淩雲海的死,引起了全世界的哀慟。甚至連歸一城的人們,也在胸口佩戴上了白花,以追思這位曾經統治過這個世界三分之一的人物。


    但是,他們的哀慟還來不及持續多久。


    他們自己也大片大片地死去了。


    首先是體表皮紋的脫落,然後整個人便會像是積年的破布被人打了一雞毛撣子,分解成無數的塵埃,最後隻剩下一把枯骨。


    一開始的時候,人們以為這是一種傳染病,人人惶恐不安,個個都將自己鎖了起來。到最後他們發現無論自己怎樣躲避,都還是死了。


    慢慢地他們終於找到了原因,所有曾經同重氣壓接觸過的人,都會死去。有些人會死得快一些,有些人會死得慢一些而已。


    於是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恐懼的氣氛中。


    當日天空突然塌陷,重氣壓驟然降臨,幾乎所有人都曾經暴露在重氣壓裏過。沒有人能逃得過死亡的追捕。


    一開始還人滿為患的庇護所,在一個月之後,便成了空蕩蕩的一片。


    三個月之後,有的庇護所裏開始長起了野草。裏麵一個人都沒有剩下了。


    一年以後,大地上長滿了匍匐的野草,晶壁構造成的庇護所,變成了野獸的樂園。這種新出現的野獸,矮小而醜陋,喜歡鑽進地下,白天不怎麽看得見,隻有夜晚才出來活動。它們什麽都吃,饑餓的時候,連自己都吃。


    三年以後的某一天。


    冼鬆山和左天明背靠背地坐在地上,茫然地看著晶壁外麵那黑沉沉的天空,以及天空上已經燃燒殆盡,卻沒有人去補充維護的太陽。


    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城主了,整個世界的庇護所,各自獨立地生活,誰也沒有力氣去管誰。每個人想要活下去,隻要依靠自己的掙紮。


    靠著犧牲了一隊又一隊士兵的死命維護,這個庇護所還依然存在著。每隔一個月,就必須抽取出五十人到庇護所外,為晶壁補充靈石。這在以前從來不是什麽問題,但是現在,卻成了死亡之途。


    蕭道真在收集完了星辰白矮金的材料之後,還沒來得及鑄煉,就死了。他死的那天,靈力通訊恰好也斷了。直到三個月後,才有一名不怕死的士兵,徒步越過一百萬裏的赤道,來告訴他們蕭道真的死訊。


    據說,這一隊報訊的人,一開始是一整隻浮空艦隊,三萬人。但是最後到達冼鬆山麵前的,隻有一個。並且,這個人在說完蕭道真的死訊後,便也緊跟著死掉了。


    同原來設想的不一樣,天塌下來,他們並沒有被壓死。僅僅是環境的改變,就要滅絕了整個人類世界。


    “唉!”


    “唉!”


    他們各自歎了一口氣,各自孤獨地望著晶壁外,便又是一天過去了。


    “城主,我們還有希望嗎?”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走到他們的身後,衰弱地問到。


    “當然有!”冼鬆山條件反應一樣站了起來,捏緊了拳頭。“我們有一個秘密計劃,左天明,還是你來說吧!”


    “呃……秘密計劃,秘密計劃!”左天明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嗯,還不能說是吧?反正,總之呢,還等一段時間,肯定會不一樣的!”冼鬆山走到那老者的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


    “哦。”老者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這一座庇護所,還剩下五萬人,每一個人,每一天,都依靠冼鬆山的保證而活著。


    “又到了要維護晶壁的時候了。”老人說到。


    “啊,這麽快?”左天明有些恍惚,感覺離上一次送別那些維護小隊才過去沒有多久。迴憶了好一會兒,才問到:“這一次抽到的是多少號?”


    “第七百二十五號。”


    “哦,那就七百二十五號吧。”左天明無力地揮了揮手。庇護所三萬人,每十人一組,編成了三千隻小隊,每次抓鬮決定由哪一隊出去維護晶壁。出去之後,他們就不會再迴來了,迴來了也沒用,還消耗靈石。他們會向著遠方前進,如果能找到荒廢的庇護所,就能在裏麵度過他們的


    “第七百二十五號裏,左城主,也在裏麵。”老人輕輕地說到。


    左天明愣了一下,“哦,行。”他淡淡地迴答到。


    “鬆山,他們就交給你了!”


    “哦。”冼鬆山連頭都沒迴,隨意揚了揚手。


    去與留,難說哪一個更比哪一個好。


    ***


    黑夜降臨,庇護所外麵下起了雪。


    一開始沒有人看見,但是到了太陽重新掙紮著點亮天空的時候,所有人便都驚訝地發現,庇護所的外麵,紛紛揚揚地下起了鵝毛大雪。


    那不是雪,是灰。


    紛紛揚揚的灰塵從天空落下來,將太陽遮蔽得像是一隻煮得半熟的雞蛋黃,微微光亮,將太陽附近的灰塵染得緋紅。


    “這是……末日又要到來了嗎?”冼鬆山絕望地看著外麵。這一次,連他都不知道怎麽去和他的孩子們解釋了。


    到了這個時候,反而沒有人來問他了。


    所有人都沉默著,有些人幹脆迴到自己的屋子裏,給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的躺好,等待著末日的到來。


    眼看著灰塵在晶壁外越積越厚,很快就有了一人多高。


    “唿啦”一聲,一陣風從外麵卷了進來。


    “誰?”“該死的!”


    人們咒罵不休。


    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從外麵過來,倒也是稀奇。


    不過人們現在竭力避免接觸外麵的空氣,以免給自己染上疾病,這人魯莽的舉動,給所有人都帶來了危險。


    隻見一個穿著黑色兜帽的身影隨手閉合了晶壁,站在門口向眾人望了一眼。


    隨後便直接走向了冼鬆山的居所。


    這裏是修羅城最大的庇護所。


    沿著晶壁,整麵牆都布滿了巢穴,人們一個個地從巢穴裏探出頭來,乍一望去,像是海邊懸崖上的燕巢一樣,小燕子探出頭來,等待著捕食歸來的媽媽。


    他沒有和任何人說話,但是他幾乎毫不猶豫地就找到了冼鬆山。


    門口的衛兵忘記了向他盤問,在看見來人的時候,他仿佛被抽調了渾身力氣一樣,顫抖著靠在牆上。鄰近的人們發現,他的眼裏居然流下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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