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青山綠水皆是幻影,真實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無人知曉。


    溫涼一踏上那細線,眼前便出現了三條細索,一模一樣,綿延向遠方。


    排除掉左右兩條已經驗證過的歧路,他選擇了從中間這一條走過去。


    在過去的十年中,不止是他,江雪、虞淵這些人都代他走過好幾次,左右兩條路確定是歧路無疑。


    眼前就是單調的一條細線,上下都是虛空,混混沌沌,空空蕩蕩。


    保持並衡並不是難事,以他十五境的修為,隻要有一點點借力,就不可能摔下去。


    難的是,這條路不知道要走多久。有時候很快,有時候很慢,快的時候眨眼就是第二個節點,慢的時候,直到他退出問心索,也看不見第二個節點。


    這一次他的運氣比較好,很快就來到了一個岔路口。


    眼前又是三條岔路。


    他沒有任何猶豫的走上了中間一條。


    左右兩條,已經有人替他走過了,是歧路無疑。


    替它走這兩條路的人,現在正在前方的第三個節點等著他。


    濃霧漸漸的升了起來,幻術開始漸漸地有了變化。


    說起來好笑,憑他“複製”的能力,現在基本上無懼任何對手。但是唯獨對於幻術,他一籌莫展。


    問心索上,隻有他一人。這就是他一直通不過這條問心索德根本原因。


    其它的人,憑借著本身的執念和運氣,總能莫名其妙地走過這條問心索。唯獨他,蹉跎了十年,還在山下。


    在他的記憶中,有“一劍斬萬法”的手段,也有“慧眼金睛”的訣竅,但是沒有一種是十五境的他可以施展得出來的。


    身周的靈力,不是真的靈力,隻是幻術而已。


    又不知走了多久,隻覺得疲倦了,他便從戒指裏掏出一粒辟穀丹來吞下。


    這是燕喜從山上遞下來的東西,一粒可以抵一年的饑餓。平日裏,他寧願吃蚯蚓,也不願意浪費這樣一粒寶物。


    這一次,光是走到第三個節點,就用掉了一年。


    耗費的時間很長,但卻讓他很振奮。


    圖門教義裏認為,人生的每一步路都不會浪費,走過的路有多難,就會有相應的迴報在前方等著自己。


    他不信圖門教義,但它有時候,確實能給人一些安慰。


    “春妮,你好啊!”溫涼朝著前方的濃霧打起了招唿。


    前方出現了一個倒掛的人影。


    那個人影在他出現之後,便向他衝了過來。


    溫涼一個側身避開,然後突進到了它的身後,去勢不停地繼續朝前衝去。


    這個人影又倒掛了起來,緊緊地追在溫涼的身後。


    兩人前進了沒有多久,眼前便又出現了三條路。


    “複製!”溫涼在心底默念了一聲。


    眼前的濃霧突然變得透明起來。


    在野人的眼中,幻術是無法起作用的。


    這個野人的名字叫做春妮,並不是溫涼胡亂給它起的名字。它生前的名字,的確是叫做春妮。


    不幸的是,春妮死在了問心索上。它的腳上裝上了死扣,所以一直無法掉出幻境,隻能一直倒吊在問心索上。


    很久以前,溫涼將她煉成了傀儡人。


    在操控她走過一條又一條歧路之後,溫涼在上一次失敗前,拿走了它的儲存中心,然後它便成了野人。


    除了失去靈智,她什麽都沒有改變。


    就像山下那個叫做劉暢的倒黴孩子,偷偷在幻影構成的沙地裏埋下了一顆土豆一樣,溫涼也在這條問心索的幻術裏埋下了一顆種子。


    他說過,他這一次一定能通過問心索,不是空口白牙的大話,而是他埋下的這粒種子,現在到了破土而出的時間了。


    他可不喜歡立下一個無法完成的誓言,然後被別人恥笑。


    接下來的路,就成了坦途。


    野人沒有靈智,所以它們的眼中也沒有幻術。


    但這條路真的好長,他無法理解虞淵或者江雪他們,為什麽可以在短短的幾天之內就走到盡頭。


    而到了他這裏,盡管有著野人的視野,也足足再用掉了六顆辟穀丹,才終於踏上堅實的土地。


    這意味著,九年又過去了。


    春妮在他落地之後就消失了。


    溫涼打量著眼前。


    入眼是一處傾頹的大門,一個小童子抱著掃帚,在門前打著瞌睡。


    門後是高聳入雲的山巒,掩藏在層層疊疊的雲霧中。


    他輕輕地搖了搖小童子的掃帚,小童子一下子便醒了。


    “啊?”小童子急忙站了起來,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是你啊,怎麽你還是上來了?”


    “怎麽?我不該上來嗎?”


    “是啊!沒見過你這麽固執的人。”


    “看起來就是你在搗鬼了?”


    “是啊!”小童子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一來,這青劍宮本就該斷絕了;二來,我也不喜歡你。”


    “青劍宮該不該斷絕不該由你說了算吧?”溫涼笑了起來。


    “青劍宮裏就兩個人,宮主在閉關,你認為我說了算不算?”童子說到。


    溫涼笑了一下,搖了搖頭:“不算。”


    “你還是下去吧!”童子說到:“有我守在門前,你是進不去的。”


    溫涼迴頭看了一下。


    那條若有若無的青色問心索還在。


    從他現在所站的位置上看下去,恰好可以看見山下的場景。


    那是一片藍盈盈的無邊無際的大海,在海岸邊上一片翠綠,有幾個人正在築著堤壩抵擋海潮。


    他現在可以看見他們,想來在過去的十九年裏,那些加入了其餘八劍宮的夥伴們,也是可以看見他的。


    倒讓他們見笑了。


    九年過去了,那個叫做劉暢的家夥,居然真的在海岸的沙地上種出了土豆。


    真是奇葩!


    “沒你守在宮門前,我不就可以進去了嗎?”


    “你說什麽?”童子一愣。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溫涼一拳轟在了頭上。


    宮門是假的,童子是假的,靈力也是假的。


    溫涼在看見童子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幻境什麽的還算可怕,但是論起打架來,溫涼誰也不虛。


    “現在,青劍宮裏隻有兩個人,宮主在閉關,青劍宮裏,我說了算!”


    溫涼邁步走進了宮門。


    吞下最後一粒辟穀丹,又是一個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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