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很遠的距離,看著如雪的臉,我一時有些發呆,甚至忘記了迴答如雪的問題。

    倒是慧根兒歡唿了一聲,幾步就蹦到了如雪的跟前,大聲說到:“如雪姐,艾琳姐姐走的安心,無牽無掛。”說完,慧根兒就很自然的攬住了如雪。

    也難怪慧根兒這小子熱情,他是有很多年沒有見過如雪了,曾經他要如雪欠著他,如今他已經高到可以自然的攬住如雪的肩膀了。

    如雪淡淡的微笑,望著慧根兒,說了一句:“長大了。”便沒有了多餘的表達和情緒。

    這便是如雪,感情表達的從來都很淡薄,一切的一切都喜歡壓抑在心裏,這麽多年,她一直未曾改變。

    或許是山風真的很涼,如雪無意識的抱了抱肩膀,我的心莫名其妙的心疼,終於從說不清的狀態中迴複了過來,幾步走上前去,幾乎是不加思考的,很自然的就脫下了自己的薄外套,批在了如雪的身上。

    如雪微微一驚,平靜如水的眼神變得複雜,終究還是沒有拒絕,任由我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慧根兒見狀,做了一個鬼臉,吐了一下舌頭,蹦跳著說到:“我迴去玩我的遊戲機了,我惦記著通關呢。”說完他就跑了。

    我就不明白,那款屏幕都是黑白的遊戲機有那麽好玩嗎?但下一刻,我就知道,慧根兒已經長大了,他懂了很多事兒,他想給我和如雪單獨相處的機會。

    慧根兒一走,我和如雪反而不知道說什麽,在這清涼的月光下,一路沉默的走在寨子裏的青石板路上,有很多情緒在兩人之間流動,卻就是不能開口,仿佛隻要一開口,便會破壞此時的氣氛。

    如雪住在山頂,我做為月堰苗寨最熟悉的客人,自然也被安排在山頂,原本上山的路很長,但在我看來,仿佛很短很短,隻是眨眼間,就走到了山頂。

    和她在一起,總感覺時間過得很快,就如那夢幻一般的半年。

    “穿上衣服吧,山頂冷,我先迴去了。”如雪取下批在她身上的外套,神色平靜的還給我。

    這樣的姿態,讓我有些悲傷,明明我們就不是如此陌生,需要客氣的人啊。

    “再走走吧,去那片山坡。”我指著遠處的一片山坡,那是我和如雪在一起的時候,常常去的地方。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跳得很快,就如當年我給如雪表白一般,我怕她會拒絕。

    但如雪終究是沒有拒絕我,

    ‘嗯’了一聲,和我一起朝著那片山坡走去。

    我不想再這麽沉默下去,雖然我知道我和如雪就像在兩個懸崖邊對望的人,望著彼此很近,卻再也不能靠近一步。

    “這次來,沒見到如雪那個丫頭呢。”我沒話找話,其實我清楚如月在寨子裏的時間很少,她都在外麵忙碌公司的事兒。

    “她忙。”如雪迴答的很簡單,反而弄得我不知道如何去接話了。

    又沉默的走了一陣子,來到了那個我們熟悉的山坡。

    月光灑在山坡上,此時夏季,山花正好,在月光下倒是美得讓人沉醉。

    可我有些恍惚,思緒總是迴到那一年的下午,在陽光下,我和如雪總愛來這裏,如雪坐在厚厚的草坪上,我枕著她的腿,常常就這樣睡著。

    這樣的情緒讓我軟弱,我知道我是不能和如雪在愛過的地方見麵,可是知道不一定代表能抗拒,不是嗎?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的說到:“你找蠱蟲還順利嗎?”

    “啊?”如雪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我轉身,看著如雪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到:“我每一年幾乎都會來寨子住一個月,可是不管我是哪一月來,你總是不在的,答案千篇一律,你是去找蠱蟲,藥草去了。所以,我問問,你找的順利嗎?”

    如雪的神情依舊平靜,隻是眼神稍微有了一絲傷感的波動,接著很快,連眼神也恢複了平靜,她說到:“承一,你不該計較這個的。”

    她話的意思我懂,她是在告訴我,我不該計較在這裏,她會對我避而不見,我們的身份已經不合適這樣計較。

    我很懊惱,我一直以為自己很克製的,可是在這裏見到這樣的她,我又變得很孩子氣,就如當年在黑岩苗寨各種幼稚的賭氣,掩飾,衝動.....

    我掏出一支煙,點上了,索性躺在了草地上,望著清冷的月亮,我說到:“不計較,很克製,我一直都在做,不是嗎?隻是很辛苦啊...”

    如雪沒有離去,在我身邊坐在了,風微微吹起她的長發,還是那麽熟悉的清淡的香味,和我同樣看著月亮,如雪輕聲說到:“都很辛苦,可是當初的選擇,是我們做的,半年的時間也是我們要的,那也就認了這份辛苦吧。”

    “怪我執意要和你在一起半年嗎?”香煙的煙霧在我眼前飄散開來,我問到。

    “不怪,也不後悔,今生夠了。”如雪答的簡單。

    “為什麽每年可以和我看一場電影,偶爾也會在外麵的城市見我,獨獨不在這裏見我?”其實我知道答案,可我還是想問,男人的孩子氣,連我自己也不能理解。

    “不要孩子氣,你難道會不知道迴憶太重?”如雪淡淡的笑了,或許是在笑我孩子氣又發作了,在月光下,她的笑容是如此的迷人,總是讓我想起曾經她在我耳邊唱過的那首歌《流光飛舞》中的一個詞,雲中飄雪。

    雲中飄雪,那該是有多麽美?我有些愣神的盯著如雪。

    如雪輕輕的微微轉頭,那麽多年過去,她麵對我,依舊有些羞澀,而我的心也一如當年,見到她總是會心跳,總是會不知不覺就看癡了。

    “說說你最近的事兒吧。”如雪抱著雙膝,忽然這樣問到,或許我們之間有曖昧流動,都要趕緊掐斷,因為我們承受不起。

    “最近很多事兒呢...”我又豈能不明白如雪的意思,對她我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把最近的事兒,包括鬼市,包括沈星,承心哥,一切的一切都告訴了如雪。

    “沈星或許愛的是承心吧,但她不敢麵對這樣的感情,不能去否定以前的深情或許隻是親情般的存在,或許隻是感動,或許隻是喜歡。喜歡和愛總是有距離的呢。”如雪沒有對其它的事情做出評論,獨獨沈星,她說了這麽一句。

    我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很有道理,親情,喜歡,感動總是和愛有著距離,偏偏她愛得不敢承認,想要去選擇,卻在最後一刻還是舍掉了承心哥,感情的複雜,世事的無奈豈是我們能夠左右,安排的?

    “死,其實不是勇敢。”我這樣說到。

    “可是,活著在一起,也不見得幸福。因為她心中始終會內疚,這樣久了,對承心哥也是折磨。”

    “那麽,你是說,她的死反而是最好的結局嗎?”我有些不解,但或許女人更了解女人。

    “當然不是最好的結局,最好的結局是另外一種勇敢,那種勇敢是徹底的放下,那才真的是勇敢,而不是無情。”如雪輕聲的說到。

    “那你說,我們勇敢嗎?”我忽然很想這樣問如雪。

    “我們?我們很勇敢,我們也很不勇敢。”如雪抱著雙膝,頭發輕輕飛揚的樣子,就像月下的精靈,太美,可說出來的話卻是那麽的苦澀。

    我們當然勇敢,為了心中的義,放下彼此廝守的渴望。可我們也不勇敢,我們放不下彼此的愛,那麽多年,一直在

    折磨的思念著。

    這句話,讓我們都沉默了。

    最終我開口到:“今年還要和我一起去看電影嗎?”

    “看的,不過我們換一個地方吧,我叫如雪,我總是想看看雪的。”如雪很少出去,但這裏偏偏是一個不怎麽下雪,甚至不下雪的地方。

    “好吧,那我們去北方看電影吧,那裏的冬天總是下著雪,下雪的,細碎的聲音很好聽,聽著很安靜的....”我說到。

    “北方?你剛才說要去東北老林子,那個時候帶上我一起去好嗎?”如雪忽然說到。

    我一下呆了,這簡直是巨大的幸福忽然砸中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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