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師弟,你為何還是不肯承認經書是你盜走的呢?


    因為……咳……咳咳……不是……我……


    人證物證皆在,你讓師父如何信你?你若老實承認,師兄也好讓你少受幾份罪呀。


    我再說一次……咳……不是我……咳……我沒有……


    “沈安!你究竟是從何處習得《邪血煉器*》的!”


    高萬壽的厲聲質問讓沈安從迴憶中猛然驚醒,他召喚食夢君,令其立即躲入自己神識之中!


    沈安閉上眼,感受到食夢君遁入意識時那一瞬的冰涼,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又恢複了平日裏的冷靜自若,轉向高萬壽,躬身作揖,謙遜而順從:“仙尊,不知您口中的《邪血煉器*》為何物?”


    高萬壽冷笑:“你手中之劍,是你以自身靈氣所鍛造的吧?為何會混入其他生靈之魂?”


    “高仙友,咳咳,先把劍放下說話。”蘇無魚起身,咳嗽著插入兩人之間,他身子本來就弱,精氣神依然沒有從剛才的那場意外中恢複。


    高萬壽眯著眼睛,將沈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後緩緩放下架在他脖子上的劍,轉向鼎言大師與清羽道:“我一人可能會錯,而兩位都已是出竅之期,以你們的修為見識,可看出此劍鎖靈,是否為惡靈?不知可否上前一步,代我好好檢查此劍?”


    沈安將手中之劍橫端著送於清羽之手,態度恭敬,而鼎言大師同清羽用“探靈之術”檢查魚鱗水劍的時候,沈安則在腦海裏飛速編織對應的謊言。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表麵上嫉惡如仇,骨子裏卻全然都是偽善固執。


    高萬壽就是這種人。


    《邪血煉器*》中皆是破魂殺生之道,教人魔道修行,為世人所不恥,被列為十大禁.書。而其古本之一藏於太玄大衍,被束之高閣,除非有尊師手令,否則嚴禁門下弟子借閱。


    然而前世,此書在某日突然被盜,看管藏書閣的師兄被殺,當時唯一的嫌疑人就是沈安。


    被關押於子規閣的時候,大師兄栽贓逼供,不斷暗示洗腦,想讓沈安承認自己就是兇手,然而沈安從未屈服。


    高萬壽厭惡所有妖魔鬼道,更恨他們所用修行之法,認定凡是接觸這種旁門左道,尋找捷徑之人,是自甘墮落,遲早會偏離正道,做更多為人不齒之事。


    寧可錯殺不可枉縱!這就是高萬壽對“正道”的執著。


    然而沈安知道自己是冤枉的,他要用不屈向師父證明自己的清白。


    直到有一天,大師兄告訴沈安,視惡如仇的“恩師”舍棄他的真正原因。


    ——因為他是天煞孤星。


    ——因為高萬壽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他是無辜的!


    沈安還記得那時的惱羞憤怒。


    在闖入鬼域,無意中尋到丟失的《邪血煉器*》時,沈安還以為,這是天要助他報複高萬壽!


    既然你如此冤枉本座,那本座就如你所願!用這《邪血煉器*》,囚魂滅魄!入魔成鬼!修魔心,煉魔劍,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屠盡天下所有可殺之人!


    至今,沈安依然清晰記得那時湧起的複仇快感。


    然而,在知道自己不過是被“遊戲”的因果推向入魔的結局後,沈安忍不住想,當年死在他劍下的那些人,真的全部都是該死之人嗎?


    前世的沈安不是不敢去想,他隻是……不想去想……


    而今世……


    “確實有生魂混於其中。”清羽的聲音響起。沈安內心苦澀:難道這次居然要栽在一條破魚的身上?好不容易重生一世,前世的“因果”居然又要迴來束縛自己了嗎?


    未等沈安認命,鼎言大師響起滄桑之聲,篤定道:“可是,依老衲之見,遁入此劍的,並非是怨氣邪魂,反而是善魂清魄,並不似《邪血煉器*》所鍛造之劍啊。”


    “什麽?”


    高萬壽一把奪迴魚鱗水劍,反反複複“探靈”查閱,想要看清裏麵到底鎖了多少冤魂惡鬼。


    然而,除了一條悠然自得的低靈魚魂外,他確實“看”不到任何他物的存在。


    沈安心中也是微微吃驚,照理來說,凡是略有靈智的生靈,在非命死後都會留下一絲怨氣,更何況是自己用邪法所殺的生靈,即便沒有留下怨恨,也不該是善魂清魄才對!


    莫不是用《五行煉器*》重修此劍的時候,也洗淨了那魚魂之怨?還是說,把食夢君鎖於劍中的時候,他幫自己淨化了魚魂?


    “實在奇怪,若此劍無如此強大的靈力,老衲說不定會以為,沈施主在用自身魂魄養這殘魚之魂。可是,此劍靈氣逼人,慢慢皆是善意清氣,倒如同此生魂自願成靈,為沈施主所用一般?可是沈施主遇上什麽奇妙機緣?又不知沈施主是從哪裏學到的煉製之法?”


    “此法乃是……乃是弟子從一古籍之中,無意尋得。”沈安心中也是困惑,隻能胡扯道:“弟子隻記得,那本古籍名為《五行煉器*》,並非什麽《邪血煉器*》。”


    說謊就該半真半假,魚鱗水劍本來就是用《五行》重修之劍,雖有《邪血》為底,但其靈氣鋒利,未必會比注入死魂的邪劍差到哪兒去。


    “《五行煉器*》?此書不是已經失傳多年了嗎?”清羽吃驚道。


    “殘本而已,在下父親於凡境各處搜尋過各種神器古籍,若有不信,大師可以問在下舍弟。”


    “是嗎?可是我並沒有在家中藏書閣裏見過呢?”沈傲奪確實到處搜刮了許多古籍,沈平自幼博覽群書,家中藏書閣中全部古籍經典都有涉獵,唯獨《五行煉器*》,他從未見過。


    “怎麽可能?”沈安故作吃驚:“是一卷書線有些碎裂,稍稍用力,書頁就會掉落的古籍,會不會是被父親藏於別處了?”


    沈平眯著眼睛盯著沈安,這個深藏不露的兄長越來越深不可測。爹爹根本不會將此種古籍給沈安如果爹爹卻有此書,他究竟是如何瞞著爹爹閱讀的?如果爹爹沒有此書,他又是從何處尋到神書殘卷的?


    不對,不應該被此劍此書轉移視線!如果要毀掉沈安,決不能從這種不痛不癢的地方入手,而應該尋找更加致命弱點,一擊即中!


    沈平突然笑著轉向高萬壽道:“高仙尊是否太過嚴苛了?我們的性命可說是我兄長所救,剛才如果沒有他的侍女求情,拖延時間,我們可能早已經兇多吉少了。”


    沈安心中一沉,沈平表麵為自己解圍,實際卻想要禍水東引,將火再次燒到自己頭上。


    果然,下一刻,馬長雨突然質問道:“沈安,你的侍女為何會是妖族之女?你早已過了築基期,不要說你連她的妖氣都感應不到!”


    正當沈安試圖解釋之時,高萬壽突然做了噤聲姿勢,同清羽問道:“你們春秋殿可有暗室內門?我們進去說話。”


    沈安知道,封印減弱之事,那些世家大派仍舊試圖隱瞞。


    宋廣陵趕緊起身,將眾人引入一間內室,留下一些宋家弟子,繼續留在殿內安撫散修和依舊沉浸在喪夫之痛的馬長晴身邊。


    “今日一事,四大家皆出妖修弟子。”剛關上門,宋廣陵便立刻開口替沈安辯駁:“在座眾人,修為在沈兄之上不少,可是他們都未曾嗅到妖氣,隻能說那些妖修太會隱藏。”


    “那可完全不同!”馬長雨厲聲道:“那個小妖女明顯同那群叛徒不是同一撥人,那群叛徒知道如何用‘清心丹’隱藏自己,但是那個小妖女定是有人在暗中傳授才能隱瞞至今!”


    妖域之人想要在凡境隱藏身份,隻有使用清心丹,然而,趙狐一個小小侍女,怎麽可能弄到那種東西。唯有一個解釋,就是有人在故意隱藏她的的身份。


    馬長雨是打定主意要把沈安給弄髒!


    自己的姐夫居然和妖族女子勾勾搭搭,有所牽連,馬長雨覺得馬家的臉都被這小白臉丟光了!


    本來就是因為秦深入贅馬家,馬長晴才能和自己搶家主之位。馬長雨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此刻卻因為他和媚已的關係,惹得馬家一身騷。


    所以他要轉移視線,把沈安也扯進來!


    沈安當然知道馬長雨在想什麽,他竭力控製住自己,不讓自己的視線往清羽大師那裏飄去。


    沈安知道,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如果把清羽大師、戒癡和舅舅都扯進來,等於是同時毀掉宋家,蘇家和佛門三家!到時候麻煩的就不僅僅隻有自己了。


    本來沈傲奪就已經無人可以牽製了,舅舅絕對不能被扯進來。


    沈安氣定神閑道:“她雖為妖修,卻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我見她可憐,便收留了她。”


    “可憐?有多可憐?”馬長雨冷笑道:“難怪別人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你可知道,正因為你一時心軟,妖族之人混進凡境一事才未被重視!今日才會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見馬長雨神情自然,不死做作,沈安不由皺眉,心道:看來四大家家主,確實都將封印減弱一事守口如瓶,竟然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隱瞞得如此徹底。


    可他又不能坦白自己知道此事,不然,就等同於公然與四家作對。


    他隻能告訴馬長雨,趙狐究竟有多“可憐”。


    “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如同癡呆幼兒,口不能言。”沈安神情冷漠地將分水境裏,找到趙狐,尋到周獨善冤魂,進入虛靈幻境,最後解放趙老爺子靈魂一事說出來。他將食夢君按住不提,最後說道:“這一切皆是因為馬守敬強辱了趙狐,我見那個孩子可憐,實在不忍她再受折磨傷痛,便將這個孩子留在了身邊。“


    “你信口雌黃!”沒想到趙狐那小妖修,居然還會引出馬家弟子,馬長雨怒不可遏道:“隻是那個小賤人的一麵之詞你居然就相信了!馬守敬已經死了!你是不是看他死無對證,就想把髒水往我們馬家身上潑?”


    “我親耳聽見馬守敬自訴其罪,怎會有假?”沈安沒想到馬長雨會如此無恥怒道:“那個馬守敬還在虛靈幻境裏親口承認與自己師妹珠胎暗結,可有此事?”


    “你!”馬長雨張口結舌。他確實知道此事,這個遠方表親,因為好色爛欲,睡了門內弟子,害的那個姑娘吻劍自盡。這件事情本來被自己給壓了下來!誰曉得他到了蘇家,依然秉性不改,居然還變本加厲,惹出禍端。偏偏連死都不能死的幹淨一點!給馬家丟人!


    然而馬長雨的氣勢卻是下了半截。要是逼急了沈安,徹查此事,對蘇馬兩家都不好看。


    馬長雨冷靜下來,衝沈安冷笑:“沈兄真是心底善良,好一派英雄氣概。隻是這份英雄豪氣,卻是用錯了地方。妖族之人根本不能相信。你之前也看到了,那個小妖精的母親,口口聲聲說著愛著我的姐夫,然而她迴報我姐夫的有是什麽?是背叛!是欺騙!在下隻好意提醒,隻望沈兄不要被那個貌似柔弱的妖修騙了才好。”


    馬長雨說的一臉正氣凜然,完全忘記了他姐姐自己瞞著秦深,派人半路劫道,暗殺媚已之事。


    沈安也懶得在這此刻同馬長雨辯駁,隻是冷哼一聲,不以為然道:“趙狐隻是個孩子。”


    “但是,她長大後,就會成為血腥殘忍的惡鬼!屠戮殘害我千萬凡境之人!”


    高萬壽嚴厲的聲音響起,冷漠地望著沈安,口中皆是貶斥責備:“之戰剛停千年,分水境之戰也不過去了百年,然而現在門下弟子,卻都已不記得當時的血腥戰況。讓我提醒你,我們太玄大衍有百萬弟子傷亡,四家一並共有千萬修士陣亡,更不用提上億凡境普通凡人!”


    “而大戰,隨時再起!”高萬壽神情冷酷,毫不掩飾自己對妖域之人的厭惡:“不要相信那些妖修!我見過那些走入魔道之人,他們都是一點一點墮落沉迷,最終走上那萬劫不複的道路!”


    高萬壽一席話,將室內擊到冰點。


    他說中了在座所有人的心事——之戰,隨時再起。


    高萬壽深吸一口道後,對著蘇無魚問道:“暗藏妖人,不知蘇家如何判決?”


    “自然是迴去後,由家主定奪!”蘇無魚忍這咳嗽,幾乎是向高萬壽吼出這句話。沈安剛剛才救了眾人,他身為自己的半個侄子,代表整個蘇家!而高萬壽眼下舉動,處處挑刺,居然是全然不把蘇家放在眼裏!


    高萬壽倒也不於他這個久病之人多有爭端,重新轉向清羽皺眉道:“之後迴到凡境,先不要讓外麵那些修士放出,讓他們先發道心誓,一定要將他們的嘴巴封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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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眾人終於被萬道鼎重新送迴了凡境,沈安的位置居然沒有標錯,春秋殿又安安穩穩迴到了宋家宮陽城。


    在將散修重新一一安頓結束,在春秋殿裏,隻剩自己準備離開的時候,宋廣陵突然叫住了沈安,問道:“沈兄,在下有一問想要求教。”


    “若我所知,知無不言。”沈安皺眉,不知道他攔住自己所為何事。


    “凡境與妖域爭端已久,對妖域之人,眾人視其殘暴不詳,皆是躲之不及。”宋廣陵直視沈安雙眼,似要看透沈安的內心:“在下想問的是,你明知如此,你為何還要救助趙狐姑娘?”


    沈安一愣,這個問題,實在不像是“爛好人”宋廣陵應該會問出的問題。


    如果宋廣陵想要從自己身上,尋找認同的話,那他實在找錯人了。


    沈安救趙狐,本來就暗藏了幾分將來退避妖域,或許能搭上趙狐這條線的私心。


    他前世為鍛煉魔劍,斬於劍下的無辜之人,恐比宮陽城所有修士加起來都多!


    沈安不是什麽好人,從來不是!


    “我會救她——”沈安微笑道:“因為我可以。”


    宋廣陵微微吃驚,隨即,如同尋找到答案一般,神情釋然。


    他向沈安恭恭敬敬作了一揖,朗聲道:“沈兄,請受在下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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