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快起來快起來!安哥跑了!”


    “什什麽?”安璞玉從床上跳起來,看了看四周。現在早已是白天,而自己和趙狐都不在沈安的床上。肯定是沈安早起後,將兩人又抱迴了各自的床上。


    “安哥好過分……‘日事條’說,要我們兩個都呆在屋裏,他不迴來就不能出去……”


    蘇家“日事條”,是用特殊材料製成的紙筆墨,在書寫時簽“心印”,隻有完成後字才會消失。


    也就是說,在沈安迴來之前,趙狐和安璞玉隻要踏出了房門,日事條上的字就不會消失。


    “討厭,安哥給了這玩意兒,連瞞著他偷偷出去玩都不行。”


    趙狐鬱悶地踢了踢身邊的桌子,拿起第二條“日事條”,上麵寫著“記得吃藥”,字跡筆挺俊逸。趙狐知道這是沈安提醒自己要吃抑製妖力的“清心丹”,便趕緊取出丹藥,兌著沈安昨天從外頭買迴來的茶水,咕咚咕咚吞下去。


    第二條“日事條”上的字跡立刻消失了。


    “小安子,你在發什麽呆啊?”見安璞玉半天不說話,趙狐忍不住學沈安的模樣敲敲安璞玉的小腦袋。這小子,平時老是和自己搶安哥,安哥一不在就楞得和塊木頭似的。實在讓人不快!


    明明我比安哥更早認識你,明明我比你更早認識安哥!


    想到這裏,趙狐掐住安璞玉兩側肉肉的臉頰,開始揉搓起來。


    “湖……裏節節……租手……”安璞玉口齒不清地阻止趙狐:“偶……又夢到……安哥了……”


    趙狐大吃一驚,問道:“又?還是安哥被人追殺的噩夢?”


    安璞玉點點頭,他蜷起身子抱住雙腿,把頭埋入雙膝中,悶聲道:“在夢裏……我想救他……但是……我救不了他……”


    安璞玉一直會夢到沈安。這件事情他曾經和沈安和娘親說過,但是因為安璞玉醒來後,總會忘記夢中發生的情景,所以每次告訴別人,他們都當那是童言無忌的戲言。


    然而,自從和沈安住在一起,夢境開始變得清晰,在夢境裏,他看見沈安一次次被人追殺,他一次次想要救他,然而,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救不了他……


    這個夢境,除了趙狐,安璞玉不敢和別人說。


    趙狐摸著安璞玉的後背,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被沈安帶迴仙靈境後,趙狐就一直聽到沈安夜晚痛苦的呻.吟聲。她同安璞玉說了此事,原本隻是想要安璞玉幫助自己逗沈安開心。然而安璞玉卻將他夢到沈安被人追殺,自己卻無法保護沈安的夢境告訴了趙狐。


    “都是我的錯……是因為我……安哥才會……”


    “怎麽可能!你不要多想了!”趙狐拍著安璞玉的後背安撫道:“這隻是夢境而已,安哥不會有事的,他很厲害的!還記得我和你說過他在虛靈幻境裏幫我報仇的事情嗎?安哥一定不會有事的!”


    反反複複確定的話語,不像是在安撫安璞玉,反而像是在安撫趙狐自己。


    “……嗯……”安璞玉抬起頭,淚水不止地落下,但是他的眼神堅定毅然。安璞玉緊緊咬住下唇,像是在對自己發誓般說道:“我一定、一定不會讓安哥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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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早爬起的沈安一行人已經來到問道大會的報名之處——雲鶴塔。從高聳入雲的雲鶴塔上往下望去,宮陽上城真是熱鬧非凡,從四麵八方,趕來參加大會的世家弟子、以及境外散修們,絡繹不絕地往雲鶴塔湧來。


    雲鶴塔是宮陽城最高最華麗的高塔,哪怕門欄屋簷這種不會注意的地方,也是畫卵雕薪,盡顯奢華。此處平日裏專門用來宴請世家貴賓。四大家的弟子在參加期間,本應該都住在這裏。然而,這裏臥虎藏龍,沈安害怕遇上修為深厚的修士,趙狐的身份可能會被揭穿,便隻在外頭的客棧暫住。


    “幾位可是蘇家參賽弟子?請諸位同我前去昆侖殿。”


    一個侍女打扮,卻衣衫華貴的年輕女子對著幾人點頭作揖。這女子應該是宋家侍女,沈安一行人既然作為蘇家弟子前來參賽,自然不用同散修們擠在一處報名。


    “這種時候就會覺得有特權就是爽快!”


    坐上傳送陣的四人,通過透明的琉璃境看到腳下如同螞蟻般,密密麻麻擠在樓下滄海殿裏報名的散修們。朱非真神情得意,“小人得誌”說得就是他現在這模樣。衛非花和錢塘雖覺得朱非真給蘇家丟人,但看著樓下人山人海的擁擠場景,心裏也忍不住點頭同意。


    然而沈安卻並不高興。


    四大家各出四個優秀弟子代表本家參賽,沈安非常清楚,在昆侖殿裏他會遇上誰。


    “少主!你來了!”


    剛從傳送陣裏出來,就看到一個身材魁梧之人向自己奔來,那是已有五年未見的沈福。見到沈安,沈福滿臉欣喜、激動不已道:“少主,你看上去精神好多!”


    再也不用吃化根散了,能不好嗎?沈安臉上擺出笑容,心中卻略有不安:沈傲奪當初不是說要把沈福敢走的嗎?為什麽他現在還在沈家?


    想到沈福前世為保護自己,被沈平報複,煉成屍鬼來威脅自己。沈安心中湧上強烈的不安。


    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沈福臉上顯露的隱隱金光,沈福竟然準備結丹了!


    “你是不是快結丹了?”沈安眉頭緊蹙。結丹原本是件好事,但是前世,他曾見過許多凡境的青年才俊,為了有實力參加之戰,冒然結丹,最後走火入魔之事。因而對沈福結丹一事,實在不能認同。


    “是的,承蒙家主看得起!”沈福臉上湧上驕傲之色,他原本隻是區區紅蓮鎮平凡大夫之子,然而他卻在二十二歲如此年輕的年紀準備結丹!多少世家弟子都做不到!


    沈福雖然不敢妄想飛天成仙,但是他卻覺得,他的未來將比他童年玩耍的朋友們,更加充滿希望。


    沈福為此極為感謝沈傲奪,更加感激將自己領入沈家的主母蘇姚。沈福為人老實,他看不出沈家陰暗的家鬥,依然以為沈傲奪不喜沈安隻因大少主沒有修真天賦。見沈安參加問道大會,至少他的先天之氣肯定早就開啟了,他忍不住低聲問道:“少主,你什麽時候迴家?”


    迴家做什麽?好讓沈傲奪再廢自己一次嗎?沈安心中憤怒,然而他卻不能告訴沈福原由,隻能含糊轉移話題道:“沈福,金丹期的修行還是緩緩來,你現在還年輕,盲目結丹隻怕將來容易走火入魔。”


    “關於這一點,哥哥不用擔心,爹和我給福哥和其他師兄用的都是最好的丹藥。”


    一位少年往兩人走來,在沈福身邊停下站住腳步,他纖細的身材同高大的沈福產生鮮明對比。


    那是已經十五歲的沈平,他繼承了沈傲奪英俊的側臉與挺直的鼻子,他也繼承了蘇姚鮮豔欲滴的玫瑰色嘴唇,和一雙黑曜石般閃亮的眼睛。


    ——黑的深不見底。


    “哥哥!我好想你!”沈平咧開嘴,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眼睛彎彎笑著,爽朗而真誠。


    沈平快步上前,沒等沈安退後,他便一把抱住了自己。那個當初隻到腰間的童子,現在和沈安隻相差半個頭。


    “哥哥,你什麽時候迴家?爹也好想你。”沈平閉上眼睛,依偎在沈安的胸口,如同一頭幼獸終於尋找到失散已久的親人。


    小壞蛋!大騙子!沈安心中惱怒,臉上卻不好發作——他現在代表蘇家,而現在的蘇家,得罪不起四大家中任何一族。


    沈安抬起手,僵硬地撫摸著沈平的頭發,想要裝出一副心疼弟弟的好哥哥模樣。然而他心中卻憂憤而困惑——沈平這演技到底是遺傳誰的?如此真誠的嬌柔做作,他難道就不覺得惡心嗎?


    看著沈家兩兄弟相親相愛,沈福心中隱隱激動,他覺得自己快要哭出來了。果然,一個家裏需要一個女主人。如果主母在世,沈安就不會被家主拋棄,如果沈安還在紅蓮塢,沈家兩兄弟定能團結一致將紅蓮沈家發揚光大。


    哎……如果主母能看到少主和二少主如此相親相愛該有多好。


    “真是令人感動的兄弟情深啊。”嘲諷之聲從身後傳來,沈安暗地裏翻了個白眼。


    果然,這裏來的全部都是熟人——熟悉的仇人。


    ——馬長雨。


    前世的好友朱忌曾經嘲諷凡境“滅魔盟”是,一個騙子,帶著一個瘋子和一個傻子,領著一群呆子的找死的組織。很好,在見到“傻子”宋廣陵,“騙子”沈平後,“瘋子”馬長雨終於出現了。


    “馬兄,好久不見。”沈平衝馬長雨執同輩禮作揖。馬長雨輕輕皺眉,似是對此極為不滿。


    而馬長雨身後幾個馬家弟子,都高昂著頭,驕傲的如同隨時就要上戰場的鬥雞。


    ——眼神裏,卻都是誓與敵人不死不休的虎狼煞氣。


    “沈弟,確實好久不見了。”馬長雨看都不看沈安一眼,仿佛沈安根本不存在,他直接對著沈平點頭笑道:“上次見麵還是‘滅魔盟’會議之時。我就知道這次沈家定會派你出場。上次原本想同賢弟切磋切磋,卻被人打斷,這次倒是可以好好較量一番了。”


    “若真遇上馬兄,還望請手下留情。”沈平不受挑釁,輕笑迴道。


    沈安皺眉看著兩人唇槍舌戰的第一戰,忍不住皺眉——馬長雨同沈平似乎並不對付?前世他們兩人狼狽為奸,惹得凡境大亂、民不聊生,然而眼下兩人之間倒是暗流洶湧的樣子。


    前世這兩人聯手,看來還是為了同沈安為敵。“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句話用在他們身上毫不為過。


    見那兩人完全不把沈安、甚至不把蘇家放在眼裏,衛非花的脾氣卻是上來了,她拉上身邊的侍女訕笑道:“幾位慢聊,我們還要上前報名,讓人等久了不好,就失禮先行一步了。”


    衛非花拉著麵色尷尬的侍女頭也不迴的往前奔去。沈安、錢塘、朱非真便也作揖準備離去。


    馬長雨也不攔著,他本來就沒把蘇家放在眼裏,紅蓮沈家才是他打壓的目標。沈安還未走遠,隻聽身後的一個刀疤臉突然對沈平笑道:“外頭這次又是拿我們做彩頭,不如我們也來賭一把?”


    一聽到“賭”字,朱非真立刻拉住沈安、錢塘,又鑽迴馬家的圈子,笑問道:“好啊好啊,賭就賭,不知怎麽個賭法?”


    那刀疤臉摸了摸下巴,叫住被衛非花身邊的宋家侍女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圍著自己的全是世家弟子,這個小小侍女一個都不能得罪,然而在對比了衛非花和刀疤臉的危險程度後,那個小侍女還是停下腳步,帶著歉意望了衛非花一眼,然後轉頭向刀疤臉道:“小女子名為金釵。”


    “金釵好,這個名字有福氣!”刀疤臉誇讚道:“就由你來做荷官吧。”


    “我……我不會!”金釵驚慌搖手。然而刀疤臉卻從懷裏掏出一卷“道票”和幾塊散碎、但純度卻極高的靈石,扔到金釵的手中道:“不要你會,就是做個見證。道票是一萬靈石,你送到外頭的‘天易’賭坊裏去,就說馬家吳病,壓馬家少主馬長雨贏得‘問武’魁首!”


    在座世家弟子,除了馬家之外,對吳病的狂妄皆是皺眉不滿。


    尤其是沈家另外兩個弟子,作勢就要發作,卻被沈平攔下來。


    馬長雨同沈平都已經結丹,在“天易賭坊”裏,馬長雨的賠率是一賠一,而沈平的賠率是一賠十。因為紅蓮沈家畢竟是後起新貴,加之沈平還年輕,自然不被看好。然而馬長雨卻已經同馬家家主馬萬敵上過兩次戰場。


    沈家弟子卻清楚自家二少主的實力,若結結實實真刀實槍的對戰,沈平未必會輸給馬長雨。


    然而從沈平的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的不滿,他同馬長雨笑道:“真可惜,我爹爹管的嚴,不然我們師兄弟也定來賭一賭。”


    “是不想賭還是不敢賭?”吳病嘲諷道。


    “吳兄,請不要強人所難。”宋廣陵突然出現道:“既然沈家主管得嚴,就不要為難他們了。”


    “廣陵兄,這話我聽得不開心,什麽叫做我們為難他?”吳病停下假笑,臉上的刀疤更顯猙獰恐怖:“當初競選滅魔盟盟主,聽說沈家好多人把注下在了沈家家主身上,不知那個時候沈家家主可有嚴懲自家弟子?”


    竟然是在報私仇嗎?沈安心中冷笑。當年沈傲奪競選滅魔盟盟主,確實走了些不光彩的路子。他聯合黑白兩道,故意將自己的賠率拉大,就是為了讓賭自己能贏的黑道散修,向相關之人施壓,以保證自己定能被選中。


    沈平臉皮厚,裝出吃驚模樣道:“不知道吳哥從哪裏聽到這種無稽之談,我怎麽都沒聽說過?”


    “你沒聽說過,你哥可聽說過?”


    “吳師兄!”馬長雨厲聲阻止吳病繼續說下去。


    沈安在蘇家已經站穩腳跟,馬長雨雖然看不起蘇家,但卻並不打算將蘇家一起得罪,隻能警告吳病道:“早說過這次出來,不談家事,不談盟務,就是以道會友,多交朋友。”


    “好一句,以道會友,多交朋友。”沈安微笑接口。既然火已經燒到自己頭上,就算沈安指天發誓沈家同他沒有關係,馬長雨恐怕也不信。沈安冷笑——既然如此,本座就配你玩到底。


    沈安從懷中掏出一卷“道票”,丟在給金釵道:“十萬靈石,沈安、壓沈平勝。”


    朱非真在一邊唯恐天下不亂地大喊道:“沈師兄!你哪裏藏得那麽多錢!”


    周圍人都倒吸了一口氣,稍微熟悉這次大會賭率的世家弟子都竊竊私語起來——沈平的倍率可是一賠十啊!這個如果贏了……


    然而鐵筆馬家的人卻隻覺恥辱。馬長雨訕笑道:“兩位兄弟情深,在下倍感佩服,隻是,十萬靈石是不是太多?如此冒險,如果輸了,可實在難看。”


    “那就別輸唄。”沈安轉向沈平,咧開一個發自內心的溫暖微笑道:“平兒,哥對你有信心。”


    前世“金三問”的魁首本來就是沈平,沈安雖然參加這次“問文”大賽,但他的目標隻有安全送走趙狐和暗殺緣慧,對於獲得桂冠一事毫無興趣。沈安並不覺得自己的參賽會改變“金三問”的結果,便放開膽子壓沈平獲勝。


    小騙子,這次就靠你給本座賺一筆了。


    沈平麵露感激之情,心裏卻早把沈安千刀萬剮。


    自從十歲那年,在小樹林裏同沈安撕破臉,沈平再也不會相信沈安是真心希望自己贏。在他看來,這個狡猾的兄長不過是想給自己施壓,等著自己失敗看他洋相。


    想到自己拚力獲勝,到時候得到好處的還是沈安,沈平心裏就恨的牙癢癢。


    然而他表麵上還是要裝作感激感動的模樣微笑道:“哥哥你真好,你這樣我都不好意思輸了,哥哥還是少壓一些,畢竟平兒真輸了,可還不起那麽多錢。”


    “錢財乃身外之物,早就和你這孩子說了許多遍了,怎麽就是記不住呢?”


    沈安假裝驚訝,戳了戳沈平的額頭,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


    想到自己的總是不懂事的妹妹,對比沈家的兄友弟恭,衛非花頓時感動無比。就連錢塘也忍不住道:“都說家和萬事興,古人誠不我欺!難怪沈家現在進步飛速,我家裏就不行,各種家長裏短,雞飛狗跳的。”


    錢塘的感概如同諷刺,一腳踩在馬長雨胸口,萬箭穿心。


    馬長雨同自己的姐姐馬長晴,為了爭奪下一任家主之位,明爭暗鬥了多年。彼此都恨不得對方去死!原本以為這個姐姐出嫁後,馬家就是自己的了。誰知道馬長晴居然找了個境外散修入贅馬家!


    沈安此舉不過是想要惡心沈平,然而卻引起了馬長雨的強烈不快。


    當年聽說沈家大少主被送到蘇家,還以為沈家也是兄弟相殘。想不到這對兄弟居然如此情比金堅。沈傲奪居然通過送出一個兒子的方式,不但解決了沈家家主奪位的問題,還拉了一個蘇家當助力!


    盡管真相同眾人心中所想完全不一樣,卻也阻止不了世家弟子們看戲的熱忱。


    “咳咳,馬兄,先讓金釵領蘇家弟子報名吧。”詭異的氣氛在昆侖殿裏蔓延,宋廣陵再也看不下去,出聲分開幾人,轉向馬長雨道:“宋家最近獲得了一些神器寶具,不如先去看看,說不定有哪件有幸能被馬兄看上。”


    冷哼一聲,馬長雨瞥了一眼沈安後,沒好氣地帶著弟子離開,心中暗怒道:好你個沈安!我記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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