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安靜地隻剩下唿吸在流動。


    男子眉眼安逸的躺在床上,細碎的短發微微散亂,蒼白的麵容上,青澀的胡茬有些紮手。


    她的手順著他的眉眼一路撫摸下來,在他的胡茬上一遍遍摩挲。


    好傻,傻到竟然要去傷害自己。


    即使是在安靜的熟睡,即使那眉眼是如此的沉靜,可是那張臉上的桀驁不馴,還是在隱隱的張揚著償。


    “慕白。”她輕輕地在唇齒間喚著他的名字。


    這名字,曾經在每一個深夜裏,在每一個無法入眠的黑夜,在心裏,重複的念過無數遍攖。


    在她的眼裏,他像個孩子一樣衝動,驕傲。


    他需要她的憐惜,她需要他的愛。


    他們都是彼此需要慰藉的兩個人,在冬天的寒冷裏,互相依偎,彼此取暖。


    因為太在乎,因為太喜歡,所以更容易受到傷害。


    她用柔弱的小手包裹住他露在被子外麵的手,那手指修長如玉,像竹筍一樣骨節分明,修長,幹淨,白皙。


    如櫻的唇瓣親吻著那隻溫熱的手,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落在了男人的手上。


    他的指尖微微一動,嘴裏呢喃著低低的字眼:“子兮,子兮……”


    葉子兮的眼睛閉了閉,淚水又一次滾落下來,她起身,放下他的手,下樓倒了一杯蜂蜜水,拿到他的眼前。


    側坐在床邊,一隻手攬住他的頭,在他的耳邊低低喚道:“慕白,起來喝點蜂蜜水吧。”


    正在迷糊的男人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眼皮掀了幾掀,才努力睜開,模模糊糊中,女子的臉漸漸清晰。


    “子兮?”他的聲音中帶著驚喜。


    努力再睜大眼睛,確定麵前的人確實就是葉子兮時,他的酒醒了一大半。


    用力掙起身,差點把葉子兮手中的水杯打翻。


    “不要亂動,先把水喝了。”她的語氣突然變得強硬,命令著他。


    乖乖地喝掉了杯子中的水,抬眸安靜地看著麵前的女子,唇角的弧度越來越深。


    眉眼彎彎的像是要溢出陽光一樣,寵溺中帶著愧疚。


    他把她捂進懷中,用力的擁緊,死死地不想放開。


    酒精的氣息和消毒藥水的味道濃濃的頂進了她的鼻間,她下意識地抽了抽鼻子。


    聲音很輕,但是在寂靜的空氣中,卻顯得格外刺耳。


    “怎麽,嫌棄我有味道?”男人挑眉,戲謔的挽起唇角,一副痞痞的樣子。


    葉子兮輕輕搗了他一下,他順勢低吼了一聲,故作痛苦的樣子,擰著眉低叫道:“老婆,你還想謀害親夫嗎?”


    “去,誰是你老婆!”葉子兮嗔怒道。


    “你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做我席慕白老婆的人,隻有你葉子兮。”他斬釘截鐵地說。


    “慕白,我們……我們已經分手了。”葉子兮的眸光黯淡了下來,臉色白了白。


    “子兮,戀人之間分分合合是很正常的,嗯,分了可以重新在一起的。”他動情地親吻著她的額頭,她身體的熱度熨燙著他的體溫,似有一股熱流從身體中穿過。


    溫熱的唇如疾風暴雨般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臉上,脖頸和耳後。


    他把她撲倒在床上,認真而又激烈地吻著她,帶著深深地思念和企盼。


    “慕白。”葉子兮急促地唿吸著,唿吸裏帶著致命的顫抖。


    他誤以為那是對他的肯定,更加急切地想要把她融入到自己的血液中。


    “慕白,我們已經分手了。”她突然尖銳地喊出聲,喊完後,整個人無力地癱軟在床上。


    “分手了可以重新開始的。”他怔住,眸光灼灼的看著她,眼睛裏充滿了血絲。


    “迴不去了,我們迴不去了……”她搖頭,淚水如決堤般湧了出來。


    “為什麽子兮?為什麽?……”他用力的搖晃著她,希望她能夠給他一個清醒的答案。


    “我去荷瑟找你那天晚上,被人下了藥,有人要強女幹我,結果被錦琛救了迴家,我和他在一起了,你明白嗎?在一起了……”


    她別過頭去,不敢看他的眼睛,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我不在乎,兮兮,隻要你在我身邊,我什麽都不在乎。”他的嗓音粗噶,仿佛是從遙遠的空洞裏發出,虛無縹緲,卻帶著綿軟的力度。


    “不可能的,我在乎,你知道嗎?我在乎。”她的手無力地捂在臉上,低低地哭泣。


    “兮兮,那天我真的沒有去荷瑟,你相信我,我們是被人設計了。”席慕白急切的解釋著,不想和葉子兮之間再有任何誤會。


    “還有,我和程韻之間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她什麽關係都沒有。”席慕白眸光晦暗,心底不安地沉了沉,聲音裏帶著幾分猶豫。


    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還會有能夠挽迴的餘地嗎?


    葉子兮的心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一份感情,說拿得起就能拿的起,說放得下就能痛痛快快的放得下嗎?


    荷瑟包房內,一頭卷發的女子雙手環抱,不安地走動著。


    男人走進包房,如鷹隼般犀利的眸光死死盯住女人的眼睛。


    “說吧,今天利用我做的這一切,是不是很爽?”清淡的聲音溫溫涼涼,沒有任何感情。


    “你不也是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嗎?我隻不過是跟你學習了一把而已。”女人冷冷一笑,眸中閃過一絲唳光。


    “說說看,我是如何不擇手段了?”陰鬱的聲音緩緩響起,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當初你為了逼走你爸爸,讓我去勾引他,現在又把他趕出白氏,下落不明,你做的這一切就光明正大嗎?”女子義正言辭的指責他。


    “啪啪啪。”掌聲稀稀拉拉地響起來,男人微笑著拍了拍手掌。


    “非常好,非常好,你現在還能假借正義之師的名義來討伐我了,程韻啊程韻,我還真是小瞧你了呢!”男人怒極反笑,唇角勾出一抹邪肆的笑意。


    “你對席慕白所做的一切,我可以不管不問,但是如果你再敢傷害葉子兮一次,我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你懂嗎?”男人的聲音越來越陰翳低沉,仿佛淬著毒藥的利劍,深深刺入她的心扉。


    “我能做什麽?我好像什麽都沒做吧?”女人身體抖動,癲狂地大笑起來。


    “假如你不想在監獄裏度過你的下半生,那麽你就試試看。”男人陰險的一笑,緩緩開口,說出的每一個字,都震懾著她的耳膜:“你手上可是有兩條人命,別以為你做得天衣無縫,我可是全都清清楚楚呢!”


    程韻的臉色登時一片煞白,嘴唇也哆嗦著變成了青紫色:“白子謙,你太卑鄙了!”


    “卑鄙?恐怕這兩個字應該對你來說吧!我如果卑鄙的話,那也是為了正當防衛,因為你太狡猾了,有沒有人告訴你,女人太過聰明了並不是一件好事!更何況,你不是個女人,你隻是一個蛇蠍心腸的蛇精病。”


    “白子謙。”程韻聲嘶力竭地喊著男人的名字,雙目仿佛浸染了血液。


    “不要忘記了,當初是我救了你,你就是這樣對待當年救你的恩人嗎?如果不是我,你恐怕早已經橫死街頭了。”白子謙冷哼一聲,轉過身去。


    是呀,當初如果不是他,自己應該已經死在街頭的血泊中了。


    懷了四個月的嬰兒,在那個死鬼的劇烈運動下,終於胎死腹中。


    她掙紮著爬到街上,腹中的疼痛讓她幾欲昏死過去,大攤大攤的血流得滿地都是,她淒慘的哭喊聲引來了路人的側目。


    他們隻是在交頭接耳的議論著,沒有人肯向她伸出援手,她才十四歲呀,多麽美好的豆蔻年華,她不想就那樣悲慘的死去。


    那個癱在床上的女人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一步步爬出了院門,嘴裏還恨恨地咒罵著:“活該你個小***蹄子,讓你***,讓你浪,現在好看了吧!好看了吧!你不是在床上還叫得挺歡實的嘛,叫啊,你再叫啊,活該!”說完,還用力在她的身後啐了一口唾沫。


    想起那血淋淋的一幕,程韻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麵前的這個男子,她不是沒有對他動過真情,可是她知道,他了解自己過往的一切,他怎麽會對她用情呢!


    於是,她心甘情願地活在他的陰影之下,看著他從一個白衣翩翩的純潔少年,為了替母親報仇,一步一步,幫著他趕走了他的父親。


    如果不是因為愛他,她又何苦讓自己活得這麽卑微。


    他把她當做工具,送給了一個又一個男人,兩個人各取所需,他為了名利地位,而她,為了錢,也為了愛他。


    “白子謙,這麽多年,你除了救我的那點情意,難道就沒有別的嗎?”她一手撫著胸口,一手指著這個男人,淚水猙獰地爬了滿臉。


    “什麽情誼?”男人的臉上一片漠然。


    “我為了你做了那麽多,你就對我一點點的感覺都沒有嗎?”


    “程韻!”


    男人大吼一聲:“你給我閉嘴!”


    “如果不是你,她會那麽絕情地棄我而去嗎?”


    “是不是你?如果不是念在你為了我做了那麽多的份上,你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迴了,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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