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便休說的是無心,有心的時候她自然會全心全意地跟蕭逸過日子。那要有一天蕭逸不愛她了,難不成她還要死乞白賴地賴著他不成?這樣的事情,但凡是二十一世紀的知性女性,便沒幾個人會去做。反正在沐之秋的眼睛裏,離婚也是很正常的事兒。


    她哪裏想到說給皇後聽的話偏偏蕭逸要莫名其妙地喧賓奪主,皇後和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妃嬪們倒是悄悄地不說話了,蕭逸這廝卻繃著一張僵死的寒冰臉同她窩裏鬥。


    當下心頭一堵,頓時將蕭逸的缺點無限放大化,倒將蕭逸這幾日對自己的好全都變成了不好。所以,蕭逸這裏臉皮子發青地怒視著她,沐之秋卻悠然自得地繼續大快朵頤。一屋子的人,個個難以下咽,唯獨她吃得不亦樂乎。


    蕭良看著她頻頻皺眉,才覺得三哥對之秋很好,三哥便這般咄咄逼人,難不成之秋的心思三哥真的不懂嗎?倘若換做是他,什麽江山社稷?便是讓他做一個平頭老百姓,隻要有之秋相陪,此生他也覺得無憾。但,這樣的話,之秋怎麽就這般硬邦邦地說了出來?莫說三哥受不了,便是換了他蕭良,也會受不了。


    蕭楠抓耳撓腮,心裏隻怪自己話多,難怪三嫂說他欠抽,可不是欠抽麽?不由地就瞪了母後幾眼。人人都盼著三哥和三嫂好,母後平日裏也疼愛三哥,怎地今日說話如此不靠譜兒?當真令人心煩。


    因此好端端的一頓家宴,因為沐之秋的一句“君若無心我便休”陷入了僵局。直到宴席結束,凝重的氣氛也沒緩過來。


    蕭震天今日本來是想和兩個孩子緩和一下關係,眼見著機會已失,便早早離席自去勤政殿忙碌,皇後便也跟著離席。


    太後本想留沐之秋在康寧宮住兩天,眼見著小倆口跟兩隻鬥雞似的,不敢多勸,隻尋了借口由梅香攙扶著迴內殿休息去了。


    大老板走了,其他小嘍嘍也沒留下來的必要。眼見滿桌隻有沐之秋一人還在吃,蕭逸騰地一下站起身,二話不說,抱起她便走。


    沐之秋的嘴裏還叼著半塊雞翅,一驚之下雞翅險些從嘴裏飛出去。才吐出雞翅用帕子擦了嘴,蕭逸已抱著她飛簷走壁上了房頂。不過一眨眼,倆人已出了永巷。


    偌大的皇宮,這廝是坐火車麽?怎地飛得這麽快?再說,這是在皇宮裏,不是在“死亡村”,大白天地用輕功飛來飛去不但不會讓人覺得好看,還會被人當成刺客的。即便蕭逸是尊貴無比的靖王爺,這般也是藐視皇權的重罪。


    “蕭逸!”


    “閉嘴!”


    好麽,不就是說了幾句他不愛聽的話麽,毛就炸起來了,若是以後他真的三宮六院娶迴來,她想離開的時候,他是不是要綁著她呀?


    “你把我放下來!”


    “再囉嗦,本王就揍你!”


    “你敢!”


    話音才落,蕭逸的手便高高揚起,俊臉扭曲,那巴掌終是落不下來,“方才家宴之上,秋兒說的那些玩笑話,以後不要再說了,為夫不愛聽!”


    倒是慣著他了,現在左一句不愛聽右一句不愛聽,沐之秋脖子一梗,道:“誰和你開玩笑了,我說的是真的!”


    終於,那巴掌落在了沐之秋的屁股上,看上去輕飄飄的,卻是帶著一定的力度。沐之秋悶哼一聲,本來還帶著看笑話的心情,立刻沉重起來。


    冬果、阿綠和夜襲正等在宮門口,三人還因先前王爺和王妃情意綿綿的模樣沾沾自喜,卻見王爺抱著王妃衝出來,竟是一個比一個臉黑,不及詢問,王爺已抱了王妃跨上花呢小轎。當下,夜襲三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臉上的笑容都來不及收斂,便指揮轎夫抬了轎子迴府。


    從屁股上挨了一下之後,沐之秋再也沒看過蕭逸一眼,蕭逸卻也繃著臉不說話,盛怒的黑眸卻一瞬不瞬地死死盯著他的小女人。


    蕭逸平時上朝都會乘坐馬車,方才夜襲也已套好了馬車候著,偏偏蕭逸今日怒火中燒搭錯了筋,抱著沐之秋一腦袋便紮進了這頂花呢小轎。


    這花呢小轎本就是給官家女眷專用,做得都極為小巧,隻夠一個女子乘坐,今日夜襲帶著它進宮是專用做王妃進宮後的代步工具,出了宮門便是個擺設,跟著馬車迴府便是,眼下突然坐進去兩個人,夜襲和兩名轎夫的臉登時抽搐起來。


    蕭逸的身材高大,一個人坐在花呢小轎中便將整個轎子撐得滿滿當當,偏偏這廝還將沐之秋放在膝頭死死抱住,如此,轎子便顯得更加窄小,仿佛一個堪堪能將人裝進去的箱子,四麵都頂到了頭,連喘口氣都會反彈迴來撞到自己的臉上。


    這樣的空間實在叫人憋屈,沐之秋原本不想理睬蕭逸,但這般坐在轎子裏簡直就是受刑,好容易憋了十幾分鍾,實在憋不下去,大喊一聲:“停!”


    那兩名轎夫抬著兩個人本來就走得晃晃悠悠,轎中人忽然大喊一聲,沒有提防,險些摔倒,轎身一晃,沐之秋怒張著的小嘴便好死不活地撞到蕭逸的嘴上去了。


    才覺牙齒磕碰,痛得她直吸涼氣,舌頭已被蕭逸狂躁地卷走,緊緊吮吸住。


    那兩名轎夫心知闖了大禍,剛把轎子停穩,夜襲和冬果、阿綠便撲上前來,口裏喚著“王妃”,三隻手同時伸出,竟將轎簾扯了下來。


    轎簾一落下,卻看見狹小的轎子裏兩個嘴對嘴緊緊糾纏在一起的人兒,當下就把夜襲三人嚇傻了。


    這什麽情形?明明看見王爺和王妃跟鬥雞似的出來,王妃一臉兩看兩生厭的模樣,這會子怎麽就迫不及待地在轎子裏親上了?


    話說,馬車那麽大,有門又有窗的,裏麵還設有軟榻,別說抱在一起親嘴兒,就算王爺想和王妃親熱,馬車裏也擺得開架勢,王爺和王妃怎地偏喜歡這麽小的轎子裏?


    沐之秋眼瞅著三顆腦袋伸進來大眼瞪小眼地瞧著她和蕭逸,無奈掙紮了半天,卻像是深陷進泥潭中拔也拔不出來,隻得求救般朝夜襲三人眨巴眨巴眼睛。


    哪想她這一眨眼睛卻讓發愣的三個人會錯了意,當下醒過神來,三人個個紅了臉急急忙忙縮迴去,那塊被扯掉的轎簾也再次鋪蓋了下來。


    夜襲的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娘餒!不帶這麽嚇人的,看來以後還得多多留心自家王爺的習慣。話說,王爺什麽時候開始變了喜好,竟對那樣不著調的小軟轎感興趣了?要說,那空間確實小了點,就王爺那副身板,什麽也做不了不是?


    不由地,夜襲便抬頭看了一眼冬果,恰巧冬果也在看他,不知道倆人是不是想到一塊兒去了,麵上同時顯出尷尬,竟不約而同地躲開了對方的眼神。


    沐之秋心裏那個憋屈喲!方才夜襲他們三個那是什麽表情?明明她是向他們求救,怎地他們三個的表情那麽奇怪?倒好像一副赴湯蹈火都要成全她和蕭逸的好事一般。她怎地養了這麽幾個笨蛋?真真是要氣死她了。


    蕭逸先前隻是泄憤,吻著吻著便動了情,箍在沐之秋腰間的雙手收得更緊,嘴裏還下意識地一遍遍喚著:“秋兒,秋兒,我愛你!”


    蕭逸這種人就像是煮熟的鴨子,嘴巴比什麽都硬,便是用實際行動把沐之秋往死裏寵溺,也不大喜歡將這樣肉麻的情話放在嘴邊。現在說出來,卻無端帶著幾分心酸,就好像他剛剛受過天大的委屈,讓沐之秋心裏的怒火登時消去了一大半。


    鼻子一酸便落下兩行清淚,蕭逸像是被火燙了一般,身子一僵,唇已輕柔地吻上了她的眼睛,“莫哭,秋兒莫哭,你一哭,為夫的心都要碎了!”


    “你那麽狠的心,比石頭還要硬,還會碎啊?”


    蕭逸百口莫辯:“為夫哪有秋兒狠心?我……”


    “還敢還嘴?”沐之秋娥眉倒豎,蕭逸登時沒了聲兒。


    “現在都敢打我,若今後娶上十個八個迴來,還不天天用家法關照我?”


    蕭逸的身子抖了抖,哭笑不得。這都什麽跟什麽?他怎麽會舍得打她?更別說家法關照。若不是她狠心地說要拋棄他,他豈會舍得那一巴掌?那巴掌雖然打在她的身上,倒比用刀戳他自個兒的心窩還痛。


    “誰說要娶十個八個迴來了?靜安王朝何人不知我娶了個悍婦,哪裏還敢再娶十個八個?”


    “還狡辯?”


    “好好,不頂嘴,不狡辯,不說了,為夫什麽都不說了還不成麽?”


    話音一落,趕緊堵住她一癟一癟抽泣的小嘴,若再由著她抽抽噎噎下去,他的心當真會碎掉。


    心雖然很痛,卻又帶著幾分不敢說出來的雀躍,秋兒在為他哭泣。他的小女人最不愛哭,現在,卻變成了水做的人兒,每一迴哭都是為了他呢!隻是,這般不大能見光的雀躍若要讓秋兒瞧出來,怕會給他扣一頂變態的帽子。


    話說,這轎子怎地如此小?他想換個姿勢都不成。秋兒身上有幾處甚是敏感,蕭逸早已銘記在心,隻要他的小女人動了情,便會將對他的怨懟全拋到九霄雲外,他隻要調整好火候,直接讓轎子抬進寢殿都行。可這該死的轎子,這倒是何人造的轎子,趕明兒靖王府得造個大出十倍的轎子,下迴再與秋兒同坐,便不會這麽擠了。


    蕭逸卻沒想過,做個十倍大的轎子,倒是要幾名轎夫來抬。


    還有,以後還是少帶秋兒進宮,宮裏那些個愛嚼舌根子的女人們,想來都令人心煩,沒得將他純純淨淨的寶貝秋兒帶壞了,竟滿腦子想著以後要休夫。


    好容易磨磨唧唧地到家,不待轎子抬進府門,蕭逸已抱了沐之秋出來,活動一下手腳,施展開輕功直奔寢殿而去。


    看著王爺漸行漸遠的身影,夜襲、冬果和阿綠總算舒了一口氣。原來兩情相悅並不是時時刻刻都眉開眼笑,有時候橫眉冷對也是一種情調啊?


    五月初一,褚國遣使團來靜安王朝簽訂兩國交好條約,蕭逸作為上次出訪褚國的功勳之臣,當仁不讓地代君行事,負責來訪使團的一應事務,變得異常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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