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那樣的女子,便是蕭楠,也喜歡得緊,可喜歡分成好幾種,蕭楠隻要能經常見到三嫂,經常聽聽三嫂的精辟言論,尤其是三嫂神來之筆的斷案能力,便已心滿意足。八哥卻是不同,竟已生出這般妄念了嗎?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八哥又不是不知道三哥對三嫂的感情,如此放任自己的情感,他這是要作死嗎?


    蕭楠哪裏知道蕭良的心思,自從去歲沐之秋被生死門門主擄走開始,命運就像是愛上了這種遊戲,時不時就會弄個人來擄走她。


    數月前,之秋才被倭人追殺,若不是有上官雲清拚死保護,險些就死在了“死亡穀”。


    這邊之秋的傷勢剛剛將養好,新年才開始,就冒出來個不知死活的玉蝴蝶,硬是明目張膽地闖進丞相府將之秋擄走。好不容易曆經千辛萬苦找迴了之秋,不過一天的工夫,之秋又被人擄走,這一次卻是兇險無比,竟是在三哥府上被擄,至今都沒有下落。這讓蕭良如何承受?


    那是三哥的府邸啊,是靖王府,是三哥的家。人家都血洗到家裏去了,三哥卻一點防範都沒有。


    如此的三哥,是他蕭良從小就欽佩崇拜的那個人麽?是他高估了三哥,還是三哥這些年疏於朝政真的變弱了?


    既然三哥無法保護之秋,何不將之秋交給他?蕭良不要天下,不要皇位,他隻想要之秋一人。他不會像三哥那般樹立那麽多仇家,也不會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更不會讓之秋因為他陷入重重危機。蕭良甚至可以不上早朝不問世事,一心一意隻守著之秋。這些三哥都做不到,但是蕭良可以做到。


    三哥要的東西太多,美人、天下、黎民百姓的擁護和愛戴。三哥什麽都想要,三哥是不是太貪得無厭了?


    蕭良不是傻瓜,其實誰也不是傻瓜。之秋一個弱女子,在與三哥牽扯上關係之前,雖說在丞相府裏過得不太好,但至少不用麵對那樣強大的敵人。那個一直想要害死之秋的幕後黑手,他針對的人顯然是三哥。三哥這是在用之秋的命來保護他自己的命啊!三哥他於心何忍?又讓之秋情何以堪?


    經過痛定思痛,蕭良不想再做三哥的墊腳石,他要從幕後走上台前,他要將之秋從三哥的手裏搶過來。


    誰也沒想到,蕭良醉酒後的一句話,注定了靜安王朝的一場大劫難,也注定了蕭良從此邁向萬劫不複的深淵,此生再難迴頭。


    盛德皇帝二十七年元月二十五日,失蹤了將近一個月的定邦使君沐之秋和靖王爺蕭逸終於還朝。


    八皇子蕭良騎著他的坐騎獅子驄率領兩千虎賁軍出城相迎,二皇子蕭壽、九皇子蕭楠、丞相沐忠國、刑部侍郎方誌清、兵部尚書黃毅等一幹肱骨大臣同行。


    據靖王府的暗衛來報,靖王爺一行將於未時到達,此時才過辰時,眾人便等在這裏。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激動和喜悅。夜襲恨不能在肋下生出一對翅膀,不時地與女扮男裝,混雜在虎賁軍中的冬果和阿綠交換一下目光。


    冬果和阿綠激動得眼睛發亮。王妃要迴來了,那個待她們親如姐妹的主子要迴來了,她們就知道,隻要靖王爺出手,王妃就一定能活著迴來。


    此番,不知道王妃受了多少苦,以後,就算是用刀架在她們的脖子上,她們也絕對不會離開王妃半步。


    沐之秋的心情也很激動,上官雲清昨天早上終於醒了,冰蟾果然是世間罕見的神奇之物,竟將上官雲清體內所有的寒意和戾氣全都化解得幹幹淨淨。


    今早,在蕭逸的強烈要求下,沐之秋終於同意與蕭逸同乘一騎,將馬車徹底讓給上官雲清。


    沐之秋本來還害怕上官雲清不同意,難得的是上官雲清非但沒有阻止,還將自己的大麾贈給了蕭逸。


    上官雲清的釋懷是沐之秋最樂意看見的事情,經過這幾日的分分合合,蕭逸亦收斂了許多,竟破天荒地將上官雲清轉贈的大麾收下了。


    這件大麾乃是皇帝蕭震天在得知上官雲清一路追往雲福鎮時賞給上官雲清的,是用極其珍貴的雪貂皮縫製而成,表麵綴以金絲線和孔雀毛,端得是既華麗又暖和。


    此時蕭逸便穿著這件大麾摟著沐之秋,沐之秋縮在蕭逸的懷裏,整個身子都被大麾包裹著,連腦袋都被蕭逸用豎起的領子遮住,絲毫感覺不到寒冷。


    這種感覺真舒服,從雙腳踏上雲福鎮開始,她的心就因上官雲清一直揪著,如今,她真的放心了。


    一旦放鬆下來,她就覺得困倦。蕭逸想得很周到,上馬時就讓她麵朝著他坐。因此此時,環著蕭逸的腰,沐之秋瞌睡得眼睛都睜不開。


    蕭逸意氣風發,渾身都是遮掩不住的朝氣。此時,秋兒就在他的懷裏,他們已經將車隊遠遠地甩在了身後,兩人一馬,真希望這條路永遠都跑不到頭。


    巳時三刻,靜候在城門前的九皇子蕭楠突然激動地大喊道:“八哥?那個,是不是三哥和三嫂?”


    他的話音未落,蕭良已騎著獅子驄嗖地一下衝了出去。蕭楠愣了愣,心中唿了聲糟糕,趕緊打馬追上去。


    一時間,人群沸騰,浩浩蕩蕩地跟了上來。


    沐之秋迷迷糊糊聽見蕭逸在耳邊說:“秋兒?咱們到家了!”


    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扭過頭去,猛地對上一張與蕭逸五分相似的臉,一下子就愣住了。


    直到聽見那人用顫抖的聲音喚道:“之秋?你還好嗎?”她才意識到這個人是蕭良。


    揉揉眼睛,沐之秋彎唇笑起來,“是蕭良啊?你怎麽和蕭逸越長越像了?連眼神都那麽像。剛才冷不丁看見你,我還以為又冒出來一個蕭逸,嚇了我一跳!”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蕭逸犀利的目光審視地落在了蕭良的身上。秋兒的眼睛當真厲害,可不是像嗎?八弟性格溫婉,賢名遠播,任何時候都是見人三分笑。且他與上官雲清一樣,尤其喜歡穿白衣,今日,倒是奇了,八弟卻穿著一身玄衣。且那常年不變的溫暖笑容也不見了,眉眼間竟有了淩厲的冷清。


    人靠衣裝馬靠鞍,這麽穿戴下來,再加上幾分冷清的氣質,蕭良隱約就成了第二個蕭逸。


    冷清?蕭逸不動聲色地眯起眼睛,到底是冷清還是冷漠?以往的八弟,事事以他為中心,何時,這種局麵竟被打破。如今,八弟眼裏隻看得見秋兒,連他這個兄長都看不見了嗎?


    隻是,這般尊重兄嫂,是不是過分了點兒?


    蕭逸的眸光一凜,頓時掩去所有的笑意,“是啊!本王也覺得八弟與本王心有靈犀,越來越像了!”


    隨後趕來的蕭楠差點咬了舌頭,八哥這是要做什麽?三哥和三嫂才迴來,他便要橫刀奪愛嗎?這當真是要作死,人家和和美美的兩口子,八哥瞎摻合個什麽?那是三哥啊!是他們從小就尊敬愛戴崇拜的三哥,八哥可不是魔怔了嗎?他要有那麽多用不完的精力和情義,隻管用到他的側妃和侍妾身上去,盯著三嫂做什麽?


    “三哥三嫂?你們總算迴來了!”露出一個純良無害的笑容,蕭楠跳下馬背,竟是單腳著地,另一條腿已屈膝跪在了地上。


    “蕭楠?你這是做什麽?”沐之秋驚唿。


    “三嫂?你還好嗎?你嚇死我們了,你和三哥若是再不迴來,我跟八哥、二哥就要把整個京城拆掉了!”


    沐之秋愣怔一下,鼻子突然開始發酸。想當初,這個嘴巴欠抽的小霸王是她的頭號死敵,她第一次進宮的時候,最想幹的兩件事之一,就是把蕭楠痛扁一頓。


    現今,他都已經將她當做親人了啊!


    這個世界當真奇妙,沒有永遠的敵人,就像沒用永遠的朋友一樣。


    蕭逸抱起她縱身一躍,二人便穩穩地站在了地上。


    “三嫂!”眼圈一紅,蕭楠張開手臂便往沐之秋懷裏撲。


    還沒靠到沐之秋身邊,便被蕭逸鐵鉗般的大手拎住後衣領,直接丟了出去,“你三嫂知道了,你們都很擔心她,說說便可以了,其他表達方式,都免了吧!”


    “三嫂!你瞧見了沒?三哥就是這麽霸道不講理的一個人,可不是欠收拾嗎?三嫂一定要記著迴去之後讓三哥罰抄金剛經,三哥最怕的就是這個!”


    “喂!臭小子,你說什麽?”


    “噗嗤!”沐之秋忍不住笑出聲來。蕭楠這孩子當真可愛,沒有壞心眼兒,直來直去,已經十八歲了,卻隻有十三四歲的心性,著實算得上皇家子孫中的一朵奇葩。


    被蕭楠這麽一打岔,方才的劍拔弩張立時銷聲匿跡,便是蕭逸的臉上,也有了一絲罕見的笑容。


    如此,蕭良就成了陪襯,蕭楠終於鬆了一口氣。


    眼見沐忠國等人也都陸續迎上來,蕭逸鬆開懷裏的沐之秋,解下大麾披在她身上,邊給她係領口的帶子,邊說:“你爹爹許久不曾見你,定是想念得緊,我留夜襲和虎賁軍保護你們,你可先隨你爹爹迴丞相府,晚一些我再來接你!”


    “嗯!”沐之秋含笑點頭。


    蕭逸真的變了很多,曾經那個霸道得隻顧自己感受的靖王爺如今也會提別人著想了。


    “我離家已經快半月了,靖王府又重新修建,這兩日我就先迴婷芳院住著,等你將朝中事務處理好再來接我不遲!”


    蕭良心中一跳,三哥和之秋已經解除了婚約,之秋再也沒有理由住在靖王爺,大年初一三哥將之秋帶迴去尚可用給之秋解神仙果為借口,此番,三哥又有何理由再接之秋迴去?


    依照之秋的性子,又怎麽可能同意無名無分便住到三哥府裏去?現下,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說出來,難道竟是已與三哥私定終身了嗎?


    “之秋說的是,三哥府裏正在修繕,之秋又未出……”


    “今日我便入宮請婚,最多兩日,我便來接你。”俯首在她頰上輕輕一吻,順勢悄聲道:“晚上等著我!”


    沐之秋登時被他鬧了個大紅臉,下意識地掄起粉拳在他胸口敲了兩下,卻是沒有用上分毫力氣。


    他二人這般,在旁人眼裏自是打情罵俏,方誌清等人看得心花怒放,蕭良卻看得心如刀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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