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之秋驚詫了,太驚詫了,以至於臉上除了稀罕和不可思議外,那張豔紅的小嘴還微微張著,像是在期待有人親吻上來一般。


    居然是他,如此便不難想出褚天淩先前有所防備為什麽還會摔那一跤。


    隻是,比起那一跤,褚天淩現在這一跤摔的,沐之秋搖搖頭,唉!被一茶杯砸下去,褚天淩當真可憐。


    二樓窗口的蕭逸終於將目光緩緩投向了大門口的那個身影,最後鎖定在那張令他朝思暮想的半張開的紅唇上,鳳目一眯,完美斂去綻放出來的光華,唇角卻微微抽了抽。


    蕭良和蕭楠明顯看見三哥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幾迴,同時還聽見三哥重重地吸了口氣,咽了口吐沫,仔細觀察,居然還發現三哥的耳朵根紅了。


    天下食府外,沐之秋快步走下台階,看著鼻青臉腫的褚天淩,低聲問:“褚公子可還好?”


    褚天淩悶哼一聲,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還好!雲清兄?你扶我一下吧?我有話跟你說。”


    褚天淩心裏最清楚自己是怎麽摔下來的,怪隻怪他太大意,以為自己和沐之秋在一起,蕭逸便不敢太放肆。


    其實,從天下食府出現在視線中開始,褚天淩便留意到二樓窗口射出來的那兩道寒冷刺骨的目光。這世上還有誰有如此霸道陰冷的目光?在義診攤子前看見八皇子蕭良和九皇子蕭楠時,褚天淩便知一定會在天下食府遇到蕭逸。他自知不是蕭逸的對手,所以從始至終都纏著沐之秋不放,為的就是讓蕭逸投鼠忌器。


    果然,為了保全沐之秋,他那般糾纏沐之秋,蕭逸都忍了。他心中大為得意,隻是這般實在太便宜了蕭逸,忍不住,他就想在沐之秋麵前多說幾句蕭逸的壞話。


    沐之秋實在是難覓得伴侶,這一生,能娶妻若此,褚天淩便覺得自己沒有白活。若是就此離間了蕭逸和沐之秋的關係,那便是再好不過的事。當然,褚天淩還想看看,眼睜睜瞧著心愛之人與其他男子勾肩搭背地說自己的壞話,蕭逸還能忍到何時。


    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讓褚天淩沒想到是方才進門時沐之秋的動作會那般靈活,她明明是不會武功的,那一瞬間,他竟沒有捉住她,便是和沐之秋分開那麽一下下,就被蕭逸找到了下手的機會。旁人都以為他是被門檻絆了一下摔倒後重心不穩自己滾下台階的,隻有褚天淩自己最明白是怎麽迴事。


    話說蕭逸當真心狠手辣,那隻茶杯砸中的恰是他身體的大穴,隻那麽一下,褚天淩便一頭紮下去再也無法動彈。可恨蕭逸這廝竟用了十成功力,茶杯攜來的勢頭直接把褚天淩掀下了台階,所以這一跤摔得實打實,沒有任何摻假的成分。要不是家奴有眼色,跑下來攙扶他的時候不動聲色地給他解了穴,此時,他大概還趴在地上挺屍,連話都不能說。


    戲演到這份上,再怎麽也裝不下去了。沐之秋點點頭,主動從家奴手中接過褚天淩,讓褚天淩半掛在她身上。兩名家奴極有眼色地後退幾步,卻不敢走太遠,顯然是被剛才的狀況嚇壞了,害怕再有人算計他家主子。


    褚天淩有些吃驚,沐之秋先前的反應他不是沒察覺,隻不過一味地裝傻充愣。現在,沐之秋主動親近他,不知道為什麽,卻讓他心頭生出些許不安來。


    “雲清兄!我,我自己還可以走!”


    “可以麽?”沐之秋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了掃天下食府二樓的那個窗口,“太子難道不怕二樓再飛出把匕首來?”


    褚天淩的身子一僵,麵上的笑容已隱去了,嘶啞著聲音低聲問:“閣下是誰?”


    “我是誰太子殿下不知道麽?”眼眸一眯,明明帶著笑,卻讓褚天淩感覺到一股寒意,“太子殿下煞費苦心地在長霞街上擺攤免費義診,為的不就是吸引我前去看熱鬧麽?太子殿下真聰敏,知道我這人不愛湊熱鬧多管閑事,隻對和醫術相關的事情感興趣,便想出義診的法子。即便我知道太子殿下意圖不軌,也定然會去瞧瞧仁愛天下的妙手落魄神醫。如此投我所好,我若是不露個臉,那豈不是太不給太子殿下麵子了嗎?不過我很奇怪,太子殿下昨晚才在逍遙樓內吃了虧,今日怎地不長記性,明明知道蕭逸在天下食府等候,還非要引我來此,可見,這一跤摔得實在不冤枉!”


    褚天淩的眼睛倏地瞪大了,愣了足足二十秒,臉上才浮現出玩世不恭的笑容,“秋兒果然好眼力,你既然早就看出了我的身份,為何還要羊入虎口?難道你就不怕我吃了你?”


    “太子殿下果然要吃我隻怕也不會等到現在!”目光再次掃向二樓窗口,停住,不再移開,沐之秋輕聲道:“太子殿下既然已經聽見我與八皇子傳遞的消息,還有把握能吃得了我麽?倘若我沒猜錯的話,不是太子殿下非要將我引來天下食府,而是太子殿下不得不將我引來此處吧?”


    “嗬嗬!”褚天淩笑起來,“昨晚我不慎中招,便因想到你不是那麽容易對付。隻可惜我還是小看了你,你竟聰慧如此。沒錯,若是我將你引去別處,隻怕腥還沒偷上,腦袋就已經搬家了。”


    沐之秋隻覺眼前一亮,褚天淩這一笑竟如百花齊放,有著說不出的嫵媚。雖與蕭逸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風格,卻好看得令人感歎。


    唉!妖孽就是妖孽,好端端一個褚國太子,長得又是這般出類拔萃,做什麽不好,偏偏要去做那十惡不赦的采花大盜?當真可惜了這幅好皮囊。


    “我是該繼續叫你倪公子,還是該叫你太子殿下,亦或是玉蝴蝶?”


    “隨便!秋兒願意怎麽叫都可以,隻要是你叫我,便是將我喚作啊貓啊狗,我也甘之若飴。”


    “嗬嗬!太子殿下果然不同凡響,我以為隻有窮人才會犯賤,原來皇室子孫、堂堂一國儲君也會犯賤,而且犯起來,竟比窮人還要賤!”


    明明是極度貶損的話,偏偏被沐之秋笑著說出來,褚天淩看著她嬌俏的容顏,竟是哭笑不得,沒辦法反駁。


    這樣的女子,當真是世間珍寶,若不是自己去年來靜安王朝參加醫者選拔考核,豈不是就白白錯過了嗎?


    其實昨晚被沐之秋迷翻,無意中窺見她的真容,褚天淩著實被嚇了一大跳。他不是吃驚於沐之秋的絕世容顏,而是吃驚於那張臉。那張臉褚天淩不止見過,簡直是太熟悉了。


    父皇的書房裏掛著十幾張婷芳小公主的畫像,每一副畫像中的女子都有著那樣一張絕色的容顏,所以看見沐之秋的真容時,褚天淩不止是吃驚,還很激動,幾乎不用想的,他便知,這才是沐之秋真正的模樣。


    靜安王朝盛傳丞相府的大小姐其貌不揚,他一直很納悶,父皇書房中的女子明明那般容貌傾城,沐忠國又是那樣一個才貌雙全的男子,怎地就會生下一個其貌不揚的女兒?褚天淩不信,因此,他來了,專門到靜安王朝來驗證自己的疑惑。


    去年大年初一燈會擂台上見到沐之秋的模樣時,褚天淩心裏是有些失望的,那張臉上一點也找不到婷芳小公主的影子,不過,當時的沐之秋依然閃閃發光,明明是一張毫無特色的臉,不知為何,看在褚天淩的眼中依然有著風華絕世的味道,他覺得,婷芳小公主和沐忠國的女兒大概沒有繼承他們的容貌,但卻繼承了他們的膽識和風度,便是這些,也足以令人折服。所以,那時候的褚天淩並未去追究沐之秋的容貌。


    返迴褚國後,對沐之秋的思念非但沒有因距離的拉遠而變淡,反而朝思暮想寢食難安,褚天淩隻得向父皇如實稟報,直到褚國提出與靜安王朝和親,他也沒往其他地方想。褚天淩單純地想得到的還是那個氣質風度都令他難以忘懷的女子,與容貌無關。


    如今,再見到她沉魚落雁的臉上巧笑嫣然,對她的舍不得便一股腦都變成了癡迷。隻是,褚天淩有些不確定,他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父皇自幼便十分疼愛婷芳小公主,曾不止一此告訴褚天淩他年少時曾立下重誓,這一生一世,要盡最大的努力將婷芳小公主留在身邊,為她尋一個世上最出色的男子做駙馬,讓她一輩子在他的保護下快樂地生活。父皇隻要看著她就好,隻要看著她笑,看著她撒嬌,父皇就會很滿足,滿足一輩子。


    偏偏造化弄人,父皇的誓言尚未兌現,婷芳小公主便遇到了沐忠國。不知道誰是誰的劫,那樣一個聰慧絕代的女子,竟為了一個毫不起眼的使臣拋家棄國,成為褚國最大的恥辱。可即便是那樣,父皇也從未覺得婷芳小公主有錯,父皇是那樣深愛著自己的妹妹,那樣希望這個妹妹能永遠快樂幸福。隻可惜,當年的父皇尚不是儲君,等父皇一統褚國江山時,婷芳小公主卻早已香魂永逝。


    那是父皇心裏的一道傷疤,隻要稍稍觸及便會痛不欲生,所以,父皇有生之年,最大的願望就是滅了靜安王朝,替婷芳小公主報仇。


    如今,若是父皇親眼看見了秋兒,不知心頭的仇恨和懊惱是否會減少一些?


    她,秋兒?可願意嫁給他,做他的妻?


    不由自主地,褚天淩的手指便攥緊了袖袋裏的木釵,眼睛裏閃過一道精光,語氣已變得淡定許多:“秋兒既然早已猜出我的身份,為何還要陪我演完這出戲?”


    沐之秋用手揉了揉額角,道:“沒什麽,隻不過我想看看你這般裝瘋賣傻,究竟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秋兒不知道麽?便是半年前,褚國向靜安王朝提出和親,我的心意秋兒便應該明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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