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自己這話有對蕭逸的詆毀之意,上官雲清又道:“不過好在你的脈象生機勃勃,雖感覺得到之前受損嚴重,卻是已無大礙。之秋?我瞧得出你當時的情形有多兇險,這幾日,你應該不像告訴我們的那般過得如此輕鬆吧?”


    好一個上官雲清,果真什麽都瞞不住他,生死穀外相遇,他突然將自己從蕭逸懷中奪過去,竟是已經窺出端倪,想他當時該有多麽驚慌失措,才會做出這般有悖常理的舉動,也正因如此,心懷黎民蒼生的上官雲清才會說出那麽狠毒的話吧?自己當時卻還以為上官雲清和蕭逸一樣見色忘義,當真錯怪他了,沐之秋心中既羞愧又感激,再看向上官雲清的目光,沐之秋便越發顯得溫柔可人。


    遂不做隱瞞,將自己被生死門門主擄迴去的當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上官雲清。


    上官雲清越聽麵色越難看,將凳子搬至沐之秋身邊,一隻手已搭在她的脈搏上細細診治。


    良久,上官雲清才麵色一鬆,道:“我雖不知那生死丹是何物,但此藥卻是很神奇,當日你受那一掌,即便大羅神仙下凡,也難以令你起死迴生,那生死丹卻將你從地獄中拉了迴來,非但如此,還將你受損的經脈全都接上了,那生死門門主倒是個曠世神醫。不過,幸虧他未對你下毒手,否則,即便耗盡我此生,我也會找到他將他碎屍萬段!”


    說出這番話,上官雲清的表情很是嚴肅,心裏卻十分感動,之秋不願將自己受傷的事情告訴蕭逸,卻獨獨告訴了他,在她心裏,到底還是他比蕭逸更加親厚。這般便好,隻要她還相信他,他便為她赴湯蹈火都不會有絲毫怨言。


    沐之秋心中更加感歎,那樣一個心地純善,不問世事的神仙先生,那樣一個溫潤如玉,視天下蒼生都平等的上官先生,居然心中也有了仇恨。他的仇恨,他的憤怒,這些都是她帶給他的,便是藍顏知己,又有幾人能做到上官雲清這般?


    “雲清!你不必替我擔心,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我這也算一樁奇緣。那生死門門主並非壞人,隻是行事乖張喜怒無常而已。”想了想,沐之秋又問:“雲清?單獨留下你,我是想問問你認不認識生死門門主?那門主除了想要收我為徒外,他好像還對你十分感興趣,不停地問我和你是什麽關係,還一度問我是不是喜歡你,你是不是和此人有仇?”


    上官雲清愣了愣,沐之秋雖說在情感方麵一直很低調,但卻並非榆木疙瘩,自己對她的心意,想必她心中是有數的,但她卻能當著自己的麵這般坦坦蕩蕩地說出生死門門主曾問過她是不是喜歡自己的話,可見,她是真的對自己無意。


    當下心中劇痛難忍,苦笑道:“什麽生死門長生門的,我一個治病救人的郎中,怎麽會和這樣莫名其妙的門派扯上關係?那門主我不認的。”


    沐之秋早就想到是這樣,點頭道:“我留下你就是想問問你這個,你不曾與生死門門主有仇,或許你的父輩與他有什麽過結。雖說我向門主提過要保全你和蕭逸,他應該不會傷害你們,但你們還是不可掉以輕心。通過此番我在生死門的遭遇,不難看出,那門主非但武功深不可測,人也狡詐多疑,朝廷這麽多年都無法剿殺生死門,可見,那門主並非宵小之輩。蕭逸雖然深謀遠慮運籌帷幄,但他心高氣傲,自不會將生死門看在眼裏。可是我卻知想要剿滅生死門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旦操之過急勢必會物極必反。更何況如今我和那門主已有半師半徒的情分,便不想再與生死門為敵。蕭逸清高狂傲,我若勸他不要與生死門為敵,他未必聽得進去,此番京城鬧出這麽大動靜皆因我而起,但蕭逸卻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罪魁禍首,雖說他是皇上最心愛的皇子,但以他的性子,定是不屑於去解釋的。倘若堵不住悠悠之口,必將後患無窮,如此內憂外患,即便蕭逸有三頭六臂也是獨木難支。所以我希望你明日和蕭逸一同進宮麵聖時能幫襯著蕭逸見機行事,莫要因為他的恃才狂傲弄巧成拙。”


    上官雲清心中更加酸澀不已,她單獨留下他,竟是怕明日金鑾殿上蕭逸會惹來橫禍,怕皇上會責怪蕭逸,說來說去還是為了蕭逸,竟是為了蕭逸。是他會錯了意,是他在自作多情,她不告訴蕭逸,並非是不信任蕭逸,而是怕蕭逸受不了打擊瘋魔起來惹禍上身,可是,她卻不曾想,他是否能受得了打擊。


    眼見上官雲清的臉色發白,沐之秋走到他麵前蹲下,抬頭仰視他,眼眸中是毫不掩飾的心疼和感激。


    緊緊握住他的手,輕聲道:“雲清!你是我這輩子遇見的唯一一個知己,我相信你也是這世上最懂我的人,我不希望你出事,可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蕭逸出事。當日你我三人曾在‘死亡村’中惺惺相惜相見恨晚,我們曾把酒言歡,有過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的誓言。我希望我們三個能夠信守承諾摒棄前嫌,團結起來擰成一股繩,互相幫襯,也互相體諒,你能答應我嗎?”


    這番話是沐之秋的肺腑之言,她倒並非是像上官雲清所想那樣想要利用上官雲清幫襯蕭逸,隻是,相對而言,皇帝蕭震天和上官雲清之間似乎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一個蕭逸雙手男滴,再加一個上官雲清,便是最堅不可摧的力量,她不想他們任何一個有危險,也不希望他們之間不和睦。蕭逸和上官雲清一剛一柔一冷一熱,如果能取長補短那便是最好的搭檔和組合。此番,蕭逸的危險比上官雲清大,她才會相求與上官雲清,倘若緩過來,上官雲清遇到難以跨越的鴻溝,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哀求蕭逸幫助上官雲清。這與她心裏喜歡誰更舍不得誰沒有關係,更何況在這一刻,她的心是坦蕩無私的,根本沒有去衡量究竟是喜歡誰,更想幫助誰。


    看著沐之秋清澈坦蕩的目光,上官雲清羞愧難當,他是怎麽了?他不是一直都隻希望她快樂嗎?隻要她開心她快樂,便是她選擇誰,愛上誰又有什麽關係?難道他竟也是那樣自私自利的小人,隻想要擁有她的人她的身子,而禁錮她的心嗎?


    之秋她如此相信自己,即便是為了蕭逸,即便她愛的是蕭逸,她到底還是最相信他,因為她已經將蕭逸托付給了他,在她眼裏,他上官雲清到底比蕭逸要可靠,這般生死之托,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當下反握住沐之秋的手,上官雲清的唇邊綻開一朵絢爛的笑容,“之秋盡管放心,明日雲清定當不辱使命!”


    但見上官雲清明月秋水般的眼眸再次恢複清澈,沐之秋便知他已想通了,自己的眼睛好亮,上官雲清當得起雲清這二字,他便是天上最清澈高潔的雲朵,是她這一生都再難尋覓的知己。這一世有他陪在身邊支持自己,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心頭一熱,將頭輕輕伏在上官雲清膝上,沐之秋悄聲道:“謝謝你!雲清!謝謝你!”


    這便足夠了,有她這般信賴自己,這般舍不得自己,上官雲清便覺得此生無憾。當下也不再多言,隻用一隻手輕撫著沐之秋的背,靜靜地凝視她。


    蕭逸在前廳等得心急火燎,沐忠國問他十句話他倒是有九句都答不上來。


    以往靖王爺也是個冷傲不善言辭之人,但不善言辭並不代表靖王爺不會說話,靖王爺的巧言善變沐忠國是見識過的,因此蕭逸這般魂不守舍在旁人眼裏尚且稱得上是冷漠淡然,在沐忠國眼裏著實不一樣。


    沐忠國是過來人,自然看得出蕭逸這般坐立不安與自己的寶貝女兒有關。難道說秋兒竟選擇了上官雲清,拒絕了靖王爺嗎?這般想起來,連沐忠國都有些心驚肉跳。


    如此坐著幹等,蕭逸難受,沐忠國也難受,想了半天,沐忠國終於開口道:“靖王爺!婷芳院內有一株紅梅是秋兒娘親生前最愛之物,這兩日開得甚豔,微臣本想新年與秋兒一同賞梅,怎奈今日天太晚,微臣歲數大了,熬不了夜也受不得寒,便有勞靖王爺代微臣陪秋兒去婷芳院賞梅如何?”


    蕭逸坐在這裏一直覺得沐忠國太聒噪,自己本來就煩,他還在一邊唧唧歪歪,跟隻碎嘴的青蛙一般,隻礙於他是秋兒的爹爹才一直隱忍著沒有發作。


    先前沐忠國說了些什麽他一句也沒聽進去,偏偏這一句,蕭逸聽得一清二楚。當下便站起身道:“那本王便去陪秋兒賞梅!”


    說完,連告辭的客套話都來不及和沐忠國說,人已飄出了前廳。


    沐忠國愣了愣,這才無奈地搖頭自言自語:“如此龍爭虎鬥,也不知是秋兒的福氣還是災難!”


    蕭逸施展輕功,一口氣奔到婷芳院,才透過窗紗看見屋內的燈光便頓住了腳步。秋兒說她和雲清有私事要談,讓自己去前院等候,自己這般冒冒失失又跑迴來,她會不會生氣?


    正打算掉了頭再迴前院去,轉念又想,既然來都來了,何不悄悄去聽聽他二人在說些什麽?堂堂靖王爺倒是沒想自己這番作為是不是有失偏頗,隻是想到自己的娘子跟另一個男人深夜單獨在寢室內促膝而談心裏便覺不爽,有點男人的小心眼子發作而已。


    反正自己又不會破壞他們的談話,不過是好奇去聽聽罷了。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以前蕭良率虎賁軍初進“死亡村”時他也做過,秋兒不是也沒生氣麽?不讓秋兒知道便是了。當下蕭逸存了份僥幸,便悄無聲息地來到了窗下。以他的功力,上官雲清和沐之秋是不可能發現他的。


    本想著隻在外麵偷偷聽一下便是了,待走到窗戶邊,蕭逸又好奇心大作,他那麽多天都沒見到他的秋兒了,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將她鎖定在自己的視線之內,實在想看看他的小女人此時的模樣,當下輕輕用手指在窗紗上一點,便將眼睛湊了上去。


    隻看了一眼,蕭逸便氣血上湧,鼻子都要冒煙了。


    他的小女人,此時正靜靜地趴在上官雲清的腿上,半邊臉頰緊緊地貼著上官雲清擺放在膝上的一隻手心裏,雙目輕合,長睫微顫,似在撒嬌,又似在感激。那模樣,竟似比和自己在一起時還要陶醉愜意。


    而上官雲清,那個神仙一般的上官雲清,這當真是一隻披著羊皮的中山狼,他的一隻手緊貼著秋兒的臉頰,另一隻手竟輕撫在秋兒的背上,正含情脈脈地望著她。


    如此畫麵,怎麽看都是秋兒趴在上官雲清懷裏,上官雲清給了她一整個天下般融洽和諧,真正是一對情投意合的神仙男女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情形,端得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叫人隻羨鴛鴦不羨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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