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我睜開眼,陽光刺得眼睛發疼,瞬又眯上,一雙大而布有繭的手遮在了眼上。

    終於適應了這日光,我將手拿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憔悴的臉,下巴上布滿青茬,卻仍不掩貴氣逼人。

    “他呢?”我氣息虛弱地問。

    他別開臉,不悅道“我已將他遣返!”

    遣返?是說救活了麽?活著麽?眼睛有些濕,卻不敢流出。

    “他……好麽?”激動的心跳藏在被褥下不安地欣喜著,終於都活著了……

    “你隻擔心他麽?隻想著他麽?為什麽不想想我,想想你自己,你都快昏迷一個月了,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有多著急……你……”聲音哽咽在喉嚨,肩側的床褥被緊緊抓著,隱隱暴跳的青筋彰顯著麵前這個男人的憤怒,尋著他的手往上逡視,我看到了他漲得通紅的臉,那麽的委屈和倔強,眼裏是難以抑製的疼痛。心上有處地方在陷塌,我卻選擇閉上眼,什麽都不去想。無法讓心變柔軟,為了曾經有過的患難與共與生死相惜。大夫說我體內殘留了濕熱之毒,有可能是在沼澤地和樹林裏躥進體內的毒,相互撞擊糾結,血脈難以疏通,以致氣虛體弱。卻又奇怪不單單隻這兩種毒,我沒告訴他,是因為我喝了王瞿的血,才會這樣。

    我每天都要喝很苦很苦的藥,反胃時索性將藥吐個幹幹淨淨,這種不合作態度引起了凡天嘯的注意,但凡這時候,他都會趕過來守著我,直到我咽下最後一滴藥,他才會露出滿意的笑。如若不然,大夫的性命就會岌岌可危。

    所以我努力地咽下所有的藥,將惡心壓在心上,將苦澀咽下肚,卻怎麽也抵不住對王瞿的思念所帶來的苦那般壓抑。他溫和的眉、他狹長的眼總在我眼前晃過,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油然在耳,我才明了“平生不會相思才害相思”的含義!

    我努力地藏好我的思念,不讓他窺見。還好大多的時候我都躺在床上休息,他也並無太多時間陪我,自然不知我在想些什麽,這是我的秘密,這世上唯一完完全全屬於我的東西,我要守好它。

    喝過藥之後,他會坐上半刻,等我睡著,才輕聲帶門出去。我知道,他們在攻城了。

    其實我並未睡著,隻是還不知怎樣麵對這樣的尷尬,隻好假寐。有時會聽到碎嘴的丫鬟們說起曾經的戰事。我知道,恆波和崇隸已被攻破,那麽,這一次是不是離顯?

    我又想起了他,那個已經深深種進我心裏的男人,那個我曾想一輩子陪伴的男人。

    會在戰場上見麽,我們?

    “在想什麽?”我猛然驚醒,迴過神來。凡天嘯不知何時已進來,就坐在我床邊,定定看著我。

    我撇過頭去,應付道“想到院裏走走,在床上躺太久了,有些煩!”

    “也好,大夫說你已恢複得差不多,原想讓你再將養兩天,既你想出去走走,便由你好了……”他扳過我的頭,將我的額抵在他額上,後麵的話卻淹沒在他急促的唿吸中。

    舌在我唇邊舔噬,一遍又一遍。我隻抿緊了唇,不讓他繼續。

    許久,他終是不耐,將我推開,眼裏滿是惱怒。

    “為什麽?為什麽……”那種迷茫的表情不知是在問我還是在問他自己。

    “還在想著他,你還在想著他對不對?”他握住我的肩逼我抬起頭來,我卻執拗地低下頭去迴避著他,“不要想他,不準你再想他,聽見沒有!……忘掉那些,我才是你的男人,抬起頭來,你抬起頭來看看我啊……”吼聲震得我的耳膜鼓動得有些疼痛。

    我的無視深深地刺傷了他作為男人的自尊心,下巴被狠狠攫住,我看到了臉上近乎動物悲鳴般的受傷神情,讓我刹那迷惑不已。

    還未及思考,唇再一次被侵占。

    “唔……”

    不再憐惜,不再耐心,唇被咬得吃疼,舌趁機滑入,一路攻城略地,輾轉吸允,直奪去了我所有的唿吸。

    好疼!淚不爭氣地往下流,直至他的手觸到了我臉上的濕潤,他才停下,細細端詳著我。

    他眼裏那個瘦小無助,抖得不成樣子的女人是我麽?怎麽這樣愛發抖,嗬嗬,膽小鬼,輕牽嘴角,我在心裏嘲笑著自己。

    終於,他緊緊抱住了我,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傳達著他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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