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了他,於情於勢我都必須答應。他於我有情,那麽暫時便不會動我,他已答應我,尋我父親,登門提親,得我父允許才可娶我。於勢,李勇現在被關在地牢,隻有他逃出凡天嘯的掌握,才可以救我出去。我知這是在拖延時間,但我不得不這麽做,他畢竟乃姬雲香之殺父仇人,雲香父親已然戰死,那麽尋父一說便無著無落。更何況,若他真是蕪月皇太子,那麽我更不願被卷入政治陰謀的漩渦,前世,已經生活的夠可笑了,我是斷然不適合那種生活的,能逃出去,便與小翠南下水鄉,從此不問世事,平平靜靜地過生活。

    然而後來我知,我終究是奢望了。

    他終於允許我出房門了,深秋已至,處處都沒了景致,隻有一池凋零的荷花,孤單瘦弱地矗立於池中,好不寂寞。為何花兒都這樣易謝!

    “好好的,歎什麽氣?可是不開心了?”

    我迴過神來,坐在荷花池畔太久,一時為這院中殘景所怔住,竟然都沒注意到他的靠近。他從背後圈住我,頭輕輕地擱在了我肩頭,濕熱的氣息在耳邊如霧彌漫,我有些眩暈,亦有些不習慣。

    “沒事兒,在房中待得太久,心頭有些鬱罷了。”我邊迴答著邊試圖掙開他,然而他卻不依,反而將我抱得更緊了。

    “那帶你出去走走可好?”他說著,唿吸深深淺淺,就在耳邊,然而我卻故意忽略掉心底那絲莫名的顫動。

    有一件更值得注意的事吸引了我的神思。倘若邑城已經通城,凡天嘯依言放了李勇他們三人,那麽他們定是隱藏在街市之中,以作圖謀。如若能與他們取得聯係,告知居所,那麽營救就會方便得多……

    “可是真話?”我斜睨著眼,笑盈盈看向他。他卻怔住,眼裏滿是驚豔,亦有著濃烈的……欲望,燙得仿佛要將人灼傷了去,我心下一顫,忙低下頭去,他卻快我一步,準確地捉住我的唇,深深吻了下去。而這次,我沒有掙紮,隻按照記憶中的印象迴應著他,他卻受到鼓勵似的,攜著我的舌翻江倒海,直至我氣喘籲籲,不能自己。

    如果這樣可以為我換來爭取自由的籌碼的話,一個吻,實在不算什麽。

    第二天,他便早早地就來接我了。

    而我自昨晚開始,一顆心就雀躍不已。我從沒象現在這樣盼望過逛街,雖然女孩子天生就是購物狂,但是莫辛沒有如此嗜好。她不愛熱鬧。

    我望著鏡中的自己,怎麽看怎麽覺得鏡中那個小女兒態的人不像莫辛。莫辛,怎麽可能有這種表情?是雲香吧?遠山眉黛,秋波橫掃,腮如胭脂,素手纖纖,道不盡的嬌弱風情。

    門開了,他大概是等得不賴了。

    我轉過身來,凡天嘯就站在門外,衣袍華麗,眼中明媚如春光,俊美得魅人心弦。他就這樣靜靜凝視著我,不開口也不說話,我怕他又會有什麽舉動,忙撿起梳妝台上的紗帽,往頭上一帶,便拉起他就往外走。

    走出苑門時,我迴過頭來,“吟風閣”三個字赫然映入眼簾,我低下頭去,心下默念。卻覺手被人捏得緊緊的,我看向他,隻見他嘴角淡淡噙著笑。上馬車時,他突然說了句,“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拉我的手!”

    我羞得趕緊縮迴了手,安安靜靜坐在馬車另一頭。

    和他單獨相處時,我總不免心下緊張,隻好假裝被街上的熱鬧所吸引,一直向外張望著。街上到處皆是行人、小販,叫賣聲聲,不絕於耳。很難想像,就在幾月之前,這裏曾是戰爭的屠宰場,人間的煉獄,而我曾親眼目睹,亦曾親身經曆。

    “想下去走走?”不知何時,他已貼上身來,溫熱的氣息噴灑脖頸出,酥酥癢癢的。我燦然一笑,點點頭。有時對他,就不能表現的太軟弱,拿出大家閨秀的落落大方,他反而不會太霸道。

    他牽著我的手,在街上慢慢踱著。來往的行人不住的迴頭看我們,大概是被他的俊美非凡給吸引了去,抑或是對於麵紗後的我有著絲絲好奇。我卻顧不了這多,一麵往鋪子邊上蹭去,把玩著各種新奇的玩意兒,一麵四下留意著可疑之人。說實在的,莫家的古董珍品要多少有多少,這裏的我卻都沒見過,這是一個有些不一樣的世界吧,我對中國古代不熟,自然無從猜測。他一麵護著我,不讓人群衝撞到我,一麵忙著付錢,但凡我感興趣的,哪怕我隻瞄過一眼的,他都叫人包好買下。

    大街上突然湧上了一大群人流,心上計起,我忙趁機迎了上去,他拉我不住,被人群衝撞,我終於掙脫他的手,混入其中。不一會兒,便被擠至路邊。

    “小姐,要不要看看這隻鐲子吧,此乃西蜀之物,珍貴非凡!”

    我聞聲掉過頭去,這隻鐲子……好生眼熟,是我先前贈與小翠的那隻。

    我抬眼望去,怎會是他?――王瞿。

    為何會在他手中?莫非他同小翠在一起?小翠難道不該同衛東在一起麽?衛東……那時是與我一道的,可我從凡天嘯口中隱約得知,被抓三人乃李勇和關雲、關飛,如果說他沒有逃脫,那麽他很可能已經……我不敢去想了。。

    一陣風吹過,頭上的帽子掉落,然後我看到他了然和熱切的表情。遠處,凡天嘯已看到我,正朝我跑來。

    “吟風閣……”我接過他遞上來的手鐲,突然說。

    如果他真是和小翠一路,那麽他就會懂得這三個字的含義,我隻好賭一睹。

    凡天嘯看上去神情頗為緊張,他急切地抱過我,然後拉開我左瞧右瞧,見我無事,才放下心來。牽過我的手,他看見了我手上的鐲子,柔聲問道:“喜歡嗎?”我點點頭,忙低下頭去。我記得我旁邊那個正盯著我瞧的男人曾與我有婚約。雖然我心裏並不真心想嫁他,但仍覺得有些許尷尬,我想起了月夜涼亭中那個溫文有禮的男人,藏不住眼中的愛慕……這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浮華花花公子,文人騷客,抑或是眼前這個清秀卻平凡的小販?

    凡天嘯看了看周圍呆掉的人群,似有不悅,掏出銀子放在攤邊,便要拉我離去。我看到了站在了他身後一群肅穆而立的護衛,原來是這樣……

    迴到吟風閣後,我便推辭累了欲休息將凡天嘯支走,獨自一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著白天的發生的事。

    他會來救我嗎?

    不知不覺竟睡著了。凡天嘯看著她嬰兒般甜美的睡顏,忍不住一遍又一遍貪婪地留連。她是這樣的與眾不同,時而堅強,時而柔弱,哭得時候撕心裂肺,笑得時候又楚楚動人,百般模樣都這般地惹人憐愛。她就像一株聖潔的蓮花,高雅迷人,他覺得要贏得她的愛,就要尊重她,愛護她,所以,他寧願細細嗬護,一步一步走進她心中。今天在街上,放開了她的手,他感到心髒仿佛停止了跳動般地難受,何時他已愛她愛得這樣深了?他是中了她的毒吧?然而這毒藥是這樣地讓人沉迷,不願清醒。他暗暗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牢牢抓住他的手,不讓她走出自己的視線,這樣他才能安心,這樣他才對她放心,他想起白天大街上那些盯著她流口水的男人,恨不能將他們的眼珠子都剜去了。

    夜已深,靜月華,片片飄落,照著床上這個美得不似真人的女子身上,勾起人心湖圈圈漣漪。凡天嘯低頭俯身輕吻她的額頭,最後看她一眼,起身戀戀不舍地離去。她也隻有在睡著時才不會滿臉戒備地看著他啊!

    好一陣子,夜終於完全黑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鬼氣森森的,連月亮都躲進了雲層。

    “咚”一聲輕響。我從朦朧中驚醒。

    “什麽人!”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地問。

    “是我!”

    王瞿,他居然來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我感到他輕輕地摩挲著我的臉,突然覺得有些不真實。

    “是我,真的是我!別怕,我來了!”他又一次安慰道。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他的眸子亮得嚇人,卻安定了我一直忐忑難安的心。

    我七手八腳換上他為我備好的夜行衣,便被他抱在懷中,雙腳騰空,原來還真的有輕功這迴事,真是神乎其神……他竟來得這樣快,我沒想到……

    等我醒來之時,已是郊外。我出城了!但,天啊,我居然在騰空飛行時睡著了,該有多沉啊!我偷眼朝王瞿看去,他穿著單薄的白衫,看上去疲憊不堪。我尷尬的將搭在身上的衣袍遞於他,他揶揄似的地朝我眨眨眼,掩嘴而笑,我頓覺難看,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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