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見這花,林芸希的職業病就有些犯了,仔細去看那生了病的枝條和花苞,牡丹花被破壞的最嚴重的是葉子,有很多的穿孔而且已經基本變成了黑褐色,有些葉片的旁邊還有些粘粘糊糊的團狀物,花梗處有凹陷的條斑,應該是得了炭疽病,應該是發現的晚了所以花才被毀成了這樣。


    這牡丹花應該是二年生的,看植株養的挺好,林芸希感覺有些可惜,看著枝條的枝節處有些小包,情不自禁的摸了兩下,這一摸心裏則是一動,她觀察的太仔細,所以沒發現很多人都向她看了過來,因為她對著車上枯死的花又是看又是摸的,臉上的表情變幻多樣,當然更重要的是長的實在是好看,所以不但旁邊的人看過來,就連倆馬夫都望過來。


    “小娘子,這花是病死的,所以你最好別亂碰,若是沾了什麽不幹淨的病,可就不好了。”年紀稍微有些大點的馬夫開口說道,雖然口氣不怎麽客氣,但是說這話也是好意,府上老夫人平素喜歡這花喜歡的跟命一樣,這個時候怕家裏人被這病花給沾染上,所以特地讓拉到城外給燒了,沒想到走到這裏卻被擋住了。


    林芸希以前經常跟各種各樣病害的花草打交道,自然不怕他這個說辭,眯著眼睛想了想說道:“你們要把這花拉到哪裏去?如果不想要的話可以賣給我,我拿這個有用處。”


    那倆車夫和旁邊的人聽說她竟然花錢買這病死的花,都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林芸希,如果不是見她穿戴整齊又相貌不凡,估計當場就有人說那不客氣的話了,林芸希則微笑著看著倆人,“這花本來也要扔,不如做做好事給我,當然我也不會讓兩位白忙活的。”


    兩個車夫沉默著看著林芸希,好像在掂量她的花,旁邊的方妙扯了扯林芸希的袖子小聲說道:“三嫂,你要這花幹嘛?這都死的透透的了,拉迴去也伺候不活。”


    一聽方妙說這話,那倆車夫就不多想了,不管這人是傻的還是閑的,這錢不掙白不掙,左右都是扔,扔到外麵也是扔,扔給這人也是扔,所以倆人爭先恐後的迴道:“既然你想要的話,那我們就成人之美,這兩車的花你給半吊錢就成。”喊完價格,倆人都心裏忐忑的看著林芸希,這東西當然一文不值,但是見這人好像對這東西挺感興趣的,所以算是存了小敲她一筆的心思。


    那人剛說完,旁邊的人都露出了鄙夷的表情,有人不客氣的指責道:“你們這可真是坐地期間,這東西有什麽用?燒柴都嫌紮手,你竟然要半吊錢,你們怎麽不去搶?”


    “就是,就是,這花之前再好看再值錢又能怎麽樣,現在死了一文不值,竟然要半吊錢,嘖嘖……”


    倆人被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麵紅耳赤,年輕些的車夫怒道:“買不買是人家的事,你們這些人跟著湊什麽熱鬧,我告訴你這花以前可是我們家老夫人花了重金買的,你們這些人知道什麽?”


    林芸希想要這個,但是卻不想被人敲竹杠,所以開口說道:“半吊太多了,二百文吧,就當請兩位喝一頓酒,如果二位堅持的話,那我也隻好放棄了。”她是前世這世都不是個會講價的人,所以能開口就是個很大的進步了。


    倆人見林芸希說的堅決果斷,趕緊點頭道:“二百文就二百文吧,這花?”


    “麻煩兩位把這兩車的花給我拉到東安街的花店門口,到那我付錢。”林芸希開口說道,然後跟方妙從人群中擠到外麵,返迴冷三娘那裏。


    不知道那倆人是想的什麽辦法,林芸希和方妙到冷三娘花店門口的時候,那倆車也正好到了,倆人卸了車,林芸希如數給了錢。


    “方夫人,這是?”聽見外麵動靜的童子小北走了出來,看著外麵一堆的枯死的花吃驚的問道。


    林芸希在花枝間挑選著,笑著迴道:“好東西,小北,你幫我拿個花剪來。”小北聽話的轉身迴去樓裏麵,方妙蹲下身看著一對亂七八糟的東西,完全不知道她三嫂要幹嘛,竟然真的給了那倆人二百個銅板,這東西值嗎?


    小北把花剪拿來了,冷三娘也跟著他一起出來了,冷三娘到底見識廣,看出來這花的品種直道:“可惜,可惜了。”


    林芸希彎腰將病枝條三下兩下剪斷,然後挑出還保留著活的花芽的枝條,竟然有八個,真是不少,冷三姐看著林芸希的動作,不解的問道:“這是要做什麽?”


    “這幾個枝條並沒有染病,而且還是活的,可以嫁接到別的上麵活下去,你看這花芽還沒有死。”林芸希將修剪過的枝條遞給冷三娘,指指那指節處的地方。


    “嫁接?那是什麽?沒有根這些還能活?”冷三娘臉上的表情簡直可以用震驚來形容,她是知道別的花有可以將枝條插到土裏再生長的,但是從來沒有聽說牡丹可以這麽做,如果牡丹可以這麽做,怎麽可能因為稀少而在京城炒到百金一株的價格?


    “這個說起來複雜,但是你一看就知道了,冷姐姐,我記得你家院子有銅陵鳳丹來著,借那個一用。”林芸希表情自若的開口說道。


    “行,你隻管用,那花皮實的很。”冷三娘連聲說道,領著林芸希和方妙穿過一樓廳堂就進了後院,後院栽種了不少花,其中就有幾棵鳳丹,林芸希在這裏住過好幾天,自然知道這花的存在,否則她剛才也不會花錢買了那兩車的花。


    “嫁接就是這帶著芽的牡丹枝條接到鳳丹根莖處,如果這枝條能跟做為砧木的鳳丹長成一體,那麽就可以活下去了。”林芸希簡短的解釋道。


    “真、真的可以?”冷三娘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問道,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兩種不同的花可以長在一起?


    先扒去做為砧木的鳳丹周圍根部的土,林芸希用刀將鳳丹根部表皮剝掉,然後將牡丹的枝條的一端削開插在鳳丹的根部,然後用繩子給綁住,從始至終冷三娘和小北都一眼不錯的看著,一臉的驚奇,這樣兩種不同的植株能長到一起去?


    好像看穿了她們心中的想法一般,林芸希拍掉手上的泥土,笑道:“可以的,這種嫁接不傷鳳丹的根係,成活率還挺高,即便不成功也不會影響這幾株鳳丹,你就等著看好了。”


    看著林芸希那信心滿滿的樣子,冷三娘笑道:“趙粉並不常見,若是這幾株活了,我這花店這身價都得跟著水漲船高,到時候我可得好好謝謝你,芸希妹妹。”


    林芸希擺擺手,可能是因為做了件讓她高興的事兒,臉頰微紅,像是染了胭脂一般,嘴角含著笑,十分好看,滿院子的花在她的笑容下有些失色,冷三娘在心裏小小的抽了口氣,她可真是知道了什麽叫“人比花嬌”了,即便看慣了她這芸希妹妹的臉,還時不時會被吸引的失神,這人長的可真是受老天的偏愛。


    說實在的,冷三娘有時真懷疑林芸希的身份,這氣質根本就不想普通的農家女子,言談舉止有度,而且還見多識廣,懂的蠻人的話又識得她都不認識的虎骨,尤其是在伺候花草的方麵,總有些稀奇古怪的法子,就連她這個伺弄花多年的人都自認不如,她不信一個農家女子會對這個懂的這麽多,但是也不會有那個大戶人家的小姐會種菜種的那麽好吧,總之,她這個芸希妹妹是個很矛盾的人,但是偏偏她身上的氣質不管是種花還是種菜都沒有偽和感,也是個奇女子。


    交代了一些嫁接以後的注意事項,方妙突然想起來她們買的東西還寄存在布莊,倆人匆匆再次跟冷三娘道別,走上了熱鬧的街道。


    大棚的塑料布當頂問題還沒有解決,林芸希對這個時代的東西可以說算的上是很陌生,不知道從何找起,隻能跟方妙倆人沿著街道兩邊,一個攤子一個攤子的看過去,想從這裏找些可以替代塑料布的東西。


    臨近縣城的各個村裏的農家人趁閑暇的時候把自家的東西拿到這裏來賣幾個錢,原本就人流不息的街道更是熱鬧了幾分,叫買聲叫賣聲不絕於耳,一副繁華盛世的景象,林芸希也沒有光看不買,看著家裏缺的直接就買了,走著走著倆人身上的東西就越來越多。


    方妙也是個隱性的購物狂,一開始看林芸希往外掏銀子還心疼的不行,後來買著買著就麻木了,然後看到喜歡的東西就興高采烈的跟林芸希講,林芸希不帶一點遲疑的就買下來,當然方妙想要的東西也不過都是些女孩用的小玩意,梳子發釵什麽的,都不怎麽貴。


    街上賣的東西五花八門的,但是一路走過去也沒找到什麽能幫她解決問題的東西,林芸希心裏盤算著要不要迴去用茅草把大棚的頂給蓋上,雖然陽光不充裕,但是最起碼能保持著裏麵的溫度,但是那樣的話這批青菜肯定長的慢質量又不怎麽好……


    她一邊想著一邊走,走出了老遠才發現方妙不在自己身邊了,抬頭左右看了下,見方妙正在後麵的一個賣傘的攤子上看,那老板將一個個的傘打開正賣力的給她,林芸希走過去看了看,這攤子上的傘的種類可真不少,五顏六色的,有些傘上不知道是畫上去的還是繡上去的,仕女和山水的圖樣栩栩如生,要是在雨中撐著這樣一柄傘,那肯定是挺愜意的。


    “三嫂,你看著傘好看不?”方妙舉著她手裏那把顏色素雅的傘,傘骨是有一指多寬的青竹片組成,傘麵是白色的,上麵繡著幾朵淡淡的花,看著挺好的。


    聽方妙這麽說,那老板臉上堆著笑開口說道:“姑娘好眼力,這傘用的可是優質木竹,這傘麵可是綢的,別看那幾朵花不起眼,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蘇繡,在咱們縣城可是獨一份,這傘也不貴,就三兩銀子。”


    三兩?


    聽到老板報出的價格,方妙身體一僵然後把傘收起來放到攤子上,“老板,這傘太貴了,你還是留給識貨的人吧。”


    三兩銀子?這也太誇張了吧。


    老板見方妙說的這麽幹脆,連忙陪笑道:“姑娘,你別急,這傘之所以貴是一分錢一分貨,貴有貴的道理,你看這油紙傘,隻要三十文錢,雖然也一樣是遮陽擋雨,但是比那傘可差的太遠了。”


    方妙使勁搖搖頭,不管怎麽說三兩銀子也太貴了,這一把傘能頂她們一家人一年吃喝用度需要的錢了,見她三嫂一直盯著攤子上的傘看,生怕她會一狠心給自己買下來,趕緊拉著她的手臂說道:“三嫂,走吧,我就是看著好看,咱們買傘也沒什麽用,去前麵看看吧。”


    林芸希沒動,眼睛一直盯著那老板手裏的那柄油紙傘看,看著那微黃有些透明的傘麵,腦子裏靈光一閃,指著那油紙傘對那老板說道:“這油紙結實嗎?”


    看方妙剛才那態度,老板以為這生意吹了呢,聽林芸希問話,心裏不由得又升起幾分希望,殷勤的迴道:“自然是結實的,這油紙是我自家做的,厚皮紙上麵刷一層桐油既解釋又不漏雨,正常用四五年都不會壞的。”


    林芸希將那油紙傘拿在手裏仔細看了看,又用手指彈了彈,這油紙比正常寫字的紙要厚幾分,塗了桐油以後看著雖然有些發烏,但是表麵很光滑,把手放上去,可以從另外一麵看清楚手印,透明度不錯,如果是用這個的話,倒是可以替代塑料布當作大棚頂。


    一般來說紙的纖維之間空隙不少,空隙中有空氣,紙張看上去不太透明,但是沾了油以後油填充了空隙,油是透明的,所以這油紙要通透一些。


    方妙見她三嫂好像真的要買傘,有些著急了,但是當著外人的麵又不好說什麽,隻得悄悄的拉一把林芸希的衣服,林芸希把目光從油紙傘上移到方妙的臉上,看她衝自己紮眼,笑著安撫的拍了她兩下。


    老板見她這樣就知道有戲,用力拍了拍油紙傘的傘麵口若懸河的開口說道:“你放心,我家從我爺爺那代就開始做傘,到現在已經幾十年了,這傘的質量肯定沒得說,如果要是漏雨了或者壞了,你直接拿過來,我一文錢不收替你換新的。”


    林芸希沒有著急說話,在心裏盤算這油紙傘的價格,一把傘三十文,全靠手工做成,選竹、曬竹、刻竹、鑽孔、裱傘,工藝複雜,賣三十文倒真不是很貴,大頭應該在手工費和傘骨的製做上,這油紙應該是不怎麽值錢的。


    想了想,林芸希將手裏的傘放到攤子上,問道:“聽老板的意思這傘是自家做的,我想問一下,這油紙是怎麽賣的?”


    老板愣了一下,沒想到她突然從買傘跳到買油紙上,不過他家確實也供給點心鋪子和木匠鋪子油紙,所以很快反應過來,眨眨眼迴道:“這得看你想要多少了?”


    林芸希想了想,在心裏計算一下,開口說道:“九尺寬三百尺長的油紙要十張左右。”大棚約莫占地四畝地,寬三米長將近九百米,要這些油紙應該差不多就夠了。


    聽了她的話,那老板呆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臉上有掩飾不住的驚喜,小眼睛不停的眨著,雙手不停的搓動著,這可是一筆大生意啊,不管是做傘還是包點心,用的油紙都不大,隻有商隊會這麽大手筆,沒想到這人竟然一下子要這麽多的油紙!


    林芸希看著老板那喜出望外的樣子也沒著急催,就那麽看著他,老板高興半天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小心翼翼的看著林芸希詢問道:“池子大小有限,油紙最長的隻有一百尺,你看……”他不知道人家買油紙是要做什麽,所以不知道會不會因為尺寸不夠而失去這筆生意。


    林芸希點點頭應道:“一百尺的也成,那就要三十張,我一下要這麽多,老板你給我算的便宜些。”短點也好,短點能更吃重,最重要的寬度夠,要不到時候四處漏風可就白弄了。


    那老板笑的見牙不見眼,忙不迭的點頭道:“這是應該的,這是應該的,正常我們一尺油紙五文錢,你一下子要這麽多給你算四文錢,這可是最低價錢了,你看這個價怎麽樣?”四文一尺的話,這筆生意就可以掙十二兩,可不是個小數目。


    林芸希沉吟了一下,看看攤子上的油紙傘還有那綢布傘,抬頭看著那老板開口說道:“可以,我再加三百個錢,你把這傘一起賣給我們。”說這用手指指方妙之前看中的那把傘,這傘是不錯,但是並不值三兩,否則怎麽會連個傘套都沒有,攤子後麵掛在牆上的傘保存的那麽好才不過一兩多的銀子。


    老板訕笑道:“三百文確實少了點,您怎麽也得再加點……”


    林芸希慢悠悠的迴道:“我覺得一堆樹皮、桑皮賣十多兩銀子也有些貴,要不您給便宜點?”


    那老板頓時就沒了脾氣,乖乖的把那傘包起來,方妙一臉茫然的眨眨眼,完全聽不懂她三嫂和那老板之間的對話,原本三兩銀子的傘花三百文就買了下來?這也太便宜了吧,不,不,三百文買一把傘也很貴,但是比三兩銀子要便宜的多……


    談妥了價格,老板急吼吼的迴去清點油紙,林芸希雇了馬車跟著把油紙拉上,給了銀子再返迴布莊拿上布和棉花,滿載而歸。


    林芸希迴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武陽中把油紙鋪在大棚的頂端,忙乎了一個下午又一整天,大棚總算是圓滿了,有太陽的時候站在大棚之中可以明顯感覺到陽光的照射,白天大棚的溫度也有了穩步的提升,至此,林芸希總算是清閑些了。


    天氣越來越冷了,新的棉衣穿在身上不久就迎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雖然隻有薄薄的一層,但是村裏的人從下雪開始就貓在屋裏不出來了,偌大的村裏冷冷落落的,完全沒有之前那熱鬧樣。


    雪後,村裏學堂裏的夫子得了風寒,學堂裏的孩子放五天假,林芸希挖了地裏的青菜又拿了兩塊之前做的熏肉讓林靖遙和方安和倆人送去夫子家,然後領著林靖遙迴了趟柳家村,這次迴去林清文乖乖的呆在屋裏,說了半天話也沒聽見咳嗽幾聲,林芸希心裏得意看來自己這招還是挺管用的。


    家裏的兔子被張氏養的也是油光水滑的,比之前拿過來的時候大了整整一圈,精神也不錯,林芸希徹底放了心。林靖晴好久沒見哥哥了,一直圍著林靖遙轉個不停,小模樣特別稀罕人,看著嬌憨可愛的林靖晴,林芸希突然特別想要個孩子,要是有個孩子,可能就能把對方歲寒的思念轉移到孩子身上,省得一閑下來就想那個男人,前世那些結婚的女人天天把自己的另一半掛在嘴邊,等有了孩子,孩子他爹基本就拋到了一邊,不管是聊天還是打電話,嘴上永遠說的都是孩子。


    見她眼睛一直盯著林靖晴看,眼裏流露出的羨慕和寂寞被張氏看在眼裏,做飯的時候把林芸希給叫了出來,悄悄的說道:“聽說朱正梅前不久跟那個方家的人在縣城成親了,方家你那倆嫂子最近沒再折騰吧?”


    “沒有,挺消停的。”方慶林和方元武倆人在方家的長輩麵前徹底丟了麵兒,再鬧騰也一樣什麽都得不到,隻要不是傻的都明白這事,不過她倒是挺佩服朱正梅的,出了之前那事竟然還能被夫家接納,不知道該說她厲害還是說一丘之貉,不過嫁到縣城也好,省得留在柳家村給她哥哥嫂子添堵。


    “方歲寒最近有什麽消息嗎?”張氏不無擔心的開口問道,聽聞邊疆那邊可比這邊要冷的多,在那邊過冬指不定多苦呐。


    張氏隻知道方歲寒現在能跟她通信不知道倆人曾經見過麵的事情,林芸希不想給冷三娘和秦副將添麻煩,所以一直也是瞞著的,聽到她嫂子提到方歲寒愣怔了一下,旋即垂下頭低聲道:“應該是沒什麽事,前幾天還從那邊捎了東西迴來。”說著摸了摸戴在脖子上的玉,迴來以後她找了繩便將方歲寒送迴來的玉帶上了,摸著那帶有自己體溫的玉,林芸希感覺心裏踏實了不少。


    看著林芸希那模樣,張氏在心裏歎了口氣沒再問別的,方歲寒是個好的,可惜卻不能陪在林芸希的身邊,雖然說現在看著她住在新房子裏也小有豐盈,但是看著林芸希總感覺陣陣的心疼。


    林靖遙許久沒迴家,好不容易這幾天得空便留在林家等到上學堂的時候再迴方家村,張氏本來也想留林芸希住一宿的,不過林芸希惦記家裏那些事吃完飯就迴去了,那層薄雪融化以後在地上凍成一層冰,迴去的路非常不好走,等林芸希到了自己的家的時候天都要快黑了。


    迴到家以後發現家裏多了個大肚子的女人,女人臉上有些青紫,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方妙見林芸希迴來,將手裏的帕子遞給那女人後趕緊向她解釋道:“三嫂,你可能還不認識,這是我大姐,方靜。”


    在方妙的解釋下,林芸希總算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這大肚子的女人是方家大女人方靜,早年就嫁到鄰村孟家,初嫁時夫家還算是殷實,但是她相公孟寶山是個非常喜歡喝酒的人,之後不順心就會砸東西打人,新婚那幾年還不算厲害,至少不會打方靜,結果在方靜連生了兩個丫頭其中一個右耳朵還是聽不見的以後壞脾氣就爆發了,天天打罵方靜,即便是她現在正懷著第三個孩子也沒有收斂,簡直就是畜生!


    林芸希非常同意方妙對她那個禽獸不如的姐夫的評價,連自己有孕在身的媳婦都打,這個男人可不就是畜生嗎?眼看著方妙高聲指責那孟寶山,方靜哭的越發的厲害,簡直跟淚人無疑,林芸希趕緊使了個眼色叫她別在提那個人讓她大姐傷心了,方妙氣鼓鼓的閉了嘴,被林芸希指使著去打盆熱水。


    “大姐,你別哭了,你哭對肚子裏的孩子也不好,他敢這麽欺負你,咱們方家也不是那軟柿子,你就在這安心的住下來,我看他們連孟家自己的血脈都不顧嗎?”林芸希掏出帕子替方靜擦眼淚,看著她那青紫的麵皮心裏很不是個滋味,心裏大罵那孟家兒子不是個東西,這樣也能下的去手。


    聽見林芸希的溫聲勸慰,方靜哭的更厲害,簡直可以說是嚎啕大哭,氣都不勻了,方妙那條帕子徹底的沒用了,林芸希連忙替她輕拍後背,生怕她情緒一激動再休克過去,端著水進來的方妙看她大姐哭的更厲害了,將手裏的水盆“砰”的一聲放到了凳子上,高聲道:“大姐,你可別哭了,就是哭你也得在他孟家哭,你在咱們自家哭能怎麽著?那人還不是該吃吃該喝喝?”


    林芸希扯了方妙的袖子叫她別再火上澆油了,然後對著方靜開口說道:“大姐,你先別哭了,有什麽委屈盡管跟我倆說,這事是他做的不對,咱們方家人自然給你撐腰,你這麽哭太糟蹋身體,你就算不為自己也為你肚子裏的孩子想想。”


    方妙氣的臉色通紅,鬥牛一般的看著哭哭啼啼的自己的姐姐和輕聲哄著的三嫂,心裏氣到要死,她大姐就是個軟性性子,跟她娘一樣,遇到事就知道哭哭哭,若是換了她,敢喝醉以後打人,她肯定毫不客氣的還手,什麽個東西?


    到了掌燈時分,屋子裏總算安靜了,倒不是林芸希勸好了方靜,而是她自己哭著哭著睡著了,林芸希和方妙倆人把她給抱正了地方,然後蓋上被子,倆人相視而望,一起出了西屋。


    倆人開始做飯,方妙坐在灶膛口的小凳子上氣唿唿的戳著裏麵的柴禾,又生氣又憤怒,但又怕吵醒裏麵睡著的人,壓低聲音對林芸希說道:“三嫂,你也別鬧心,我大姐向來都是這樣,在孟家受了氣就往迴跑,然後在家裏也得不到好氣,她是今天早上迴到咱們村的,在娘和大嫂那哭了整整一個上午,被大嫂給擠兌出去了,如果不是我聽別人說她在老屋那邊哭,估計這時候還在外麵凍著呢。”


    林芸希感覺特別不可思議,炒菜的動作頓了頓,不解的問道:“不是應該去找孟家人說理嗎?怎麽把人給趕出去了?這天可不暖和,凍壞了可怎麽辦?”


    方妙長長的歎了口氣,火光照耀下的臉色很不好看,半天才迴道:“這事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我大姐在懷第二個孩子的時候也是跟她相公打架迴來了,那時候還沒分家,雖然大哥二哥家不願意,但是我娘不願意她迴去受罪,結果沒呆幾天就早產了,生了個丫頭右耳朵還是聾的,結果孟家人就把這事怨在我們家身上,反正意思就是那孩子殘疾就是我們方家人的錯,我大姐那個刁蠻婆婆就是個潑婦,到我們家亂罵一通,把我娘都給氣的暈過去了,後來還是族裏出人處理了這事,否則那潑婦非得要賴我家銀子不可。”


    聽到這裏林芸希總算是明白了,吳氏跟呂氏不敢再收留方靜就是怕再惹上當年那事,不過寧願看著自己有身孕的女兒在外麵受凍而瞻前顧後,呂氏已經可以算的上是冷血了,那孟家人更是奇葩,那孩子天生殘疾這孽是那個酗酒的孟寶山的錯,怎麽能怪到方家人的頭上,而且聽方妙那意思就是想要借機訛銀子,這樣的行為已經不能用不要臉來形容了,簡直是喪心病狂!


    不過倆人說了半天林芸希也沒弄明白方靜這次是因為啥從夫家跑出來,方妙也不知道,不過猜測多半是那個人麵獸心的姐夫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否則以方靜那樣能容忍的性子是輕易不會跑出來的。


    倆人把晚飯做好,想要叫方靜起來吃點東西結果卻發現她開始發燒,把方妙和林芸希都嚇了一跳,常人要是發燒或者怎麽著倒不至於這麽精心,這可是懷著孩子呢,讓方妙在家看著她大姐,林芸希摸著黑就去尋那大夫,老大夫正好剛吃完飯,聽說有孕婦病了二話沒說挎上藥箱就跟著她一起過來了。


    林芸希和老大夫迴到家的時候,方靜已經燒的開始說胡說了,看著渾身是傷挺著個大肚子的人一邊撲騰一邊哭,饒是見過不少場麵的老大夫也感覺這人實在很淒慘,一邊說著“造孽啊造孽”一邊開了藥,林芸希對伺候孕婦一點經驗都沒有,迴想前世那些可憐的認知,抓著藥遲疑的問道:“大夫,這懷著孩子的人能吃藥嗎?”


    老大夫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慢悠悠的開口道:“當然可以,我既然開了那就可以吃。”


    看過“因為不知道懷孕吃了感冒藥怕對孩子不好非得要流產”的新聞,林芸希乖乖的聽話去熬藥,方妙則是不停的絞著帕子給方靜擦汗,看著自己大姐沒有一塊好地方的臉,恨恨的咬緊了牙關,她大姐懷著孩子那人還能下的去這麽重的手,真是太過份了,如果三哥在就好了,三哥絕對不會像大哥二哥那樣做事大姐被欺負而不管,她那個大姐夫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但凡大姐娘家這邊的親人態度強硬一些,大姐也不會被欺負成這樣,可惜她就是個女的,否則真想教訓教訓她那個所謂的姐夫。


    熬藥的時候老大夫又拿了盒治療輕傷的藥膏,讓方妙給方靜抹一抹,熬好藥以後,林芸希讓方妙抱著方靜的腦袋,自己拿著勺子一點點的給她喂藥,謝天謝地她現在還有吞咽的意識,折騰出一身汗一碗藥終於喂完了,看著臉上的表情不像之前那麽痛苦的方靜,林芸希擦擦手向老大夫問道:“大夫,我大姐肚子裏的孩子怎麽樣?”


    方靜手臂和臉上都是傷口,雖然之前哭的時候好像沒什麽大礙,但是林芸希怕那人下手不知道輕重,如果傷到肚子裏的孩子就不好了。


    老大夫搖搖頭,“肚子裏的孩子難說,就是孕婦之前生產坐下不少毛病,這次有孕以後又沒有照顧好,身體過度勞累加上吃食跟不上,脈象很不穩定,如果三天之內能退燒好好調養還可以,如果高燒不退恐怕就懸了。”


    方妙沒想到竟然會這麽嚴重,明明不久前她大姐還哭的那麽有精神,怎麽突然之間就有了這個噩耗?林芸希倒還算是鎮定,留下了足夠的藥,把老大夫送出門,感謝道:“大半夜的還麻煩您跑一趟,今兒個晚上我們會好好照顧她的,明天白天還得請您再跑一趟,有什麽對我大姐現在身體有好處的東西您盡管開出來,我一定盡量努力,她已經受了那麽多的罪了,希望孩子大人都能保平安。”


    聽了她的話,老大夫深深的看了一眼了林芸希,心道方家的這個媳婦倒是跟那兩個很不一樣,雖然跟大郎和二郎兩家鬧翻了臉,倒是對大姑子和小姑子夠意思,甚至說比呂氏還要上心幾分,果然是個重情義的,既然林芸希都表了態,老大夫略一思忖便迴道:“她氣血虧的厲害,正是因為虛又加上冷氣入體才得此嚴重的風寒,要想治標就得補氣固脫,固本培元用人參是最好的,但是那個可不便宜,以她那身體底子,最起碼得半根人參才能穩住病情,不過有孕在身的人體質本來就偏熱,不宜食用過多的人參,她現在的情況用年份不長的即可,約莫得需要十五兩銀子左右。”


    十五兩銀子在農家裏可算的上是個天文數字,畢竟大多數人連飯都吃不飽,一輩子都沒見過十五兩的銀子,哪有那個閑錢買人參治病,所以他一開始就沒有提,不過見林芸希主動提及便直接說了。


    林芸希絲毫沒有猶豫的開口道:“行,那就麻煩大夫把這味藥給加進去吧,你看是現在還是……”雖然半夜折騰老人家不太好,但是方靜情況現在很不好,林芸希擔心她身體撐不住,如果有好藥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老大夫行醫多年自然也明白救人如救火的道理,當下便跟林芸希迴去取藥,林芸希拿了藥又照著方子煮好給方靜服下,天已經亮了,雖然隻是煮了兩迴藥,但是折騰了這麽一夜加上心裏擔心,她和方妙倆人早上的時候也都是一臉的憔悴,方靜還沒醒過來,林芸希讓方妙看著人,自己去喂兔子喂雞,照例去後山看蘑菇和大棚的事也取消了。


    清晨,天上又飄起了雪花,林芸希穿好厚衣服去接老大夫,天冷路滑,如果不小心摔倒可就不好了,她剛出門沒多遠,就看到老大夫迎麵走過來,看著林芸希被凍的那瑟瑟的樣,老大夫笑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啊,身體還沒有我這個老人家好,不好好的養身體等以後老了可有的受了。”


    “是,您說的是。”林芸希微笑著頷首道,這個老大夫慈眉善目,說話慢悠悠的,很少看他有著急上火的時候,不管多緊急的情況都穩如泰山,不知道他自己性格就是如此,還是當大夫當的久了養成了這樣的性子,這樣氣定神閑的模樣她倒是很羨慕。


    她身體本來就不算好,因為這倆月擔心方歲寒的事情,心思不寧吃飯睡覺都不好,所以最近身體是有些不好,當然這跟她原本身體就差也有很大的關係,被老大夫這麽一說她也意識到了,身體是一切的本錢,若是她沒過多久就倒了,那還談什麽照顧方妙和方安和。


    老大夫到了方家摸了脈,看著方妙和林芸希全程緊張的看著他,收迴手開口說道:“脈象比昨天晚上要平穩些,燒還沒有完全退,還得好好觀察觀察。”


    方靜現在臉色確實比昨天晚上好多了,林芸希試試她額頭的溫度,高燒的熱度還是一點沒有退,也一直出汗,不過她知道出汗是對病人有好處的,換了塊幹淨的布巾將方靜臉上的汗擦幹淨,林芸希開口問道:“病人從昨天到今天除了藥就沒吃別的,不知道現在給她弄點什麽吃的?”畢竟肚子裏還有個小的,方靜不吃也不能餓著裏麵那個。


    “雞湯、蛋羹那些好消化的就成,別的她現在也吃不下去。”老大夫說完又仔細的察看方靜一番,覺得自己留在這裏沒有什麽大用了起身要離開,林芸希趕緊把人給留住,“大夫,您這麽一大早過來肯定還沒用過飯,麻煩您這麽多次一直心裏過意不去,今天就在這一起吃個飯吧,您再這稍等,我馬上就去準備了。”


    這話說的可實在太客氣了,老大夫心道我每次看病你們不是都一個銅板沒少的給了診金嘛,他就是幹這個的,實在談不上什麽麻煩不麻煩,而且這方三郎媳婦態度好對人也恭敬,他也挺喜歡這麽有禮貌的年輕人的。


    老大夫還要推辭,林芸希趕緊說道:“您就當再幫我看會兒我大姐,我出去買隻老母雞,家裏就方妙一個人我不放心,現在外麵正下著雪也不方便走,您就當在這躲躲閑。”


    話說到這個份上,老大夫也隻能恭敬不如從命了,林芸希讓方妙把飯燜上,自己則是頂著雪出了門,她也不知道誰家有老母雞,心裏想著先去方二嬸家問問,剛走到村裏北麵就見武家的幾個兄弟扛著鋤頭往山上走,看著樣子應該是要上山去看蘑菇。


    武家幾個兄弟買的山地靠近一處林子,因為地裏有不少留在裏麵的樹根所以種地很麻煩,但也因為這樣非常的便宜,武家兄弟天天上山去挖樹根,當然現在那些樹根都放到林芸希那大棚裏燒了,後來林芸希給了他們菌種,就直接從那塊地也搭了蘑菇棚,雖然大小比她家的那個差遠了,但是弄的很像是那麽一迴事,當初播種的時候林芸希也去幫忙了,感歎幾個大男人幹活就是快,速度比她跟方妙要快的多,而且耐力還好,半天都不直腰的,這樣林芸希心裏羨慕極了。


    “武家兄弟,這大雪天還不休息休息?”快走到近前了,林芸希停住腳步給他們打招唿問道。


    “啊,是方三嫂啊,今天不挖樹根去看看蘑菇,順便把我大哥給換迴來,昨天晚上變天他擔心蘑菇會被凍死,一個晚上就在那守著來著。”憨厚的武陽吉甕聲甕氣的迴道。


    武家幾個兄弟對林芸希可謂是感激的,不但雇傭了武陽中當長工還替他家人給遠在邊疆的兄弟捎信,更是因為她不計前嫌撮合方妙跟武陽天,多次幫忙他們家,就單單是借銀子一事就能感覺出人家是想扶持武家人起來,所以武家上下都把林芸希當成是恩人一般對待。


    林芸希也挺驚訝的,她知道為了那蘑菇,武家幾個兄弟都挺拚命的,但是這麽冷的天呆在蘑菇棚子可別凍個好歹的,不過轉念一想武家老大是個穩重的,肯定不會做出讓他娘和幾個弟弟擔心的事情。


    武陽臣探頭探腦的看著林芸希問道:“方三嫂,這大雪天你要去哪?有啥需要幫忙的你就直接開口說,我們幾個這幾天都是閑著的。”他一邊說話一邊吐著長長白白的哈氣,自己還覺得挺好玩的。


    林芸希便把想要買隻老母雞燉湯的事說了一下,她想問這幾個人也行,畢竟都是一個村的,誰家有肯定也是知道一些的,不過她說完就後悔了,因為武陽臣興高采烈的迴道:“還用那麽麻煩幹嘛,我家裏就有,方家嫂子,你先迴去吧,等我迴去抓一隻給你送過去。”


    林芸希猶豫了一下,“這……”武家的生活狀況她是知道的,平白無故的白要一隻雞她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武陽臣笑嘻嘻的擺擺手,“方家嫂子,這事可別跟我們客氣了,你對我們兄弟照顧這麽多,我娘一直念叨著要我們多幫你幹點活,我家那幾隻老母雞都不愛下蛋,燉了也不覺得可惜,我這就迴去抓,你現在就迴去吧。”


    說著不管林芸希有啥反應,直接連蹦帶跳的就返了迴去,林芸希無法隻得折身上後山大棚裏去摘些菜,既然要款待老大夫,自然就得豐盛些。


    武陽臣的動作很快,林芸希剛從大棚那處迴來,他已經到方家把雞給幫忙殺了扒光了毛,看著那羅蹦亂跳的身影,林芸希不覺失笑,真是精神,這雪天一點都沒有影響他。


    林芸希開始著手準備菜,本來還想著讓武陽臣也在這吃一口,結果這人把那隻雞處理好了又溜了,林芸希笑著搖搖頭又繼續手裏的動作。


    雞湯要燉的時間久才好,所以等她的五菜一湯上了桌,那雞湯還沒有好,雖然說家裏請人吃飯女眷一般不上桌,但是她家現在隻有倆女人和一個孩子,總不能讓人家大夫一個人吃飯吧,所以在老大夫的全力要求下,除了躺在床上的方靜以外的人都坐在一起吃飯。


    老大夫很喜歡孩子,看著年輕不大但是彬彬有禮的方安和稀罕的不行,非要讓他坐在他身邊,笑嗬嗬的拿起筷子剛吃了兩口就對色香味俱全的這一桌子菜讚不絕口。


    這頓飯雖然做的匆忙但是質量絕對是上乘的,除了那道醬牛肉以外,青菜炒蘑菇、軟燒茄子、韭菜炒雞蛋、芹菜肉絲和芥菜番薯湯都是燒的不錯,更重要的是老大夫口輕,林芸希為了照顧他的口味少放了些鹽,菜也多以青菜為主,所以老大夫自然吃的高興,一邊吃一邊給方安和布菜,這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吃完飯,方安和去廂房看書,林芸希給老大夫泡了枸杞菊花茶消食,然後看雞湯燉的差不多了,她和方妙又合力給方靜喂下去一碗雞湯,老大夫坐在一邊眼睛卻一直隨著忙裏忙外的林芸希身上看著,越是接觸他就越發覺得方三郎這個媳婦可真是個好的,既賢惠又識得大體,還肯舍得銀子給夫家已經嫁出去的姐姐花銀子,這份仁義現在已經不多見了,就連他一直這麽看著都覺得欽佩,這方三郎早年受了那麽多苦,能娶得這麽好的媳婦也是他的福氣,若是能從邊疆熬著活著迴來,這倆人的日子以後一定會如日中天,呂氏對這樣的媳婦不親近可真是個看不清的人。


    方家這房子雖然是花了大把銀子,但是確實比一般家要暖和的多,老大夫在這裏呆的真有點不想出去,不過可不是他不想動就能成的,一杯茶剛下肚就有人慌慌張張的來找他看病,昨天晚上家裏孩子凍著了,今天有些發燒,老大夫背著藥箱子就起身告辭,林芸希自然不能攔著人家去看病,隻得把人送到門外。


    中午的時候又喂了一次藥,也不知道是胃裏有了東西還是吃藥管了事,下午的時候方靜的燒退了不少,雖然還有些低熱,但是臉色已經慢慢的恢複了正常,當然這個正常是跟她發燒時相比的,身體虧損的厲害,可不是一頓兩頓藥就能起到作用的,林芸希心道這孟家人也真是心比笸籮口大,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一個人迴了娘家,而且還是在這麽冷的天氣,竟然沒有過問,真是有夠過份的了。


    此時的方家老屋,呂氏坐在床邊心裏有些不安,在第三次手被刺到以後就放下了手裏的東西,長長的歎了口氣,坐在她一邊做針線活的吳氏自然明白她心裏的擔心,心裏不禁有些惱火,她嫁到方家的時候方靜已經出門子了,所以她跟這位大姑姐沒有什麽感情,不過聽說那孟家日子不錯,所以每次逢年過節方靜迴到方家的時候她都要明裏暗裏的哭窮,也不知道是這個大姑姐沒錢還是心硬,從來就沒有從她手裏扣出一點值錢的玩意來,所以她也就慢慢的死了心,不過方靜到底是當家的大姐,吳氏就算心裏有些不忿麵上還是過的去的,不過再發生了那件事情以後,她對方靜可就沒了好臉色。


    上次方靜挺著大肚子跑迴來的時候,她就勸自己的婆婆把人給送迴去,那肚子明顯就是要生了,嫁出去的丫頭在娘家生孩子這叫什麽事啊,實在不合乎規矩,不過規矩倒是其次,她可不想伺候大姑姐生孩子才是真的,不過呂氏看到自己大丫頭身上的傷就心生不忍,結果拖著拖著就早產了,結果還是個耳朵聾的。


    當時方靜都要瘋了,呂氏也天天以淚洗臉,哭她這個女兒是個苦命的,吳氏也快瘋了,因為方靜那個沒有口德的婆婆跑到方家胡攪蠻纏一番,非說是方家的錯,當時鬧了將近有兩個月,雖然方慶林和方元武咬緊了牙關就是沒錢,最後這事以孟家把人接走而告終,不過從那時候開始,吳氏就把方靜列為最好少來往的人當中,她這個大姑姐就是個禍害,她嫁過去以後孟家就慢慢的不行了,她那個婆婆罵她的時候那眼睛都是帶著毒的,就她看著都心裏哆嗦,不過方靜給她帶來的那麽大的麻煩,她可一點都不同情方靜,這麽多年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難怪婆婆和相公那麽對她。


    給大兒子和二兒子找了這麽大的麻煩,事後呂氏也有些抬不起頭來,所以這次方靜又跑迴來,她也不敢多留,隻是勸她趕緊迴去吧,要不孟家又要弄出什麽幺蛾子來可就不好了,在呂氏和吳氏看來,嫁出去的丫頭那就是潑出去的水,是人家孟家的人,怎麽打怎麽鬧也是人家孟家的人,方靜這麽折騰就是不想讓自己娘家不好過,所以吳氏很不客氣的就把人給推了出去,當然為了麵子上好過,方慶林去找了丁大爺的驢車,車資自然是呂氏掏的,不過方靜一想到迴去免不了一頓拳打腳踢,心裏害怕的要死,她雖然已經習慣了自己相公動手,她也可以忍,但是她怕肚子裏的孩子有什麽事,所以這才跑迴了娘家,現在見再要被送迴去,沒出方家村就跳下了車,好在丁大爺趕車穩當,否則她這要是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那可就完了。


    方靜知道自己給娘和大哥大嫂帶來了麻煩,但她實在不知道該去哪裏,遊蕩的功夫就被方妙給領了迴去,這事吳氏上午串門的時候就聽說了,畢竟村子雖然大,但是現在一個個都閑的無聊,有點大事小情傳的極快,林芸希請大夫的事情自然也就被吳氏知道了,她聽了以後倒是心裏有些竊喜,老三家的這麽喜歡管閑事就讓她管,保準她以後惹一身騷,到時候孟家人找上門可有她好看的了。


    不過怕呂氏聽說方靜住老三家忍不住去看就沒告訴她,她倒不怕呂氏倒貼給方靜錢,因為呂氏身上那些錢現在基本都已經到了她的手,她怕她那個伶牙俐齒的三弟妹給呂氏說什麽亂七八糟的以後她可就堵心了,倒不是她多疑,自從祠堂對質那事以後,呂氏在家裏更是鬱鬱寡歡,好幾次她都看到呂氏拿著方歲寒的那家書看,一邊看一邊哭,不知道是想兒子還是為了那天的事難受,不過她明顯感覺到呂氏現在對她有些不冷不熱了,不但是她,對劉氏也是如此,想來想去,她覺得還是別讓呂氏接觸老三家的才好。


    經過祠堂那件事情以後,老二家倆人是徹底老實了,挨了打的方慶林現在傷還沒有好利索,秋收的收尾的事情都是吳氏一個人忙裏忙外的,雖然她有諸多怨言,不過看著方慶林那陰沉的臉啥話也不敢再說,乖乖的端茶遞水。


    本來吳氏可以假裝沒看到自己婆婆那愁眉苦臉的樣子,但是因為當時族裏長輩說要處罰的時候,呂氏並沒有站出來求情,她心裏最近一直都是憋著氣的,忍不住開口說道:“娘,我知道您擔心大姐,但是孟家都是些什麽樣的人您也知道,咱們可惹不起,姐夫雖然有時候好動手,但是還得指望著大姐給他延續香火,自然不會動真格的,你就算心疼她也管不了人家孟家的事,就別操那份心了。”


    呂氏自然也明白這個理,但方靜再怎麽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麽可能說不惦記就不惦記呢,幽幽的歎了口氣說道:“你大姐性子柔弱,若是像方妙那樣的我還稍微放心些,她受了欺負的狠了才會往家跑,也不知道迴到孟家怎麽個光景了。”


    聽到提到方妙,吳氏嘴角扯出一絲冷笑,方妙自然厲害,否則也不會一點都不顧念兄妹情分去貼一個外人的臉,方妙之所以那麽死心塌地的跟著老三家的多半是因為老三家的默許她跟武家小子的婚事了吧,既然長輩們也都發了話,她索性還就不管方妙的婚事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窮鬼就一輩子喝粥咽菜,等日後吃不得苦的時候自然就會明白誰是為她想的,誰是想要害她的,到時候再迴來哭訴自己一定好好的羞辱一番。


    呂氏說這話也就是想讓吳氏給她寬寬心,半天沒聽到她說話自己覺得都有些沒意思,拿起手裏的針又繼續開始縫起來,若是擱在平時她不倒苦水了吳氏巴不得趕緊幹活,不過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看著呂氏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就覺得堵心,沒好氣的說道:“要是這事也不能全怪罪在孟家人的身上,大姐嫁過去這麽多年了還一個小子也生不出來,放在誰家也該著急了,人家就算把她休迴來咱們也說不出來個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現在孟家沒親自把她送迴來也算是夠容忍的了,您還說這些幹嘛。”


    吳氏這話正戳在呂氏的心窩子上,她現在默默的忍著也正是這個原因,自己的丫頭是在人家受了氣,但是肚子不爭氣又能怎麽著,現在孟家還能給她一口飯吃,若是真被休迴來那可真是完了。


    看著呂氏那瞬間變得煞白的臉,吳氏感覺心裏解氣極了,不再說別的,繼續手裏的活計,獨留呂氏一個人在那暗自傷神。


    倆人真正一個忙乎一個發呆,門口傳來方子浩的聲音,“大伯母,你家的雞圈是不是塌了?”


    吳氏嚇了一跳,趕緊跳下地火急火燎的往外走,她家養的這幾隻雞現在正是愛下蛋的時候,可不能有什麽閃失,一邊嘟囔著“這雪下的也不厚啊,雞圈就壓塌了”一邊小跑往外走,正在傷心的呂氏可沒顧上心疼那幾隻雞,直到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晃了兩下才緩過神來,方子浩正抬頭看著她。


    “奶奶,你是不是因為大姑的事難受?”青布衣衫的方子浩顯得格外的精神,他腦子活最甜,所有的孫子孫女中呂氏最喜歡的就是他,一聽他用小大人一般的口氣說這話忍住揉了揉他的頭,“大人的事小孩少打聽,等你們長大以後再告訴你們。”


    方子浩忽閃著眼睛看了呂氏半天,突然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開口說道:“奶奶,你別擔心,我小姑把大姑領到我三嬸那去了,我三嬸肯定會好好照顧她的。”


    方子浩的語氣和表情很篤定,呂氏遲疑了一下,點點頭,歎了口氣把方子浩給摟在懷裏,不管怎麽樣,老三家的照顧人方麵是一點差都沒有,方妙和方安和就是最好的例子,方靜去她那總算是暫時不用迴去受苦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方子浩被他奶奶摟了一會兒,聽到外麵“霹靂啪啦”一頓亂響,趕緊從呂氏的懷裏掙脫出來,輕聲道:“奶奶,我先去看會書,有機會我去看大姑迴來再告訴你。”說完便輕巧的往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碰到返迴來的吳氏。


    “子浩,雞圈什麽事兒都沒有,你是不是看錯了?”吳氏不解的問道,她就感覺應該不會塌嘛,白跑了一趟受了一頓凍,這孩子怎麽瞎說啊。


    方子浩摸著後腦勺一副很疑惑的樣子,半天才開口道:“可能是我看書看花了眼吧,還好沒事,對不住了大伯母,下次我一定看好了再說。”


    見他這麽好態度的說話,吳氏也不好再指責什麽,扔下句“看書也得注意身體”就進了屋,見瞞了過去方子浩吐吐舌頭,大冬天的沒事做,他大伯母和奶奶在屋裏一坐就是一天,為了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奶奶別讓她擔心所以才扯了個謊。


    晚飯前,方靜總算是醒了,雖然清醒的時間不是很長,很快就睡過去了,但是也讓人稍稍放了心,可能是身上出了太多的汗,衣服都粘在身上了非常的不舒服,見左右一直蹭著,林芸希燒了一鍋水給她擦幹淨,家裏的幾個炭爐都放在這屋,脫了衣服也不會感覺到冷,所以不用擔心受涼。


    林芸希把自己的幹淨衣服給準備出來,不過脫了方靜身上的衣服就怔忡了一下,身上也同樣是一片青紫,有些地方顏色很重麵積很小,不像是被打的而是像被掐的,掐的地方專門是那種軟肉很怕疼的地方,除了肚子以外的地方全是傷口,有顏色深的有顏色淺的,還有些發黃的應該是舊傷好了的痕跡,看著那些淤青林芸希感覺心裏有些發寒,這完全是虐待啊。


    方妙看了以後氣的直哆嗦,如果不是怕吵醒她大姐估計直接就趴身上哭了,林芸希眼神暗了暗,不吭聲的用盡量輕柔的動作給她擦身體,碰到那些顏色深重的地方,睡夢中的方靜就是一個哆嗦,林芸希更放輕了力道,不大的身體用了好久才清洗一遍,倆人合力給她穿上衣服。


    見方妙整個人忍的都快爆炸了,林芸希把她給拉到了東屋,輕歎了一口氣,拍著方妙的肩膀說道:“你別這樣,你越這樣方靜越難受。”


    方妙紅著眼睛氣的氣息都不穩了,稍稍提高了聲音開口說道:“難道要任由那個混蛋這麽欺負我大姐?她現在才多大,以後一輩子都得受這樣的罪,這是為什麽?難道嫁了人以後就不是人了嗎?”


    吼完了方妙看到她三嫂一臉的無奈,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把捉住林芸希的手臂連聲道:“三嫂,你要救救我大姐,你也看到了,她在孟家過的這是什麽日子啊,如果不是你的話她這時候可能就跟肚子裏的孩子一起沒了,三嫂,你救救她吧,我知道你最厲害了,大嫂和二嫂那樣難對付的人你都能給打敗,你肯定是有法子的吧?”


    雖然她看見哭哭啼啼的大姐感覺心裏恨鐵不成鋼,但是畢竟是自己的親人,在看到她那一身傷以後她心都快碎了,孟家人就是畜生啊,她大姐那麽任勞任怨的幹活竟然還能下的去那麽重的手,也不怕出門被雷給劈死。


    雖然生氣憤怒,但是她卻不知道該怎麽幫到她大姐,所以便向她三嫂求助,方妙激動之下手勁極大,林芸希被抓的手疼的厲害,不過還是安慰道:“你別這麽著急,我不會坐視不管自當盡力而為,大姐在這裏暫時是安全的,等她醒來以後咱們好好問問所有的事情,到時候了解了情況咱們再做定奪,你別這麽激動,吵醒了她又得難受了。”


    聽她這麽說,方妙才稍稍的有些安了心,不自覺的放鬆了手裏的力道,後退了一步跌坐在床上,低著頭小聲道:“三嫂,我大姐曾經跟我說,女人嫁了人就一輩子是夫家的人,是生是死跟婆家沒有任何關係了,是這樣嗎?她婆婆和相公對她都不好就得忍著嗎?我娘雖然糊塗但最起碼還是不想讓我和大姐受苦的,但她現在卻對懷著孩子的大姐不聞不問的,我真是寒了心,如果嫁了人就要受到這樣的對待,我寧願一輩子就這麽過,吃的不好穿的不好我也不在乎,隻要不受那個氣就成,我寧願死也不想像我大姐那樣……”


    林芸希彎下身抱著已經失去理智的方妙,方妙是個很開朗很有活力的人,可能方靜的事情早就在她心裏留下了陰影,現在看了那一身恐怖的傷所以一下子爆發了,跟前世男女平等,結婚不合適就可以離婚,離婚過不到一起還可以再離不同,這裏是男尊女卑的時代,女子的地位極其的低,“三從四德”就是束縛女子的一道致命的枷鎖,“在家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的觀念可是根深蒂固的,這不是想反抗就能反抗的,所以嫁人真的就是一場命運的賭博,她賭贏了,方靜賭輸了。


    “別把事情想的那麽悲觀,你看別人家的媳婦不都是一樣過嗎?再說了難道我不應該嫁給你三哥嗎?真要說起來,你三哥那長相才是更嚇人吧?”林芸希輕聲安慰方妙,拍著她的後背又繼續說道:“這話要是被武陽中聽到了他得多傷心啊,你跟武陽中一起這麽多年如果還不能看出來他是個什麽樣的人那真應該洗洗眼睛了,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凡事都會有辦法的,你且記著‘人生除死無大事’,隻要是活著就有出路,所以別輕易的說出這麽自暴自棄的話。”


    在林芸希的循循善誘下,方妙總算恢複了正常,粗魯的用袖子擦擦臉上的眼淚,粗聲粗氣的說道:“三嫂,你說的對!這迴孟家若是不給個說法我就不讓我大姐迴去,我就不信他們孟家的人敢跑到咱們村裏來撒野,真要這樣我就讓武大哥把他們給打出去,打死也自認倒黴。”


    她這個做法是徹底貫徹了上次林芸希對待方元武和劉氏的態度,雖然林芸希知道事情可能沒有那麽簡單,但是見她恢複了生氣也就放了心,讓她去看著方靜她去後山看看,下了這麽大的雪可別積在大棚頂上,那油紙承力太大若是掉了一角那些菜可就遭罪了。


    出門看了眼兔子,加了些草又添了些水,小心翼翼的走著上了山,剛走到地頭就看到有人人站在大棚一邊的矮牆上清理著油紙上麵的積雪,走近了一看,果然是武陽中,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來的,這麽長的大棚都快清理完了,身上落了厚厚的一層雪,林芸希走到跟前,武陽中也看到了,抖抖身上的雪哈了口氣開口道:“方三嫂子,你放心的迴去吧,我們會看著不會壓塌這大棚的,外麵太冷了,你快迴去吧。”


    我們?林芸希還沒等問,就看到武陽臣一邊捂著耳朵一邊跺著腳從對麵走過來,凍的通紅的手裏還抓著個掃帚,看樣子倆人是分段掃的,武陽臣那邊估計正好剛完事,林芸希心裏很感動,她還沒說武陽中就過來掃雪,明顯心裏也是惦記著的,一般長工到了冬天的時候都是休息的,她為了賺那獨一份的銀子武陽中沒少出出力,她一直都是記在心裏的,結果不但他來了,人家的弟弟也跟著過來幫忙,武家幾個兄弟跟她一樣都是重情義的,人對她們一分好她就要迴迴別人十分,方妙的眼光是不錯的。


    “嘶哈,這天可冷,方三嫂子,你迴去吧,大棚裏溫度沒降多少,我剛多生了幾堆火,估摸著要一個時辰以後不旺了再過來添點柴禾。”武陽臣到了林芸希旁邊一邊替她擋著風一邊說道。


    聽了他的話,林芸希感覺心裏暖暖的,叮囑他倆趕緊迴去暖和暖和,去蘑菇棚看了看,磨菇棚的上麵多鋪了一層草氈和厚厚的稻草,裏麵除了那熟悉的腐濕以外,溫度倒還不低,蓋土以後灑了一遍水以後蘑菇長勢非常的兇猛,這兩天再追一次肥出菇量還能再增加好多。


    林芸希想了想,現在方靜的病情已經穩了不少,兔子糞也發酵的差不多了,明後天就差不多能追肥了,不過十天蘑菇就能出棚了,看著這一片片密密麻麻的蘑菇,林芸希閉著眼出來了,密集恐懼症的人傷不起,不過她現在比之前可好不少,以前是看了以後難受老半天,現在閉了眼就在腦子裏清空了,果然習慣是可怕的東西。


    林芸希再次慶幸自己選擇種雙孢菇,雙孢菇種植不需要陽光,所以不用花大把的銀子買油紙,而且蘑菇生長的環境溫度寬泛,棚子搭建的好,一年四季都可以種植,生長速度非常快,種完這茬再弄菌種,在開春之前還能種一茬,不過具體的得看這種蘑菇賣的怎麽樣,不過雙孢菇肉質肥厚,味道鮮美,做菜做湯味道都是棒棒的,她不是很擔心這點。


    林芸希和武家兩兄弟是一起下的山,也告訴了他倆這兩天開始施肥,武陽中點頭應好,武陽臣躍躍欲試想要來,不過被武陽中橫了一眼就蔫吧了,一臉委屈的看著林芸希,仿佛在控訴他哥哥的專橫,林芸希笑道:“要幹活你還這麽積極啊,施肥又臭又累的也就是你想做。”


    “我這不是學嘛,我家那個蘑菇棚啥事都不經我手,都是我倆哥哥一起做,我很好奇啊,那蘑菇跟在林子裏采的很不一樣。”武陽臣不服氣的撇嘴道,雖然看上去已經是個大男孩了,但是臉長的嫩做出這樣的表情倒是挺合適的。


    武陽中迴頭瞪了他弟弟一眼,低聲道:“你要是知道了估計全村的人都差不多知道了,你能管住你的嘴的時候就教給你怎麽做!”


    不管他得沒得到那菌種,林芸希做這個的時候沒有瞞著他,這就是給了他足夠的信任,他迴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勒令家裏所有的人不要把養蘑菇的相關事宜不要透露出去,武陽臣這個嘴巴不牢的人自然就被刻意的排除出去了,武陽臣也知道這個,不過心裏還是好奇。


    看著武陽臣那氣鼓鼓的樣子,林芸希感覺好笑的不行,擺擺手道:“陽中,別那麽緊張,即便是知道怎麽種也沒人知道那菌種是怎麽弄的,那東西複雜的很,就算是我手把手的教估計沒有幾次也學不會,他想要學就讓他學,反正種蘑菇的事情估計也瞞不了多久,到時候賣了多少錢你瞞著他就成了。”說完林芸希笑了,這武陽中還真是個心思縝密的,配方妙那個沒多少心眼的正合適。


    武陽臣:“……”方三嫂子最後那一句話是什麽意思,還是說自己的嘴巴不牢嘛,可惡,以後沒必要開口的時候他一定不亂說話!


    林芸希臉上帶著笑迴了家,方靜還睡著,唿吸很平穩,溫度也徹底降了下來,這麽睡覺估計是藥的事,她情緒那麽激動,讓她趁這個時候休息休息也是好的。


    “三嫂,剛子浩過來了,說是娘擔心讓他來看看他大姑,剛走不長時間。”等林芸希身上的冷氣消退了些,方妙開口說道。


    林芸希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這說來呂氏已經知道方靜在自己這裏了,現在不露麵不知道是攤上麻煩還是對自己太相信,不過不管怎麽樣,她從來不敢指望呂氏能硬氣一把,方靜也是個愛掉眼淚的,可別千萬像呂氏那樣,如果真是那樣,自己真是想幫都幫不上忙。


    說完了方妙有些擔心,看了看她三嫂問道:“既然子浩都知道了,是不是我大嫂和二嫂也知道了,她們不會找上門再找麻煩吧?”


    “這點你放心,絕對不會,就算是孟家過來把咱們房子拆開,大哥和二哥他們也不會露麵的。”林芸希斬釘截鐵的迴道,方靜對於那兩家來說是個麻煩,恨不得甩的遠遠的,現在自己接手了,既放心又寬心,簡直是稱心的不行,怎麽可能再來找麻煩。


    “還是子浩機靈,娘沒白疼他,那幾個……唉!”方妙話說到一半就停了,都是自己的小輩,說啥都感覺沒意思。


    “那孩子是挺機靈的,聽說讀書也挺好,以後肯定能有大出息。”對於方子浩,林芸希印象不錯,小小年紀挺懂事,而且好像挺願意親近自己的,上次還不遺餘力的幫自己說話,是個是非分明的孩子,跟方元武和劉氏截然不同,這就是傳說中的歹竹出好筍吧。


    說完,林芸希去外屋洗手,一彎身就感覺脖子處一滑,“啪”的一聲一個東西就掉到了地上,林芸希低頭一看,是那塊玉,嚇了一跳,“啊”了一聲,趕緊拾起來放在眼前仔細看,還好沒有摔破,左左右右檢查了幾遍又跑到門口對著陽光看裏麵沒有摔破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但是之前那一嚇到現在還心驚膽戰的,把依然掛在脖子的上的紅繩給扯下來,發現並沒有斷也沒有刮開的痕跡,是係的扣開了。


    林芸希輕抽了口氣,她知道玉怕摔,當初係的是個非常複雜的扣,自己並沒有用力撕扯,怎麽會掉下來了,聽見她發出聲音,方妙也出來了,擔心的問道:“三嫂,怎麽了?”


    不想讓方妙擔憂,林芸希搖頭道:“沒事。”說著便將那塊玉緊緊的攥在了手心裏,從剛才開始心髒就狂跳不已,好像這個事情在預示著什麽一般。


    林芸希使勁搖搖頭,好像把腦子裏那種莫名其妙的事情甩出腦袋一般,她現在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沒時間想那些有的沒的。


    為了照顧方靜,林芸希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按理說應該是很困才是,可是晚上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眼前時不時閃過那塊掉在地上的玉,瞪著房頂瞪了半天,在心裏歎了口氣翻身起來到櫃子裏把那玉給又拿了出來。


    圓圓的玉握在手裏,她一直煩躁的心慢慢的安定下來,林芸希找出那紅繩,摸著黑連打了兩個死結,掛在脖子上,麵朝上右手摸著那玉才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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