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芸希緊緊盯著那個影子看,一想到心中那個猜想手都有些發抖,然後她看到那個影子突然動了,林芸希一瞬不瞬的看過去,在明黃色的光芒照射下,她清楚的看到了那個人的臉,那劍眉郎目,那如刀刻一般的麵容,那長長的傷疤,不是方歲寒又是誰!


    一直在夢中徘徊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林芸希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這個男人好像黑了點,風吹雨淋的不黑才奇怪呢吧,不,不,現在可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林芸希使勁眨眨眼,確定這不是做夢,腦子裏更是不清楚了,不是三年才能迴來嗎,為什麽男人現在會出現在這裏?


    矗立屏風旁邊的方歲寒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眼前,大步上前一把將傻了一般的人兒抱在懷裏,雖然他迴來就是為了見到自己的媳婦,但是現在人到了自己的眼前反而感覺特別的不真實,隻有緊緊抱著那溫軟的身體才能確定這並不是在做夢,這是她的媳婦啊,幾個月不見好像是瘦了。


    “媳婦,是我。”本來有千言萬語想對她說,但是見到了人,方歲寒卻什麽都說不出來,隻能緊緊的抱住她,因為太過激動臉上的傷疤都泛著青紅。


    熟悉的味道充斥在鼻尖,強壯的身體火熱而又有力,真的是他,真的是他迴來了,本來應該是高興的,但是林芸希張了張嘴,眼淚卻流了下來,此時她心裏是五味陳雜的,有見到他的高興,有自從他走了以後受到的委屈,有一直奔波的勞累,所有的情緒在見到男人的臉,觸摸到他的人以後,就像開了閘的洪水一般宣泄出來,激烈的她感覺自己的唿吸都有些困難。


    感覺到胸口一陣濕熱,察覺到自家媳婦半天沒有說話,方歲寒感覺有些不對,想看看她的臉,但是林芸希卻死死的趴在他的懷裏不離開,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但是慢慢的卻控製不住了,先還是小聲的嗚咽,聲音驟然就增大了,她不想在壓抑著自己心裏的委屈了。


    聽到她的撕心裂肺的哭聲,方歲寒頓時就慌了,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裏,弓著身體,小心翼翼用手將自己媳婦的臉捧起來,看著她哭的那一塌糊塗的樣子,心疼的要命,一邊用大手笨拙的替她擦眼淚,一邊小聲的說道,“媳婦,我錯了,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不知道怎麽勸,他隻能用生硬的口氣一遍遍的說。


    明明知道自己哭跟男人沒有關係,但是看著他眼神裏的溫柔和小心翼翼,林芸希就感覺自己的眼淚忍不住就往下掉,捏起拳頭就沒頭沒腦的砸向他的胸口,一邊哭一邊喊:“你、你錯了?你做什麽,嗝,你說說你做了什麽,嗚嗚,嗝,你就是個混蛋,嗝,混蛋,混蛋……”因為哭的太厲害,氣有些不順,邊打嗝邊哭真是太難受了。


    林芸希也知道自己是在遷怒,但是看到他原本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的委屈就全都冒出去,控製不住的想要教訓他,雖然是在哭,但是心裏空的那一塊好像被補上了一般,很踏實,在這個男人的麵前,自己就不用再把自己武裝的無懈可擊,她暫時就可以放鬆一會兒,隻有這個男人給了自己這種感覺。


    “媳婦,是我的錯,你打我吧。”擦了兩下發現自己的手把林芸希的臉都給擦紅了,方歲寒不想看到她的眼淚,但是又怕自己傷了她,就那麽張著手掌進退兩難,眼圈也有些泛紅,“你說的對,我是混蛋,如果我不去服役的話你就不用這麽辛苦了,媳婦,我是混蛋,你打我消消氣,千萬不要哭了,我看著心裏難受。”


    狠狠的哭了一頓,壓抑在心裏的情緒去了大半,林芸希慢慢的就恢複了平常的樣子,瞧著男人那左右為難的樣狠狠的瞪了兩眼,“我,嗝,我才不打你,你身上那麽硬,嗝,打了是我手疼,嗝……”


    見在家媳婦不哭了,方歲寒心裏還是疼的慌,開口道:“行,隻要你不哭怎麽著都行,你嫌打我手疼那我自己打自己,隻要你不哭……”說著握著拳頭就給了自己胸口一下,他也是真心氣惹媳婦哭的自己,所以下手很重,發出了一聲鈍響。


    “你傻啊!”見他真打自己,而且還那麽用力,林芸希被嚇的都不打嗝了,一把就抱住了他還要繼續的拳頭,“別打了,你是不是傻,自己打自己幹嘛!”


    方歲寒還想動手,但怕傷了自己媳婦,隻得停了手,悶聲道:“如果不是我的錯,你也不用哭的這麽傷心了,媳婦。”


    這是實在還是傻啊,自己不過是氣話他都沒有聽出來啊,林芸希伸出手在他手臂上不重不輕的拍了一下,沒好氣的說道:“好了,我打過了,氣也消了,就不用勞煩你動手了,打到哪裏了?痛不痛?”


    知道媳婦是心疼自己才這樣,這應該是原諒自己了吧,方歲寒高興的說道:“不疼,一點都不疼,我身體結實著呢,你放心。”


    果然是傻的,剛才那麽大動靜怎麽可能不疼,人肉又不是石頭做的,不過這家夥離開了這幾個月,話倒是比以前多了不少,以前可是半天都出不來一句啊,其實並不是方歲寒話多了,隻是他憋的狠了,去了邊疆後他一直就惦記著家裏邊,更擔心自家媳婦身體,現在冷不丁見了心裏的話就多了點。


    “結實就好,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平時就要多注意身體,有什麽不適也不要不吭聲。”林芸希忍不住叮囑他道。


    方歲寒點頭表示非常讚同自家媳婦的觀點,雖然剛才打了那一下並沒有什麽大事。


    腦子冷靜下來,林芸希就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她讓冷三娘找人捎了東西和信兒過去,怎麽人就跟著迴來了?當然逃兵什麽的沒這個可能。


    提到這個方歲寒立刻嚴肅了不少,看著林芸希認真的說道:“事關機密,我知道的也不多,大概就是護衛,本來像我這樣沒有資曆的新兵要出來難比登天,我這次能出來全靠了秦副將說情。”


    說實話方歲寒收到自家媳婦捎來的家書和東西時簡直不敢相信,他從來沒想過林芸希會想著給他報平安,更何況給他捎信比普通服役的還要難上幾分,他心裏明白的很,如果不是他家用了手段林芸希是不會嫁給自己的,她沒有怨恨自己已經感覺很讓他高興了,沒想到會為了自己做到這種程度。


    收到東西的時候跟他一個營地的人都紛紛誇自家媳婦是個有心人,畢竟能分配到這有今天沒明天地方服役的都是些窮苦家的,在沒有銀子沒有背景的情況下能跟這裏聯係上,肯定沒少下了力,都說方歲寒是個有福氣的人,方歲寒也是這麽認為的,他感覺自己真是好運氣才能娶到這麽個善解人意的媳婦。所以再得知自己擔任這次運送的守衛工作可以迴到縣城的時候異常高興。


    方歲寒口中的秦副將應該就是冷三娘認識的人吧,能捎個信她就已經很承人家的情,沒想到還能給方歲寒出來的機會,這個人情欠的可真是大了,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能見到方歲寒她真是很高興。


    “除了那位秦副將還得謝謝冷姐姐。”林芸希掏出帕子將臉擦幹淨,帶著感激道:“如果沒有她費心的安排,咱倆也不會這麽容易的見麵。”


    方歲寒也是到了縣城才知道秦副將肯破例讓他隨行是因為叫冷三娘的花店老板娘,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不過那人對自己態度倒是好的很,自稱是媳婦的朋友讓自己在這裏等她去村裏接人,能做到這種程度方歲寒自然是無比感激的,他有任務在身在返迴涼城之前必須在縣城待命,迴村裏是不可能的,所以要想見到林芸希必須得接受人家的幫助。


    “這份恩情日後一定會還的。”方歲寒肯定的迴道,非情非故的能幫這麽大忙,這份人情他會牢牢記在心裏的。


    說完這個,倆人相視而望,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是那麽看著對方。就在倆人現在詭異的沉默的時候,外麵傳來一陣敲門聲。


    “請進。”畢竟不是在自己家,林芸希在聽到敲門聲的第一時間就到了門口,親手將門給打開了,站在外麵的不是別人正是冷三娘,她手裏托著個托盤,後麵跟著的童子手裏拎著個木食盒。


    “打擾了。”冷三娘看看站在地上的林芸希又看看方歲寒,笑道:“妹妹,你們倆好久沒見麵肯定有很多話要說吧,不過再著急也得吃飯,我準備了些飯菜,你倆邊吃邊聊,姐姐我就不耽誤你倆的時間了。”


    說著將手裏的茶具放到桌子上,然後又命小童將食盒裏的飯菜一一擺到桌子上,瞧著林芸希哭的兩眼通紅,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臂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別哭了,你哭的難受你們家的那位看著心疼,好不容易見一麵應該高興才對啊。”


    說完冷三娘又衝方歲寒笑道:“方兄弟,離迴去應該還有一兩天的時間,這段時間你就好好陪陪芸希妹妹吧,我這院子雖然不大,但是很是安靜,你倆就安心在這住兩天吧。”


    “這恐怕不太好吧,太麻煩你了,你都已經忙了我這麽大個忙,我實在有些過意不去。”林芸希趕緊說道。


    冷三娘假裝出嗔怒的樣子,翹起手指點了她額頭一下,“跟我還客氣什麽,一點都不麻煩,你就放一百個心吧,還有方家兄弟有任務在身也不能隨便住到外麵,他住在這裏可是他們秦副將親口應下的,你倆就安心的在這住下吧。”


    “真是太感謝了。”方歲寒上前幾步走,拉著林芸希的手向冷三娘道謝,他們確實應該統一住在離這不遠的客棧的,為了讓自己見麵才來到了這裏,肯定也是人家替自己說的情所以秦副將在特許的。


    “行了,行了,你倆一個個都跟我這麽客氣幹嘛。”冷三娘揮揮手帕,別有深意的看了眼方歲寒,“你倆一起好好說會話吧,我先走了,小北就在院子裏伺候花,如果有事喊他就成。”


    冷三娘說話的時候已經來到了門口,攔住了要送她出來的林芸希,輕笑道:“別送了,咱倆什麽時候都可以見,你們家那位可不同,趕緊迴去吃飯吧。”


    此時任何感謝的話都無法表達出她內心對冷三娘的感激之情,所以林芸希隻是點點頭,目送著她離開關上了房門。


    冷三娘來這一遭倆人之間的沉默就這麽就打破了,林芸希在桌邊落座,見方歲寒還在那站著,開口道:“冷姐姐一番好意咱倆也別辜負了,先吃飯吧,涼了就不好了。”


    方歲寒依言坐了下來,卻沒有動手,看著自己媳婦哭的紅腫的眼睛,問道:“我離開以後你過的怎麽樣?”


    將筷子遞給他,林芸希抬頭看了眼方歲寒,用盡量輕快的語氣說道:“挺好的,就跟信裏麵寫的一樣,倒是你,到了那裏還適應吧?”


    方歲寒接過筷子,給自家媳婦布菜,見她開始吃自己也跟著起來,倆人都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方歲寒肚子雖然有些餓,但是現在看到自己媳婦,感覺吃不吃飯已經不重要,他的心思全都放在林芸希身上,連嘴裏吃的是什麽都沒有注意到。


    他雖然食不知味,但是卻想林芸希好好吃飯,所以看她吃了差不多了才開口說道:“我在那裏也挺好,剛去的兩個月全天都是訓練,最近才開始加入巡城的衛隊,並、並沒有什麽兇險,所以你在家裏也不用太惦記。”


    剛開始訓練他真是很累,穿著幾十斤的鎧甲練槍練陣法練箭法,第一天完事第二天早上起來手臂都已經沒有多少知覺了,不過三天後就習慣了,他一直都是努力做到最好,這時候流汗總比上戰場時流血要好。


    林芸希雖然不知道他們日常要做什麽,但是如果真的像方歲寒所說的那樣輕鬆的話就不會有那種“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勳”,自然也不會有“十去九不迴”的傳言了,方歲寒也這是報喜不報憂啊,不過自己不也一樣嗎,都是怕擔心彼此。


    不知道為什麽,方歲寒比剛才要拘謹些,盯著林芸希看了半天才開口說道:“沒想到你送安和去了學堂,而且還讓方妙學了字,你比我對她倆還要上心,辛苦了。”當時他收到自家媳婦、方妙和方安和三個人寫的家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妙那字雖然寫的有些醜,但是她還特意說明她開始學不久,以後肯定能寫的更好,字裏行間全是對他的想念和對對她三嫂的大力誇讚,他甚至能感覺到方妙寫這信時候的喜悅,原來她從來沒說過是想要識字的,是自己疏忽了。


    看到方安和的書信他也是很吃驚,原來舅舅還在世時小安和是讀書的,後來來到方家以後自己也問過他還想不想繼續進學堂,當時他沉默著搖頭拒絕了,他還以為小安和是因為家中接連出現各種事情心裏大受了打擊而不想讀書呢,本來想著等他心理慢慢恢複了再提這事,結果一直拖延到他離開讀書的事也一直沒有定下來,現在看來,他其實是想要讀書的,不過因為不想浪費銀子而已,自己一直自詡對小安和照顧有加,沒想到根本就不知道他心中的真正想法,他當了甩手掌櫃,還是自己媳婦彌補了自己的這個錯誤,否則他可真是無顏麵對舅舅。


    說實話,他在看自己媳婦寫的信時手都有些不利索,在離開村子後他無數次後悔自己留下的那張和離書,他是喜歡林芸希的,他不想放她走,有好幾次做夢他都夢著自己媳婦跟大嫂二嫂相處的不好,然後拿出了和離書拍在桌上然後收拾東西走人,每次他都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被夢中的情景弄的心痛不已,他真怕她在信中寫到東西是他一直以來擔心和害怕的,結果她隻是想普通家書一樣寫著家裏的近狀。


    書信中寫著,方妙脾氣已經收斂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樣一點就炸,而且學寫字也很積極,等到她學夠了千字就給她買幾本《女兒經》、《女範捷錄》看看,讀書能讓她更好的收拾收拾性子,倒不是想把她當大家閨秀那麽樣,知禮守禮能明白事理就成。為了讀書方便,將兄長家的小侄子靖遙接到了家裏,有了小夥伴小安和現在性子也活潑了不少,倆孩子在一起讀書很積極,每天要她一再提醒才肯睡覺,根本不用她操心。娘身體還好,不要擔心。


    因為家中擁擠所以她跟方妙還有兩個孩子搬到了祖屋,新家蓋了新磚牆,兔子也養了起來,而且養的還不錯,下了很多小兔子,小兔子們都很健康,兩三個月以後就能換銀子了。家裏被荒棄的地上的枸杞樹已經好好的伺候,過不了多久就收獲了,隻種兩畝多有些少了,所以把那山頭剩下的地都買了下來,等忙過了這陣子就把整個山上都種上枸杞,等你迴來的時候就能看到一山的枸杞樹了,家裏養兔子實在沒有精力在種地,我正想著種些菜,針線活我做不好,但是跟地打交道倒是不生疏。


    最後信中寫道:家中一切安好,切勿掛念,戰場上刀劍無眼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要忘記對我的承諾,願君平安歸來。


    偌大的漢子看著薄薄的三張紙哭的泣不成聲,毫不在意別人看過來的異樣的眼神,他在這裏苦苦訓練為的是心中的抱負,家中的重擔全都壓在了剛成親幾天的媳婦的身上,肯定很難吧,信中那平淡的每個字不過都是寫家常,但是他卻感動的熱淚連連,這麽多年了,他終於體會到了什麽是家,什麽是牽掛,舅舅對我自己視為已出,但是倆人長期奔波在外,很多時候逢年過節都是在旅途中,那時候從來沒有想過“家”,現在想想那時候也沒有吧。


    迴到了方家,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看自己的眼神明顯都是戒備的,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身份還是他的傷,娘看見自己就會哭,為她慘死的弟弟而哭,他聽到那哭聲都睡不著覺,娘在心裏也是怨恨自己的吧,命硬的不但克死了自己親生爹又克死了親舅舅,雖然她並沒有說,但是冷不丁對上自己的眼神時娘都會不由自主的瑟縮,親娘被自己嚇成這樣方歲寒簡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生在這個世上,如果不是為了小安和還有報仇的事,他肯定會遠走他鄉,他雖然身體流著的是方家的血,但是那個家卻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他以為自己這輩子真的像那算卦的說的一樣孤獨終老,沒想到誤打誤撞的跟林芸希成了親,那個人現在已經儼然是自己的救贖,她不但承擔起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還給了自己一個家,一個時刻為他敞開門的家,一個期盼著平安歸來完全容納他的家,這一切都是那個柔柔弱弱的女人給他的,她是他的媳婦。


    從那天開始方歲寒每天訓練都很瘋狂,隻有這樣他才能厲害起來,隻有這樣他才能保證自己活下去,他才能達到自己的願望才能見到朝思暮想的家人。他本來就力大無窮經過教頭的訓練越來越厲害,兩個多月的時候可以單挑所有教頭而不落敗,期間還立了一次功,得了獎賞,這些他都想跟自己媳婦說,但是看到她的人卻說不出來,生怕說出來她會擔心自己。


    看著男人窘的發紅的臉,林芸希輕笑著搖搖頭,“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沒什麽辛苦不辛苦,方妙和那倆小的對我也很照顧,每次我睡過頭的時候都不舍得喊我,都是非常懂事的,所以我也沒怎麽操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農家絕色賢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清風長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清風長吟並收藏農家絕色賢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