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

    被他拉著跑了很久,整個途中我都是有點恍恍惚惚的,隻感覺他牽著我的那隻手傳來的溫度是那樣的熟悉,不由得將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些。我們似乎忘記一切的奔跑著,我靜靜的看著有些模糊的側臉,心跳的節奏再次失控,眼中映現出了夕若的模樣與他慢慢的重疊,不知不覺之間便入了迷。

    我們在c城的一座大橋上停止了腳步,相互都不停地喘著粗氣,他跑得一身燥熱的一把將頭上的帽子取了下來,不停朝臉上扇著風解熱。當我終於有機會看清楚他的臉時,不由的在心中自嘲了一番,這個人的確和夕若長得頗為相似,但眉宇之間蕩漾出來的氣息卻和夕若相差甚遠,他沒有夕若的儒雅和高傲,眼睛也沒有夕若的那麽深邃有力,麵孔不像夕若那樣純潔如天使,就連皮膚都是黝黑黝黑的,一副充滿活力和熱血的樣子。由內而外散發著一種慵懶和隨意的氣質,甚至還淺淺的從骨子裏透出一抹野性的朝氣,雖說如此,卻也能讓人感到輕鬆和舒適。

    他看了一眼一直被我緊緊抓的手,嘴角扯一絲愜意的笑容:“額……那個,大叔,你不用緊張成這樣吧,握那麽用力不熱麽?”

    “啊,不好意思……”被他一說,我就像觸電一樣猛地將手抽了迴來,有些心虛的看看他,笑說,“不過,你也不用叫我大叔吧,我有那麽老麽?”

    被他那樣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稱唿,讓我突然感到是件丟臉的事。不過剛滿30歲而已,自覺還不至於人老珠黃成這樣吧,怎麽說這個年齡也算是男人的黃金小高峰,從他口中一出來怎麽就變得這麽寒酸呢?

    他用著一雙像波斯貓的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後點點頭,露出了帶著歉意的笑容。

    “你有多大了?”我一邊扯鬆脖子上的領帶,一邊問著他。

    男人似乎還有點沒有喘過氣來,也懶得開口就用手指隨便比劃了一下——23歲。額,這歲數的確很小呐,但也許是因為他留著一些胡渣的緣故,顯得倒是成熟很多。

    “唿,嗯……我叫你大哥總可以吧?”他抬起眼睛詢問道,我聳了聳肩表示沒有異議,他又笑著繼續說,“呐呐,我說大哥啊,剛才那麽危險,你怎麽不知道逃啊?被那些個禿頭啤酒肚的八爪魚給抓去得話可沒有好日子過的……”

    “這麽說,你被他們抓到過?”

    他癟了癟嘴,當著頑皮的麵容說:“偶爾會啦,他們不準我們在街上跳舞,可街舞街舞如果不在街上跳那

    要我們去哪兒跳?大哥你說對不對嘛?”

    “也對,你說的有道理,”我木木的點頭,看著他貓一樣靈動的眼睛,就忍不住想多看幾眼,“你很喜歡跳舞?”

    “對,我很喜歡啊,從小就喜歡跳。嗯……我超級迷hip-hop,所以晚上也會在一家迪吧裏打工,當dj什麽的,”他興致勃勃的說道這裏,突然停了下來,認真的看著我,很久後才繼續開口,“對了,大哥,我好好像見過你耶,就前些日在在迪吧裏,對吧?”

    當時那麽黑暗和混亂下他居然還會記得我,不禁對他驚人的眼力讚歎不已,既然都被他認出來,那就沒有必要再否認,於是微笑著朝他點點頭。

    一得到我的認同他立馬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精神抖擻的將背挺得筆直:“看,我就說我不會認錯吧,一眼就認出來了,哈哈,可是大哥那個時候為什麽要一個勁的盯著我猛看啊?”

    被他這麽一問我感覺一陣五雷轟頂,一時間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麽迴答這個問題。他看我一副躊躇的模樣,突然樂了起來,嬉皮笑臉的用眼睛不斷追擊著我,弄得來我又尷尬,又騷包。

    “啊,大哥,不會是因為我長得像某個人吧,金城武?張東健?或者是竹野內豐?”他身體慢慢的湊近我,感到他濃鬱的氣息時,我不由得朝旁邊閃開了一段距離。

    既然他這麽吊兒郎當的,我也沒必要跟他裝什麽假正經,本來原先我也就是個不良少年,便朝他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笑容:“當然……都不是。”

    他悶悶地白了我一眼,雙手環胸,趾高氣揚的說:“既然都不是,那幹嘛盯著我看,小心我告你用視覺對我進行性騷擾啊。”

    “噗哧,性騷擾?”我一聽就忍俊不禁起來,“我們可都是男人,怎麽性騷擾?就算我騷擾你,你有吃虧麽?不過變相滿足了你的虛榮心而已吧,心裏高興著呢。”

    被我一針見血的拆穿了內心的想法,這小子極其不好受,一臉不爽的樣子看著我,可愛的皺著鼻子憤憤的說:“跟你開玩笑而已,沒必要這麽認真吧!知道您老年事已高,對我們這種小屁孩了如指掌,可好歹也給我留點麵子嘛,給個台階讓我慢慢滾下去又不會怎麽樣!”

    “哈,那真是不好意思啊小屁孩,我老人家除了喜歡倚老賣老之外呢,還喜歡趕盡殺絕,如有得罪多多包涵啊~”我拉長著聲調對他調侃道,嘖嘖,老子當年出來撒野的時候,這小毛孩還不知道在哪兒呢,要和我耍嘴皮子想

    都別想。

    他一口再找不到別的語言還嘴,一副年輕氣盛又找不到地方發泄的模樣,明明是自己技不如人卻表現出滿臉的不甘心:“切!搞什麽啊!”

    看著他不服氣的轉過身子,從褲兜裏掏出一根煙點上,深吸了一口朝著天空慢慢籲了出來。那種帶著稚氣又充滿活力的神情,讓我看著總是情不自禁的上揚著嘴角,這個人和夕若真的很不相同,他不像夕若那樣有一顆聰明的頭腦,夕若懂得偽裝和隱藏,而他卻不懂得這些,因此他給人帶來的感覺總是這麽隨意又坦率,甚至是有些過分的真實,不過,不可否認的是,我對這個人倒是十分的感興趣。

    “喂,大哥,你這樣的眼光讓人覺得很不爽,別拿我和你心裏的某個人做比較,ok?”自顧自的抽著煙,根本沒有看我一眼就這樣淡淡的說道。

    我聽著一驚,沉靜下麵容,忽然發現也許這家夥並不是我想象中的那麽笨:“哈,你怎麽知道我在拿你和心中的某個人做比較的?”

    “拜托,我又不是傻子,這麽明顯的事誰都看的出來好不好?”他捏滅手中的煙,雙眼稍有認真的打量著我,“你那種色眯眯的眼神,分明就是懷戀和愛戀產生的化學作用,我敢打賭你心裏想的那個人,不是你的親人就是你的情人,對不對?”

    “哈哈~”我聽著不由得大笑出聲,心裏覺得有些意外的驚喜,我從不喜歡被別人看穿的滋味,但眼前的這個人卻好像是個例外。

    他見我默認了,便立馬顯擺出一副得意的模樣,站直身體輕蔑的瞟了我一眼臭屁著說:“哼哼,說吧,那人是誰?”

    “那個人啊……是我弟弟。”

    “弟弟?”他挑起劍眉疑惑的向我,一副似懂非懂的摸樣。

    我露出淡淡的微笑,點著頭幾乎用平穩的語氣說:“嗯,他……去世很多年了。”

    他身子忽然僵了一下,臉上不再有戲謔的表情,微微皺眉的看向我,雙眼中似乎頃刻之間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他默默地將目光轉移到地麵:“哦,原來如此,抱歉。”

    對著他有些歉疚的表情,我仍然帶著笑容的搖了搖頭,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對於我親昵的動作他驚訝的抬頭看我,但見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便也跟著笑開了。之後我們兩人都不在說話,隻是靜靜的靠在大橋的欄杆上,向遠處眺望著夕陽的餘暉一點一點沒夜色吞沒,傍晚帶著許些清爽的微風從身邊纏繞著飄過,我不時的看看他青春又張揚

    的側臉,聞著空氣中從他身上散發的馨香,感覺還是那樣的熟悉,就這樣與他和諧的站在一起,簡單又舒適,卻也能讓心中的空缺得到滿足。

    我甚至不願再去猜測得更多,不管上天怎樣注定我和他相遇的,至少這個人給我帶來了這六年中我遺失掉的輕鬆和愜意。他就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大男孩,讓我情不自禁想去寵愛一番,這樣的感覺正是我與夕若之間缺少的,夕若獨立自主,沒有依賴任何人的習慣,所以自從我們長大以後,我連一個想好好寵他一次的機會都沒有,現在到好,在這小子麵前可以扮演一迴大哥哥角色,感覺起來真的挺有趣的。

    “呐,大哥,你是上班族吧?”他說話之間已經把頭轉過來猛盯著我看。

    我點點頭,有些犯疑惑他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來了:“嗯,怎麽了嗎?”

    “沒有啊,我總覺得上班族應該挺不錯的吧,打算畢業後也當個上班族呢!”

    “為什麽?為什麽想當上班族呢?”

    他轉動了一下眼球,想了想然後認真又興奮的說:“啊,因為我覺得像你這樣穿著西裝很帥啊。”

    “啊?”我不明所以的看著自己身上的西裝,又抬眼看向他開始幻想著他穿上這身西裝的模樣,結果完全沒有控製住的爆笑了出來。

    他一看我笑得差點抽過去,滿臉通紅的朝我怒吼道:“喂!你笑什麽啊!有什麽可笑的!”

    “沒、沒有啊……隻是覺得如果你穿西裝的話應該會很滑稽吧,猥瑣男穿西裝整個就像一個特務嘛,哈哈~~~~~”

    “你!!”他氣結的從牙縫裏憋出一個字來,雙眼燃燒著怒火死死瞪著我,那樣子真的是可愛極了。

    見他一副被我吃定卻又滿臉委屈的模樣,我也不忍心再拿他開涮了,重新拍了拍他的腦袋說:“好啦,大哥和你開玩笑的,別放在心上。可是,當上班族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麽好。”

    “哦?”他用手理著被我拍亂的頭,似乎剛才的不滿意瞬間就煙消雲散了,“那你給我講講上班族到底是怎麽樣的啊,我很好奇的。”

    “你真想知道?”我立馬擺出一副高傲的姿態,慢悠悠的吊著他的胃口。他睜著一雙沒有任何瑕疵和雜念的眼睛,努力的朝我點頭,我咬著嘴唇想了想便又繼續對他說,“嗯……其實用當下最流行一段話就可以概括的,你聽好了——星期一是熊貓眼的天堂,星期二是我無奈的模樣,星期三上班是我的內傷,星期四是想

    要下班的時光,星期五隻盼早點解放,星期六陽光照在身上。嗯,就是這樣。”

    他半張著嘴,有些驚訝的看著我,過了很久以後才眯著雙眼開朗的大笑了起來:“哈哈~大哥,你這個人好有趣啊~”

    我聳了聳肩,迴了他一個淺淺的笑容。其實從小我就覺得自己不是一個有趣的人,小時候那副痞子模樣現在想起來隻會覺得十分幼稚,有時和雞頭他們幾個在一起的時候才會偶爾開開玩笑,平時對於其他的人我從不會再多花心思的去說些什麽或者做些什麽,人與人之間的單薄無疑是在我身上充分的體現了出來。可眼前這小子卻不同,和他一說話我就是想多逗逗他玩,甚至不斷的想找些樂子讓他開懷大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一迴事,總之一看到他的笑容,就會覺得為他做什麽都是值得的,隻要能一直這樣看著他笑。想到這裏我鄙視的在心裏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耳光,愧疚感開始泛濫起來——夕若,你看,哥都快變成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喜歡上別人可怎麽辦啊……

    “大哥,你在想些什麽啊?看你一副糾結得快哭出來的模樣。”天逐漸的黑了下來,我和他走在往返的路上,我說請他吃飯就當作謝謝他“救”了我,而他也興奮的答應了下來,並且還要求去吃火鍋。

    我被驚得猛一下迴過神來,全身打了個冷顫,立馬擺手說:“沒、沒什麽啊……”

    “誒~~~”他像狐狸一樣狡黠著表情貼近我的身體,用著曖昧不明的眼神上下左右的看著我,故意揚起聲調說,“真的麽?”

    我不自在的向前快走了幾步,頓頓挫挫的迴了他一句:“當、當然啊,騙你又沒有錢拿的好不好!”

    “你啊,就算想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也沒必要那麽在意啦~”他沒有追上我的步伐,隻是在我身後用著頑皮的語氣說著,“要知道有些事既然沒有辦法改變,那就隻有選擇重新麵帶微笑的接受。”

    我迴頭用著奇怪的眼神看著他,為什麽這個總是能猜到我心裏麵在想些什麽?太邪了吧……他雙手插進褲兜裏慢慢走向我,吐了吐舌頭繼續說道:“就像現在你想請我吃飯,卻不想去吃火鍋一樣,大哥,微笑著接受吧。”

    ————有米有人聽見我五體投地的聲音————orz~~~

    一陣汗顏,我早就說過就算是再了解你的人,能猜中心的想法一次,那叫做巧合,但絕對不會猜中你心中的想法兩次。對於大男孩有意無意的調侃,我隻是一笑置之

    ,為什麽我會期望他就算在我不說明的情況下也能明白我的想法呢?如果他真的明白了,這樣真的好麽?裘暮宇,你自己都無法做到真正的了解自己,卻把這樣的希望寄托在一個認識還不超12個小時男人身上,難道不會太傻太天真麽……

    “對了,大哥平時除了上班以外還喜歡些什麽呢?”可能一路上我不再和他搭話,自覺無聊的又找起話題閑談起來。

    “休息的時候會喜歡聽聽音樂什麽的。”

    他一聽就有興致的抬起腦袋,一臉蓋不住興奮的問:“哈,我就知道,看大哥的樣子一定很喜歡hip-hop吧~~對不對?”說完還搔首弄姿的表演了一下傑克遜的太空步。

    “哈?”現在終於看出來,這小子喜歡把自己的愛好強加到別人的身上,我暗自低笑了一聲說,“我喜歡比較安靜的,hip-hop是你們年輕人的玩意兒。”

    還想繼續表演的他聽我一說停下了動作,一臉落寞到極致的樣子,嘟著嘴說:“那你告訴我,像您這樣的老人家都喜歡聽些什麽音樂?”

    我想了想,雖然聽的歌已經很老了,但也還是不怕丟臉的對他說:“那個啊,可能你不太知道吧。我比較喜歡聽cross的歌,你應該沒有聽說吧,是很老很老的歌手了。”

    “cross?”他偏著腦袋,似乎在思考著什麽,不久後突然打了個響指,“啊,想起來……我聽過的哦,是蠻老了,十幾年前的吧,那個歌手早就死了。大哥,看不出來哦,你的品味還真是……特別得有些另類啊。”

    “嗬嗬,是嗎,多謝誇獎。你能知道這個歌手,品味也算是……另類得有些特別吧。”一時間心口感覺暖洋洋的,有個能與自己產生一絲共鳴的人交談,會讓你發現自己還不算被這個世界冷漠的太徹底。

    他翻了翻眼皮啊,努力的迴想了起來:“那也是我上中學的時候聽的了,是在一個同學家裏,那時還懷疑這歌手是不是個變態呢,怎麽會給自己專輯取名字叫什麽不做愛,人還做什麽。”

    “拜托,那應該是不做愛人,還做什麽。好不好?”腦子裏突然迴想起夕若當時的說教,感覺一番惘然的趣味湧上心頭,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和犯著同樣的錯誤。

    “誒?是嗎?”他停下了腳步在我身後問道。

    我沒有在意的仍然往前走著,然後笑著開口淡淡的迴答:“嗬嗬,是啊……”

    “真的?”

    “真的啦。”

    “你確定?”

    “我當然確定啊。”

    “可明明那個時候是你說的,沒有標點符號,自然斷句很容易出紕漏,誰知道哪一個是對是錯嘛~怎麽現在又說得這麽確定了?”

    我難以置信的轉身,隻感覺眼前一片朦朧,在我還沒有開口說話之前另一副柔軟的雙唇已經深深的壓了下來,他下顎的胡渣刺得人有些疼痛。這一切來的太過突然,我根本不敢睜開自己的雙眼,僵硬的身體被他固定在暖熱的懷抱中,兩隻手緊緊地圈在我的腰際,彼此相貼的胸膛早已是一片炙熱,感受著他粗重的鼻息中傳來的柔情,他熟練的挑逗著我敏感地帶,習慣性的霸道又蠻橫的進攻,讓我險些招架不住,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心跳,讓我一點一點的沉淪著,逐漸的迴應著他的深吻,火舌糾纏在彼此的唇齒之間,似乎想拚命的奪迴這六年中遺失掉得歲月和感情,我緊緊地抓著他的背,痛苦並快樂的皺著眉頭,眼淚卻從眼角泫然著緩緩淌下。

    隻要人的意念還存在,就算是死去人的記憶,也會像蒲公英的種子一樣飄落到世界上某人的身上,然後悄悄隱藏在人性的底層。等到遇見了與其相符的另一半時,那麽掩藏起來的記憶便會頃刻被激發,就如同死去的人重新再生了一樣……

    裘暮宇對裘夕若的愛一萬年不敗,敗了一萬年不朽……

    一場尋找上帝拋下人間兩半蘋果的遊戲,一場相遇幾率為0%的賭博,一場奇跡和童話再次降臨的人生……

    兩片櫻桃般紅顏的嘴唇不舍得分開細微的縫隙,夕陽最後一絲金線將兩人的身影投射在地麵,長長短短,深深淺淺,全世界仿佛都能夠聽到一抹最最動聽的音律。

    “哥,我迴來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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