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車是半夜十二點三十五停靠終點冬城車站,車廂燈提前半小時就亮了,乘客也都醒來準備下車。


    岑青禾以為下車之後,靳南定會與他們分道揚鑣,卻沒料他在下車前詢問幾人,要不要一起吃宵夜。


    孔探跟丁然睡了一路,精神得很,都沒問題,岑青禾就更不可能有問題了,所以下了車後,幾人先把行李送去酒店,然後一起找了家燒烤店吃宵夜。


    岑青禾本就是燒烤的忠實擁護者,加之車上沒吃飽,這會兒是強忍著沒有狼吞虎咽。


    靳南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晚上見她在車上吃得少,後來她睡著的時候,他都聽見她肚子在咕嚕嚕的叫喚。


    原本家裏派了司機來接他,他下車就該直接迴家,結果他臨時改了計劃,陪他們出來吃燒烤。


    店裏很是熱鬧,處處都是操著東北口音的客人,岑青禾覺得很舒服,果然哪好不如家裏好。


    孔探說要喝酒,岑青禾同意,靳南也點頭,他叫來服務員要了半打,除了丁然之外,一人兩瓶。


    手裏拿著個二兩酒杯,幾人碰杯,岑青禾仰頭,一口幹了。


    靳南在夜城見慣了岑青禾的多副麵孔,老實的,兇悍的,英勇的,慫的……但他從沒見過她大口喝酒肆意擼串的樣子,怕是真的餓極了。


    他無心偷瞄她,實在是她食量驚人,轉眼的功夫,一碗原汁兒的疙瘩湯吃光了,她轉頭叫店員幫她再煮一碗餛飩。


    就這飯量,常姍一天都吃不完,她還好意思說自己食量小。


    想著,他嘴上已經不自覺的說道:「還要再加點兒什麽嗎?」


    岑青禾沒出聲,對麵孔探道:「再來兩串腰子吧,青禾喜歡吃腰子。」


    話音落下,岑青禾咻的抬起頭,嘴裏還有剛放進去沒等嚼的土豆片,她說話的時候差點兒噴了,「誰喜歡吃腰子了?!」


    伸手抹了下嘴角,岑青禾也沒想到自己這麽激動。


    孔探一臉嫌棄,邊躲邊說:「我記錯了嗎?我記得你每次必點腰子。」


    岑青禾是很喜歡吃,但是自打被商紹城強烈的鄙視過後,她終於知道,在男人眼裏,女人熱衷豬腰子……貌似不是什麽露臉的事兒,所以她現在在外人麵前,基本屏蔽了豬腰子。


    一麵是真誠的孔探,一麵是心慌的岑青禾,靳南麵不改色的說:「喜歡就點,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他這麽一說,岑青禾更加尷尬,連連笑道:「你別聽他黑我,我不喜歡吃。」


    靳南道:「土豆片再來一盤?」


    「行,再加倆石蛋。」岑青禾就差舉手表示贊同。


    吃飯的時候,孔探對靳南道:「你們過年放假多久?」


    靳南說:「正常到十號,部分人員也不一樣。」


    孔探說:「那你能在冬城待幾天?年後我們約出來玩兒啊?」


    岑青禾總怕孔探一根筋太熱情,會讓靳南覺得疲於應對,正想著說點兒什麽的時候,靳南已經迴了,「好啊。」


    「你們要是來冬城,提前打個電話給我。」


    靳南對孔探這麽好說話,岑青禾一度懷疑,他是不是看上孔探了。


    孔探說:「行,到時候讓青禾跟你聯繫,對了,你來過安泠嗎?」


    靳南道:「沒有正式逗留過,以前去其他地方有經過。」


    「那你也可以來安泠玩兒啊,我們那兒地方不大,但該有的都有,你要是有空也來我們這邊看看。」


    「嗯,有機會一定過去。」


    宵夜吃了一個小時左右,桌上杯盤狼藉,靳南結帳迴來,看著幾人道:「你們直接迴酒店,那我就先走了。」


    岑青禾起身客氣道:「謝謝請我們吃宵夜,年後有時間來安泠玩兒,我們請你。」


    他點了下頭,「隨時電話聯繫。」


    幾人穿上外套走出去,靳南直接在路邊攔了輛車走,岑青禾跟他揮了揮手,直到看著計程車掉頭,她才恍然覺得,原來他這人也沒有特別難相處,最起碼剛才她吃飯的時候,就沒空多想。


    三人一起迴酒店,岑青禾進了自己的房間,馬上給商紹城迴了電話。


    之前兩人簡訊聯繫,她說迴來打給他。


    商紹城很快就接了,岑青禾懶洋洋的聲音說:「終於迴來了,可撐死我了。」


    商紹城說:「怕撐你還吃那麽多。」


    岑青禾道:「我餓啊。」


    商紹城道:「你這一天不是撐就是餓。」


    岑青禾把自己扔在沙發上,躺著道:「真相了。」


    兩人如往常一樣聊天,聊了能有十分鍾,岑青禾忽然一激靈,屋裏有些冷,到處找空調遙控器也沒找著,她懶得給酒店前台打電話,對商紹城道:「我去洗澡睡覺了,屋裏冷,你也早點兒睡,明天你不還有事兒呢嘛?」


    商紹城說:「開視頻,我看看你。」


    早不看晚不看,偏偏她說要洗澡,他要看,岑青禾馬上翻了個白眼兒,沒好聲的說:「你別撩扯,撩完難受的是你自己。」


    商紹城聞言,嘆氣道:「哎,一個人躺床上,寂寞空虛冷。」


    岑青禾說:「我還孤單北半球呢。」


    偌大的房間,說冷就冷,岑青禾已經開始脫衣服,商紹城內心糾結,是看還是不看。不看心裏癢癢,看了身上癢癢,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這前腳一走,他馬上懷念起昨晚來。


    岑青禾沒給他那麽多的選擇,她拎著手機進了浴室,一邊洗澡一邊開外音跟他聊,其實也沒太多的話好聊,但她要知道,他就在身邊。


    商紹城正兀自迴味昨夜的溫存,忽然聽到手機裏麵傳來岑青禾的一聲尖叫,他嚇了一跳,馬上問:「怎麽了?」


    岑青禾罵了聲『靠』,然後說:「水突然涼了。」


    商紹城道:「我說什麽來著,窮山惡水。」


    岑青禾沒空搭理他見縫插針的地域歧視,重新伸手試了下水溫,沒有剛才那麽冰涼,但也就勉強跟體溫差不多,她頭髮洗到一半,滿腦袋泡沫,也不可能出去叫酒店的人上來弄,怎麽辦?忍著唄。


    從她洗完澡到吹幹頭髮上床,她身上一直在打擺子,渾身蜷成一個球,她衝著手機直哼哼。


    商紹城說:「叫客服上來開空調,別感冒了。」


    岑青禾邊哆嗦邊道:「算了,明早九點半的動車,八點多就得起來,懶得麻煩人家。」


    商紹城道:「想不想我?」


    岑青禾點頭,「嗯。」想他身上一直跟火爐似的,特別熱。


    商紹城低聲道:「我也想你。」


    岑青禾縮在被子裏麵,起初隻露個腦袋,後來凍得把腦袋也縮進被子裏麵,輕聲迴道:「你快點兒忙完,快點兒來安泠找我。」


    「嗯,過年想不想要什麽?」


    岑青禾道:「想你趕緊來就行。」


    漫漫長夜,兩人分別躺在夜城家裏和冬城酒店大床上,隔著千八百裏,可心卻貼在一塊兒。


    岑青禾依稀記得,她是困得睜不開眼睛,這才依依不捨的掛了電話。被子裏麵隻有跟她身體接觸的位置才是暖的,其餘的地方,伸伸腳都冰涼,所以岑青禾一動不動,總覺得一晚上都睡得分外不踏實。


    第二天鬧鍾響,才第一聲她就睜開眼,渾身發軟,頭還很疼,這種感覺並不陌生,她感冒了。


    爬起來穿衣服,簡單的畫個了妝,出門去隔壁叫孔探他們,三人退了房去車站。


    從冬城去安泠,坐動車才一個小時,轉眼間就到了。岑青禾在車上睡覺,始終昏昏沉沉,臨下車之前,丁然對她說:「青禾,你好像嚴重了,臉都紅了。」


    岑青禾確實很難受,萎靡著迴道:「沒事兒,我迴家吃上藥就好了。」


    出了車站,岑青禾看見熟悉的身影,是岑海峰和徐莉二人,岑青禾努力勾起唇角,笑著擺手。


    孔探帶著丁然迴家過年,又跟徐莉寒暄了一番,岑海峰的視線始終在岑青禾身上,見她臉頰發紅,出聲問:「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岑青禾輕聲迴道:「可能有點兒感冒。」


    孔探道:「她昨晚住的房間沒空調,洗澡的時候水溫又突然變冷,估計是閃著了,叔叔阿姨你們快帶她迴家吧,咱們改天見著了再聊。」


    徐莉應著,幾人在車站門口分開。


    岑海峰開車來的,當即要帶岑青禾去醫院,岑青禾蔫蔫的說道:「不用,我迴家躺會兒就行。」


    迴了家,徐莉給岑青禾準備了一把藥,管感冒的,管退燒的,還有管消炎的,粗略一看,得有七八顆的樣子。


    岑青禾忽然想到她上次給商紹城餵藥,也是一次一大把,嚇得他以為她要趁虛而入,謀殺親上司。


    想到商紹城,岑青禾心裏多了幾分甜,一大把藥扔進嘴裏,心想她不是他,沒那麽矯情。


    岑青禾吃完藥的下一秒,徐莉忽然一本正經的道:「哎呀,是不是還沒吃午飯呢?」


    岑青禾對徐莉的馬後炮已經習以為常,能長到這麽大,都靠運氣。


    岑海峰說:「先讓青禾躺會兒,我去樓下給她買點兒吃的上來。」


    岑青禾說不用,岑海峰已經走去玄關穿上鞋。


    她換了身睡衣躺在開了電熱毯的床上,徐莉把腳伸進來,靠在床尾陪她聊天,差不多二十幾分鍾的樣子,岑海峰迴來了,手裏拎著兩個大袋子,左邊是外賣,右邊是水果。


    徐莉下床去接,打開盒蓋一看,招唿岑青禾,「快來,肉段還有血腸,都是你最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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