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便有禮官來引他們進了天都城裏,無痕有些好奇,將窗簾拉開一點縫往外瞅著。

    古人多早起,夏日天時較長天也亮得早些,這時路上已經有許多行人了。百姓大概早就知道近期會有外國使臣前來,看到他們這一隊車馬由大官領著,都好奇地往這邊觀望,人群裏發出一陣陣議論聲,偶爾可以捕獲幾個“孟運”“使臣”之類的字眼。許是一傳十,十傳百的原因,路上的人越來越多,漸漸地竟然車馬都有些難行了,迎接的禮官早有準備,大手一揮便有士兵分成兩列,將百姓攔在路的兩邊,一隊人這才暢順地行駛起來。

    無痕看那些人的著裝打扮與孟運國沒有多大的區別,風格飾物看起來都差不多,(孟運國人的著裝打扮,很不好意思,孟大爺也是從馬車裏麵往外偷看的。)不由地有些奇怪,這兩個國家的相似程度未免太誇張了吧?

    足足半個時辰才到了外城的大使府,無痕聽說過現在的天宇皇帝很年輕的,其實挺想去看看的,但蕭茗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並沒有帶他去朝見的打算,很客氣地請他在府內休息,然後便不見了人影,大概是帶齊珍寶美人去覲見皇帝了吧。就這樣被扔在這裏,孟大爺倒也沒覺得怎麽樣,倒是變得有些聒噪的小宣子把那蕭左丞相嘟噥了幾句,惹得他心裏一陣好笑。

    因為要裝柔弱小皇子,孟大爺早上是一副虛弱地樣子被宣進扶進大使府的,也不好馬上就到處溜達,不然也顯得太假了。無所事事之下想起路上這一個多月以來好像都沒有好好地練過功,便叫了小宣子不要打撓,盤了腿練起內功來。

    無痕所學的內功名為“逆輪心經”,歐華在傳給他的時候曾很驕傲地說過它是世上最為精妙的一門內功。那時孟大爺雖然很崇拜地看著準師傅,心裏卻是不以為然的,沒辦法,武俠小說看得多了,對於“天下第一”、“蓋世無雙”等詞有一種強烈的排斥感,一聽到這些就會覺得那人是在吹牛。後來師傅作了一番解釋,說這逆輪心經與其他的內功最大的不同在於這個“逆”字,每個人的體內都有一種氣,普通人的氣較少,而習內功是可以增加這種氣的,內力越高氣也就越多。這氣首先有一個起點,然後沿著經脈有一定走向,舉個例子來說,點穴的原理就在於將某處截斷使其不通,然後便會產生了各種不同的影響,而當經脈內的氣是逆行的,因為起點不同穴位便與一般人不一樣了,對付一般人的點穴方法便行不通,若要點住逆行經脈的人的穴道,就得先了解他們的氣的走向,而據師傅所說,當今世上也隻

    有這“逆輪心經”是逆行經脈練的,也就隻有本師門的人能製住他們的穴位。

    逆行經脈說起來似乎很簡單,但實際上操作起來卻是困難之極,就如同逆水行舟一樣會遇到重重阻力。歐華一直不願意過多地誇獎孟無痕,因為他覺得這小徒弟的性格太過跳脫,怕誇得太多會令他驕傲自滿而無所進晉,但在他的心裏對於小徒弟的天資還是很讚歎的。(實際上歐華並沒有了解透他的小徒弟,孟小混混有時候會很喜歡自吹自擂,其實這正是他自卑的表現。國內許多人對於“孤兒”這個群體並不寬容,很多小朋友都有被父母教導不要跟沒有爸爸或者媽媽的小孩玩的經曆,小孩子一般都沒有事非觀,父母就是他們的引導者,父母說的話他們當然就聽到心裏去了,並在行動上表現出來。無痕自幼無父無母在孤兒院長大,常被這些天真卻無知的小孩嘲笑為“沒人要的小孩”或“野孩子”,更有甚者,被人扔石頭砸得頭破血流也不是沒有的事。這種嘲笑與傷害在無痕的心裏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加之他讀書不在行而更被人恥笑,最擅長的武打也沒給他帶來分毫好處,反而常常被人嘲為“爛仔”“混混”之類的,所以他總是用拳頭和嗤笑將自卑深深地掩住。)逆輪心經的開頭最為困難,也最為危險,雖說無痕最初是由師傅為他開拓了運行的經脈,但這樣一來卻將危險提高了一倍,如果他在短時間內不能掌握逆行的原理並控製經脈中的氣,那麽經脈便會逆轉迴來,兩相一衝連走火入魔全身癱瘓的可能性都沒有,直接就暴體而亡了。好在無痕比歐華想像中更順利地掌握了逆輪,之後練起來更是進步神速,又練化了那枚無名藥丸,吸收了師傅僅餘的一些內辦,如今的孟小混混已經是個超高手了。這可沒有吹牛,要知道在他僅靠自身練習了四年的時候,便可以偷偷潛入太醫院盜藥,而沒有驚動宮中的明衛暗衛,之後功力增加了三倍有多,想找到對手還真的有點難,或許他名分上的師叔可以一敵?

    當然,這些孟小混混都不知道,因為他自習武以來還從未與人打鬥過(與師傅喂招不算),隻是隱隱地感覺到皇宮的侍衛都很弱。不過他還是不知道的好,因為不知道的話他練起功來會更認真一些。

    很快十來天過去了,蕭茗幾乎日日都有宴會要參加,白天也大多去了宮中,無痕猜想兩國應該是有什麽協議要達成,不然單隻送禮與交流的話,他的父皇大人也不會派位高權重的左相前來。這天夜裏蕭茗又進宮參迴宴會了,不過這個似乎是送別宴,但他卻沒有來跟五皇子打聲招唿說要走,在無痕以為他會就那樣

    走了的時候,他卻在夜深了的時候突然跑來求見。

    行過禮後,無痕自己坐在上座,請蕭茗在對麵坐下,小宣子在一旁奉茶。

    “蕭大人找無痕有什麽事嗎?”孟小混混裝弱裝得越來越像了,很容易便進入了角色。

    “臣是來告訴五殿下一些事情。”蕭茗的語氣雖不是畢恭畢敬,但也是十分有禮的。

    這倒挺奇怪的!他這個五皇子雖然流的是皇室血脈,但是現在不過一介質子,有句老話不是說嗎?“落駕的鳳凰不如雞”,按理說在朝中一唿百應的蕭相根本沒必要對他這麽客氣,不是嗎?孟小混混是個藏不住事的,心裏有了疑問臉上立即便顯露出來,眼巴巴地看著“如玉君子”,就差在眼中打兩個大大的問號了。

    蕭茗看出了他的疑惑,卻並沒有為他解惑的意思,自顧自地道:“臣明天便要迴國了,今天晚宴之上臣向天宇帝提了一個請求,請陛下準殿下去清思堂學習。”

    “清思堂?”這個名字夠古怪的,清思,情絲?

    “相當於我國的小太學,當然有些許不同,殿下將來去了便知道了。”蕭茗溫和地笑了笑,“臣走了之後殿下要一切小心,天宇國的太子地位看似極尊,但天宇帝的態度有些曖昧不明,怕是不能長久,殿下注意不要跟他有過多牽連。”

    “啊?”孟大爺有些黑線,怎麽感覺像在交代後事一樣?

    蕭茗不知道他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還以為他是聽不懂,便道:“殿下隻要記得,與天宇國皇子們的關係不要太親密便好。”

    “喔——”無痕乖乖地點點頭。

    蕭茗反倒又覺得有些不妥,五殿下孤身在此,若沒有一個人護著,怕是要受盡欺辱了。沉吟片刻,道:“算了,殿下還是盡力跟太子處好關係,臣看那太子的性情還好,你們年齡相近,應該合得來。”

    太子?孟大爺聽到這個詞就不可避免地想到那個死小孩,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還是不要了吧?

    蕭茗看他的神色,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麽,嘴張了張,最後還是沒說什麽,低著頭沉思。

    “嗯,那個——”孟小混混見他半天不說話,眨了眨眼,想問又不敢問地樣子,待見他抬頭往自己看來,忙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問道:“蕭,蕭大人,你為什麽這麽照顧無痕?”問完之後仍一直低著頭,小手在桌上無意識地抓著,好像很緊張似的。

    為什麽?蕭茗見他畏畏縮縮的樣子,

    笑了笑,道:“二殿下天資聰穎,胸襟與氣度都不是一般人所有。”他的話意有所指,隱隱有著投靠的意思。

    “啊!”無痕猛地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他,道:“蕭大人認識哥哥,原來是哥哥托大人照顧無痕的麽?”眼中盡是期盼。

    呃?蕭茗愣了愣,怎麽一母同胞的兄弟,彼此卻差這麽多?不過他很快迴過神來,溫和地笑了笑,順著他的意道:“是啊,是二殿下托了臣。”

    無痕咧開嘴笑了,純真美麗的笑顏晃花了在場兩個人的眼。

    當夜蕭茗走後,宣進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家主子,對於左相走了之後兩人將麵臨的處境一點底都沒有。

    孟小混混倒是渾不在意地,拍拍他的肩叫他不要擔心,爾後倒在床上拉過被子蓋好,不一會兒便睡熟了。

    宣進無可奈何,隻得熄了燈也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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