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嬌之後沒有再見過那個人,許金義說,他是在走一條不一樣的路。


    至於這條路有多不一樣,直到兩年以後她再見到他時,才深明其意。


    他的左下顎處多了一條劃痕,他們在泡溫泉的時候,她也能看見他後背上一些意義莫名的痕跡。刀痕悅。


    世界上有一條道,叫黑道,他參雜其中攙。


    許金義說,這不算參雜,龍家本來就是黑道中的白道,殺人越貨,勾結賄賂,能下地獄的事兒,幹的不是件吧件。


    他現在隻是幹得比龍家的前一輩,更狠了一點,而已。


    紐約的天空,是這樣的:即使光芒萬丈,也仍然投射著一種屬於夜的靡離奢華。而這種奢華,很屬於一個男人,他叫龍中澤。


    這座位於紐約市皇後街道上的普通酒吧,裏麵燈光璀璨。


    沙發上的男人神態慵懶,而他的旁邊跪了個戰戰兢兢渾身不停顫抖的男人。周圍幾個男人,隻是成打手狀地站立在一旁。跪在地上的男人,嘴角在不停閃滅的燈光中,顯露血色的痕跡。


    “龍爺,你放了我吧。”男人將頭磕在地上,“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在唐人街上的財產全都是你的。”


    被叫做龍爺的男人,其實並不比他年長,隻是神態間的暴戾與狠烈,是讓人一看,就覺得心驚的人。


    沙發上的人,伸出一隻腳來,漆亮的硬質皮鞋將地上男人的下巴頂起來,看著他道:“我兄弟死了兩個,你說這帳怎麽算?”


    於是男人更加的戰戰兢兢,還沒抬起頭來望他一眼,就已經被後麵的幾個打手給拖了起來,直直地消失在了燈光明暗的酒吧光線裏。


    龍中澤站起身來,整理了下衣服,徑直地走出酒吧去。


    外麵的空氣清涼,夜光中,男人臉上,神情莫辨。兩年的時間,除了在他的左下顎處添刻了條疤痕外,似乎更增加的,還有內斂,和隱秘的暴戾。


    時光,撕裂開人的皮肉,把我們都攪裂成碎渣,辨不清過去,也定不下未來。


    而未來,到底會是個什麽樣子的呢?


    爆炸聲響起的瞬間,從後麵衝上來的人(保鏢),隻來得及將他的上半身壓住,保護住他的頭,而下半身,在炸彈飛散的碎片裏,灼燒,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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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年後……


    a城不算是四季分明的城市,春季和夏季顯得溫潤而不炎熱,而秋季和冬季,也就顯得不那麽幹燥和陰冷了。


    穿著類似於波西米亞風的小碎花襯底邊半截裙子,從教室裏走出來的女子,隻是接過麵前家長送上來的作業本,然後笑了笑,點點頭,便轉身朝教室裏麵走去了。


    教室裏麵的小孩子,像一隻隻待哺的鳥,嘰嘰喳喳,沒完沒了。


    離年笑著,用教鞭敲了幾下桌子,下麵的孩子才總算安靜了下來。


    “好了,今天我們來數數,我要看下,哪些小朋友會學得最快,數得最多呢……”


    仍舊是在這個城市,仍舊是做著原來的職業,隻是從私立高中轉到了市立幼兒園。


    沒有想過,一定要離開這裏,其實,就算離開這裏,又有什麽意義呢?就跟一直留在這裏,並不存在意義,是一樣的。牽絆什麽的,都是不存在的。


    鋼筋水泥的城市,太陽落下去的時候,被染了色的天空卻仍舊有著一股落幕般的龐大的美。


    落日底下的這座小小幼兒園,外麵停靠的小車,一個男人拉開車門走了下來。高大的身型,成熟穩重的神情,一種成功男人特有的特質。他看著從裏麵走出來的嬌小女人,臉上不自覺地就有幾分柔軟的神情。


    “爸爸——”一個小男孩子歡快著跑過來,男人一把抱起了他,將他駕到了自己的胸膛上,而後盯著麵前的女人道:“真是謝謝你了,今天又拖了你這麽多時間。”


    離年笑笑搖搖頭道:“小乖今天聽話多了,字都會寫很多個了。”


    小男孩子突然就將手伸過來,手抓著離年肩上的一點衣服,道:“老師今天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吧,爸爸今天要帶我去吃飯,今天是我生日哦。”


    落陽底下的這片地域,流暢的小車,成熟而又穩重的男人,可愛的孩子,以及,嬌小溫婉的女人。這是一幅極其和諧而又溫暖的畫麵,卻像一把刀,生生劃開人的胸膛。


    幼兒園附近停靠的那輛車裏。


    “少爺,要走了嗎?老爺還在酒店等您,這是您迴國後開的第一個酒會,如果遲到了……”


    車裏的人沒有說話,隻將頭靠在了後方,微閉了眼,臉上的神情,隱隱約約,不慎清楚。


    。


    天晚的時候,竟然下起了雨。那些晚霞化成了一整塊沉悶的雨簾,敲得人煩躁而又悶熱。


    穿著豔麗紅裝的女人從車上大跨步地下來,立即就有門童跑過來撐上了雨傘。女人的容貌依舊豔麗而又不俗氣,身上的紅色仿佛是屬於她的本來的顏色,時間在這樣的女人身上留下的隻是韻味,以及越來越豐腴的味道。


    宴會在a市最頂級的餐廳頂樓舉行,還在走近底層大廳的門外,後麵大樓台階下就聽見了汽車開近停靠的聲音,從周圍人的***動來看,應該是那人來了。


    玫瑰轉過身來,就看見他從車裏走了出來,灰色的鐵領西裝,四年的時間,她有四年沒有見過他了。


    他伸手從旁邊接過手杖,女人的臉上就有些異色閃過。兩年前的事故,她是清楚的,但是並不清楚,他的腿到底有沒有好。這兩年裏,她有去見過他一次,事故之後的第二天裏,他躺在床上,氣息奄奄。所以嚴格來說,她隻是兩年沒再見過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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