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洪天順交談完畢後我就迴家了，走到半路上突然想起了還有事沒和天佑帝說，當時被那份名單吸引了全部精力，竟忘了給羅英求情。
我匆匆又趕迴了皇宮，向天佑帝懇請赦免羅英這批人，準許他們戴罪立功。
天佑帝的臉色相當不好看，沉吟了片刻後才說道：“這些人弄丟了朱雀關，如果不是他們無能我軍也不至於如此被動，現在想想就有氣，我不殺他們已經是莫大的恩慈……算了，看在田卿的麵子上我赦免他們的罪責，但一律貶為庶人，永不錄用！”
我知道對天佑帝而言已經做了很大的讓步，便謝恩離去，帶著聖諭去天牢釋放羅英等人。當時因為朱雀關失陷下獄的有九人，十來年間病死了四個，自殺了三個，隻剩下兩個人了。
當我命人打開監牢釋放出羅英時，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年風流倜儻的富家子弟已經老的不像樣子，一臉的死氣，長時間見不到陽光的皮膚白得嚇人，透著一股不健康的邪氣，和我同齡的他須發皆白，看上去竟像比我大二十歲有餘。怕被陽光灼傷了眼睛，羅英是被蒙著眼睛帶出的天牢，當他來到我麵前時竟跪下嚎啕大哭，聞者無不垂淚。
我知道他的悲苦，失去了十幾年的自由，為了讓他活命，青梅竹馬的妻子散盡家財全力營救，不成後竟憂愁而死。羅英現在已經一無所有，甚至比我十六年前雪地逃亡時的心境還要淒苦。我好言勸慰，將他帶迴了成國公府好生安頓。
“田大哥，我這條命就是您的，您的恩情我無以為報，這次出戰定當效死力，和君蘭人討迴他們欠我的血海深仇。”
聽了羅英斬釘截鐵的怒吼，我卻無可奈何，因為天佑帝不允許再錄用他了，“你現在的狀態實在不適合再上戰場了，此次出征生死難定，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著迴來，我把我的妻兒托付給你了，希望你能幫我保護照顧他們。”
“我就是拚了自己的性命，也不會讓人碰嫂子和侄子一根毫毛的！”
羅英雖然說的很堅決，我相信他就是被五馬分屍也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齊琪母子的，隻是他隻有中品實力，遠遠不夠啊！
接下來幾天我一直閉門不出，仔細研究這些年的爆發的戰爭，尤其是那幾場大型的攻城戰。所幸這十六年戰法並沒有太大的革新，我那一套戰法還不算落伍，不過攻城器械卻得到了極大的改進，出現了幾種新式的雲梯。除此以外，我還研究了顏經天指揮的每一場戰役，希望能找出他用兵的特點。顏經天是個對軍事相當有造詣的人物，這些年他基本上就沒吃過敗仗，換成我去指揮也不可能做的更好。顏經天的眼光很是毒辣，對手犯的每個錯誤他都能極快的捕捉到，並迅速采取措施窮追猛打直到對手落入萬劫不複之地，對著顏經天時絕對不能犯任何錯誤。但最令我感到絕望的還是他那無懈可擊的防守，顏經天絕不會留給敵人任何偷襲的機會，朱清流和他打了好幾年仗從來沒有偷襲得手過。奇襲是指望不上了，雲國和君蘭實力相差懸殊，拚正麵的話，即使靠堅固的城防做到一個雲軍士卒換兩名君蘭士卒，最後先崩潰的依然是雲軍。最後得出的結論讓我很是沮喪，由於實力懸殊，隻要顏經天不犯錯誤就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就在這段時間裏，天佑帝終於正式宣布立雲璐為太子，長達二十年之久的兩王奪嫡終於劃上了一個句號。在立完太子後，天佑帝又舉行了一次晚宴，並邀請我出席，不過被我婉言拒絕了，同時拒絕的還有太子雲璐對我的邀請，我還是想和他們劃清界線。
與此同時，一句讖語迅速在雲國傳播開來。“煙消雲散去，安邦定國成”——這句讖語最初的由來以不可考，但我卻知道，雲國在這讖語的傳播過程中卻是下了不少功夫的。當第一次聽到這句讖語的時候，我正在和雲瓊等人商量接下來的玄武之戰，完全沒有明白其中的意思。陪同的洪天順把這讖語寫下來並指著其中的“煙”、“雲”、“安”三個字給我做提示，我才恍然大悟。顏氏和雲氏相繼敗亡之後，安氏的江山終於建立成功，讖語的意思便是如此。
這句讖語半年前突然出現，最初是出自宏泰，編造者已無法知道，隻是那人將這句讖語完美的鑲入了一段兒歌之中，因此傳播迅速，很快便在宏泰家喻戶曉。這句半年前也傳到了雲國情報部門耳中，當時君蘭正要對雲國發動攻擊，為了轉移君蘭的目標，製造宏泰和君蘭的矛盾，雲國將這句讖語大肆宣傳，很快也傳遍了君蘭。可惜雖然煽動了不少君蘭朝臣，惹得他們頻頻上書顏經天，力薦先滅掉宏泰再攻打雲國。可顏經天已經查明雲國在背後搗鬼，仍把雲國作為主要敵人，沒對宏泰采取任何行動。這讖語結果越傳越兇，現在竟也傳到了雲國，要不然我們這些朝臣也不會說起這讖語的。
但除了我，所有的人都把這讖語當做一個笑話，現在的君蘭實在太強大了，在過去一百五十年間從沒出現過實力強橫到能橫掃天下的大國，而現在大多數人都在心理上認定了君蘭會一統天下，隻要君蘭不在玄武關下全軍覆沒，怎麽也不會輪到“安邦定國成”的。雲瓊這些人根本就不相信君蘭會慘敗，雲國能勉強保住玄武關就不錯了。
其實，我也不相信君蘭會慘敗，但一想起安靜軒那雙透著狡詐的眼睛（他的相貌是真記不清了，隻剩下那雙眼睛怎麽也忘不掉），我總覺得他一定做了什麽手腳，能令君蘭在最關鍵的時刻突然崩潰，否則他也不會請巫偉偉把我給引出來了。倘若顏氏和雲氏真的突然敗亡，現在這句荒誕的讖語將會變成安氏天命所歸的證據，能凝聚起無數的人心。我雖然對安靜軒很是顧忌，但還不至於把他放在顏經天之上，何況有些東西是禁不得的，例如讖語這東西，弄不好就讓它傳得更厲害。不過這條讖語提醒了朝廷，雲國也編了幾條讖語，都是說君蘭大敗雲國大勝的，然後教人在坊間散播，不時也傳得沸沸揚揚，但終究比不上先入為主的“煙消雲散去，安邦定國成”，不過對提高雲軍的士氣應該是有所幫助的。
讖語的出現讓我不得不想起了宏泰安插在雲國的那個奸細，當年趙師叔就是為了追查他的身份才被害的。我向洪天順問起了這事，洪天順似乎都將這事給忘掉，先是一愣然後才歎了一口氣：“真的沒想到啊！那奸細是許斌！”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曾教過我宮廷禮儀的許斌給我留下的印象還不錯，這個人並不像個老奸巨猾的人，或許是他掩飾的太好了。不過我還是有些懷疑，許斌隻是個禮部侍郎，天佑帝應該不會向他諮詢攻打茂林的問題，照理說我是皇帝的話會先詢問兵部和戶部的人，也許天佑帝隻是想找個好借口好日子才問許斌的吧。“真沒想到，難怪這段日子一直沒看到他，不過他的年齡與安穎維還真是相差不大呢，陛下是怎麽處置他的？”
“許斌這人的身世頗為不明，一直宣稱自己是戰爭遺孤，幼時一直流浪，直到十歲時被人收養才有機會讀書考取了功名，這段經曆沒有人可以證明。許斌下獄後受盡了嚴刑拷打，但就是死不承認，最後在他家院子裏掘出來了靈龜劍，終於落實他的罪證，當夜許斌就在監獄裏自殺了，然後陛下盡夷其族。”
聽完後我沉默不語，被“盡夷其族”這四個字給震住了，許久後才問了句不相關的話：“那把靈龜劍怎麽樣了？”
“陛下對宏泰積怨頗深，隻是還沒來得及淩遲就被安穎維自殺得手，最後把怒火全發泄到了靈龜劍上，下令把靈龜劍給熔掉了。”
我聽了後忍不住緊緊握住了手中的祥麟劍，天佑帝該不會把它也給熔掉吧。天佑帝的厲害遠超出了我的想象，同時暗下決心功成之後立即身退，免得那日天佑帝來了興趣把我也給族滅了。
在百忙之間，我還是抽時間和程振嘉又聚了一次，為了避嫌這次我沒敢單獨見他，而是找了很多同僚。這些年程振嘉混的很不錯，一口氣娶了好幾房妻妾，這家夥就是為了生兒子才這麽做的，結果真生了五個兒子，最大的十五，最小的隻有七歲，雖然人丁比宏泰安氏和正華任氏來差了很多，但程氏家族終於迎來了再次發揚光大的機會。程振嘉的四個兒子資質都很不錯，雖然比起景琰這種極品還是差了很多，但他們的武功都比景琰要好，誰讓那小子不好好學武呢。一見到我，這五個小家夥就纏著不放，非要我教他們些招數，一看便知道是程振嘉指使的。被纏的沒辦法了，最後我把迴劍式教給了他們，不過他們要想用好這招，至少是十年後的事情了。看著程振嘉的生活，我覺得很是欣慰，他很幸福，至少比我要幸福多了。其實我也很幸福，隻是心裏總放不下那段傷心的往事，結果幸福感就淡化掉了。
在離開程振嘉家時，我突然有了一個奇怪的預感——我和他會陷入兩人隻能存活一人的困境中，而在最後關頭我還是把生的希望給了他，就像我十六年前拒絕雲君的婚事一樣——傻到家了。
一月很快便過完了，天氣也在漸漸轉暖，積雪也開始消融，君蘭的兵力開始向朱雀、白虎、青龍三關慢慢集合，後勤輜重也在向三大關囤積，隻待兵力集結後三路並進一起殺向玄武關，照現在的形勢判斷最終決戰的日子不會早於三月。天佑帝也定下了雲軍出征的日子，二月初四，這是個黃道吉日，隻是不知道會對戰局有什麽影響。
在我出征前我又收到了兩件禮物——寶馬和鐵弓。原先天佑帝曾經送給過一匹叫做雪千裏的寶馬，我歸隱時不忍心看著它隨我駢死於槽櫪之間，將它留在了天全，當時它的悲鳴我還清晰可聞。馬的壽命比人要短，現在雪千裏早已死掉了，但它卻留下了一個孩子，現在已經到了壯年，也是匹良駒。天佑帝給它賜名“雪無痕”，不僅是指它全身潔白無雜痕，更指它有踏雪無痕的輕盈步伐。我十分愉快的接受了天佑帝的這件禮物，寶馬良駒在戰場上說不準就有救命的功效。
至於另一件禮物，是一個乞丐少年送到成國公府上的，他是在大街上收了某個人的二十個銅板後送過來的。這是把剛漆過的鐵弓，弓身上漆了“破君”兩個字。這新漆的塗料並沒有瞞過我的眼睛，這弓本來是叫穿雲弓的，和祥麟劍一樣本是宏泰淄川侯安靜豐之物，安靜豐死後，我將他的遺體和他的兩件兵器送還宏泰，礙於報仇的祖製，宏泰隻接受了穿雲弓，卻把祥麟劍給了我，隻是安氏之內實在找不出一個年齡比安靜豐小又能打得過我的人，兼之我又歸隱了十幾年，這事便不了了之。弓名“破君”應該是說的破滅君蘭，但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這個名字，因為我的名字裏也帶著個“君”字。或許在安靜軒眼裏，君蘭亡掉，田慕君死掉才是最好的結果。但我同樣很欣然接受了這件禮物，破君弓的威力相當強勁，這世上恐怕沒有幾個人能把它給拉滿，幸好我是其中的一個，如果角度好的話，我一箭甚至能洞穿三個人，這將會是件很可怕的武器，在守城戰中，它的作用甚至會比雪無痕更大。
二月初二，天佑帝再次大宴群臣，封賞前線將士的親屬，我迫不得已帶著齊琪去赴宴，但迴來時隻剩了我一個，齊琪也被扣做人質了。我心中狂怒，但卻不敢發作，隻能恭恭敬敬叩謝天佑帝對我一家的關愛。
我孤零零一個人迴到了家，後天出征，明天我就要辦到軍營裏去了，本來還想和齊琪好好惜別，但現在一切都晚了。我心中有氣，怎麽也睡不著，也不知道迷糊了多久才睡著。
玄武關被轟開了一個口子，君蘭人瘋狂地向裏湧，在那段狹小的口子裏展開死戰，我居高臨下望著下麵血肉橫飛的場景，卻怎麽也動不了，連聲音喊不出，我心急如焚，驀然間卻發現自己竟隻剩了一顆腦袋，被掛在高高的旗杆上示眾。
“啊！”我怪叫一聲，從噩夢中驚醒，我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確定剛才隻是個夢境而已，抹了一把冷汗又平靜了一會兒，身體終於不再抖了。麵對著君蘭強大的軍力，我其實也被壓力壓得苦不堪言，但卻還要裝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安撫別人。放著桃源村的逍遙日子不做，跑來這裏送死，我是何苦呢？
我被這噩夢弄得心情大壞，怎麽也睡不著了，我不想去想那些無奈的事情，便又開始想這次的玄武之戰，看看自己還有什麽疏漏的地方沒有。想了會兒我漸漸又有些困乏，正準備試著入睡，外麵卻傳來幾聲細微的悶哼聲，這悶哼聲音極細小，不用心根本聽不到，我立時緊張起來，趕忙起床穿上鞋子拿起了床邊的麒麟槍。
外麵一下子又靜了下來，但我卻知道，我的護衛基本上死絕了，這批人雖然隻是中品高手，但終究有將近二十人，能在短時間內悄無聲息的解決掉他們，敵人的實力相當恐怖，絕對不是一個人能做到的。我現在竟有些感謝起天佑帝了，如果不是他把齊琪和景琰扣做人質，天知道會出什麽事。
我正在考慮是不是先躲起來看看情況，突然有兩人一前一後朝我房間奔來，前麵那人步履沉重，氣息渾濁，可能是受了傷的護衛。
蓬一聲，一名穿著禁衛服裝的中年男子撞破了我的房門，喊出“有刺客”這三個字後便昏倒在了地上，緊接著又一人闖入了我的房中，揮劍就要砍向地上那名禁衛成員。我自是不許，麒麟槍轉瞬刺出擋下了這一劍，這時我才發現這人的劍很是特殊，不是握在手裏的，而是纏在手臂上的，看這人年近五十，莫非是臭名昭著的“斷腕”葛從興。
在我歸隱前葛從興便已是名上品高手，不過因為他是個職業殺手，兼之心狠手辣每次出手必斬人手腕，所以江湖中人大多對他嗤之以鼻。葛從興自十七歲便靠做殺手維生，隻在二十一歲那年失手了一次，也就在那一次他的雙腕被一名中品高手所廢，再也無法用劍了。傷愈後葛從興找人鑄造了一把重劍，用鐵鏈纏於右前臂上，並自創了一套新劍法。由於他不能用手，無法使出劍的靈動，便主攻重劍，靠速度和力量取勝。在練成這套劍法一年後，他便手刃掉仇人，隻是此後殺人必斬其腕，便得了“斷腕”這麽個外號。
我架住這一劍後，正欲反攻，耳邊卻傳來一陣細微的輕響聲，有名上品高手來到了我正上方的屋頂上。我就是一滯，不敢輕易出手，而葛從興則趁勢一劍朝我腦袋劈來，我正要躲閃，冷不丁背後一聲暴喝，先前昏迷在地的那名禁衛突然跳了起來舉掌朝我背後拍來，他武功也足以躋身上品之列，先前的受傷也是假裝的，為了引我去擋葛從興，這樣他就處在我背後便於前後夾擊。與此同時房頂碎裂，上邊那個敵人也出手，一掌朝我腦門拍來，而比他這一掌更快的是七柄飛刀，三柄攻擊我的身體，另外四柄封住我的退路，時間、角度拿捏的恰到好處，讓人忍不住去讚歎一番。
和多人交手的時候，如果他們同時出手，尤其是第一次合擊，你最好還是先躲一躲，這是我長時間的經驗積累。我不敢大意，全力以赴躲過前後夾擊，又在四柄飛刀之間穿插而過，雖躲開了敵人的合擊，但自己也被逼到了牆角處。除了從屋頂下來的那個需要調整落地，另外兩人繼續出招夾擊，這處地形狹小不利於長槍的大開大合，我全力撞向身後的牆壁破牆而出。
可我剛從牆壁裏衝出來的時候，我發現院子裏居然還有一個人，這人的輕功極好，又故意沒有靠近我的房間，所以我直到此時才發現他的存在。
在看到我破牆而出時那人臉上露出了得計後的陰笑，揮手向我扔出一個拳頭大的鐵盒子，就在我雙腳剛剛著地的時候，那盒子突然發出一陣怪響，緊接著彈出了四枚鋼針，那盒子的前衝之勢立即中止，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它的動量全傳給了發出的鋼針，鋼針的速度已非人力能打出，正疾速朝我身上打來。
我全身發冷，因為我知道這暗器的厲害，竟然是傳說中的子母機。兵法有雲“圍師必闕”，就是指攻城時故意不將城池圍死而留個缺口，防止敵人做困獸之鬥拚個魚死網破，更有人喜歡在那個缺口處設置伏兵，在敵人突圍時一舉殲滅。原先我打仗的時候也很喜歡玩這一手，但沒想到現在竟被人給玩了。他們算準了我不想在那種狹小的空間裏交手，最初的葛從興三人就是逼我破牆的，而必殺的子母機早就在一旁恭候多時了。
這子母機也是靠機括發動的，而它的與眾不同之處是需要先將母機也就是那個鐵盒擲出去，先給暗器一個初動量，當母機擲到一半時，裏麵的機括自行發動，再將裏麵的鋼針彈出，動量是守恆的，彈射後母機的動量基本上沒了，最初的動量全傳到了彈出的鋼針上，由於它們質量極小，故此速度極快，比拿在手裏發射的同類裝置要快上很多，已非人力所能及。彈出的鋼針雖然沒有經過瞄準，但它們的彈射軌跡已將敵人的躲閃計算在內，兼之速度極快，一般至少有兩枚會打到敵人身上。這鋼針打到人身上雖能穿個洞，但隻要不是打到要害處便無大礙，可它自身的設計卻無法瞄準敵人要害，所以子母機的使用者總會在針上塗劇毒。
高命中率加上劇毒，這才是子母機最要人命的地方。
我匆匆又趕迴了皇宮，向天佑帝懇請赦免羅英這批人，準許他們戴罪立功。
天佑帝的臉色相當不好看，沉吟了片刻後才說道：“這些人弄丟了朱雀關，如果不是他們無能我軍也不至於如此被動，現在想想就有氣，我不殺他們已經是莫大的恩慈……算了，看在田卿的麵子上我赦免他們的罪責，但一律貶為庶人，永不錄用！”
我知道對天佑帝而言已經做了很大的讓步，便謝恩離去，帶著聖諭去天牢釋放羅英等人。當時因為朱雀關失陷下獄的有九人，十來年間病死了四個，自殺了三個，隻剩下兩個人了。
當我命人打開監牢釋放出羅英時，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年風流倜儻的富家子弟已經老的不像樣子，一臉的死氣，長時間見不到陽光的皮膚白得嚇人，透著一股不健康的邪氣，和我同齡的他須發皆白，看上去竟像比我大二十歲有餘。怕被陽光灼傷了眼睛，羅英是被蒙著眼睛帶出的天牢，當他來到我麵前時竟跪下嚎啕大哭，聞者無不垂淚。
我知道他的悲苦，失去了十幾年的自由，為了讓他活命，青梅竹馬的妻子散盡家財全力營救，不成後竟憂愁而死。羅英現在已經一無所有，甚至比我十六年前雪地逃亡時的心境還要淒苦。我好言勸慰，將他帶迴了成國公府好生安頓。
“田大哥，我這條命就是您的，您的恩情我無以為報，這次出戰定當效死力，和君蘭人討迴他們欠我的血海深仇。”
聽了羅英斬釘截鐵的怒吼，我卻無可奈何，因為天佑帝不允許再錄用他了，“你現在的狀態實在不適合再上戰場了，此次出征生死難定，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著迴來，我把我的妻兒托付給你了，希望你能幫我保護照顧他們。”
“我就是拚了自己的性命，也不會讓人碰嫂子和侄子一根毫毛的！”
羅英雖然說的很堅決，我相信他就是被五馬分屍也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齊琪母子的，隻是他隻有中品實力，遠遠不夠啊！
接下來幾天我一直閉門不出，仔細研究這些年的爆發的戰爭，尤其是那幾場大型的攻城戰。所幸這十六年戰法並沒有太大的革新，我那一套戰法還不算落伍，不過攻城器械卻得到了極大的改進，出現了幾種新式的雲梯。除此以外，我還研究了顏經天指揮的每一場戰役，希望能找出他用兵的特點。顏經天是個對軍事相當有造詣的人物，這些年他基本上就沒吃過敗仗，換成我去指揮也不可能做的更好。顏經天的眼光很是毒辣，對手犯的每個錯誤他都能極快的捕捉到，並迅速采取措施窮追猛打直到對手落入萬劫不複之地，對著顏經天時絕對不能犯任何錯誤。但最令我感到絕望的還是他那無懈可擊的防守，顏經天絕不會留給敵人任何偷襲的機會，朱清流和他打了好幾年仗從來沒有偷襲得手過。奇襲是指望不上了，雲國和君蘭實力相差懸殊，拚正麵的話，即使靠堅固的城防做到一個雲軍士卒換兩名君蘭士卒，最後先崩潰的依然是雲軍。最後得出的結論讓我很是沮喪，由於實力懸殊，隻要顏經天不犯錯誤就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就在這段時間裏，天佑帝終於正式宣布立雲璐為太子，長達二十年之久的兩王奪嫡終於劃上了一個句號。在立完太子後，天佑帝又舉行了一次晚宴，並邀請我出席，不過被我婉言拒絕了，同時拒絕的還有太子雲璐對我的邀請，我還是想和他們劃清界線。
與此同時，一句讖語迅速在雲國傳播開來。“煙消雲散去，安邦定國成”——這句讖語最初的由來以不可考，但我卻知道，雲國在這讖語的傳播過程中卻是下了不少功夫的。當第一次聽到這句讖語的時候，我正在和雲瓊等人商量接下來的玄武之戰，完全沒有明白其中的意思。陪同的洪天順把這讖語寫下來並指著其中的“煙”、“雲”、“安”三個字給我做提示，我才恍然大悟。顏氏和雲氏相繼敗亡之後，安氏的江山終於建立成功，讖語的意思便是如此。
這句讖語半年前突然出現，最初是出自宏泰，編造者已無法知道，隻是那人將這句讖語完美的鑲入了一段兒歌之中，因此傳播迅速，很快便在宏泰家喻戶曉。這句半年前也傳到了雲國情報部門耳中，當時君蘭正要對雲國發動攻擊，為了轉移君蘭的目標，製造宏泰和君蘭的矛盾，雲國將這句讖語大肆宣傳，很快也傳遍了君蘭。可惜雖然煽動了不少君蘭朝臣，惹得他們頻頻上書顏經天，力薦先滅掉宏泰再攻打雲國。可顏經天已經查明雲國在背後搗鬼，仍把雲國作為主要敵人，沒對宏泰采取任何行動。這讖語結果越傳越兇，現在竟也傳到了雲國，要不然我們這些朝臣也不會說起這讖語的。
但除了我，所有的人都把這讖語當做一個笑話，現在的君蘭實在太強大了，在過去一百五十年間從沒出現過實力強橫到能橫掃天下的大國，而現在大多數人都在心理上認定了君蘭會一統天下，隻要君蘭不在玄武關下全軍覆沒，怎麽也不會輪到“安邦定國成”的。雲瓊這些人根本就不相信君蘭會慘敗，雲國能勉強保住玄武關就不錯了。
其實，我也不相信君蘭會慘敗，但一想起安靜軒那雙透著狡詐的眼睛（他的相貌是真記不清了，隻剩下那雙眼睛怎麽也忘不掉），我總覺得他一定做了什麽手腳，能令君蘭在最關鍵的時刻突然崩潰，否則他也不會請巫偉偉把我給引出來了。倘若顏氏和雲氏真的突然敗亡，現在這句荒誕的讖語將會變成安氏天命所歸的證據，能凝聚起無數的人心。我雖然對安靜軒很是顧忌，但還不至於把他放在顏經天之上，何況有些東西是禁不得的，例如讖語這東西，弄不好就讓它傳得更厲害。不過這條讖語提醒了朝廷，雲國也編了幾條讖語，都是說君蘭大敗雲國大勝的，然後教人在坊間散播，不時也傳得沸沸揚揚，但終究比不上先入為主的“煙消雲散去，安邦定國成”，不過對提高雲軍的士氣應該是有所幫助的。
讖語的出現讓我不得不想起了宏泰安插在雲國的那個奸細，當年趙師叔就是為了追查他的身份才被害的。我向洪天順問起了這事，洪天順似乎都將這事給忘掉，先是一愣然後才歎了一口氣：“真的沒想到啊！那奸細是許斌！”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曾教過我宮廷禮儀的許斌給我留下的印象還不錯，這個人並不像個老奸巨猾的人，或許是他掩飾的太好了。不過我還是有些懷疑，許斌隻是個禮部侍郎，天佑帝應該不會向他諮詢攻打茂林的問題，照理說我是皇帝的話會先詢問兵部和戶部的人，也許天佑帝隻是想找個好借口好日子才問許斌的吧。“真沒想到，難怪這段日子一直沒看到他，不過他的年齡與安穎維還真是相差不大呢，陛下是怎麽處置他的？”
“許斌這人的身世頗為不明，一直宣稱自己是戰爭遺孤，幼時一直流浪，直到十歲時被人收養才有機會讀書考取了功名，這段經曆沒有人可以證明。許斌下獄後受盡了嚴刑拷打，但就是死不承認，最後在他家院子裏掘出來了靈龜劍，終於落實他的罪證，當夜許斌就在監獄裏自殺了，然後陛下盡夷其族。”
聽完後我沉默不語，被“盡夷其族”這四個字給震住了，許久後才問了句不相關的話：“那把靈龜劍怎麽樣了？”
“陛下對宏泰積怨頗深，隻是還沒來得及淩遲就被安穎維自殺得手，最後把怒火全發泄到了靈龜劍上，下令把靈龜劍給熔掉了。”
我聽了後忍不住緊緊握住了手中的祥麟劍，天佑帝該不會把它也給熔掉吧。天佑帝的厲害遠超出了我的想象，同時暗下決心功成之後立即身退，免得那日天佑帝來了興趣把我也給族滅了。
在百忙之間，我還是抽時間和程振嘉又聚了一次，為了避嫌這次我沒敢單獨見他，而是找了很多同僚。這些年程振嘉混的很不錯，一口氣娶了好幾房妻妾，這家夥就是為了生兒子才這麽做的，結果真生了五個兒子，最大的十五，最小的隻有七歲，雖然人丁比宏泰安氏和正華任氏來差了很多，但程氏家族終於迎來了再次發揚光大的機會。程振嘉的四個兒子資質都很不錯，雖然比起景琰這種極品還是差了很多，但他們的武功都比景琰要好，誰讓那小子不好好學武呢。一見到我，這五個小家夥就纏著不放，非要我教他們些招數，一看便知道是程振嘉指使的。被纏的沒辦法了，最後我把迴劍式教給了他們，不過他們要想用好這招，至少是十年後的事情了。看著程振嘉的生活，我覺得很是欣慰，他很幸福，至少比我要幸福多了。其實我也很幸福，隻是心裏總放不下那段傷心的往事，結果幸福感就淡化掉了。
在離開程振嘉家時，我突然有了一個奇怪的預感——我和他會陷入兩人隻能存活一人的困境中，而在最後關頭我還是把生的希望給了他，就像我十六年前拒絕雲君的婚事一樣——傻到家了。
一月很快便過完了，天氣也在漸漸轉暖，積雪也開始消融，君蘭的兵力開始向朱雀、白虎、青龍三關慢慢集合，後勤輜重也在向三大關囤積，隻待兵力集結後三路並進一起殺向玄武關，照現在的形勢判斷最終決戰的日子不會早於三月。天佑帝也定下了雲軍出征的日子，二月初四，這是個黃道吉日，隻是不知道會對戰局有什麽影響。
在我出征前我又收到了兩件禮物——寶馬和鐵弓。原先天佑帝曾經送給過一匹叫做雪千裏的寶馬，我歸隱時不忍心看著它隨我駢死於槽櫪之間，將它留在了天全，當時它的悲鳴我還清晰可聞。馬的壽命比人要短，現在雪千裏早已死掉了，但它卻留下了一個孩子，現在已經到了壯年，也是匹良駒。天佑帝給它賜名“雪無痕”，不僅是指它全身潔白無雜痕，更指它有踏雪無痕的輕盈步伐。我十分愉快的接受了天佑帝的這件禮物，寶馬良駒在戰場上說不準就有救命的功效。
至於另一件禮物，是一個乞丐少年送到成國公府上的，他是在大街上收了某個人的二十個銅板後送過來的。這是把剛漆過的鐵弓，弓身上漆了“破君”兩個字。這新漆的塗料並沒有瞞過我的眼睛，這弓本來是叫穿雲弓的，和祥麟劍一樣本是宏泰淄川侯安靜豐之物，安靜豐死後，我將他的遺體和他的兩件兵器送還宏泰，礙於報仇的祖製，宏泰隻接受了穿雲弓，卻把祥麟劍給了我，隻是安氏之內實在找不出一個年齡比安靜豐小又能打得過我的人，兼之我又歸隱了十幾年，這事便不了了之。弓名“破君”應該是說的破滅君蘭，但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這個名字，因為我的名字裏也帶著個“君”字。或許在安靜軒眼裏，君蘭亡掉，田慕君死掉才是最好的結果。但我同樣很欣然接受了這件禮物，破君弓的威力相當強勁，這世上恐怕沒有幾個人能把它給拉滿，幸好我是其中的一個，如果角度好的話，我一箭甚至能洞穿三個人，這將會是件很可怕的武器，在守城戰中，它的作用甚至會比雪無痕更大。
二月初二，天佑帝再次大宴群臣，封賞前線將士的親屬，我迫不得已帶著齊琪去赴宴，但迴來時隻剩了我一個，齊琪也被扣做人質了。我心中狂怒，但卻不敢發作，隻能恭恭敬敬叩謝天佑帝對我一家的關愛。
我孤零零一個人迴到了家，後天出征，明天我就要辦到軍營裏去了，本來還想和齊琪好好惜別，但現在一切都晚了。我心中有氣，怎麽也睡不著，也不知道迷糊了多久才睡著。
玄武關被轟開了一個口子，君蘭人瘋狂地向裏湧，在那段狹小的口子裏展開死戰，我居高臨下望著下麵血肉橫飛的場景，卻怎麽也動不了，連聲音喊不出，我心急如焚，驀然間卻發現自己竟隻剩了一顆腦袋，被掛在高高的旗杆上示眾。
“啊！”我怪叫一聲，從噩夢中驚醒，我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確定剛才隻是個夢境而已，抹了一把冷汗又平靜了一會兒，身體終於不再抖了。麵對著君蘭強大的軍力，我其實也被壓力壓得苦不堪言，但卻還要裝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安撫別人。放著桃源村的逍遙日子不做，跑來這裏送死，我是何苦呢？
我被這噩夢弄得心情大壞，怎麽也睡不著了，我不想去想那些無奈的事情，便又開始想這次的玄武之戰，看看自己還有什麽疏漏的地方沒有。想了會兒我漸漸又有些困乏，正準備試著入睡，外麵卻傳來幾聲細微的悶哼聲，這悶哼聲音極細小，不用心根本聽不到，我立時緊張起來，趕忙起床穿上鞋子拿起了床邊的麒麟槍。
外麵一下子又靜了下來，但我卻知道，我的護衛基本上死絕了，這批人雖然隻是中品高手，但終究有將近二十人，能在短時間內悄無聲息的解決掉他們，敵人的實力相當恐怖，絕對不是一個人能做到的。我現在竟有些感謝起天佑帝了，如果不是他把齊琪和景琰扣做人質，天知道會出什麽事。
我正在考慮是不是先躲起來看看情況，突然有兩人一前一後朝我房間奔來，前麵那人步履沉重，氣息渾濁，可能是受了傷的護衛。
蓬一聲，一名穿著禁衛服裝的中年男子撞破了我的房門，喊出“有刺客”這三個字後便昏倒在了地上，緊接著又一人闖入了我的房中，揮劍就要砍向地上那名禁衛成員。我自是不許，麒麟槍轉瞬刺出擋下了這一劍，這時我才發現這人的劍很是特殊，不是握在手裏的，而是纏在手臂上的，看這人年近五十，莫非是臭名昭著的“斷腕”葛從興。
在我歸隱前葛從興便已是名上品高手，不過因為他是個職業殺手，兼之心狠手辣每次出手必斬人手腕，所以江湖中人大多對他嗤之以鼻。葛從興自十七歲便靠做殺手維生，隻在二十一歲那年失手了一次，也就在那一次他的雙腕被一名中品高手所廢，再也無法用劍了。傷愈後葛從興找人鑄造了一把重劍，用鐵鏈纏於右前臂上，並自創了一套新劍法。由於他不能用手，無法使出劍的靈動，便主攻重劍，靠速度和力量取勝。在練成這套劍法一年後，他便手刃掉仇人，隻是此後殺人必斬其腕，便得了“斷腕”這麽個外號。
我架住這一劍後，正欲反攻，耳邊卻傳來一陣細微的輕響聲，有名上品高手來到了我正上方的屋頂上。我就是一滯，不敢輕易出手，而葛從興則趁勢一劍朝我腦袋劈來，我正要躲閃，冷不丁背後一聲暴喝，先前昏迷在地的那名禁衛突然跳了起來舉掌朝我背後拍來，他武功也足以躋身上品之列，先前的受傷也是假裝的，為了引我去擋葛從興，這樣他就處在我背後便於前後夾擊。與此同時房頂碎裂，上邊那個敵人也出手，一掌朝我腦門拍來，而比他這一掌更快的是七柄飛刀，三柄攻擊我的身體，另外四柄封住我的退路，時間、角度拿捏的恰到好處，讓人忍不住去讚歎一番。
和多人交手的時候，如果他們同時出手，尤其是第一次合擊，你最好還是先躲一躲，這是我長時間的經驗積累。我不敢大意，全力以赴躲過前後夾擊，又在四柄飛刀之間穿插而過，雖躲開了敵人的合擊，但自己也被逼到了牆角處。除了從屋頂下來的那個需要調整落地，另外兩人繼續出招夾擊，這處地形狹小不利於長槍的大開大合，我全力撞向身後的牆壁破牆而出。
可我剛從牆壁裏衝出來的時候，我發現院子裏居然還有一個人，這人的輕功極好，又故意沒有靠近我的房間，所以我直到此時才發現他的存在。
在看到我破牆而出時那人臉上露出了得計後的陰笑，揮手向我扔出一個拳頭大的鐵盒子，就在我雙腳剛剛著地的時候，那盒子突然發出一陣怪響，緊接著彈出了四枚鋼針，那盒子的前衝之勢立即中止，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它的動量全傳給了發出的鋼針，鋼針的速度已非人力能打出，正疾速朝我身上打來。
我全身發冷，因為我知道這暗器的厲害，竟然是傳說中的子母機。兵法有雲“圍師必闕”，就是指攻城時故意不將城池圍死而留個缺口，防止敵人做困獸之鬥拚個魚死網破，更有人喜歡在那個缺口處設置伏兵，在敵人突圍時一舉殲滅。原先我打仗的時候也很喜歡玩這一手，但沒想到現在竟被人給玩了。他們算準了我不想在那種狹小的空間裏交手，最初的葛從興三人就是逼我破牆的，而必殺的子母機早就在一旁恭候多時了。
這子母機也是靠機括發動的，而它的與眾不同之處是需要先將母機也就是那個鐵盒擲出去，先給暗器一個初動量，當母機擲到一半時，裏麵的機括自行發動，再將裏麵的鋼針彈出，動量是守恆的，彈射後母機的動量基本上沒了，最初的動量全傳到了彈出的鋼針上，由於它們質量極小，故此速度極快，比拿在手裏發射的同類裝置要快上很多，已非人力所能及。彈出的鋼針雖然沒有經過瞄準，但它們的彈射軌跡已將敵人的躲閃計算在內，兼之速度極快，一般至少有兩枚會打到敵人身上。這鋼針打到人身上雖能穿個洞，但隻要不是打到要害處便無大礙，可它自身的設計卻無法瞄準敵人要害，所以子母機的使用者總會在針上塗劇毒。
高命中率加上劇毒，這才是子母機最要人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