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特薩和雷伊墜入流沙後,亡者森林和黑森林直接的連接就再也無法打開了。


    不隻是蓋倫不願意讓整個黑森林來承受這樣的風險,即使蘭斯洛特一意孤行,想要自己偷偷去強行打開連接,他也並沒有能找到那塊能夠啟動連接、理論上來說魔法波動應該非常的地方——


    兩者之間連接的魔法陣,似乎在那一瞬間就徹底消失了。


    黑精靈中的智者翻開了陳舊的典籍,花了近一天的時間,終於在其中找到了兩者相連接的開端。


    “黑精靈第三紀元曆法四萬零一十六年,忠誠者之墓來到黑森林,追隨卡佩先祖的騎士之靈希望有黑精靈願意加入忠誠者之墓,與騎士的亡靈們一同守護卡佩王朝的平安。


    黑精靈完全拒絕此提議,因而忠誠者之墓一直以流沙態盤桓於黑森林之中,為了防止其將無辜的黑精靈拖入其中,黑精靈三位長老共同將忠誠者之墓的入口封印在一地,然而因為封印的空間扭曲作用,造成了黑森林與亡者森林階段性連通。”


    已經陷入暴走邊緣的蘭斯洛特臉色頓時變了,他咬著牙問道:“怎樣才能找到那個該死的‘忠誠者之墓’?”


    長老們麵麵相覷,最後一位長老從書上找到了答案:“在進入忠誠者之墓的人被變成亡靈之前,忠誠者之墓與這個世界的連接點無法長距離移動,所以現在推測應該隱藏在最近的無人區,多德雪山內部。”


    “但是忠誠者之墓是重疊的異空間。”另一位長老愁眉苦臉地繼續翻書,“它不屬於這個世界,是另一片扭曲的空間。對應的,除非從內部被突破,否則就算是*師修拉在場,也未必能強行打破那個空間,我們能做的,可能隻有去出口可能存在的地方等候那兩人想辦法出來。”


    “沒有其他辦法?”蓋倫揉著額頭問道,“沒有辦法強行毀掉忠誠者之墓麽?”


    “我想很難有方法。”長老指著書上的一行字,“曾經墜入忠誠者之墓的名單上,除了大量的平民和小貴族,曾經有厄爾半島吸血鬼家族的一位繼承人,我想要是有辦法能毀掉忠誠者之墓,厄爾半島的吸血鬼們早就已經做了。”


    “不,一定能毀掉。”蘭斯洛特冰藍的眼中驟然間滲透出一點血紅色,這是蓋倫第一次,或許也是在場其他人第一次,看到這位天生的詛咒師如此認真地畫出了一個詛咒刻印,“以蘭斯洛特之名,詛咒名為‘忠誠者之墓’的空間在今日徹底崩潰,那墮落於忠誠者之墓靈魂無一留存於世!”


    蓋倫大驚失色:“蘭斯!特薩和修拉還在裏麵!”


    “沒關係。”唐納搖了搖頭,“我不相信特薩和雷伊會在其中墮落,相信他們,不會有事的。”


    ————


    忠誠者之墓。


    卡佩王朝第一代王者,追隨歐尼斯特·卡佩的二十二位騎士死後的墓葬。


    他們帶著自己的誓言,還有象征著他們榮耀與光榮的一切被葬入了忠誠者的墳墓,然後在之後的無數年之前,依然守護著卡佩王朝的血脈。


    ————書本上,是這麽說的。


    特薩仰著頭,語氣平靜到甚至帶了點好奇:“你們就是那二十二位騎士的亡靈?書裏說你們享有了最美好的結局,並且死後依然護佑著這片大地。”


    “我們忠於卡佩家族的每一滴血脈,而卡佩家族的血脈尚未斷絕。”另一個亡靈的聲音刻板得像背書一樣迴答,“我們依然遵循了誓言,守護著這片大地。”


    原來如此,特薩迴憶起那些怪物們,挑起嘴角:“這就是說,你們因為一個不經大腦的誓言,導致死後也不得安寧,被困在這裏?”


    雖然特薩的本意就是激怒對手,畢竟暴怒中的對手更容易暴露出破綻,不過很顯然,這一迴她失算了。因為暴怒起來的並不是亡靈,而是他們被羞辱的忠誠心。


    騎士的亡靈們冷笑了兩聲,似乎是篤定這兩人不可能跑出去,徹底沉默了,任憑對方再怎麽挑釁也不再出現。


    而代替他們暴怒起來的,是象征著他們忠誠與誓言的怪物。


    雖然雷伊的魔法束縛了那隻怪物,不過雷伊在沒有魔法杖的情況下徒手設立的屏障顯然不夠強大,聽到屏障徹底破碎的瞬間,特薩一下子跳了起來,連續揮出七八下攻擊,向著另一邊閃了過去。


    一片火球電球砸落在怪物身上,那隻由二十二根巨大的手指堆疊起來的怪物絲毫沒有躲閃,生生地承受了所有的魔法攻擊,絲毫沒有阻滯地繼續跑,特薩一眼掃過去,發現它全身沒有絲毫損傷,就像剛才的那一大堆攻擊隻是自己的錯覺。


    魔法免疫?特薩心裏震驚地閃過這個念頭,正好跑到剛才雷伊走出來的門口,黑騎士的大劍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特薩立刻減緩了速度,彎腰撿起……撿起……撿……


    特薩繼續向前跑,順手揉了揉因為試圖撿起那其重無比的大劍而差點扭傷的肌肉——以前看亞倫和尤利塞斯天天背著黑騎士大劍到處跑,沒覺得吃力啊?果然黑騎士的體能不是黑魔法師能比的麽?


    欸,等等,修拉一個黑魔法師,為什麽會有黑騎士大劍?


    一邊這麽腦補著無關緊要的事情,一邊在魔法杖表麵凝結出七八根冰錐,徒手扔了過去——很好,有一根歪打正著砸中了!


    ——恩,這怪物果然也免疫物理攻擊。


    “你殺不了它的,特薩。”雷伊退了一步,讓自己離戰鬥圈子更遠了一點,視線一刻不離地盯著特薩,“這是名為忠誠的怪物,它與我們殺死過的讒言、思念、貪墨、執著、勇敢,還有其他東西都不一樣,你不是他們效忠的對象,忠誠就不能為你所殺死。”


    特薩了然,一邊迅速地繼續逃跑,一邊開始吟唱束縛的咒語,花了好一會兒,才把那個暴躁的怪物重新捆了起來。


    “雷伊。”特薩氣喘籲籲地坐下來休息,順口抱怨了兩句,“你偶爾可以……從老師這個角色裏脫離出來、給我這個當學生的搭一把手。”


    雷伊尷尬地偏了偏頭:“我的魔法力……透支了一點。”


    “啊?”特薩艱難地重複了一遍,“你的魔法力……你是說,修拉的魔法力……透支了?!”


    雷伊活動了一下下顎骨:“特薩……我也是人類。”


    特薩條件反射地打量一下他那一把怎麽看都和“人類”這個概念有點距離的骨架。


    雷伊:……


    是的,修拉也是人,然而他在諸位魔法師心目中的印象實在是距離“人”這個概念有點遠。比如在特薩淺薄的印象中,*師修拉的魔法力應該如同浩瀚無邊的大海,無所不能而且無窮無盡,根本不應該存在耗盡的時候。所以聽到他這麽說,特薩忍不住好奇地湊了過去:“你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怎麽會耗盡魔法力?”


    “我是個人類黑魔法師,不是神明,特薩。”雷伊重複了一遍這個事實,“要是我還有肉.體在這裏的話,我甚至不可能用黑騎士大劍,憑借劍術打敗那九個怪物中的任何一個,畢竟我隻是個以身體孱弱著稱的魔法師。”


    特薩若有所思地看向他空空如也的雙手,沒有魔法杖的*師也隻能用出一些基礎法術,所以他到底是做了什麽……


    “我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怎麽學會如何來操作白骨走路。”雷伊用右手握住左手,把腕關節卸了下來,讓特薩看連接兩者的纖細魔法力,“所以我一直把魔法力細化成絲線,牽動全身來行動,就像木偶一樣。所以這種狀態下用大劍去打鬥,純粹是魔法力消耗。”


    在沒有魔法杖的情況下,將魔法力細化成線,操縱身體像一個最強大的黑騎士那樣拚命地動,這種消耗之可怕,特薩估算了一下自己,估計撐不到七八分鍾。


    然而雷伊用這種方法應付了九隻怪物,足足支撐了一個小時多。


    特薩突然有點心酸,一個沒有魔法杖的黑魔法師,用唯一能動用的、消耗恐怖的方法,拚盡力量也要去找她,即使安靜了那麽久的情況下她很可能已經死了,就算找到了,也很有可能隻是一具幾乎被啃食幹淨的屍體,這個男人也沒有放棄。


    “雷伊。”特薩踮起腳,伸手去觸摸那個骷髏麵部白骨的輪廓,“我會變強,一直變強,強大到足夠站在修拉的身邊,也不需要被擔心。相信我,總有一天,你可以不需要擔心我,不用總是來救我。”


    迴答的聲音略微有點沉悶:“我知道,不過有能擔心的對象,其實感覺不算差。”


    特薩沒說話,瞪了好一會兒,聽著雷伊抬頭四處看了看,牙齒縫隙裏擠出一聲輕笑:“真是沒想到,有一天會被困在忠誠者的墳墓,被迫要求向卡佩家族效忠。”


    特薩詫異地仰起頭:“真的沒有辦法出去?我記得你以前是殿前魔法師,不是應該也是卡佩家族的附庸,為什麽這些騎士要難為你?”


    “嗬,忠誠麽。”雷伊抬起頭,把法師袍的帽簷拉低了一點,擋住了大廳頂上的光線,“說實話,那真是一件遙遠的事情。”


    雷伊似乎並不很願意提及當年他在奧斯庫特的日子,那些在世人眼裏,是*師修拉一生最輝煌的歲月,在他本人這裏,似乎恰恰相反,需要被極力忘懷。


    “那我們……是真的出不去了麽?”特薩看著剛才被雷伊抓破的牆壁已經徹底恢複了原樣,忍不住提出了這個帶著一些絕望的可能性。


    “說實話,我覺得我們肯定能出去,外麵的人一定已經找到了我們的位置。”雷伊的聲音倒不沉重,還有一點心思在開玩笑,“我並不是真的相信有人強大到能來救我們,但是我相信你哥哥一定會說‘困住我妹妹的東西馬上給我毀掉’,死神在上,我發自內心地相信,假如世上果真還有其他神明存在,那一定是詛咒之神,他與蘭斯洛特·拉爾森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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