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皇上賞下的雪白狐裘與我穿上,嘴裏叨叨著:“看這天似是要冷了,主子您也別寫的太晚了,一會就洗吧,不然水放涼了,要洗出病來的。明兒您又要早起,睡的太晚了我怕您身子……”

    看他碎碎念沒完了,我趕緊阻攔,起身推著他出門:“行了,我自個的身體心裏有數,又不是豆腐做的,哪這麽容易就病啊病的,快睡去吧,明兒你起晚不打緊,害我誤了早朝就是大事了!”語畢,我關上房門,又喊了聲:“快睡啊——”

    隻聽來福隔著門歎了聲,道:“是。”

    我迴到桌前又寫了兩行字,估摸著人都走遠了,起身去熄了房內的其他幾盞燈,隻留下桌上的一盞,又躡手躡腳的走去打開朝向後院的一扇窗戶,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才用壓得低的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聲朝天上喊話:“喂,出來吧!”

    等了一會,壓根沒半個人影,我抓抓頭,難道是我神經過敏?

    正納悶時,隻覺頭頂一朵綿軟的黑雲飄落下來,衣袂翻起,瀟灑似仙。

    我心裏嗤道:每次出場都要擺pose,當我們是在拍電影麽!

    二話不說,便拉了來人的衣袖就大力的往裏拽,這要反應差點的,跌個狗吃屎是免不了的,但可惜那人是聞人翼,武功高強的聞人翼,自然是身形一晃,人就隨我進了屋內。

    大約是我昨天指責他穿了白衣服的關係,今天來便換了一身黑色。

    我小心的關上窗戶,盡量控製住不發出一絲響聲。

    我比手畫腳告訴他要小聲,來福就睡在旁邊的屋子裏。

    聞人翼淡定的撇我一眼,道:“伺候你的那個小太監,我下來的時候順手點了他的睡穴。”

    我愣了愣:“怎麽點的?”

    他摸出一顆黑色的東西放在掌心,我湊近一看,分明是一顆紅豆。

    我豎起大拇指,讚道:“厲害。”

    他麵無表情的把紅豆收起來,看來今天沒喝酒,整個人非常正常。

    “可你每次來都點他穴,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我不放心的追問。

    聞人翼的嘴角似是抽了一抽,淡淡道:“不會。你執意要來救的人,我不會傷他。”

    我搖搖頭,質疑道:“我一直以來都怕你會殺了他。”

    聞人翼撇我一眼,坐下道:“我是曾想過,殺了他,就再沒有任何人可以絆住你,而且他也沒

    有武功,要帶他走,也隻是一個累贅。”他又看我一眼,“不過……還是算了……”

    我皺起眉頭,就知道他起過這個念頭。

    “你要敢傷他我跟你沒完!”

    聞人翼沒再多說,拿起桌上那一疊我寫完的紙看了看。

    “三十六計……我似乎聽大師兄說過,什麽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你寫這個做什麽?”

    我一把搶了過來,寶貝似的拿了本書夾起來,放到架子上收好。

    穿越的人多數都能從三十六計中挖出幾條能夠為自己所用的,但真正能把整本三十六計具體內容默寫下來的,屈指可數,對於自己這點小本事我還是有些得意的,隻不過也因為這樣,給我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沒什麽,閑來無事寫的玩的。”我敷衍道,事情的真相我並不想告訴他,連忙轉移話題,“我還沒問你呢,怎麽今兒你又來了?別沒事就來串門子行不行,誰知道有琴淵擺了多少雙眼睛在我身邊,被發現了可不是玩的。”

    他不甚在意:“就那些草包……”他以一聲輕哼,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我潑他冷水:“呦呦呦,小心駛得萬年船,這點學長就比你強一百倍。”

    俊臉一拉,伸手一拽,我便被他緊箍在胸前,他抬頭盯住我,兇道:“你真的這樣認為?”麵上陰沉沉的,強裝兇悍,卻讓人覺著骨子在發疼,就像是被傷了的野獸,血流的淒淒慘慘,卻還要張牙舞爪,不肯示弱。

    我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柔聲道:“是不是從小就一直就有人在你耳邊說大師兄比你強,比你好?”

    聞人翼動動嘴角,不承認也不否認,隻是把頭轉到一邊。

    可憐的千年老二,難怪學長總是有意無意的會讓著他,作為那時一個大人心小孩身的穿越人,自然是不想跟個孩子爭個高低的,難為那孩子卻總也不服輸,就是要超過他才肯罷休,又想起聞人翼曾給我說過的那個故事,真是個超級沒有安全感的別扭孩子。

    我自認為很溫柔的摸摸他的頭:“可憐的小孩。其實你又何必跟他爭,他多大,你多大?根本就沒有必要麽,而且他是他,你是你,你們是完全不同的人。是,學長也許在有些方麵是比你強,但他也有比你弱的呀。”

    “那你說,他什麽比我弱?”

    鳳眼一挑,滿含期盼,黯淡的眼神再次變得明亮。

    “這個……”我看看天花板,又虔誠的

    看看他,“你容我好好想想……”

    眼角一垂,又開始與我鬧起脾氣。

    “果然,你也覺得我不如他。”

    “對了對了,我想到了!你醋勁比他大!”我捂住嘴哈哈笑。

    他惡狠狠的瞪我一眼,把我一甩,就要破窗而出。

    我急忙拉住他的袖子:“我開玩笑的。”

    他頭也不迴,我趕緊用兩隻手抱住他的腰:“我錯了我錯了,你別走。剛剛隻是玩笑話,你當然有比學長強的地方,比如說你長的比他好看,還有你功夫比他好,另外,你會醫術他不會,你會用毒他卻不擅長。好了,我都說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別再生氣啦!”

    他猛地轉身,定睛看我,我愣了愣,道:“不生氣了?”

    襯著溫潤的燭光,他的臉色柔和了許多,許久都沒說話。

    我歪頭看他:“不氣了就好。”

    他也勉強的扯扯嘴角,聊充微笑。

    一時又沒了話茬,我瞟了一眼還在氤氳著熱氣的浴桶,順口說:“要洗澡嗎?”

    他愣了一愣,順著我的目光看了過去,“好啊。”

    聽他說好,我便後悔起來,這話怎麽聽都像是某種邀請,而此時此地,顯然是很不恰當的。

    正想說些什麽,卻發現衣服已被他脫了一半。

    聞人翼道:“乘水還熱著,一起洗吧。”

    我瞪大眼睛,怔怔看住他,無法相信他竟如此“無恥”。

    眼睜睜看著衣服一件件離身,想反抗,又覺得自己做作,明明是我問的要不要洗澡,此時才故作小女兒態嬌羞狀拒絕的話,似乎有欲拒還迎的嫌疑。再說洗過也不是一迴兩迴了,不如大方自然些。

    直到裸身坐到熱水中時,我還在神遊。

    聞人翼也脫了衣服坐進來,拿毛巾擦身時,忽然就說:“我今日來是想告訴你,我已經想出解你蠱毒的方法了,原本昨兒來就該告訴你,不過我多喝了幾杯,醒來時你又睡的很好,不忍叫醒你,所以隻能再來一趟。”

    我先愣怔,後驚詫:“你有辦法了?!”

    聞人翼似乎一點也不激動,垂著眼睫,輕輕“嗯”了聲。

    原本我還在這件事上徘徊遲疑,這怪異的蠱毒,下毒方法如此下流,解毒方法大概也高尚不到哪裏去,而我卻再不想與有琴淵有任何身體上親密的接觸。

    見聞人翼不說話,我問道:“需要我做什麽嗎?”

    他搖搖頭,默不作聲。

    我想了想,小心又問:“是不是你還沒有把握?不會毒沒解成,我卻……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他抬起頭來,神色凝重,猶豫再三,說道:“是的,不光是你,連我也會……”他沒再說下去,而我們都已明白了互相話裏的含義。

    “為什麽你也會有危險?”

    “因為解毒的方法。”

    “不會與下毒的方法差不多吧?”

    他皺起眉心,頓了頓才點頭。

    我把臉轉向一側,感覺血液直往頭部上竄,就是說要解毒,就得真槍實彈的上了。

    “這次被我尋到一本師叔早期遺留在逍遙宮的手劄,裏麵就有記載了千日醉的一些情況。”

    “哦,這樣啊……”

    我頓時覺得兩個人如此□相向的討論這個問題非常不妥,趕緊搶過聞人翼手中的毛巾拖了幾把,又擲迴給他,自己先跨出浴桶,擦幹身體,穿上褻衣褻褲往床上躺去。

    不一會,隻聽水聲嘩嘩作響,聞人翼也跨了出來,我斜眼過去,燈光昏暗,雖看不大真切,肌肉紋理卻依稀清晰,我翻了身,不再看他,身體越來越熱,有些生理反應根本無法抑製。我趕緊趴睡,把下身掩藏起來,生怕稍後會造成不必要的尷尬。

    聞人翼熄了燈也上了床來,鑽進被子,伸手想要抱我,卻被我一把推開。

    “身上還濕的,別碰我。”

    “是嗎?”他有些納悶,“我明明擦幹了。”

    我把頭歪到一邊,說:“我困了,睡覺。”

    聞人翼破天荒的說:“說會話吧,許久都不聽你嘮叨了。”

    我真懷念他曾經對我冷冰冰說:“閉嘴,睡覺。”的日子。

    我撇了嘴:“既然說我是嘮叨,那還要說什麽,說多了,隻能更加被你說嘮叨。”

    他改口道:“那我不嫌你嘮叨,你說吧。”

    我猛的迴頭,呸他一聲,“誰稀罕!”

    如此一來,被他乘勢一摟,整個人便貼上了他。

    某個部位,不得已的暴露了內心底裏那一點“齷齪”的想法。

    他感受到之後,竟不客氣的伸手去摸,嘴上還說:“何時變得這麽害羞了。”

    我幾近怒吼,伸手推他

    :“我何時奔放過了!”

    他在黑暗中低低笑了聲:“我喜歡你這摸樣。”

    我啐道:“變態!”

    “距離上次……也很久了。”他很認真的說,“難道你不想?”

    正常男人會想是可以理解的,隻是每次想起來,我就有種混亂的感覺,每次跟男人,似乎都有些被迫的情緒在裏頭,如此久而久之,多少會有些排斥。

    這時,其實我想或是不想已不是主要的問題了,他的手已在上下摩挲,另一隻手則環著我的肩,把我抱在懷裏,嘴唇火熱,含住我的舌頭,碾碾舔舐,忘情又動情。

    我也用手向下探去,作為迴報,似乎也該為他服務服務,待碰到中心地帶,與我同樣的炙熱,有了這樣的認識,似乎心裏平衡許多,也不知原先在別扭什麽,大概是被聞人翼傳染的,我這樣想著,漸漸沉醉。

    作者有話要說:本想加場h,猛然發現許久不寫,我竟然憋不出來了,汗的~~~

    湊合的寫了點隱晦的大家看著吧,不好也隻許砸花呀~~

    九四節

    翌日醒來,仿佛發了一場春夢。照例是上朝、陪讀、用膳、迴府,日子一成不變,內心卻另有一番旖旎,好在有琴淵並未發現我的異樣,他的全副精力,終究還是投入在偉大的江山社稷事業上的。

    剛踏入府中便有下人來報,說邱家四爺已在前廳等了我好些時辰。

    我先是一喜,爾後又有些擔憂,腳下步伐不覺加快。自那日迴來之後我就再未見過他了,一來起先住在宮中,出宮十分不便,後雖搬出皇宮立府,卻因心裏有顧忌,不想讓有琴淵知道我與銘遠關係親密而有意疏遠。我已在此事上跌過一跤,被有琴淵拿住來福要挾於我,銘遠不能成為第二個來福。

    到了前廳,他正靜靜喝茶,麵上一掃往日的頹色,淡淡的,卻看的出精神很好。

    想來皇帝赦免另十二人的命令,令他心裏好過了許多。

    我揮退了眾人,款款走入,銘遠一見我來,便很快擱下手中茶碗,起身要與我行禮。

    我也並不攔他,隻因吃不準是否有人在暗中監視,該有的一切禮數還是行了的好,保持距離也是為了他好。

    我與他雙雙坐下,道:“今日你怎麽有空過來,下頭人說你等了我好些時辰了,還未用過飯吧?要不我讓他們準備準備,你就在我這裏吃了再走。”

    他笑笑說:

    “不了,我今日是來與王爺辭行的。”

    “辭行?!”我愣了愣,心中難免生出些不舍,“迴來才沒多久,怎麽就又要走了?是皇兄他派了你任務?”

    “不是,”他搖搖頭,溫言道,“朝廷的事已與我再不相幹,如今我是無官一身輕。”

    “那怎麽還要走?”

    官場對於他一個“江湖人”來說,也許真的不大適合。而且他原本心也並不在朝廷裏,不過是被逼無奈。邱家是世代的官宦之家,前麵的兄長不是將軍就是丞相,他頂著的壓力相當大呢,如今被罷了官,倒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是我師傅。他來信讓我迴禦劍山莊一趟。”

    “怎麽?出事了?”我雖不是江湖人,身邊卻有幾個真真實實的江湖人,而且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糾葛是非,一時間也難以理清,本不想打聽,但實在很難忍住。

    “山莊沒事,隻是這次蘇盟主廣發武林貼,召集八大門派合力對付逍遙宮的事,師傅說他已老,想讓我代表山莊前去出席。”一說到武林中的事,他便讓人覺著容光煥發起來,完全沒了之前作為護衛時的小心翼翼與談起身為安國將軍時的自卑憂心。

    猶記得那一日他與聞人翼的大戰,何等驚心動魄,何等奪人眼球。

    那才是真正的邱銘遠,曾經被喚絕情劍客,武林盟主的秋淩風。

    我心內一震,聯合八大門派對付逍遙宮,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書文雖要我置身事外,兩不相幫,但之前我顯然是偏向銘遠一麵的,為此我還愧疚了許久,如今有這機會,自然要從銘遠口中套出現有用的情報來才行。

    “逍遙宮不是已在三年前被滅門了嗎?現在頂多就是些殘餘流孽,值得你們如此慎重其事的聯合起來對付他們麽?”

    他正了神色道:“起先大家也隻當是魔教餘孽,鬧不起什麽大的風浪,但如今八大派卻接二連三出事,單單拿禦劍山莊來說,先是我三師弟神秘失蹤,之後小師弟小師妹也被他們抓了去,好在性命無礙。”

    聽到說到這裏,我真的有些後悔救了那兩姐弟,另外就是那隻神奇出現在禦劍山莊門前的斷手。如果不是這些,他們不見得能夠肯定是逍遙宮在作怪,畢竟這是古代,通訊閉塞,失蹤個把人還不是很正常的事。

    “其實這次能令蘇盟主廣發武林貼的原因,還是因他的女兒。”

    我轉轉眼珠:“蘇月蓉?”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盟主

    大人走丟了女兒,還不得惱羞成怒啊,說到底,又是因為我的關係。“就是上次在曜日找我們麻煩的那個瘋女人吧?她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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