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話說完,他接話道:“隻要你留在我身邊,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話中透出一股子的不耐煩味道,很不情願似的。

    “可是……”我決定再努力一把,與他講講道理,“你想過沒有,如果我沒有在期限內到達曜日,戰爭必然會再次被挑起,失去家園的老百姓本是滿心期待著兩國的議和,曜日歸還本該屬於崟月的領土,現在就因為你想要,而害那麽多人無家可歸,流離失所,難道你就不會覺得心不安?不會覺得內疚嗎?”

    他挑起我的下巴,令我轉過頭看他,細長的媚眼微微眯起著,眼波流轉,仿佛能蠱惑人心。“那是皇帝該管的事,與我無幹,我隻是想要你。”

    我閉上眼,望著那樣美麗的一張臉,一雙眼,有些話比我想象中要難以出口。我耐著性子繼續與他溝通,“我也不想管,但我畢竟是崟月的王爺,唔……”嘴唇被覆上,溫溫的,是他的唇……我驚惶的睜開眼,用力推,卻如何也推不開他。這次的吻不像昨天,含著熱情與激情,他吻的很投入,甚至伸出了舌頭……

    好一會,他滿意的放開了我,眼神迷離起來。我眨眨眼,有種血氣衝上頭頂的感覺,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你等等……”“我不想再等了。”“不行!不可以!”我拚命推開他,扒住桶邊,如果他要硬來,我隻有把千日醉的事向他坦白。

    隻是,聞人翼又出乎我的意料,他並沒有強迫我的意思。

    他一抬手便把我撈了迴去,很認真的看著我,“我不強迫你,而我,也從來沒有過男的……”他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匯,我歪了歪嘴,接口道:“床伴。”他說:“算是吧。”也許他原本想說的是男寵,男寵——我很不待見這個稱謂,不由的皺起眉頭,“至今我還是想不明白你為何要抓我,是因為我長的好看?”一開始他的確以為我是個女人。

    他思考了一會,點點頭,之後又忽然搖頭。他說:“是個意外。”

    我哼了聲,嘀咕道:“的確是意外。”

    聞人翼沒再說什麽,放開我,自顧自的跨出水桶,拿毛巾擦幹了身體,從衣櫥裏重新拿了衣服穿上。與他相處這兩天我發現,聞人翼其實隻是外表冷漠了些,脾氣是好的不得了,就算是我對他吼,指著他鼻子罵,他也沒動過半分氣,哪像是有琴淵,總是一副高高在上,所有人必須對他惟命是從似的。無怪乎,他是皇帝。就在我漫遊的當口,聞人翼已不知從哪拿了套我的衣服來,還讓人又扛了桶清水進房。待人走了之後,

    他把我從藥水中撈出,放清水裏涮了涮,特像是我以前幫自己養的小狗洗澡那樣……但因為昨天已經被他看光了,今天我也就不再反抗,任他擺布了。

    我站在凳子上,擺了個耶穌的造型,很是配合。

    “你要帶我迴逍遙宮?”

    他點點頭,認真的幫我擦幹身體。

    “遠嗎?”遠了可就不好逃了,我心想。

    他又點點頭。

    “有多遠?”

    “魁星。”

    “什麽?!在魁星?”我驚唿,那麽遠我要怎麽逃!

    他淡漠的說:“所以你不用想逃。”原來他知道我在想什麽……我悻悻哼了聲,“我又沒說我要逃。”轉轉眼珠,我道:“喂,你到底想把我怎麽樣?難道說,你要養我一輩子?”

    他還是淡淡的口氣:“我有名字,叫做聞人翼,你可以稱我為翼。”我做了個嘔吐的表情,他瞟我一眼,接著說:“或者聞人翼。”

    “好了。自己把衣服穿上。”他把衣服遞給我,“我還有事要……”

    我打斷他,問道:“我的枕頭呢?”

    “一會我讓人給你拿來。”

    “你今天一早出去就是為了去拿我的枕頭?”

    他點點頭。顯然他是感覺到了昨晚我對那塊高級貨的抵觸情緒,還算是對我有心,隻是——我搖搖頭,不能因為這一點小事而感動,我在心中給自己鳴起警鍾,還有更加重要的事等著我去做。

    “那……”我遲疑著,低頭假意穿衣,努力做到似乎是不經意的提問:“邱……小七他……傷勢如何?還有,我不在,他們一定都亂套了吧?上官瑞,你見到他沒有?”

    他盯住我,看的我心虛起來。“你看我幹嗎……”

    “別再想他。”他冷冰冰的說。

    “什麽……什麽,想不想,我隻是隨口問問而已。”我轉過身背對他,“不願意說算了。”

    過了好一會,聞人翼硬邦邦的扔下一句話,“他很好。”之後便走了出去,看來是有些生氣了。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兩肩一鬆,輕輕歎了口氣。

    倒黴王爺

    之後的許多天,聞人翼依然與我同床不共枕,隻是每天都是我還沒醒他就不見了,我睡下他還沒迴來,如果不是身旁的被褥有睡過人的痕跡,我還真要當他把我一個人扔在這了。

    其實我一個人過的也挺悠哉,每天四處晃悠,除了不能外出之外,聞人翼並沒有對我有太多的約束。我也慢慢有些了解了這所棄置分堂的布局,具體位置大概是在遠郊,因為圍牆外並沒有很熱鬧,或是行人穿梭的跡象。這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比較像是一戶人家,有前廳,花園與東西南院。

    我與聞人翼住的是東院,平時很少人來,三間房,除了我們住的那間之外,其他兩間都空著,而且都上了鎖。南院要大一些,主要是廚房,洗衣房與仆役們的住所,我有一次溜去廚房偷東西吃,才進去過一次,挺普通。西院我並沒有真正進去過,猜想大概是兩位護法與一幹教眾的住所,我一直在尋找機會想要溜進去,但都未果。

    我在這裏,吃的,用的,穿的,一樣都不缺,就是寂寞了些,下人們大多不敢與我多說話,問十句答一句,無趣的很。

    姚子山是這段時間經常會出現在我麵前傳話筒,比如他經常會跑來問“小宮主問你還缺什麽”“小宮主問你想要什麽”這類的話,所以說,姚子山在我眼中,功能基本快趕上機器貓了。在這大半個月中,我多了一條狗,一隻貓,一隻鸚鵡,一張在花園中的吊床,一大書櫃的書,一隻沙袋,n隻毽子,n隻陀螺,等等……

    隻是,我總還是覺得缺了什麽,也許……是人吧。

    聞人翼說要帶我迴逍遙宮,但至今都毫無動靜,我有些好奇,不知道他這些天都在忙些什麽。

    接近晌午,我躺在吊床上看書,餘光看到一個人影往我這邊走來,目光依然定在書本上,我頭也不抬的說:“你告訴聞人翼,我什麽都不缺。除了放了我之外,沒有其他要求了。”

    姚子山走到我麵前停下,像一座山一樣,擋住了投射到我身上的和煦陽光。

    我放下書,抬眼一看,並不是姚子山,而是聞人翼。

    “有事嗎?”我闔上書坐起身問道,很生疏的口吻。

    “有事才能找你?”他顯得心情很平和。

    “不是。我隻是……覺得奇怪。”我把書放在吊床上,站起身,低頭整理起被壓皺的衣服來,“你已經很多天沒出現了,今天來,是否因為有事找我?”

    “帶你出去走走。”

    “走走?”倒是很奇怪,“走路?”

    “不,騎馬。”

    “可是我不會……”

    “我會。”

    我明白了他

    的意思,他是說兩人共騎一匹馬。雖說不願意和他挨的太近,但如果能出去透透氣,我願意忍。我點點頭,結束了這一段簡潔到極點的對話。

    殘墨是匹很有個性的馬,除了聞人翼之外,據說沒有除我之外的第二人騎過它。

    聞人翼抱著我坐在它背上,我一邊順著馬鬃,一邊小聲的自言自語說:“別給我露出老大不願意的樣子,誰想騎你啊,是你主人要求我才勉強答應的!別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喜歡你主人,你這匹有戀主情結的笨馬!”不知是不是因為殘墨太通靈性了,它拚命搖晃起馬頭來,似乎是想要甩開我“溫柔”撫摸他的雙手。“笨馬,你給我老實點!”我磨磨牙,很兇悍的拍了它一記。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很輕的笑聲。“殘墨不喜歡你。”

    我不屑的略微側身,用眼角梢瞟了聞人翼一眼,嗤鼻道:“了不起麽?我還不喜歡它呢!”又一想,跟匹馬較什麽勁,傻子一樣,“我大人有大量,不跟它一般見識。”頓了頓,我問道:“它是匹母馬?”

    “不是,公馬。”

    “哦……同性相斥。”我別有深意的看了聞人翼一眼,“它一定是把你當成女的了,別說是它,就連我一開始也以為你是女的。對了,我一直想要問你,為何平時你要穿女裝在外走動?”

    聞人翼沒有馬上迴答我,他扯動韁繩,令殘墨出發。

    殘墨走的很慢,甚至是有些磨蹭。還記得在很小時,我也騎過馬,那是在動物園裏,一匹從馬戲團退休下來的老馬,馴馬師傅牽著,慢騰騰繞場一周,殘墨現在的速度,就和那差不多。隻是這樣悠閑的散步式騎馬,也是挺自在的,我討厭狂奔的好像要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的感覺。

    “我著女裝,隻是為了方便。”好一會,他才迴答了我的問題。

    “怕人認出你來?”

    “不是,我從未在江湖上走動過,自然不會有人認得我。”他兩手擱在我腰間,剛開始我還挺直腰,想要與他保持一些距離,但不多久就覺得累,慢慢便自然的靠在他身上了,他的胸膛很暖,很厚實,與我完全不同。

    “可是你長的太好看了,像你這樣的人物,不管是怎麽打扮,總還是會引起別人注意的。”停了停,我解釋道:“我隻是實話實說,不是想要恭維你。”氣氛有點尷尬,不等他接我的話,我轉換話題問道:“這次你離開逍遙宮,是想要找八大門派的人報仇?”

    沒有迴答,少頃,他道:“

    說說你吧。”

    “我?”既然他不想說,我也不打算勉強他。“關於有琴玲瓏,我知道的並不多。我的意思是,之前我失去了記憶,很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你也的確是不像個王爺。”不知他想到了什麽,突然笑了一聲,很輕的一聲“嗬”。

    我不滿的迴頭,“笑什麽,我為什麽不像王爺,難道說王爺還有標準?”

    “王爺……我也不太清楚,隻是覺得,不該是像你這樣的。”他看看我,把頭轉開,看向遠處,有些像是在迴憶,“第一次看到你,是在客棧。當時你喊了什麽,自己還記得嗎?”他的嘴角輕輕上揚,一副想笑又忍住的模樣。

    “我喊了什麽……”我嘀咕,說了那麽多話,我哪記得是哪句,他接著說道:“你喊了,‘小七,快來看,有人調戲良家婦女了。’而且當時你臉上的表情,還非常的……興奮,眼睛放光,就像是看到一件很有趣,很新鮮事,但是又並非惡意。”

    我的臉騰的一紅,立刻背轉身,磕磕巴巴的說:“我……我,當時那麽喊了?”

    “嗯。我很肯定。”他很肯定點頭,下巴微微碰到了我的發頂。

    “你一定聽錯也看錯了。”我狡辯道:“當,當時那麽,吵……你怎麽,怎麽能聽到我在喊什麽,而且,而且那時候你在樓下,我在樓上包間……”

    “我的聽力與眼力,比一般人會好一些。”他解釋說。

    我嘟囔:“說的真含蓄,我看不是一些,而是很多才對!都快趕上千裏眼和順風耳了~”

    “嗬嗬。”他又笑了聲,“我覺得你很有趣。而我身邊的人,都太死氣沉沉了。”

    我順嘴接道:“那我就活該倒黴被你抓來?”話一出口,原本和諧的氣氛頃刻間便消失殆盡,擱在我腰間的雙手顯得比方才僵硬了些。“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一貫的善良讓我不忍傷害別人,可轉念一想,明明就是那麽迴事,滿肚子的氣頓時又彪了上來,“你就是覺得我有趣,才抓我來?可有多少人會因為你的莫名其妙而被犧牲掉,你想過沒有!

    “沒有。”他很直接的迴答我。

    想必又是那套事不關己的理論,和上官瑞一個德行,自私鬼!

    “我要下馬!讓我下馬!”我生氣的喊。

    聞人翼沒理睬我,我掙紮的要脫開他的掌控,“我說了我要下馬,聽到沒有!”

    他輕輕歎了口氣

    ,說:“好。”

    他扯動韁繩,殘墨停了下來。

    不等他下馬,我推開他,自己掙紮著艱難的爬下來,可殘墨實在是太高大了,又總是不老實的晃動晃西,我撲通一聲掉了下來,屁股著地,“哎呦!”我大喊,疼的臉皺成一團,差點就飆出淚來。“該死!”我抓了一把身邊的草,狠狠扔向遠處,“真倒黴!”可不是,誰還能比我更加倒黴,在同意與人交往當天被撞死,之後就穿來這勞什子的地方,被人硬上,還被人下毒,之後還被人轉手當貨物一樣的賣掉,然後看中的男人有老婆,最後碰上這該死的瘋子妖人……往日壓抑在心中的怨與怒,一下子全都湧了出來,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滾,我吸著鼻子,想要忍住,可事與願違,淚腺就像是開了閘的泉水,湧啊湧啊……眼前的一切都慢慢模糊起來。

    “別哭了。很難看。”他的聲音從我身旁響起。

    “誰說我在哭,隻是眼裏進沙子了!男兒有淚不輕彈,聽過沒有!”我逞強的說道。

    又是一聲輕輕的歎息,他把我摟進懷裏,說:“沒聽過。但是……想哭就哭吧。”一隻手按在我的腰間,慢慢揉著,想要幫我減輕疼痛的感覺。

    “你他媽說誰哭呢!”我憤怒了,用力的想要推開他,可卻被他越摟越緊。

    “忘了你的身份,不好麽?輕鬆自在的生活,不好麽?”

    “忘?你到是告訴我,如何才能忘記我是崟月的王爺,我身上背負著兩國的和平!”我拎起袖子抹了把臉,冷哼道:“如果我說讓你忘記與八大門派的仇恨,忘記你的身份,你能做到嗎?”

    他沒有馬上迴答我的問題,思考了一會,他告訴我說:“做不到。”

    “既然你也做不到,憑什麽就要我做到!”

    他不再說話,隻是一徑摟住我。

    此刻我的情緒完全失控了,隻想著,這樣負擔的活著,不如還是死了的好,死了,才能一了百了,什麽有琴淵,什麽邱銘遠,什麽聞人翼,什麽議和,什麽毒藥解藥的,都給我滾開!滾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笑倚西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心似海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心似海洋並收藏笑倚西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