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帆心裏七上八下,遠遠地跟在小龍後麵,幾次三番想要轉身迴去,可是看到東峰上空那令人恐怖的可怕景象,終於還是跟了過來。

    隨著山勢越來越險,山風竟漸漸變得小了,而且暖洋洋地吹在身上甚是舒服,傅天帆覺得在暖風的吹拂下,身上的衣服都已快幹了,腦中想來想去,實在無法對眼前的事情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索性不再考慮,低著頭調勻唿吸,排除雜念,一心地跟著小龍前進。

    突然間,傅天帆感到一縷陽光射在了臉上,訝然抬起頭來,驚奇地發現天空中的黑雲已經沒有了,白茫茫的雲海布滿了天空,山腰也是白霧繚繞,轉頭看去,隻見東峰上空的黑色漩渦依舊轉動著,四周已不再有黑雲飛去,幾絲陽光透過雲層灑了下來,折射的金芒似乎給華山抹上了一層金漆,黑白分明的天空宛如一張畫了一隻眼睛的畫布,詭異之餘顯得無比的瑰麗。

    傅天帆籲了一口長氣,心道:此等景象,隻怕是華山從未有過的,這次冒雨上來,即便沒有其它的事情,能看到這樣的美景,卻也不枉了。抬頭看去,小龍已經走得遠了,西峰頂的翠雲宮已然近在眼前。

    眼看西峰就要到了,傅天帆心中驀地緊張起來,這一路行來,雖然他已盡力,但一直都沒能追上小龍,說到底,傅天帆對眼前的事情仍是心存疑慮,很明顯,如果說現在要發生什麽事的話,在東峰更有可能,卻不知道小龍匆匆忙忙地趕到西峰來幹什麽。

    傅天帆來到翠雲宮之前,卻見到小龍站在“斧劈石”前,靜靜地看著天空,不知道在等什麽。傅天帆走上前去,問道:“小龍,你現在來到了華山頂上,能不能告訴我,到底來這裏幹什麽?”

    小龍不答,上前幾步,伸手摸了摸石旁的鐵鑄巨斧的斧柄,輕輕念道:“‘仙家寶斧,七尺有五,賜予沉香,劈山救母’,劈山?……劈山?……”迴過頭來問道:“大哥哥,這是什麽意思,這斧頭是拿來劈山的麽?這華山能劈開嗎?”

    傅天帆心中奇怪,也不追問,答道:“這塊石頭叫‘斧劈石’,是傳說中沉香劈山救母之處,這把斧頭據說就是沉香劈山用的斧頭,叫做‘開山斧’,不過這畢竟是傳說,這斧頭應該也是後來的人為了附會這故事而做的,否則若真的是什麽能劈開華山的仙家寶斧,隻怕早就被人拿走了。”

    小龍有些興趣盎然的問道:“哦?!劈山救母,大哥哥,你給我講講這個傳說好嗎?我想我大概明白自己要來幹什麽了。”

    傅天帆看看天空,似乎也沒什麽更大的變化,再看小龍,好像也沒什麽不對的地方,想了一想,把“沉香救母”的故事簡略的講了一遍,最後笑道:“那沉香,傳說中,倒是有些像你一樣,小小年紀就十分厲害了。”

    小龍輕聲說道:“原來如此,華山是可以用來壓住人麽,我果然沒有來錯!”

    傅天帆呆了一呆,卻待要問,隻見小龍伸指在那巨斧上輕輕一彈,身子拔地而起,淩空一個翻身,人已落在了“斧劈石”北邊的“摘星石”上。隻聽那巨斧微微顫動著發出一陣金石的轟鳴聲,悠悠不絕傳了開去。

    “岑岑”的響聲越來越大,漸漸地震的人的耳朵發起麻來,傅天帆情不自禁地退開幾步,卻聽小龍低聲吟道:“石作蓮花雲作台,雲堆石下是蓬萊。如今擎起開山斧,劈開華山人歸來!”說著,右手緩緩舉起,五指箕張,高高的指向天空。

    傅天帆一眼看到了“摘星石”上的石刻:“獨立振衣”、“青天在握”,再看看小龍單臂指天,煢然而立,心中笑道:這情形和那石刻倒也吻合,就不知那四句詩他是從哪兒學來的。不對呀,小龍巴巴地趕來華山,絕不會是來給石刻應景的,而且,那把斧頭,也未免……未免太響了些,莫非……。

    剛想到這裏,巨斧發出的轟鳴聲忽然小了下來,而顫動卻愈發的急了,似乎是快速的顫動發出的高音已經超出了人耳可以聽到的範圍,傅天帆心中早有準備,會看到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當下強自鎮靜,想要上去看個究竟,才上前兩步,卻又被眼前發生的突變嚇得連忙飄身遠遠退了開去。

    隻見巨斧顫動中發出了耀眼的金光,閃動中,一道金芒從斧柄底部向上流動,從頂上射了出去,在半空中化成一把虛影的斧頭,閃耀著在空中盤旋。這時,隻見小龍高舉的臂膀一屈,五指微縮,已經把那斧頭的虛影握在手中。

    饒是傅天帆早就有心理準備,依然被如此奇特的景象驚得呆住了。隻聽小龍大喝了一聲“開!”,躍起在空中,雙手一掄,揮動著那把光影構成的斧頭,重重向著“斧劈石”砍了下來。

    傅天帆無力地呻吟了一聲,這孩子,不會是沉香轉世,又來劈山救母的吧?完了,他這一下子,隻怕真的連山都劈開了,我今天隻怕要交待在這裏了。

    動念間,那斧頭已經正正地劈了下來,斧影碰到山石的刹那,小龍雙手鬆開,人已倒躍迴到了“摘星石”上。隻見那斧影順著石頭的縫隙,無聲無息地沒入了山中,不見了蹤影。

    傅天帆大為訝異,先前見到小龍那聲勢浩大的一斧,不說驚天動地,總得有點什麽變化才對,那料到這駭人的一斧劈下,卻引不起絲毫的漣漪。轉頭看向小龍,卻見他雙手握拳,仰頭向天,一動不動地看著東方。

    正在詫異時,隻聽山腹內傳來一聲悶響,整座華山仿佛都抖動起來,巨大的響聲似乎驚動了天空,黑白分明的雲彩急速地轉動了起來。隻見“斧劈石”的裂縫中嫋嫋的升起一股白氣,四下的彌漫開來,再接著,一陣嗖嗖的聲響,無數道金色或是白色的光芒從裂縫內射出,隻衝天際而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射出了多少道光芒,“斧劈石”上的白氣已經消失,金白夾雜的光芒在天空中閃爍著。傅天帆渾身無力,斜倚在一塊石頭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已經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忽然,天空中的光芒象是同時接到了什麽號令,一陣急閃後,“嗤嗤”作響著化作一道道流光,利箭一般向東峰上空的黑雲撲去,如同刀光劍影,一下一下的割在黑雲上。天空中仿佛洶湧澎湃的海潮,無數的閃電在天空中閃耀,一陣接一陣的雷聲從黑雲構成的漩渦中心響起。金白的光芒遊魚般四下滑動,不一時就把黑雲攪散,又全都聚集在中心,化作一個巨大的圓形在空中閃耀,隨著一聲巨大的雷鳴,圓形猶如太陽一般射出萬丈光芒,把四散的黑雲一掃而光,最後轟然而散,象一顆顆流星一樣向四麵八方飛散開來,消失在天邊。

    看到空中的雲層已近漸漸消散,湛藍的天空慢慢顯露出來,傅天帆驀然發現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了,強自咽下一口唾沫,看了看依然挺立在峰頂的小龍,傅天帆拖著沉重的雙腿,有些猶豫的走了過去,張開早已幹澀的嘴巴,結結巴巴地問道:“小龍,剛才……剛才……剛才發生……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了?”

    小龍低頭說道:“發生的事情嗎?我……我……我也……”說著,臉上的肌肉忽然地扭曲起來,看上去非常的痛苦,隻見他胸前黑光一閃,絲絲的黑氣又冒了出來,隻見小龍滿頭大汗,艱難地張開嘴,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勉強擠出幾個字來:“大哥哥,你快退後!快,快!”

    傅天帆看得異變又起,小龍眼中漸漸又露出了兇光,心中驚慌,也不多問,轉身就跑,急速奔到一塊大石後麵,藏下身子,方才夠頭去看。

    卻見小龍雙目盡赤,渾身被黑氣包圍,胸前的光芒一閃一閃的,情形就像在會館時一樣,隻見他吸入了一口黑氣,像那時一樣仰天發出了那令人恐懼的狂笑,那不是小孩的聲音,那仿佛來自地獄的狂笑聲隨風飄散,在山頂與天際之間不停的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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