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花開朵朵,花兒光燦鮮明。凡今天下之人,莫如兄弟更親。


    ——古老的詩句。


    不知是雪球的攻擊力有限,還是歐陽隻顧著殺敵數量而沒有盡力,那些被雪球砸倒的冰吼全都晃晃腦袋站了起來。這其中就包括幾名拿著屠刀的冰吼,在歐陽的有意搶怪下,猛獁力士盯上的好肉全被歐陽獨吞了。


    猛獁力士的戰意瞬間爆發,長鼻對著冰吼,嘟嘟的鼻笛響起,發出決戰的信號。


    冰吼屠夫迴應著發出吼聲,充滿懊惱。抓抓身上被砸痛的地方,冰吼屠夫卻沒有馬上投入戰鬥,而是從腰帶的兜裏抓出一個小皮囊。


    皮囊不大,如雞蛋。猛獁人認出這是雪雞的嗉囊,嗉囊丸子是猛獁人小孩最愛吃的食物。


    冰吼把嗉囊塞到獠牙間,一口咬下,脹鼓鼓的皮囊隨之炸裂,褐色而帶有妖異嫣紅的液體,頓時布滿血盆大口。冰吼仰著脖子,咕嚕一聲將液體吞了下去,還意猶未盡地舔著獠牙和嘴唇。


    咖啡豆的汁!


    猛獁力士撲了上去。


    現在終於明白了,格魯普不是因為某些不知道的原因,而服用過量的咖啡豆,導致冰吼的出現。格魯普這是將咖啡汁當成獲得戰鬥力的手段!就如同猛獁力士借助“狂暴戰歌”一樣!


    冰吼大吼著,紅色從雙眼開始,朝周身擴散,藍白的長毛中,如同潑上濃濃的紅墨水,紅色迅速蔓延,變成毛色棕紅的冰吼!


    猛獁人眼中的怒意更盛,格魯普自以為另辟蹊徑獲得雪山饋贈的力量,還一直隱瞞著猛獁人,卻沒意識到,這種行為帶來的劇烈的咖啡癮,正毀滅著格魯普一族!


    愚蠢的家夥!快醒悟過來啊!猛獁人心中怒吼著。彎刀展現出強大的力量,猛獁人要通過戰鬥,讓冰吼們見識到,什麽樣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讓冰吼見識到,怎麽獲得更強大的力量,才是適合的途徑!


    充滿怒意的碰撞開始。


    冰吼的吼聲,似乎在宣泄著這兩千年來的不甘和憤懣,宣泄對猛獁一族難以言表的不滿。格魯普不需要猛獁人將其看成笨拙、遲鈍、落後的可憐蟲!格魯普可是雪山上最強大的戰士,不需要猛獁人的退讓!格魯普有著自己的文明,懂得用雪拍出適合居住的冰窟,懂得利用冰壁的紋路作畫,懂得在冰天雪地裏生火!格魯普有著自己的方法,獲得雪山饋贈的最強大的力量!格魯普不需要猛獁人充滿憐憫的拯救!


    歐陽看著這一幕戰鬥,看著居住在雪上上兩個強大的戰士民族,充滿怒火地戰鬥,看著鮮血飛濺,沾染了飛揚的灰毛與赤毛。仿佛看到,兄弟鬩牆的根源,看到蕭牆下壓抑的、迸發的情感,看到讓棠棣花衰零的病因。


    歐陽歎了口氣,矮身拍了拍地上的雪,再度吟唱起戰歌。


    乳白的光環,來自雲間,映在飛舞的雪花中,籠罩場中所有人。


    “冷靜光環”落下,落在浴血的戰士身上,安撫著暴躁的心靈。


    猛獁力士發出一聲鬆懈的呻吟,狂化的力量從身上退去,隨即脫力感使得手腳一軟,攻擊不得不停了下來。


    猛獁人知道這是祭祀釋放了能夠安撫心靈和靈魂的“祝福戰歌”,顧不得身上的脫力感,都抬頭看向冰吼。


    猛獁人看到的,不是鄰居咧嘴齜牙的笑容,而是冰冷喋血的刀鋒!


    冰吼的攻擊卻依舊!


    神壇祭祀的力量沒起作用!


    猛獁人驚愕地看著刀光朝腦袋劈下,一時沒了躲避的意識。


    隻有羅蘭度經曆過山下戰爭的洗禮,懂得戰場上的道理,無論遇到什麽情況,都應該保護好自己的性命,下意識地滾到一邊,躲過冰吼的攻擊。


    “戰鬥!”歐陽大吼一聲。懷中抱著的五枚雪球,在巨力下捏得如同鋼鐵一樣堅硬的雪球,毫不留情的砸向冰吼腦袋,化解猛獁力士的危機。


    反應過來的猛獁人,一刀劈開砍向自己的武器,奮身而起,再一刀把冰吼砍翻在地。


    猛獁人沉默著,拋開手中斷掉的象牙彎刀,奪過冰吼屠夫的“蠻牛之敵”,金屬上的溫度刺激著猛獁人的皮膚,他們的心卻冷峻起來。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在羅蘭度的帶領下,這些猛獁人都有了戰士的模樣。如同雲霄巨人,鎮住了這片盆地,在冷峻的目光注視下,圍在四周的冰吼不再接近。


    五名服用咖啡汁的屠夫,五名手持金屬武器的屠夫,戰敗,讓冰吼們重新記起,猛獁力士的戰鬥力到底是什麽高度,那是泰穆拉爾雪巔,天天看到,卻永遠抵達不到。


    歐陽走了過來,看著躺在地上的冰吼,都是胸前斜開著一道巨大的創口,深可見骨,已經讓冰吼失去了戰鬥能力,卻沒有奪走其生命。


    歐陽歎了口氣,在還在掙紮著的冰吼腦後補上一腳,將其踢昏迷。


    “看來,冷靜光環沒能起作用。你們打算怎麽辦?”


    科隆看了看同伴,道:“路凱大人,真要殺光冰吼嗎?”


    歐陽搖了搖頭,道:“我沒有淨化冰吼的打算。冰吼曾是你們的朋友,你們會做出什麽選擇?”


    科隆想起羅蘭度提到的兩個選擇,是留在這裏與冰吼抗爭,還是下山加入香多拉?


    山穀裏的熱火朝天,生機勃勃的樣子,第一印象給科隆帶來的是欣慰。


    格魯普率先展開攻擊,卻讓欣慰破滅。攻擊的格魯普都沒有是咖啡成癮狀態,都沒變成冰吼。昔日友好鄰居,居然抱有如此大敵意?


    戰鬥中,冰吼甚至不失飲用不畏懼傷痛的咖啡汁,也要戰勝猛獁人。


    這徹底粉碎了猛獁人的念頭。


    難道,格魯普已經完全與猛獁人成為陌路人,完全變成冰吼了嗎?


    歐陽道:“現在,下結論還為時尚早。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玩意,說不定能替我們解開背後的真相。”


    歐陽展示出從冰吼腰帶裏掏出的另外一個雪雞嗉囊,漲鼓鼓的,顯然滿是咖啡汁。


    歐陽解釋道:“這是冰吼剛才飲用的東西,你們應該很熟悉。隻是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這東西的大小。”


    大小?雪雞的嗉囊,能有多大?曬幹製成水囊後,跟一顆雞蛋差不多。猛獁人婦女總會將雪雞嗉囊洗幹淨,在裏麵塞進肉末製作嗉囊丸子,給小孩做食物,這可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因為雪雞嗉囊實在太小了。


    歐陽道:“冰吼的手指都比這個大,你覺得這麽小巧的東西會是誰做的?”


    會是誰?猛獁最巧手的婦女都無法往雪雞嗉囊裏灌咖啡汁!


    所以……猛獁人覺得現在完全可以下一個結論。


    “維京人?!”


    歐陽道:“甚至是更難纏的人類!”


    “那怎麽辦?怎麽才能將幕後黑手揪出來?”


    歐陽道:“現在,收好你們的刀。我們來客串一把獒人,把這裏鬧個天翻地覆!”


    說著,歐陽從屠宰台上抽出幾根粗壯的獸腿骨,塞給猛獁人。這些也不知來自什麽野獸,但體形絕對不會比猛獁象小!


    “如你所願!”科隆點點頭。


    “戳他們的鼻!坎帕斯!”羅蘭度。


    “坎帕斯”的吼聲,響徹雪山。


    五名巨人在鞍穀中鋪開架勢,手中的獸骨揮舞出屬於猛獁的巨力。放下顧忌的猛獁人,將一個個冰吼打在地上。


    更多的冰吼,從鞍穀四周的山洞中衝出來,湧向正快速橫穿鞍穀的隊伍。


    衝來的冰吼不再是空手,持著各種獸骨磨製的各式武器,腿骨製作的槌,顱骨製作的斧,甚至有著肋骨製作的釘耙。


    猛獁人明白過來,他們手中的腿骨,大概就是冰吼用來製作武器的材料。


    這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事情很不對勁!”羅蘭度吼道。


    “小心些!有咖啡上癮的冰吼來了!”科隆提醒道。


    “放下你們的擔憂!不然我再次加持狂暴光環!”歐陽提醒到。


    羅蘭度發出懊惱的鼻笛聲,再次吼道:“他們在使用武器!武器啊!”


    猛獁人們才再次意識到這件事,最開始看到冰吼使用金屬武器,並且這些武器成了戰利品背在了自己背上,猛獁人都忽略了冰吼的不同。


    冰吼並沒有使用武器的傳統,都是依仗強勁的臂彎拍打,或者遒勁的虯角撞擊。


    冰吼耕種的農具,都是猛獁人幫助其製作的,一般都是那種獸肋骨釘耙。


    “有人在影響這些冰吼!”科隆下結論。


    “把他揪出來!”羅蘭度道。


    “戰鬥!”歐陽道,“將冰吼全都打倒,那人自然就出來了!”


    “然後呢?”另一位猛獁人問道。在甬道裏,羅蘭度就提過該怎麽對待冰吼,以及猛獁人去留的問題,揪出了幕後黑手,接下來會怎樣?


    “還是戰鬥!或許我們要麵對魔法師!”歐陽沉著臉。


    歐陽遇到的魔法師都是火係、水係的,最難對付的是亡靈係的。其它係別的呢?美人魚魔法師在海裏,魔法威力起碼提高一個階位。如果在這裏遇到一名冰係魔法師呢?


    歐陽覺得,冰係魔法師絕對有辦法,將他們凍在厚厚的冰層下。


    仿佛是應和歐陽的猜測,冰麵突然抖動起來,正在進攻的冰吼,雙眼猩紅,迷失神智的冰吼,眼睛充滿恐懼,四散逃去。


    有一麵冰壁,似乎在劇烈地抖動,碎裂的冰塊,從上麵簌簌落下,似乎要有一隻巨大的身影,要從後麵破冰而出,要把整麵冰壁推到。


    眾人才注意到,那麵冰壁的根部,有一個冰洞,一段低沉的吟唱之聲從中傳出:


    古老的存在,從時間長河裏洗練出來的存在,覺醒力量吧,用冰冷的氣息,冰封這裏不堪的罪惡!


    魔法吟唱!


    歐陽心中一凜,大叫起來:“向我靠攏!”


    因為擔心領地的安全,歐陽並沒有帶四係免疫龍珠在身上,就這樣硬抗魔法,他毫無把握。就算帶了,他也不知道“避水珠”能否對冰係魔法起作用。似乎冰係是獨立於水係的魔法,可惜,這一點他並沒有向蜜莉恩請教過。


    現在,歐陽隻希望憑借手中的螺旋甲盾,憑借愛爾琳妮訓練下領悟的對陣魔法師的經驗,抵抗過這波魔法,護住幾名猛獁人。


    要不是洞穴太遠,歐陽寧願選擇衝進去,捏斷魔法師的喉嚨,而不是龜縮在盾牌後,聽天由命。


    冰壁出現巨大、混白的裂縫,發出沉重的呻吟聲,最終無法支撐自身重量,巨大的冰壁轟然倒塌。


    歐陽已經進入自主狂化狀態,他放棄了給猛獁人加持狂化抵抗魔法效果的做法,狂化後確實能讓猛獁人獲得一定的魔法抗性,但這對歐陽的計劃毫無幫助。


    如此巨大的動靜,歐陽已經知道,敵人肯定是階位十分高的魔法師。他的計劃是,在抵過這一波魔法後,就逃跑,盡力逃跑。狂化後,狂戰士可沒有逃跑的念頭。


    冰壁轟然倒塌,歐陽沒動。獲得蜘蛛異能後,他有著十分準確的目測能力,已算出冰壁的倒塌波及不了他們。如果實在壓下來,歐陽也自信,在自己的怪力和椒圖甲殼下,能在冰壁下替猛獁人贏得生存空間,甚至,歐陽期待如果冰層覆蓋著,更能讓他們躲過魔法的侵襲。


    到底是什麽樣的魔法?


    歐陽盯著坍塌的冰壁。


    會是巨大的“冰元素”嗎?歐陽見過愛爾琳妮製作“地獄火”的過程,現在遭遇的魔法師,會不會強大到製作山巒一樣巨大的“冰元素”?


    空中騰起一股冰屑水霧,遮擋了視線。


    冰屑落定。


    冰壁後的生物,露出了麵容。衝天虯角,白色長毛與冰凍成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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