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中旬了。


    因為地形的原因,戈多荒原的冬天來得比較晚,也退得晚。


    雪天跟著埃羅從高原一路南下,終於在他們抵達紅土高坡的隔天晚上趕上了眾人的腳步,降臨瀧江河南岸。


    雪不大,瀧江河南岸已經屬於南方了,這裏從來就沒有大雪,不過天氣還是寒冷的,荒原上汁液豐富的野草,一夜之間就被凍僵了,體內的水凍成了冰霜。


    第二天早晨,當紅土高坡蘇醒過來時,紅色的土地已經被一層薄薄的白雪所覆蓋。當艾譜莉第一個走出山洞時,昨天還一片繁榮的莊稼地,一夜之間全部都變得蕭條了起來。


    艾譜莉張開翅膀,巡視一圈。香多拉用“生命之泉”與汗水澆灌出來的欣欣向榮,一夜之間全都灰飛煙滅了。那些耗費了將近兩磅的“生命之泉”種植出來的植物,幾乎全都在一夜之間被凍死了!


    剩下的,隻有原本就耐寒的鋸齒荊還帶著綠意,裹著一身雪紗,一張張鬥大的葉片在寒風中飄展。蜜莉恩偏愛的桑葚,羅蘭度抱著睡覺的桫欏蕉,以及最受大家喜歡的隕石堅果,一夜之間全都凍壞了,裹著慘白的寒霜落了一地。至於千色蔦蘿和泰羅卡光塔,葉子和花果全都掉光了,剩下光禿禿的枝幹,大概沒到開春也不能夠恢複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十來株巨大的玉米卻是什麽事都沒有,依舊是杆直葉挺,長長的流蘇更是片霜不沾,垂在依舊未發育的苞穀末端,調戲著東風,以及香多拉領民的胃。


    看到這樣的情形,霍嘉絲不禁擔憂起來,“昨天收獲的那些土豆根本就不夠度過冬天呀,現在桫欏蕉、桑葚和隕石堅果這三種不需要授粉的植物都凍死了,而唯一能夠結果的鋸齒荊卻又需要授粉,根本做不到大量收成。現在地都凍起來了,土豆也無法種了。”


    艾譜莉問道:“那些土豆足夠我們支撐多久?”


    昨天負責收成的是蜜莉恩,好奇心旺盛的人魚公主在海馬背上到處溜達,哪都插上一手,真正的入庫工作隻好落到克拉蘇斯長老身上了。


    想到這樁,蜜莉恩有些赫顏,道:“昨天都跑昏頭了,幸好長老有記載。”


    霍嘉絲接過長老從霍比特人村長那借來的羊皮紙,長老不愧是紐吉蟻,尺方的羊皮紙上密密麻麻爬滿的細小的字,如同居住著一窩螞蟻。上麵的洛瑟瑪通用語小歸小,卻是四五千年前盛行的古騰堡體,每個字都遒勁有力,如同翱翔的巨龍一般震撼心靈。


    霍嘉絲對著上麵的數據低頭思考了一會,敏克族雪貂人不愧為比蒙王國中在智慧上能夠與福克斯狐族相媲美的種族,小姑娘很快就給出了答案:“如果我們能夠省著點吃的話,大概能夠支撐半個月。主要是那些鐵鏽始祖龍吃得多,它們一天的食量抵得上我們所有人加起來。”


    說道鐵鏽始祖龍,三女都犯難了。這些飛龍對路凱來說十分重要,這些畜生的食物全都是按照女維庫人席瓦拉的要求來供給的。在遷徙期間,這些大胃王餓了半個月,吃起來那叫一個多!


    “現在是人要吃,獸也要吃。長老說現在瀧江河也不是魚汛期,潮汐誘惑之歌的效果十分有限。”蜜莉恩歎了口氣,“這裏畢竟不是大海裏,沒有那麽多的魚,也沒有遍地可以采摘的海藻。”


    “那現在怎麽辦?總不會去搶吧?這是我們埃羅的老本行,看這裏是荒原,人生地不熟,土地精又跟我們一塊了。”說著,艾譜莉都笑了起來,勞作這事對蜜莉恩是第一次,對埃羅來說,同樣是第一次啊。


    霍比特人村長道:“昨天我與慢熱手交流了意見,其實荒原的草叢下,還有很多能夠吃的東西的,不止我們所常知的那些野菜,還有不少諸如葛根、果亞等可以當作主食的。如果我們每天派人去采摘,肯定能渡過一段時間。”


    霍嘉絲道:“這也隻是渡過一時難關而已。更多的食物,還需要購買。哈比長老,現在有錢的隻有你們霍比特人人了,我們想借錢買糧。”


    香多拉開始了新的忙碌。


    然而,負責巡邏的埃羅帶來了一個壞消息,香多拉的麻煩來了。


    有一群強盜正從西南方奔襲而來。


    自香多拉領民入住紅土高坡的夜晚開始,埃羅姑娘們就是全領地最忙的。秉承卡多雷的傳統,歐陽連夜設立了香多拉的第一支軍事力量,哨兵!擁有飛翔能力的埃羅責無旁貸,以艾莎長老為首的幾位年長埃羅,率先攬下了這份重任。她們的理由很簡單,卻足夠說服領主大人——埃羅有著其獨特的“哨聲係統”,一直沿用的嘯聲是香多拉中最完善的軍事報警係統。


    在艾譜莉點頭後,歐陽便同意了讓埃羅出任哨兵職位,同時也在哨兵中增加了另外的兵種。獒人不僅戰鬥能力是比蒙中的佼佼者,而且嗅覺還是比蒙中出類拔萃的,甚至經過長期的探礦訓練,這繼承自道格族狗頭人的能力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獒人另外一個優點還彌補了埃羅的不足。埃羅作為飛行種族,長期奔襲各地居民,其視力用艾譜莉的話來說就是,雄鷹看到兔子的眼睛,埃羅則能看清兔子想吃的那一株草!不過風暴精靈埃羅畢竟不是原生的精靈,沒有繼承精靈一族出色的夜間視力。獒人卻恰恰擅長此道。


    與歐陽相熟的艾米利亞非常熱衷哨兵的工作,小妮子覺得巡視自己的領地比劫掠別人的村落要有趣多了。艾米利亞最大的願望是養一隻毛茸茸的白兔,高原上的兔子都是兇巴巴的,不僅咬人,還踢人。膽子大的妮子與同伴商量著把巡邏路線延長些,以便尋找到一個野兔窩。


    幾個妮子都習慣了荒蕪的高原,卻不知草叢的危險,特別是草尾高出人頭的草原。艾米利亞太過於沉迷達成願望,越飛越低,漸漸忘卻了歐陽的叮囑以及曾經的教訓——提防弓箭手,保持安全距離!


    一蓬茂盛的芒草,花穗上的種子早就被秋風刮得一幹二淨,冬風在穗未掛上了霧凇,薄薄的,剔透得如同霍比特人甜點師精製的冷沾糖,壓得長長的花杆彎成了一張弓。這張弓下沒有箭矢射出,卻冒出了一個毛茸茸的熊腦袋,通紅的雙眼,血盆大口中黃甚甚的蛀蟲獠牙間掛著惡臭的口水,成絲成線垂在胸毛上,濕答答的一片。


    正被自然的美好萌化的少女心哪經得起這種驚嚇?


    熊頭正在草下穿行,突然撞見一生從未遇見卻寤寐以求的美麗,頓時頓住了腳步。出於耐寒能力以及飛行需要,埃羅的衣服都是比基尼式的,再加以垂羽裝飾,經過“嬋娟升華儀式”的月華洗禮,埃羅的皮膚變得如同月光一般皎潔,亮白得閃眼。


    這突然出現在草叢中的白花花一片,那所有的並不誇張的曲線勾勒出來的精致,隻能用荒原的神跡來形容!熊頭隻覺得,最近在荒原上盛行的“大話”根本就不應該是什麽“矮子與烙餅”,而應該是“雪花糕與猛男”!


    熊頭還沒來得及為觸手可及的美女吸迴垂到棕色胸毛上的大股大股涎水,刺耳的聲音已經撞擊在渾濁的眼球上,把眼前的神跡變成了八份!


    不知是因為耳中的聲音還是眼前的映像,熊頭的腦袋變得更加混沌理不清時,眼前的美神突然射來了無數“愛的箭矢”,幸福侵襲了熊頭一臉!


    揮出一波銀白的羽箭,艾米利亞瞬間躥迴了空中,與幾位驚魂未定的同伴匯聚一起,再次俯瞰草叢。


    襲擊者已經倒在了草堆裏,臉上紮著一堆羽毛,十足霍比特人小姑娘製作的珍珠雞毛毽子,其中一根正正紮進了熊頭的眼球,大半截鑽進了顱內,烏黑的血液沿著羽絨滲透,把潔白的羽箭染成一朵冬日盛開的黑玫瑰。


    艾米利亞正要為手下的亡魂感到悲哀,草叢裏突然響起了一陣喧鬧,更多的熊頭從草下鑽了出來,朝著天空嗷嗷大叫。


    艾露恩在上!


    艾米利亞感到自己的心髒停止了跳動,死在自己手下的,哪是什麽狗熊?


    那不輸獒人的壯碩體形!


    那菲茲一樣穿著的髒兮兮皮毛!


    那滿是尖刺的錘頭大棒!


    分明就是戈多荒原的強盜部落!


    熊地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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