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森林精靈有著一場“果酒節”,慶祝森林饋贈,慶祝克洛裏斯能夠在大樹的庇護下生活。


    月神使者的到來,森林精靈決定把這場儀式提前幾天。


    歐陽迴到勒苟拉瑟時,正好是森林精靈準備好儀式的時候。各種各樣的果香夾著酒香,讓人嘴饞。


    出席儀式的,包括森林裏的不少土著,還有一些好酒的魔獸,森林精靈就是依靠揚名四海的果子酒,與魔獸結下友誼,獲得幫助的。


    這是一個很有森林精靈特色的舞台,高大的樹木圍成一圈,演奏者就在樹屋的小陽台上,或坐或站,精靈的鹿笛柳琴,圖斯塔人的排鼓,森林巨魔的骨魚,山地矮人的青銅砂槌,坎德人的碰鈴,各個種族特色的樂器混雜出一出大亂奏。


    歐陽皺著眉頭企圖從這混亂的聲音中專注一種悅耳的音樂,讓耳朵不那麽難受。他想不明白,精靈向來喜愛尊重音樂到苛刻程度,怎麽森林精靈就能夠忍受當下的場麵出現?就連剛康複的蜜莉恩都借來一座七弦琴叮咚出屬於海族的音樂,不服輸的小雪貂架起三角鐵,也在旁邊敲了起來。


    混亂的場麵持續許久,場地外突然響起巨大的金屬碰擊聲,這聲音蓋過了所有的樂器,場中安靜了下來。碰擊聲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接近,沉重而富有節奏。


    “發生了什麽事?”歐陽詢問拉蘭迪雅,這種讓人胸膛震蕩的聲音,仿佛是由兩方鐵板碰撞發出的。


    “那是最後一批客人來了。”拉蘭迪雅苦著臉說道,仿佛上門的是讓人十分頭疼的惡客。


    一頭高大的金色巨猿從樹後露出身影,散發著金光的雙掌砰砰地打著拍子,扭動著身體邁進了場地。


    歐陽打得啪啪響的算盤上的關鍵一子,金剛暴猿!


    “歡迎參加果酒節,強壯的小明閣下!”負責主持宴會的精靈長老克斯汀高聲道。


    金色巨猿對著場中所有人抱拳點頭行了一禮,便徑直走到場中最大的木桶前坐下。它這一走開,跟在它身後的優雅身影便露出了麵目,一隻通體青色的丹頂鶴,停在門口,張開翅膀行了一個屈膝禮,優雅得如同高貴的公主。


    “你總是那麽優雅,戴文閣下!”克斯汀熱情到。青鶴朝他點點頭,走到金猿旁邊的細口瓶前單腿而立。


    “噢!火雲蟾哥們!”克斯汀笑著讓開了火紅大蛤蟆的正麵。一隻蛤蟆要像之前兩位那樣行禮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紅蟾別出心裁地用後腿站起來,再趴下,這種近乎匍匐的行禮,除了神祗,沒有人能夠承受得了。


    歐陽吃驚地看著三頭魔獸,看著霍嘉絲,企圖從比蒙祭祀身上得到答案,比蒙祭祀的魔寵也會具有這樣的靈性嗎?


    然而,霍嘉絲也是滿臉詫異,即使祭祀與魔寵心靈相通,也難以把一頭魔獸訓練得如此彬彬有禮。


    “這是怎麽迴事?”歐陽問道。


    “它們都是高階魔獸,精靈不是比蒙祭祀,可不會訓練魔獸,它們都是客人,百越森林裏還有不少像這樣有趣的魔獸的。路凱,我們要在森林裏生存,並不容易,盟友是必須的。附近的部落,以及這些魔獸,都是我們的結交的盟友,用水果釀造甜美的果子酒,在森林裏很受歡迎,前來的三頭魔獸,則是森林裏的酒鬼。”


    這就是三頭魔獸入座後,慶祝正式開始了,主持者克斯汀舉杯示意後,所有人都所有人都停下手頭的事情,暢飲第一杯向提供百果的森林,以及庇護森林的梅莉凱女神致意。一時間,楊梅的香甜,櫻桃的怡甜,石榴的酸甜……溶解在酒香中,彌散在樹林間。


    在克斯汀退離場地,巨魔們便捧著各種骷髏製成的樂器“骨魚”演奏起來,同時大幅度揮動手腳,跳起源自巨魔巫毒儀式的特色舞蹈,“篤篤”的敲擊聲催人心靜,再無之前大合奏的混亂。歐陽看著場中,思緒慢慢飄散了開去……


    百越森林裏所有的部落生活都不容易,這裏各式魔獸時常走動,惡蛇毒蟲每年都有一個繁殖期,最大的威脅卻來自森林之外。特蘭人類發展到了鼎盛,隨著領土擴張的是欲望,冒險者與捕奴者都以捕殺森林土著為己任,甚至曾有一位靠近森林的人類領主為了“拓荒”,朝蒼翠的森林扔下一把火。此類種種,在獵殺人麵蜘蛛時,歐陽的所見所聞,已經在腦海中勾勒出森林精靈生活的艱難。


    遇到困難,人們總會尋找解決方法,以覺悟的態度放下姿態。


    這一場看似苦中作樂的酒宴,歐陽看到了森林精靈放下的姿態。洛瑟瑪大陸上,精靈與巨龍相互攀比著高傲,現在兩個精靈部落之間也少有來往,更不用說結交文明程度不高的土著部落了。頑固的矮人被認為是最不懂藝術的種族,他們除了黑漆漆的鐵爐與發苦的麥酒再無創造;巨魔的野蠻至於還保留著食人的習俗,他們的藝術隻有“骷髏”兩個字;坎德人每一個都是小偷,讓他們醉心的隻有錢袋的樣式與圖案!有誰能夠想象得到,森林精靈居然會邀請他們出席一場酒宴,交流音樂與舞蹈?


    月神在上!您一定是被天狗咬了!才會讓森林精靈發瘋了!


    即使在給歐陽平易近人感覺的埃斯特斯,歐陽也沒見過一頭魔獸來做客!像角鷹獸、夜刃豹之類的,隻是卡多雷馴化的坐騎。精靈龍帕克隻是與蓮恩雪特有著友誼,而不是與整個卡多雷存在友誼!


    金猿的出現,讓歐陽眼前一亮,既然它好酒,既然它與森林精靈交好,那麽事情就好辦了!歐陽臉上肥肉綻放,看著場中三頭魔獸!


    不知什麽時候,輪到了三頭魔獸的表演,金猿咣咣打著拍子,火蟾咕咕和鳴,青鶴舒展翅膀翩翩起舞,青翠的舞姿如同初春柳剪風那麽美好!


    就在所有人都醉心表演時,一個胖子從天而降,雙手裹著兩張蛛網,拍向青鶴雙翅!


    青鶴顛趔掉落在地,眾人哇然,這個搞屎棍是誰!


    拍下青鶴,歐陽再彈出一股蛛絲黏住樹冠,蕩向金猿。金猿怒吼而立,金燦燦的拳頭兜麵打向胖子。大小兩個拳頭相撞,金屬碰擊聲震人耳膜,空中沒處借力的歐陽倒飛而起,金猿躍起,又一記拳頭緊接而來。


    歐陽哈哈一笑,借助蛛絲的擺蕩,讓開金猿,卻是撲向火蟾。迎麵而來的火球在“避火珠”作用下消散,歐陽砸下,拳頭所向便是火蟾腦門。火蟾舌頭一卷,它用來喝酒的蚌形容器被擲向胖子,這一擊居然力量不小,歐陽擋開酒樽後,火蟾已經做好反擊準備。


    五米的火紅蛤蟆人立而起,肌肉健碩的大腿帶動腳蹼,一記勢大力沉的鞭腿迴敬對方。歐陽神奇地驅散火球沒讓火蟾吃驚,反而對方反常的動作讓他詫異,反應過來後,他不得不硬擋著這一記。


    青鶴雙翅卷起細雪的風刃,早已切開蛛網的束縛,看到胖子飛來,它如同握著雙刀的刀客,擺了一個漂亮起手式,雙翅如刀,在胖子身上就是一通亂砍。


    青鶴並沒有使用魔法,歐陽跌落地麵時,除了渾身疼痛,並沒有什麽傷口。


    原本他還想憑借著兩顆龍珠克製青鶴、火蟾,收拾這兩頭魔獸並不是困難的事情,然後對上金猿,自己力氣應該能夠抵上對方,隻要也把金猿打贏了,折服三頭魔獸還不是容易的事情?


    萬萬沒想到啊,與金猿交了一拳不分上下,卻被自己小瞧的鶴蟬聯手打了一頓!


    歐陽這一鬧,砸了不少好酒,他自己也跌在桌子上,砸得一身酒水。這時場外卻有人鼓掌喊起好來。蜜莉恩被各種果子酒醉得臉頰通紅,鼓掌為丈夫的戰鬥喝彩,絲毫不為他輸了頭陣而擔心。


    隨著人魚公主的喝彩,在霍嘉絲與拉蘭迪雅的帶領下,場中爆發出一陣歡唿。這原本是一場以美酒音樂作為交流的宴會,但酒意上臉幾分,有誰會拒絕一場彰顯力量的格鬥表演?


    蜜莉恩是醉了,但她心思還是活躍的,帶頭喝彩,就是讓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場純粹身體的角鬥表演,杜絕三頭魔獸使用魔法的可能性,不然,四顆龍珠雖然神奇,但沒有能夠化解金剛暴猿的金屬魔法的龍珠。


    金猿打著響鼻吼了一聲,表現出對四周喝彩的滿意,猴子好勝,猿也一樣,掌聲讓它金光滿麵,仿佛得勝的將軍。


    歐陽抖去身上的酒水,叫了一聲繼續。彈出蛛絲,眨眼功夫就爬到一棵樹上,衝懸停在空中的青鶴招了招手,人已經蕩了出去,顯然是想從青鶴身上討迴便宜。


    這邊歐陽不斷借助蛛絲停留在空中,手腳成刀不斷招唿青鶴。那邊青鶴也不簡單,翅拐如刀,尖喙如槍,雙腳成爪,打得胖子如同陀螺一樣不斷旋轉招架,不時有衣服碎片落下。


    兩人在空中,在樹幹遊鬥了十幾迴合,互有得失,卻是不能飛行的歐陽落了下風,再次被逼迴樹幹。


    “最後一把!”歐陽再次從撲向青鶴,打定主意這次能收拾對方。


    青鶴迴應他一聲清唳,揮翅撲來,尖喙如出洞靈蛇,如脫尾蜂蜇,刺向歐陽胸膛,逼胖子做出躲閃,那麽青鶴接下來的翅拐或者利爪都能夠給予決勝一擊。


    歐陽卻沒有躲開正麵的意思,緊握還連在手上的蛛絲,身體平舉,並不是踢向尖喙,而是曲折小腿,一把把鶴頭夾住。


    青鶴揮動翅膀,掙紮著要把腦袋抽出,卻不敵歐陽的怪力,被對方夾著腦袋做了幾個擺蕩,即使扣在身上的利爪已深入皮肉,胖子依然沒有鬆開絲毫的意思。做完一個鍾擺,歐陽鬆開蛛絲,身體撲在了青鶴的背上,雙手鎖住了青鶴的翅膀,壓著對方往下掉。


    青鶴拚命掙紮,卻感到對方突然鬆開了束縛,在自己背上一借力,跳離了它身體。青鶴得以停在空中,發出憤怒的厲唳,正想報複,卻發現自己離地麵不過兩三米高。青鶴停了下來,它明白自己輸了。


    看到歐陽撲來,火蟾一聲呱叫,再次人立而起,如同一個相撲手一樣蹲下,鼓動著白肚子,朝衝來的歐陽撲過去。兩者撞在一起,又各自後退,直至到第三次雙方再次撞在一起,歐陽不再與這呆呆的蛤蟆傻傻地玩碰撞。發動怪力,把火蟾給扔了出去。


    歐陽擺平火蟾,徑直朝他最終目標走去。


    金猿齜牙笑了起來,三頭魔獸以它為首,因為它的智慧更高,實力最強,這個胖子飛天遁地的打法,實在從沒見過,它更是看出胖子力氣不小,這樣的比試,不是正合它意麽?


    “路凱先生的戰鬥能力真是厲害啊,連九階的金剛暴猿都能硬抗!”老祭司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兩女身後,在年輕的精靈凱拉貢陪同下,看著場中兩者乒乒乓乓拳腳你來我往,不禁問道。老祭司已經猜出歐陽“月之使者”的身份,但他展現出的格鬥能力讓他頗為好奇。


    貪杯已醉的蜜莉恩嘻嘻笑了一聲,正想吹噓那人是自己的愛郎,在對戰人類傭兵時多麽英勇,卻發現舌頭早已打結,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霍嘉絲扶著站不穩的人魚,接過話頭,道:“路凱的一身怪力是一頭亞龍賦予的。”


    說話間,場中的比試已經結束了,歐陽一記過肩摔把金猿慣在地上,雖然沒有造成什麽傷害,但氣喘噓噓的雙方已經達成停手協議。


    “喂,金猿,跟我混吧!”歐陽朝站起來的金猿道。


    金猿掏了掏鼻孔,手指朝歐陽一彈,出乎意料地說話道:“想得倒美!”


    說完,頭也不迴朝外走去。青鶴、火蟾兩頭魔獸也跟著離開了。


    超階魔獸?!歐陽愣在原地,目光灼灼,心裏更不想放過這頭金猿了。


    隨著三頭魔獸的離開,場麵又恢複了平靜。


    看著金猿的背影,歐陽並不心急,以後有的是時間,一次戰鬥折服了高傲的金剛,但十場以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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