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內靜謐深沉,除卻加濕器細微的嗡然聲,傅沉隻能聽到耳畔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怦然躍動。


    他坐在床邊,半斜著身子,時不時伸手試探她的額頭,幫她掖一下被子,生怕她因為受涼而發燒,偶爾伸手試探她的額頭體溫,確定她無礙,心底才算踏實……


    宋風晚腦海中總是浮現出今天的各種畫麵,睡得極不安穩。


    偶爾還會夢囈。


    傅沉伸手握住她的手,他沒做過這種事,安慰人也顯得有些笨拙,尤其是麵對喜歡的人,說話都要斟酌再三。


    饒是如此,宋風晚的情緒也逐漸被安撫下來。


    整個人平靜的進入睡夢。


    傅沉這才長舒一口氣,抬手調整加濕器的作用功率,生怕有一丁點兒的動靜吵醒她。


    房間的氣氛也是溫馨寧靜。


    可是……


    此刻外麵忽然傳來幾聲狗叫聲,傅沉蹙眉,緊接著就是段林白略顯欠揍的聲音。


    “來呀來呀,追我呀……”


    “臥槽,你剛出生的時候,就是老子伺候的,你居然想咬我,你來呀,你敢咬我一下,我弄死你。”


    “你個蠢狗!”


    然後就是傅心漢粗狂的犬吠聲。


    還有某人嘚瑟而欠揍的聲音。


    ……


    傅沉手指攥緊,麵色不虞。


    而宋風晚本就半夢半醒的,此刻被外麵聲音嚇到,直接醒了……


    她猛地睜開眼,傅沉那張臉猝不及防映入她眼裏。


    “三爺,你怎麽在這兒。”說話時候,那股藿香正氣水的刺鼻味,撲麵而來,她下意識蠕動嘴裏的糖塊兒。


    方才喝了藥就睡著,現在嘴裏的味兒,可真是……


    好臭。


    她真的很好奇,到底是誰發明了藿香正氣水這種東西,雖然效果奇佳,但是這味道,真的讓人崩潰。


    她單手撐著,試圖半坐起來。


    “剛才有急事要處理,才把你一個人留下。”傅沉伸手扯了邊上靠枕放在她後腰處,手指禮貌地扶住她的胳膊,幫她調整坐姿。


    “沒事。”她嗓子有些啞,說話更是細聲細氣。


    她心底知道,傅沉忙活的終究還是自己的事。


    今天傅沉能及時趕過去,宋風晚心底已經很感激了。


    “還想吐?”


    他聲音低沉,柔聲詢問著。


    她搖頭,伸手摸了摸發頂,總覺得方才的夢好像太真實了。


    “餓不餓?”


    傅沉說這話,她瞥了眼床頭的電子鍾,才發現已經下午三點半,出事之後,吐了半宿,哪兒顧得上吃飯啊。


    估計此時胃裏已經空無一物了。


    “我沒什麽胃口。”


    她嘴裏苦澀,剛才也算經曆了一場生死浩劫,根本顧不得吃東西。


    “你睡會兒,我去樓下給你找點吃的。”傅沉幫她壓了下被腳就起身欲走。


    宋風晚擰眉,他既然都決定幫她找吃的,又幹嘛問她餓不餓。


    其實他骨子裏還是很強勢的。


    傅沉剛要離開的時候,又從手中將手機拿出來遞給她,“你的手機摔壞了,我迴頭讓人給你買個新的,你先拿著玩。”


    為了方便她學習,臥室並沒設置電視,她幹等著也是無聊。


    “不用了……”宋風晚哪兒敢玩他的手機。


    “密碼是181011。”傅沉將手機給她就轉身走了。


    宋風晚拿著手機,那上麵還殘留著一縷溫熱,她坐在床邊卻是無聊,猶豫一陣兒,伸手摸了下手機,屏幕點亮,係統自帶的壁紙。


    她縮了縮手指,反正是傅沉給她的,她就刷會兒新聞,不看別的。


    解鎖之後,蹦出來的壁紙倒是看得她心頭一跳。


    白底黑字,四行小詩。


    沉睡的天,


    你的頭發被黑夜揉得淩亂。


    我被你攪得


    徹夜不眠。


    宋風晚反複品味這兩句詩,心頭微燙,卻又像是有種莫名的失落感瞬間籠罩心頭。


    單看這幾句,好像情詩啊。


    三爺心裏藏了人?


    想起老太太要給他相親時候,他冷麵涼薄的抗拒,宋風晚咬了咬嘴唇,他是不是早有喜歡的人,所以才抗拒與其他異性接觸。


    她心底酸澀鼓鼓脹脹,待她迴過神,屏幕暗掉,她也沒再碰過手機。


    腦子裏亂糟糟的,迴想著之前傅沉給她的承諾。


    “以後三哥護著你可好?”


    思緒複雜,腦子就像是糾葛著的一團藤蔓雜草,亂得讓人無力思考,理不出頭緒。


    **


    此刻的傅沉剛下樓,就看到段林白拿著一個粗線球逗狗。


    “來呀,你這蠢狗。”


    傅心漢拿不到玩具,在他身邊來迴打轉,看到傅沉過來,急忙搖著尾巴跑過去,賣萌討好。


    “傅三,我咋覺得傅心漢沒小時候可愛了啊,你是怎麽養狗的,蠢透了。”這狗小時候,就和一個小團子,什麽都是細細小小的,就連叫聲都不大。


    肯定可愛招人喜歡。


    “狗是你選的,你說呢?”傅沉撩著眼皮,直接進了廚房。


    他意思很明白,這狗就是蠢,也是隨段林白,和他沒關係。


    段林白對他的暗諷毫不在意,顯然他這顆已經是經曆過千錘百煉的,完全不怕各種軟刀子。


    用傅沉的話來說就是:臉皮夠厚。


    “阿秋——”段林白猛地打了個噴嚏,“我去,該不會又感冒了吧。”


    “要是感冒,就早些迴家,別傳染給我。”


    段林白氣急敗壞,衝過去和他理論,“我感冒是因為誰,你丫不知道啊,做兄弟的,連自己身體都不顧,為你兩肋插刀,用完就扔,你還有良心不。”


    “需要我抱著哄你?喂你吃藥?”傅沉在廚房翻找半天,總算知道米在哪裏。


    段林白腦海中yy出一副畫麵。


    傅沉喂他吃藥,不如讓他去死。


    “你做飯?”


    “吃嗎?”傅沉歪頭看他。


    “好啊。”段林白傻嗬嗬的跑到沙發等著飯吃。


    年叔看傅沉要做吃的,走過去幫忙,被他拒絕了,憑經驗淘米下鍋,放了水,插上電,煮粥。


    傅沉沒下過廚,但總見過別人下廚,他淘米放水,完全都是憑個人感覺與喜好。


    顧及到宋風晚生病,要清淡有營養,他便想著炒個時蔬。


    段林白知道他不會做飯,怕他毒死自己,還特意在廚房門口盯了一會兒,雖然手法生疏,可是切出來的菜倒是中規中矩,無毒無害,他就放心等著。


    很快傅沉就把一盤青菜放在桌上。


    段林白喜不自禁,拿起快就夾了一大口,鹹的差點沒把它齁死。


    “傅三,你家鹽不要錢是吧。”


    傅沉蹙眉,沒作聲。


    傅心漢搖著尾巴趴在桌邊,段林白還挑了一根菜葉放到它麵前,它鼻子湊過去嗅了嗅,嫌惡得別開頭。


    “哈哈,你看到,狗不理,你家狗都不吃,你讓我吃個?”


    “本就沒打算給你吃。”


    “你說什麽?”段林白端起一側的溫水,漱了漱口。


    “給晚晚做的,你不過是試菜的而已。”他語氣正經嚴肅,理直氣壯。


    “咳咳——”段林白直接被茶水嗆到。


    真想一拳捶死這天殺的。


    把他當小白鼠?


    她家媳婦兒味蕾金貴,他就不值錢?


    他都不知道網上多少小姑娘把他當寶貝。


    哎呦,他這小暴脾氣……


    這人嘴是抹了毒,真能把人活活氣死。


    **


    不過白粥倒是煮的軟糯,年叔幫忙炒了盤時蔬,傅沉就端著菜上樓。


    推門進去,就看到宋風晚垂著腦袋在發呆。


    “吃飯吧。”


    宋風晚傷了一隻手,傅沉也不待她開口,就徑直拿了勺子,舀了點白粥送到他嘴邊。


    “愣著幹嘛?吃飯。”


    “嗯。”她淡淡應著,顯得沒什麽精神。


    傅沉以為她身體不舒服,也沒深究,他送一口白粥,她喝一口,甚是乖巧。


    吃完飯,宋風晚就鑽進被窩,被子遮著半張臉,似是要睡了。


    傅沉微微蹙眉,以為她還在惦記地下車庫發生的事情,看她半天,送碗筷下樓,並未打擾她。


    以為是今天發生的事,對她衝擊太大,也給她時間冷靜,平複心情。


    十方將公司上午的會議記錄整理好遞給他,傅沉泡了杯茶,拿著文件往她房間走。


    宋風晚已經裹了被子睡的昏沉。


    就連他進屋喊她,都沒半刻清醒。


    **


    冬日夜長,五點多些,涼風瑟瑟,外麵已經一片昏沉。


    傅沉在她屋裏坐了兩三個小時,到了飯點喊她起來吃飯服藥,她嚶嚀著,裹緊被子,愣是沒搭理他。


    他都不懂是怎麽哄著她,吞了兩顆藥。


    她幹脆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直至夜裏十點多,傅沉才處理完手邊的工作,看她睡得迷迷瞪瞪,喊了幾聲也沒理他。


    他心下微動,幹脆合衣在她旁邊躺下,隔著被子,輕輕給她捂著手。


    動作小心克製,生怕驚醒她。


    總是乘人之危,占人便宜,當真和做賊無異。


    **


    這邊的兩人已經睡下,段林白卻是個夜貓子,吃了晚飯,刷了一兩個小時微博,打開遊戲,玩了兩局吃雞,天寒物燥,他舔了舔唇邊,準備下樓弄點喝的。


    此刻已經淩晨一點半。


    客廳隻有幾盞昏黃的壁燈,他放低聲音,去冰箱翻找半天,“碧螺春、龍井、白茶……”


    臥槽?


    沒飲料?


    總算在裏麵翻出一盒酸奶,他插了吸管,喝了一大口,忽然察覺門口有些異樣。


    似乎有人在開門。


    段林白舔了舔嘴角,沒敢作聲。


    傅沉家是指紋密碼鎖,他聽著外麵傳來按鍵的滴答聲,然後是密碼錯誤的提示音。


    我靠!


    這哪個小賊,大半夜的,居然來這裏行竊?傅沉家的保安都睡死了?


    他吞了吞口水,環顧四周,拿起放在一邊的細口花瓶,躡手躡腳走到門邊。


    那人試了幾次密碼,段林白提著心,媽的,你要真敢進來,我打爆你的狗頭。


    按理說密碼鎖不易解開,可是那人試了幾次,他忽然聽到門鎖扭動的聲音,“哐——”的一聲,打開了。


    一股寒意席卷而來,段林白打了個哆嗦,抬起花瓶,朝著門口那人砸過去。


    “呔——你個小毛賊,老子特麽弄死你!”


    外麵太黑,那人逆著光,一襲黑長羽絨服,眼瞧著段林白撲麵而來,怔愣一秒,往後退了兩步。


    “你特麽還敢躲,來這裏偷東西,吃了熊心豹子膽啦……”段林白將花瓶朝他猛地砸去。


    那人閃身避開。


    可是下一秒……


    一道刺目的寒光像是要將濃稠的夜色破開一個口子,破風而過……


    抵在了他的脖子處。


    “別動。”


    那人聲音低沉,說話的時候,能明顯聞到一股子煙味兒,門廊的燈昏昏沉沉,段林白感覺抵在脖子處的那抹冰涼……


    這分明是……


    他晃一抬頭,就瞧著麵前的男人,高大冷峻。


    眸深若海。


    這特麽現在的賊,這麽囂張大膽,打家劫舍,連個口罩都不帶?


    長得不錯,居然跑去做賊?


    他差點忘了,這種亡命之徒肯定有利器防身。


    奶奶的,你特麽最好別落在老子手裏!


    ------題外話------


    哈哈,大家都猜得出來,這個人是誰吧……


    浪浪,別亂動,他很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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