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平複了怒氣之後,當即令董昭前去尋找司馬徽。


    董昭此前並未參與荊州事務,因此並不太知道其中關聯,於是問道:“丞相何故要尋那司馬德操?”


    曹操哼笑了一聲道:“公仁可曾聽聞荊襄舊謠,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


    董昭點了點頭,表示知曉。


    “那公仁可知臥龍、鳳雛聲名起於何處?”曹操接著又問道。


    “莫非便是這司馬徽再推波助瀾?為二人揚名?”董昭立刻便反應過來。“不錯!我原先以為,這不過是一些沽名釣譽之徒罷了!如今看來,此二人盛名之下,其實不虛。於禁何人也?那可是征戰十數載的上將之才,今以優勢兵力,卻敗於諸葛亮之手,我倒要看看這諸葛亮到底


    何人!司馬徽既為其揚名,必知之甚深,速去為我請來!”


    董昭剛準備轉身,忽又停住,迴過頭來,問道:“丞相是說‘請’?”


    曹操嘴角露出了一絲獰笑,說道:“公仁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董昭心領神會,當即領命而去。


    襄陽南郊水鏡莊中,有二人對坐,其一自然是水鏡莊主人司馬徽。


    另一人名喚司馬芝,字子華,河內溫人,司馬懿同族。河內司馬是個大族,枝葉繁茂,各枝之間其實已經隔的很遠。司馬芝雖然與司馬懿同輩,論起來是同族兄弟,但實際上二人幾乎沒有什麽交集。


    司馬芝其人,少讀詩書,自董卓之亂起便避亂荊州,迄今已有十餘年。


    後來司馬徽也來客居荊州,司馬芝慕其大名,於是便常來常往,加上源出同姓,因此以叔伯長輩事之。


    平日裏,司馬芝若無事,便常來水鏡莊向司馬徽討教學問,今日便是如此。


    “目下曹操挾百萬之師,南征孫劉,先生以為勝負如何?”司馬芝拱手問道。


    司馬懿微微笑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何言勝負?”


    這話是將曹操比作了堂狼,將孫劉比作了蟬。


    司馬芝聽罷,淡然抿了一口茶,略微沉思了一會兒道:“以先生所見,漢王便是這黃雀?”


    司馬徽笑而不答,司馬芝也沒有多問。


    二人正對語間,又有客來訪。


    “先生,潁川石廣元、汝南孟公威來訪!”門仆進來稟道。


    “哦?是廣元、公威啊,快快有請!”司馬徽一聽是石韜、孟建二人到來,立刻便笑語說道。


    自從徐庶、諸葛亮、龐統走後,司馬徽這門庭也就冷清了許多,加上荊襄幾次遭遇戰亂,如今更是十分凋零,原本龐大的荊襄士人群體,現在還留在此間的已經不多了。


    當年劉表治荊州時,司馬徽的水鏡莊可謂是門庭若市,士子文人往來不絕,求學求名之輩趨之若鶩。如今戰亂,早已沒了當年光景,誰還肯來這四戰之地?


    俄而,石韜、孟建二人便被請進了莊中。


    二人才至別院,司馬徽與司馬芝已經上前笑語相迎。


    “廣元、公威,多日不見,近來安好?”司馬徽分外親切的對二人問道。


    放在以前,司馬徽的姿態可是略微有些不同。那時候來的人多,司馬徽也不可能個個親自出迎。現在十天半月也來不了一個人,司馬徽清閑下來,對待石韜、孟建也格外的親切。


    司馬徽畢竟是長輩高賢,石韜、孟建趕緊上前深鞠一躬道:“德操先生安好!”


    司馬芝也隨即上前拱手道:“廣元兄、公威兄,別來無恙啊!”


    二人又對司馬芝迴了一禮,四人各相寒暄數語,隨後便隨著司馬徽入坐。


    簡短的說了各自的近況之後,司馬徽問道:“廣元、公威此來可有何事?”


    二人對望一眼,石韜說道:“不瞞先生,我二人此來,是為辭別先生的!”


    司馬徽一聽,心中不禁落寞,連這兩個都要走了,看來自己真的是要幽居孤老在此了!


    “哦?廣元、公威這是要去何處高就?”司馬徽不禁問道。


    “並無高就,隻是近年來,荊襄喪亂,難以安身,我等欲另尋他處,以作安身之所罷了!”“也好!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二人正是風華正茂,該當對自己的前途有所籌畫!君子雖樂於山水,更應有為!二位州郡公府之才,留在這荊襄喪亂之地,非長遠之計!老朽且問一句,二位是欲北歸,還是


    西去?”司馬懿一番感歎,複又問道。


    孟建拱手道:“此來一是辭別先生,其二也是想請先生指教一二!”


    司馬徽素來以知人論世著稱,孟建的話讓司馬徽感受到了已經許久不曾有過的心情。


    司馬徽笑了笑,又捋了捋早已雪白的胡須,而後才緩緩說道:“中原死戰地,君才不得顯,何不西去?”


    司馬徽看人還是很準的,石韜、孟建二人並不是那種能夠力挽狂瀾,應對複雜局麵的人。眼下隻有劉征治下之地,才最為穩定,最適合彰顯二人才能。


    二人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又對司馬徽拱手道:“先生何不同往?以先生之才,漢王必奉先生為上賓!據聞,北海邴原得罪了曹操,才至成都,便得漢王以王駕相迎!漢王如此重賢,早晚有成!”


    司馬徽略微沉默了一會兒,不禁歎道:“我已是老朽之年,走不動了!”


    其實司馬徽還有話沒有說出來,早些時日他已經給自己卜得一卦。卦象所示,他已命不久矣!


    石韜、孟建二人聽到司馬徽的感歎,也顧念西川山高水長,路途遙遠,於是便不再相勸。


    “既如此,還請先生保重!此一別,不知何日方能再聆聽先生教誨!”二人一齊拜道。


    “走吧!走吧!龍不隱鱗,鳳不藏羽!君子待機而動,順時而行!理當有為!”


    說出此話,司馬徽微微昂首,眼神中不免流露著傷感!


    其實司馬徽何嚐不曾是有誌青年?奈何實施蹉跎,每每總是與機遇擦肩而過!


    年輕時的司馬徽一腔壯誌,結果接連兩次黨錮之禍!司馬徽錯失機緣!


    後來解禁黨錮,司馬徽複燃希望,二人卻又來了黃巾之禍,緊接著便是天下大亂!


    正欲為曹操效力之時,偏偏曹操又殺了邊讓,自此結下仇怨,避地荊襄!劉表一介庸主,司馬徽早就看穿,更加不願意再出山了!時也!命也!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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