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眾人皆以為可,畢竟這是最後的一線生機了。


    是夜,廣都大營之中,王累以劉闡的名義,向其餘兩路人馬發出了命令,準備對成都最後一擊。


    自三麵被圍攻以來,成都已經經曆了數番大戰,在荀彧、黃忠的調度之下,依舊是固若金湯。


    不過被圍日久,城中百姓不免開始有些躁動,陳群主理城中民事,盡力安撫,但也不得不向荀彧來稟明情況。


    “文若兄,今民心擾動,若再被圍困下去,城中恐將自亂啊!”陳群擔憂的對荀彧說道。


    荀彧臉上卻毫無有色,反而笑道:“長文莫慌!我觀賊勢已窮,較計漢王發兵時日,三日之內,便可見分曉!”


    陳群頗感為難道:“話雖如此,還當先安民才是。”


    陳群以為這隻是荀彧用來寬慰自己的話,不過是姑妄之言,荀彧卻笑謂陳群道:“長文但將此語散布城中,成都百姓自可安心!”


    荀彧氣定神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陳群不禁說道:“言語若水,覆之易,收之難。倘若三日之內不見分曉,豈不失了民望?”作為從政多年的人,陳群心裏明白,對百姓的承諾尤其要慎重,這不比於兩人之間說話,尚有轉圜,若言而不應,就會使百姓們大失所望,這種失望可是極難彌補的,尤其是現在這樣的緊要關頭,更是如


    此。


    荀彧卻道:“長文放心!但按我說的去做便是!三日之內,誰勝誰敗必有定數!”


    陳群見荀彧態度篤定,隻好聽命而行。


    陳群走後,黃忠疑惑問道:“令君如何得知三日之內可見分曉?”


    荀彧不禁笑道:“不知!”


    此言一出,黃忠更是大驚,不禁問道:“令君既然不知,為何又許諾陳尚書?”


    荀彧還是很鎮定的對黃忠說道:“成都被圍困日久,表麵上看是舉城共仇敵愾,實際上早已暗流洶湧,我豈能不知?今若不出言安撫,不須三日,城中必將自亂。”


    黃忠更是驚恐,大為驚訝道:“方才陳尚書言語平淡,未忖危及於此吧?”


    荀彧這是才歎了一口氣道:“黃將軍不知長文習性,長文可以自己解決之事,絕不會在此時來稟報與我,其既已出言,情勢便遠非表麵看到的這般平靜!”


    陳群與荀彧相處十餘年,互相知根知底,荀彧知道,在這樣緊張的時刻,如果不是十分必要的事情,陳群一定不會來打擾自己,這是兩人之間的分工。


    黃忠這才明白現在的成都並非自己看到了這樣萬眾一心。


    “那三日之內不見分曉當如何?”黃忠不禁又問道。


    荀彧走到沙盤麵前,凝視良久,才對黃忠說道:“三日之後,若反賊不退,援軍不來,我等便率眾殺出!”


    率眾殺出,便等於放棄成都,黃忠思忖良久,才點頭道:“若果真至此境地,也隻有如此行事了!”


    見黃忠憂重,荀彧又笑了笑道:“黃將軍不必憂思過重!說不定不須明日便有援軍到來也未可知啊!”


    荀彧一副坦然的樣子,比起黃忠,更顯沉穩老練。荀彧比黃忠年輕了二十歲,但其指揮若定,不憂不懼,依舊保持著極其冷靜且平靜的心態。


    這段時日來,黃忠與荀彧等人相處,越發覺得這些人真乃王佐大才!


    勝不驕,敗不餒,臨危不亂,處事不驚,這種素質並非是尋常人所能具備的。無論是荀彧還是陳群、糜竺等人,黃忠都能從他們身上看到這一點,這是黃忠在荊州時所沒有見過的。


    即便黃忠年長荀彧二十歲,但相比與荀彧,黃忠也是自愧不如,黃忠雖然不懼,但時常難免心生憂慮。


    其實這不單單是天資不同,更多的是人生曆練不同。


    黃忠雖長二十歲,但相比於荀彧、陳群等人,黃忠所經曆跌宕起伏的事情還是少了太多!荀彧等人跟著劉征輾轉東西,困苦顛沛,經曆過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比今日的成都更危險的情況,荀彧等人都早已經曆過無數。豐富的人生閱曆並不與年紀成正比,是以麵對如今這樣的局麵,荀彧依舊還


    是能夠氣定神閑。


    黃忠被荀彧等人氣度折服,深覺漢王有此良佐,複興大業不在話下,遂對眼下危急寬心了不少。


    在七位尚書的主理之下,被圍困的成都依舊井然有序,這也是黃忠能夠率領守城將士擊退王累數次進攻的基礎。


    眼下城中還有戰鬥力的士兵約莫八千人,而王累三路圍攻兵馬加起來數萬之眾。


    王累之所以能夠興兵若此,一者是三蜀之地人口眾多,其二則是跟隨王累起事的地方豪強大姓盤根多年,更關鍵則是一眾普遍的社會現象——鄉曲。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一種“居民組織的基層單位”,形成大姓豪強牢牢掌握鄉曲的主要原因,一者是由於土地的兼並,二者則是由於政治製度或者行政權力的不夠集中,導致最基層的管理往往掌握在地方豪


    強大姓手中。


    縣、鄉、亭等基層官員行政,往往首先便是要取得地方豪強大姓的配合,然後才能順利的將行政命令頒布下去。


    而為了取得這些豪強大姓的配合,往往又是采取利益輸送的辦法,因此便形成了這樣一種現狀。漢代的舉孝廉和征辟製度,雖然看似從民間挖掘了人才,但由於是由地方推舉以及公府征辟,往往就存在暗箱操作的可能。在許多地方,推舉出來的往往都是地方大姓豪強的代言人,這樣就更加加劇了地


    方大姓豪族的話語權。循環往複,長此以往,地方百姓往往就更加隻聽這些豪強大姓的話了,更何況普遍的情況是,很多百姓都成為了地方豪強大姓的佃戶或者仆從,這便形成了鄉曲、部曲。


    其實這種現象不隻有古代才有,即便今天也不鮮見。劉征想要推行試才製度,以明經、明法、明政、明農、明工、明商六目取才,又分文武二科,這便是在為下一步的科舉製度做鋪墊,隻有改換新的吏治,才能逐步瓦解現在的社會結構。當然任何一種辦法都是有時效的,時間久了自然會有弊端,那就有待後人來改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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