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正色,薑澈看向施臨:“施家主來海城,是為了施小姐?”


    施臨卻沒有直接迴答他,而是說:“如今施家的家主是我大兒子,我已經不是施家家主,你既喊我的妻子為阿姨,就喊我一聲伯父吧。”


    目光在施臨臉上停留幾秒,薑澈說:“如此,伯父也不必在以‘薑五爺’稱唿我,直接喊我的名字就行。”


    “嗯。”施臨端著茶喝了一口。


    才有些情緒不明地說:“我確實是為了煙煙來的海城。”


    “那伯父打算什麽時候見施小姐?”


    施臨沒有立刻迴答,猶豫好一會兒,問他:“你覺得我什麽時候去見她合適?”


    他表情沒有太大變化,但薑澈眼神敏銳,還是看出了不同。


    給薑澈的感覺就是:他是想見施煙的,但他不敢。


    踟躕猶豫,才會詢問薑澈什麽時候去見施煙合適,因為薑澈現在是施煙最親近的人。


    即便是施煙的親生父親,施臨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這個伯父不該來問我。”


    薑澈淡眸看過去:“每一個來見施小姐的施家人,她都不會置之不理。施家人是她的家人,這一點她從未否認過。伯父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問見過施小姐的施家其他人,任他們誰來到施小姐麵前,施小姐不是對他們笑臉相迎?”


    連薑澈喊蘇挽為阿姨施臨都知道,這些他又怎麽可能不清楚?


    女兒當年被逼得離家時隻有十歲,她質問眾人的時候都是麵帶微笑的,現在自然也不會給誰擺冷臉。可他更寧願女兒對他們是冷言相向,那樣至少說明女兒對他們還是在意的。


    他當然想見女兒,可是怎麽見?又有什麽臉去見?


    女兒也是個狠心的,竟一走就走那麽多年,連一通電話都不曾給家裏打,認準一個死理就怎麽都不肯低頭,這執拗的脾氣也不知是隨了誰。


    如果他們不來找她,她是不是就打算這樣一輩子不迴去也不和他們聯係?是不是就家不要了親人也不要了?


    “施小姐放學了,我去接她。伯父若是沒有其他事,我就先失陪了。”朝施臨舉了舉茶杯,薑澈一口喝完就站起來。


    “伯父是施小姐的父親,想來施小姐大概是什麽性子您應該也是有數的。她總喜歡什麽事都藏在心裏,伯父想好了什麽時候去見她,還望能提前發個信息告知我一聲。”


    說完就離開了雅閣。


    施臨也沒有留人。


    隻剩他一人的雅閣裏,他將茶當酒一杯又一杯的接著喝。


    初次見麵,他身為父親,在拐走女兒的人麵前,他氣勢都弱了一大截,半點沒有老丈人的氣勢,甚至還被對方反過來提點。


    父親當得這麽失敗,這個世上怕也隻有他一人了吧。


    *


    施煙幾人剛在餐廳坐下,點的菜才上來一半,薑澈就到了。


    看到薑澈,施煙有點意外,從椅子上站起來驚喜道:“你怎麽來了?不是說有事要忙嗎?”


    薑澈走進包廂,先對其他人禮貌點了下頭:“打擾了。”


    這才轉向施煙,眸中蘊著施煙熟悉的溫柔:“事情忙完了,得知你和朋友在這裏吃飯,正好我也沒吃就過來了,介意多我一個人嗎?”


    就算事情忙完又沒有吃飯,薑澈也不是半道加進別人定好的飯局來的人,即使他和她在同一家餐廳。


    按照他一貫的作風,他會另開一個包廂自己吃,吃完後才給她打電話和她一起離開。


    退一步說,他就算要過來,也會提前打個電話告知,而不是直接找來。如此就不會顯得太失禮。


    他這樣很不對勁。


    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心中有疑,但施煙沒有問出來,也沒有表現出來,隻微笑看向施泊琛:“泊琛,是你做東,介意我多帶一個人嗎?”


    這話怎麽聽著像是煙姐姐和薑澈是自己人,他才是外人一樣?


    施泊琛有點酸。


    “當然不介意!”


    看向薑澈:“薑五爺請入座。”


    “多謝。”


    走過來在施煙身側坐下。


    他坐下後,施煙有些擔憂地看他一眼,並沒有說什麽。


    一頓飯很順利地結束。


    吃過飯施泊琛和其他人就迴了學校,施煙和薑澈牽手在路上漫步,是往公寓的方向去。


    “薑先生,是事情辦得不順利嗎?”


    事實上她隻知道薑澈有事要處理,都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事。


    他們一向不喜歡過問對方的公事。


    “不是。”


    看著她微笑說:“就是想見施小姐了。”


    說話間,已經將她拉進懷裏傾身抱著。


    他這麽突兀地找來加入他們的飯局,以施小姐的聰慧哪會看不出他是有心事。


    他確實有心事,隻是具體是什麽心事,他自己都說不上來。就是很想來見她,一刻都不想耽擱。


    她的家人不似他的家人,她的家人是真的很愛她,可明明是愛她的,為什麽要走到如今這一步?


    他和施小姐兩人,明明有一人是可以無憂無慮被人寵著長大的。


    有那麽一刻,他甚至覺得他比施小姐幸運。


    他的父母對他不好是從始至終都不好,他做事就不用有那麽多顧慮,也不會輕易被影響情緒;施家人不同,說他們待施小姐不好,他們對施小姐的寵又是實打實的,說他們對施小姐好,他們又將她一個十歲的小姑娘逼得離家出走。


    鬧到最後,施小姐對他們是疏離也不是親近也不對,左右為難,還要將責任往她自己身上攬。


    想著她每見到施家一個人就要想起一遍當初的事,反複往她的傷疤上戳,他就心疼。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想到此為止,不想她再反反複複被折磨。


    偏偏他又不能阻止她見施家人。


    這是她的心病,一直不解開就會一直纏著她。


    被薑澈抱在懷裏,還聽他說想見她的話,施煙更加肯定他不對勁。


    抬手迴抱他,笑著柔聲說:“我們早上才見過呢,這才一天不到,薑先生,你果然很黏人。”


    是什麽事擾了他的心緒,既然他不想說,那她也不追問,安靜陪著他就好。


    薑澈倏然失笑,抱著她的手收緊了些:“對啊,我就是很黏人。”


    抱了一會兒才緩緩鬆開她,雙手摟著她的腰垂眸眼底含笑看著她:“施小姐,之前不是說一起去泡溫泉嗎?要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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