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的連番質問一句挨著一句,可以說是步步緊逼。


    雖說烏程縣縣令是七品官,平日裏見識也算是不淺,可是,到底隻是一縣的縣令罷了,所謂的見識不淺,在曾毅看來隻能算是坐井觀天。


    若非如此,隻要稍微見識寬廣,視線沒那麽短見的,就不會用修橋這種事情來貪墨朝廷銀兩。


    這種事情,太容易查證了。


    所以,曾毅看來,這湖州府的幾位官員,要麽是見識短淺,要麽就是腦袋抽筋了,竟然敢把主意打在這上麵。


    “修橋所涉官員並非你一人。”


    曾毅歎了口氣,緩了緩語氣,道:“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若非是曾某掌握了確切證據,豈會跑去安吉州調兵而來。”


    “曾某之所以先在湖州府的大小官員當中召見了你,你猜是為什麽?”


    說著話,曾毅已經從公案後麵走了出來,緩緩走到烏程縣縣令王華的身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看著王華:“貴縣不妨好好猜猜,曾某為何先見了你,若是猜對了,或許還有那麽一線機會。”


    烏程縣縣令王華癱坐在地上,他不認為曾毅這是在詐他,朝廷連派兩位官員來湖州府,這就足以說明朝廷對湖州府案子的重視程度了。


    原本,在曾毅這個欽差沒有出現之前,在王華看來,這事情雖然已經找好了替罪之人,但是,還是要有防備的。


    可沒想到,這替罪之人是找好了不假,可是,隻是朝廷那位來的禦史認可了,可曾毅這個欽差並未認可。


    甚至,曾毅這個欽差今個已經把話說透了,要拿了他們。


    王華可不認為曾毅這話是開玩笑的,畢竟曾毅是欽差,更是太子伴讀,沒必要拿他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開玩笑。


    “下官……下官不知。”


    王華苦笑,滿臉的苦澀:“還望大人明示。”


    曾毅嘿嘿笑著,緩緩蹲下,和王華四目相對,眼中帶著笑意:“因為曾某最怕麻煩了。”


    “雖說曾某手裏有證據,可是,你們若是抵死不認,曾某還是要費一些時間的。”


    “可你那獨子,可是差點在城中縱馬把曾某給撞了的……。”


    曾毅嘿嘿笑著,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但是意思很明白了,單憑在城內縱馬,差點撞到欽差,這就是大罪。


    曾毅這是讓王華自己決定,是他死咬著不鬆口,最後讓曾毅麻煩一番之後,在給他定罪的時候把他那獨子也給送進去,還是他自己鬆口交代,饒了他那獨子一次。


    曾毅的這個法子雖然有些無恥,但是,卻也符合朝廷規矩,誰讓他那獨子正好犯了事呢?


    烏程縣令王華臉色陰晴變化不定,最終,似乎是做出了什麽決定一般:“不知欽差大人想如何處置下官?”


    雖然還沒有招供,但是,王華這意思其實已經有些服軟了,畢竟涉及到了他的獨子,他必須服軟。


    搖了搖頭,曾毅道:“怎麽處置你,本欽差並不清楚,或許是帶迴京城,交由朝廷處置。”


    “不過,你獨子縱馬差點撞到曾某一事,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之所以如此說,倒是曾毅心裏明白,王華的獨子不過是仗著他父親是縣令的身份,才能在烏程縣內胡作非為的,一旦王華這個縣令沒了,他的獨子自然也就老實了。


    至於王華獨子之前所做惡事,因為沒出過人命,真不好追究的,而且,有些時候,必須要有所舍得才行。


    更何況,他曾毅如今隻是管著修橋的案子,其餘的,細究起來,並不歸他管,所以,有些事情,他必須要有所退步,不然過了今日,有些事情在想審問起來,隻會更難。


    停了一下,看著仍舊有些糾結之色的王華,曾毅站了起來,沉聲道:“若你能把案子始末交代清楚,曾某可以親自上折給陛下及內閣大學士言明實情,算你一個戴罪立功。”


    “你這縣令該是肯定做不成了,但若真算你戴罪立功,或許可免了其他皮肉之苦。”


    曾毅說這話,已經算是退步了,畢竟按照王華如今的情況而言,最起碼是丟官罷職,而且還要充軍流放甚至是官個幾年的。


    可若是能算戴罪立功,那,或者隻是削官為民,此事就能結束了。


    “當然,曾某也不能給你保證什麽,但是,若你能交代出有實情,曾某自會給你算一個戴罪立功。”


    “你可想好了,曾某可是沒那麽多時間和你耗著的,你若不同意,你猜猜看,旁的那幾位官員會否同意?”


    “你那獨子會是什麽個結局?”


    曾毅這會倒是做了無恥之人,不過,為了案子快速進展,他必須如此,而且,旁邊負責記錄的是倫文敘,這些不該記上去的話,倫文敘自然心裏清楚的。


    “好。”


    過了半晌,王華臉上的糾結之色方才緩緩隱去不少,使勁點頭,道:“下官招。”


    “隻是,還望大人能饒了犬子。”


    王華沒有提什麽戴罪立功,隻是提讓曾毅饒了他兒子,因為他心裏清楚,一旦曾毅真要是追究起來,他兒子絕對可以關入大牢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他是絕對不想獨子受罪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曾毅歎了口氣,嘴裏輕聲念叨,苦笑道:“曾某為欽差,還不至於在此事上出爾反爾,至於你,若是你誠心悔悟,曾某既說過算你一個戴罪立功,同樣不會變。”


    想要馬兒跑,自然要喂草。


    現在既然用的上王華,就必須要應承他一些事情。


    之所以選王華,原因則有很多,他獨子縱馬這個把柄是重要原因之一,他是烏程縣縣令,和知府交好,且知府和知縣衙門同城,相信他肯定比別的縣令知道更多的事情,這也是最為主要的原因。


    在曾毅看來,隻要王華這個烏程縣的縣令一開口,湖州府的案子不說全都破了,破獲一半是絕對沒有問題的,而剩下的,最難啃的骨頭,應該就是湖州知府張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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