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剛過六點,林傑出了祥泰公寓一樓大廳,坐進了剛停在大廳門口的一輛奔馳越野的副駕駛位。


    他一邊係安全帶,一邊問:“可馨,安叔叔怎麽忽然想起叫我一塊吃晚飯呢?”


    安可馨把車子駛入車流,搖頭道:“我也不清楚。或許是明天曼青的定親,讓爸爸受到刺激了,要和你親自談一談結婚之事?”


    “我們已經確定,在明年醫院投入運營之後結婚了,應該不是這個緣故。”


    林傑想了想,猜測道:“可夢周日開學,會不會是開學之前,家人在一起吃一頓?”


    “或許吧!”


    安可馨隨口應了一句,轉頭看了林傑一眼,笑道:“你是不是緊張了啊?我可是清楚的記得,以前見爸爸,你可都是淡定自若的。”


    林傑輕哼了一聲,說:“以前是以前,那時我可是恩人身份,醫生身份,在安叔叔麵前,那時我是有絕對心理優勢的,與現在能一樣嗎?”


    他小聲抱怨道:“不說緣由的,忽然喊我去吃晚飯,我多想想也是難免的。”


    安可馨嘻嘻一笑,安慰說:“即便是到了現在,爸爸也沒有把你的身份,單純的局限在女婿上的,至少把你當作了與他身份並重的一方人物。”


    “所以,你不要瞎想,至少不會是龍潭虎穴,鴻門宴什麽的,或許就是一頓家常晚飯呢。”


    “希望如此吧!”


    兩人不再談論這個話題,轉而談起了醫院之事……


    近一個小時之後,林傑和安可馨來到了安家。


    他們在客廳裏沒有發現安偉澤,也沒有見到安可夢,唯有廚房裏傳出炒菜的聲音。


    這是安家聘請的阿姨,正在準備晚餐。


    “可夢應該在房間裏,忙著寫暑假作業呢,我們先去書房見爸爸。”


    林傑點點頭,隨著安可馨來到了二樓書房前。


    輕敲了一下房門,兩人就推門而入。


    安偉澤正負手而立,站在落地窗前,似有所思的看著窗外的風景。


    他聽到聲音,徐徐轉身,看到手拉手而來的林傑和安可馨,就是一笑,一指旁邊的沙發,道:“坐吧,有事情要和你們談一下。”


    三人坐定之後,安偉澤輕聲問:“把阿傑出手救治一次的機會,當作拍賣品在慈善晚宴上拍賣,你們確定了?”


    “嗯,大致確定了!”


    安可馨語氣欣然的說:“爸爸,以阿傑的醫術,這幾乎相當於一次救命的機會呢。”


    “我估計,有很大的可能,這個拍品會被主辦方挑選出來,在晚宴上進行現場拍賣,甚至當壓軸品也說不定呢。”


    “這一下,安林慈善基金的名氣和檔次……”


    安可馨說的是興致盎然,林傑卻注意到,安偉澤臉色有些沉。


    他扯了一下安可馨的胳膊,止住了她將要說的話,問:“安叔叔,我們想出來的這個拍品,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啊?”


    安偉澤沒有直接迴答,反而問:“阿傑,當時你入股安林醫院之時,曾經和我們有一項約定,就是你自主選擇病人,任何人不得幹涉。”


    “這個自主選擇病人,是不是你要對救治的病人設置一些門檻?”


    想起那時提出的三個條件,林傑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


    當時與安家的關係不算多麽密切,他提這三個條件,算是一種自保和預防。


    “說是一種門檻也可以吧。”


    林傑思忖了一下,道:“醫院開業之後,肯定會實行分級診治的原則。”


    “住院醫生看不了的病人,交給主治醫生,主治醫生解決不了的,移交給主任級醫生。所有人解決不了的病人,再送到我這裏。”


    “與此同時,我也會根據自己的研究需要,還有時間安排,挑選一些病情特殊的病人,或重症病人進行診治。”


    “基本上說,除了我自己挑選的病人外,通過其實方式送到我這裏的病人,不是確診不了的疑難雜症,就是其他人治不了的危重病人。”


    安偉澤點點頭,說:“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隻要是來我們安林醫院求醫的病人,無論病情輕重,都能得到相對妥善的診治?”


    林傑略想了一下,點頭說:“可以怎麽認為。”


    “隻不過,這隻是一種理想狀況,在執行過程中肯定會有一係列的問題。”


    他進一步解釋:“比如,主治醫生對自己的能力過於自信,或者是能力不足,沒有把病人向上一級轉移,而出現錯診、誤診、漏診的情況。”


    “再比如我自己,因為時間、精力,還有能力問題,或許不能接診所有的危重病人和疑難病人。”


    在一旁靜聽的安可馨,忽的有些明白安偉澤的意思,開口道:“爸爸,你是不是擔心在阿傑所說的那種理想情況下,我們的拍品就沒有了價值?”


    “反正隻要病人來到安林醫院,就能得到有效救治,花那多錢競拍這麽一個機會,豈不是多餘?”


    安可馨端起茶幾上茶壺,倒了三杯茶水,“爸爸,這就好比排隊等候和直通車,以阿傑的醫術,那個時候的日程,肯定排的滿滿的。”


    “拍到了這個機會,就等於有了隨時插隊的權力了啊。”


    她喝了一口水,繼續道:“再說了,一些醫院的專家門診號,黃牛一倒手就能賣好幾倍的錢呢。”


    “讓阿傑直接出手的機會……”


    安偉澤哼了一聲,打斷道:“我還沒有糊塗呢,怎麽會想不到這一點?”


    “可馨,你忘了一點,所謂的排隊等候,專家門診號什麽的,那都是對普通病人而言。”


    “你認為,參加慈善拍賣晚宴的那些人,有病去看醫生,他們需要排隊等候嗎?”


    安可馨的表情立時一凝,繼而訕訕的道:“這倒也是,他們有錢有勢有關係,總能得到特殊照顧。”


    她又有些不服氣的道:“爸爸,以阿傑的醫術,可以不用給任何人麵子的,是可以讓他們排隊的……”


    “幼稚!異想天開了!”


    安偉澤不客氣的說了她一句,道:“堅持原則也是要適可而止的,可以拒絕和得罪幾個人,甚至是一部分人,但不能得罪一整個群體。”


    “參加慈善晚宴的那些人,無論怎麽標榜自己有多高尚和無私,但總是或多或少的認為,他們自己是有一些特權的,是與眾不同的,是應該得到優待的。”


    “他們中的某人,如果得了嚴重的疾病,多方托關係請阿傑出手。”


    安偉澤語氣嚴肅的說:“如果阿傑隻是以排隊等候這個理由,進行拒絕。”


    “可馨,你信不信,到時阿傑,還有我們醫院,都會受到這一群體感同身受的抵觸的。”


    安可馨想了一想,不得不承認,安偉澤的這番話是有些道理的。


    本來在各處享受vip待遇的一群人,到了你這個小店,忽然被當作普通人來對待了,需要要排隊了。


    那還得了,肯定會引起這群人同仇敵愾的一致仇視和聲討啊。


    林傑因為自身醫術獨一無二的原因,他們有求於人,或者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但是安家可就不好說了。


    還有,如果在排隊等候的過程中,病人死翹翹了,情緒失控的病人家屬或許連林傑也不會放過。


    想到這,安可馨就是一個激靈,認錯道:“爸爸,是我想的太過膚淺了。”


    “他們是可以直接上門請求阿傑救治的,這麽一來,這個拍品的實際作用確實不大,我們會換了它,再想別的。”


    安偉澤輕輕的一點頭,說:“其實呢,這個拍品隻是作為一個噱頭,還是不錯的,我可以肯定,會有不少人給麵子出價競拍的。”


    “隻是,還有幾個小問題……”


    他提點道:“如果這個機會輾轉落到我們的對頭那裏,他們故意找一個病情複雜的病人對付考驗我們,怎麽辦?”


    “還有,這個機會被胡家得到,要求救治胡以同那個老東西?”


    “阿傑,你是救,還是不救呢?”


    聽到這話,林傑禁不住有些瞪眼。


    丫丫的,這個問題真沒想到呢,胡家之人,他可是一個都不想救的。


    安可馨自責的一摸自己的鼻子,端起一杯茶,討好的說:“爸爸,是我想的不周全,你真是薑是老的辣,請喝茶!”


    安偉澤好笑的接過茶,喝了一口,道:“這都是小問題,或許不用我提醒,過兩天你們就想到了。”


    他語氣鄭重的道:“阿傑,我喊你過來,其實有一件事情與你商議一下。”


    “哦,安叔叔,你請說!”


    林傑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安偉澤緩緩的道:“可馨,阿傑,一些知名的飯店,客人再多,總是會預留一兩個包間,以備不時之需,留給不期而來的重要客人的。”


    安可馨點點頭,對林傑道:“阿傑,這可是真的。很多有名氣的飯店,寧願一直空著一兩個包間不賺錢,也不會全訂出去。”


    “萬一有重要人物忽然帶朋友客人來吃飯,卻沒有位置或包間了……”


    安可馨哼哼道:“國人有時候很講麵子的,尤其是在朋友客人麵前。”


    “如果這個重要人物感覺自己失了麵子,給飯店穿小鞋的話,那飯店的損失可就大了。”


    說到這,她又饒有興趣的道:“阿傑,在圈子裏有一個傳言,檢驗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到底重不重要,到了飯點直接去濱海大酒店的禦膳堂吃飯,就知道了。”


    “為什麽這麽說?”林傑識趣的追問。


    安可馨輕聲笑道:“禦膳堂以魯菜,宮廷菜為主,去吃飯的人,多是有一些有些身份之人,且一般都需要提前一周預定的。”


    “如果你沒有預定,到了飯點,去了禦膳堂還能吃上飯,你肯定就是濱海市的大人物了。”


    “阿傑,改天我們一起去試一試,怎麽樣?”


    林傑也有了興致,道:“好啊,去試一試!安叔叔,你是不是去禦膳堂那裏吃飯,不用提前定位置啊?”


    安偉澤就是臉色一黑,瞪了安可馨一眼,道:“你們兩個跑題了。”


    他沒有理會林傑憋著笑意故作一本正經的表情,繼續道:“阿傑,你的醫術肯定會讓你廣受注目,隨著名氣日益擴大,可以肯定的是,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前來請托的。”


    “但是你的時間和精力都是有限的,不可能接太多的病人。我們就需要像這些知名飯店一樣,讓所有人知道,你一天或一周最多能接幾個病人。”


    “同時,還要留有一些餘地,給那些很有背景的請托,讓他們承你的情。”


    林傑深以為然。


    在這樣的一個人情社會,沒有特別說得過去的理由,拒絕別人的請托,那就是得罪人,尤其是他這個拒絕,或許代表的就是一條人命,更需要謹慎從事。


    他誠懇的道:“安叔叔,你的這個建議真是太過及時了,這件事確實需要未雨綢繆,不然一個接一個的病人前來,不拒絕的話,估計能把我累死。”


    “提早定好我的最大接診能力,並廣而告之,讓所有人信以為真,拒絕就不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情了。”


    林傑指了指自己的心髒,笑道:“這顆心髒,算是一個完美的借口了。”


    “我就對外宣稱,工作時間過長了,我的心髒就有超過承受負荷,驟停的危險。”


    安偉澤頜首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不過,阿傑,你先給我們透個底,你的身體狀況到底是……”


    安可馨也是扭頭看著林傑,一臉的關切。


    林傑沉吟了一下,說:“安叔叔,可馨,因為不可能對自己的心髒,做極限耐力測試,我隻能說一個大概了。”


    “在醫院做的檢測表明,我的心髒活力堪比二十四五歲的健康年輕人,可以說是非常的健康。我自我感覺,這顆心髒也是運轉的非常正常。”


    “幾次十幾個小時的大手術之後,我休息一晚,體力和精力就基本上全恢複了。”


    他認真的道:“我認為自己就是一個健健康康的青年,不僅身體是,我的壽命也會是。”


    安偉澤臉上溢出滿意的笑容,說:“阿傑,雖然如此,你也要悠著一些,要留有餘地,不要壓榨自己的身體太過。”


    “我們商議一下,你每天,還有每周的能接的手術數量吧。”


    這事,自然是以林傑的意見為主。


    經過初步商議,確定了林傑的每周最大的手術工作量。


    超過十個小時的大手術,每周最多安排兩例,做完一例,需要接連休息兩天。


    五到十個小時的手術,每周最多安排三例,做完一例,需要休息一天。


    五個小時以下的手術,每天最多安排一例,每周最多六例。


    安偉澤提點道:“阿傑,做完大手術,或一番工作辛苦之後,你不妨做一些捧心皺眉的難受動作,讓別人知道,你的不容易,讓他們多多領情,多多感激……”


    林傑和安偉澤相視一眼,嘿嘿的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林傑的手機意外的響了起來。


    這是孟陽將軍的來電。


    甫一接通,就傳來他急切的聲音,“林專家,你現在方便來一趟京城的第一軍醫附屬醫院嗎?”


    未等林傑迴應,孟陽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有一個人受了重傷,隻有你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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