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念古齋,朱平安沒讓傅迪等人跟著,隻帶著來福自行而去。


    他們來到離念古齋不遠的一處茶樓,直接上了二樓的雅間。


    雅間裏早就有人在候著,見朱平安二人進來,立馬上前行禮。


    那人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穿著件常見的棉布大褂,模樣十分尋常,隻是眉宇間帶著一絲愁苦。讓人一瞧,便有一種日子過得不甚如意的感覺。


    “見過小侯爺。”


    中年人的神態極為恭敬。


    “你便是錢老板?”


    落座以後,朱平安平靜的問道。


    “小人便是錢富。”


    中年人恭敬的答道。


    “唉……,看來這起名字也是門學問。你這又是錢有是富的,想不發財也不行啊。”


    朱平安歎了口氣說道。


    “家父俗人,給小人起的名字也是俗氣之極,叫小侯爺笑話了。”


    錢富諂笑著道。


    “不俗,不俗。銀子乃是世間最雅之物,誰敢說俗?那些嫌銀子俗的人,要麽沒錢,要麽就是在裝逼……”


    朱平安搖搖頭,似有感慨。


    接著又說道,“錢老板一出手便是二十萬兩,這麽大的手筆,隻怕所托之事非同小可吧?”


    說完,斜瞥了錢富一眼。


    “不滿小侯爺,小人確有一事相求。”


    錢富臉上依舊堆笑,隻是眉宇之間的愁色更重。


    “說來聽聽……”


    錢富見朱平安點頭,便說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看上去有些愁苦的中年人,正是大通錢莊的東家。


    大通錢莊通商天下,各省都有分號,錢富自然是家資巨萬。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銀子一多,煩心的事自然就少了些。


    錢富諸事都順,卻在子嗣上有些艱難。連妻帶妾也有十餘位,可隻有三房給他生了個兒子,取名錢多多。


    這根獨苗從小到大,都被當做國寶一般寵著。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嘴裏怕飛了。錢多多雖出生巨富之家,自小受寵異常,卻沒有沾染那些富家子弟的紈絝之氣,頗為成器。錢富更是欣慰,自幼便將他帶在身邊,學著做生意。心中早就打定主意,自己的這億萬家資,日後定然是這個兒子的。


    沒想到一個月前,錢多多好端端的,卻生了一場病。那病來得極其怪異,一日當中,有幾個時辰如正常人一般,還有幾個時辰卻滿嘴胡話、瘋瘋癲癲,有時還會莫名其妙的昏睡上好幾個時辰。


    這可急壞了錢富,到處求醫問藥,將京都城遠近的名醫都找遍了,也瞧不出過所以然來。錢富又花了大把的銀子,托人找了太醫院的幾位太醫。那幾位老大人瞧過之後,也是束手無策。


    眼看錢多多這病日漸加重,一日十二個時辰,竟超過六個時辰是在昏睡。那醒著的幾個時辰,也有些魔怔,十分清楚的時候極少。


    錢富一日急過一日,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卻也無法可想。


    後來一位遊方的郎中提醒道,錢多多這恐怕生的不是病,而是衝撞了什麽邪物。經此提醒,錢富也恍然大悟,隻怕便是如此,要不然怎麽連給皇上瞧病的太醫也瞧不出病症來。


    於是又是到寺中燒香祈願,又是請僧人道士來府中作法,可折騰了一番,卻還是絲毫不見好。錢富又想出一法,找人寫了幾百張懸賞告示,張貼到京都城的大街小巷。告示上說,若是有奇人異士,能治愈錢多多的怪病,願以重金相酬。


    告示貼出去幾天,錢府中也來了一些自薦的人。大多數一開口,便吹噓自己如何如何,隻要自己一出手,錢少爺便是藥到病除。又是紮針吃藥,又是畫符驅鬼,如此折騰了一番,除了被那些人騙些閑散銀子外,錢多多卻仍舊不見任何好轉。


    錢府相熟的郎中直言相告,少爺的病隻怕是要不起了,還是早些準備後事。錢富哪裏肯聽?卻又無法可想。每日急得在府裏亂轉,那十餘房姨太太也坐著抹淚,錢多多的親生母親更是守在床邊,寸步也不肯離開。


    便在這時,錢富聽宮裏一位相熟的公公說起了天狗食日之事,說朱小侯爺是如何的神通,居然比欽天監算的還準,保不齊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具有無上的法力。


    一聽之下,錢富便打起了朱平安的主意。


    隻是他平日裏與安樂公府素無往來,一些朝裏相熟的大人們,在公府裏也說不上話。沒人引薦,他也不敢擅自登門去找朱平安。


    急得無法,隻好每日差人在安樂公府門前盯著,看看朱平安有什麽動靜,再尋找機會結識。


    功夫不負有心人。


    就在錢富準備硬著頭皮上門去求的時候,手底下的夥計迴報,說是朱平安一行去了念古齋的拍賣會。錢富心中一動,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於是便懷揣大把的銀票,守在念古齋的門外等待時機,另差手下的夥計進去打聽情勢。


    等那嶺南客人與朱平安相爭貴妃古玉時,他心想,上天保佑,終於讓我等到這個機會。便找了等在門口的來福,請他將銀票轉交給朱平安。


    二十萬不是小數目,來福本來也不敢收。可是知道自己少爺在裏麵被人擠兌,眼看要大丟顏麵,也就顧不得許多了,接過銀票直奔拍廳。


    “事情便是這樣。還望小侯爺大發慈悲,救救犬子……”


    一番話說完,錢富眼圈微紅,忽然雙膝一曲,跪倒在朱平安的麵前。


    “錢老板,何必如此大禮?”


    朱平安給來福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將錢富扶起來。


    “邪崇鬼怪之說,終歸有些玄虛。隻怕令公子還是得了什麽怪病。隻是太醫都瞧不好的病,就算本侯爺去了,怕是也無法可想……”


    錢富聽朱平安的話中,似乎有拒絕之意,不由得大急,便欲再次跪下。


    朱平安輕輕一擺手,接著說道,“不過嘛,錢老板舐犢情深,本侯也頗為感動。這樣吧,本侯便隨你前去瞧瞧,至於好不好的,本侯可不敢保證。”


    錢富聽朱平安竟然答應了,不由得大喜,又要跪下拜謝,卻被朱平安攔住。


    “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這一出手便是二十萬兩,你叫本侯爺如何拒絕?”


    朱平安心道。


    二十萬的銀子,其實朱平安也不是很在意,他答應錢富,是心裏另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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