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能這樣抱著他痛哭。

    “泱未然……泱未然啊……”她念著個名字,失聲痛哭。

    他因為怕辜負自己的十年之約,而不敢愛她。

    而她,因為情蠱,而愛上過他……

    淚水打濕了他的麵頰,她抽噎坐在地上,等待著天亮。

    就這樣吧,此夜之後,她路樂樂就是他泱未然忘記的人,而他泱未然也曾了她過去錯愛的人。

    明日,一月相思完全進入了大腦,他除了花葬禮什麽都不記得了。

    “未然,我會帶你迴南疆的。”

    門外,莫管家亦是掩麵痛哭,而羽見則默默的轉身離開。

    次日清晨

    年輕俊美的男子坐在鏡子前,蒼白的臉上看起來仍舊很是虛弱,修長秀美的手緊緊的捏著一張絲巾,指尖反複的摩擦著上麵的幾個字——花葬禮。

    “王爺,你別動,我給你梳頭。”身後的男裝的女子輕聲的哄道,然後將白玉簪子小心翼翼的將他頭發挽好。

    “你是新來的丫頭?”男子微微迴頭,看向身前的女子。

    “恩。”路樂樂點了點頭,然後扶著他,“已經好了,我們趕緊上馬車吧。”

    “上馬車?要去哪裏?”

    “我們迴南疆。”她將他衣服上的褶皺撫平。

    “那禮兒呢?禮兒去了哪裏?”他聲音無比的虛弱,然而難掩焦躁。

    “恩……小小姐她已經在南疆了,我們很快就看得到了她了。”他的神智已經出現了紊亂,記憶因為隻有花葬禮,片段都是參差不齊,他說起話來也是語無倫次。

    “哎,那早些上路吧。”他拉住她,像一個孩子一樣安靜跟在她身後,隻是到了樓梯,還是由羽見將他背了下去,然後將他放在馬車上。

    “小小姐,昨夜,前麵的小鎮上亦出現了濕毒,而且到處都開滿了曼莎朱華,據說還有些人墳被挖開,新死的人屍體也莫名消失了。”

    “啊?”路樂樂驚了一跳,看了看泱未然,然後跳下馬車,將羽見拉到一邊。

    “是不是姬魅夜找上來了?”

    “我看有些像,如果是這樣,那他就查出我們的路線。你和王爺可能都有危險。”

    路樂樂咬唇沉吟了片刻,“我現在給你一個方子,上麵是能醫治和控製濕毒的藥方。你立馬拍派幾個人連夜前麵的小鎮

    ,然後在從他們從那裏出發,帶著藥方一直往南,行百餘村莊,一路發放藥材,最後再讓百餘人帶著藥方朝東南,西南,西北方向送藥材,解除濕毒。”

    “他們前行百餘村莊,解了濕毒,姬魅夜一定以為是我們。必然追去,然而大家分散離開,又會擾亂他們的注意力。”

    說著,路樂樂拿出今早重新寫的藥方遞給了羽見,“還有,我們四人前行必然會引人矚目,如果你信得我,我將泱未然單獨喬裝離開。”

    “恩,我這就去安排,一路上,月重宮的人都會在周圍保護你們的。”羽見似乎聽到路樂樂這個提議沒有絲毫驚訝。

    “月重宮?”路樂樂有些驚訝。

    “恩,隻要小小姐您是按照王爺留下的地圖離開,那麽路上隻要不被姬魅夜發現,就不會有任何危險。”路樂樂恍然大悟,在失去記憶之前,泱未然的確是安排好了一切。

    “如果這樣,我也不必太警惕,然而會引起注意。”說著,上了馬車,繼續朝江南那邊前去。

    這一次,她會按照地圖前去所謂三生石所在的地方,然後在想辦法和溯月他們聯係上,跨越滄瀾江。

    和莫管家羽見離開之後,路樂樂換了馬車,重新買了兩個利索的丫頭和一個車夫,將泱未眼眸遮住辦成進京考試卻突然患了眼疾的書生,而自己也自然是他的小書童。

    落日時分,馬車進來古樸的柳城。

    此時正值六月,垂柳兩岸,路樂樂找了一家離青樓很近的客棧入住了進去,然而,剛入房,泱未然就吐了一口血。

    新來的兩個丫頭嚇得站在外麵不敢進來,路樂樂也省心,讓她們找了熱水,便吩咐了他們下去。

    “樂丫頭。”泱未然輕輕的咳嗽著,“我們還有幾日到南疆?我聽見禮兒在京城不在南疆呢?”

    他又開始胡亂說話,路樂樂沒有吱聲,認真的將銀針消毒。

    “等等。”似乎感覺到他要做什麽,“樂樂,本王的手劄在哪兒?本王想起了什麽?將筆墨給我。”說著,他果真掙紮起來,朝桌子邊摸索去,“禮兒說,她怕紅色,像血一樣。白色好看。咳咳……”

    寫到一半,他突然劇烈咳嗽,隨即一把扯住了路樂樂,質問道,“本王記起來了,禮兒死了,是不是?”

    這是泱未然的第六日,他的記憶從於花葬禮的初識,到相處,到離別,再到徹底地清醒她已經死了……就是這樣一個反反複

    複的過程,在腦中裏不斷的迴放糾結著他的神經,讓他徹夜痛苦無眠。

    第五日,這個過程又會持續,隻是,讓他更痛苦的是,她死去的那部分更為清晰,並且搶占了他記憶的一半……到最後,他的記憶甚至會出現她死去的情景。

    這便是可怕的一月相思。

    第一百九十九章

    康安八年

    酷暑,臨江沿至南城一路,濕毒泛濫,伏屍滿地,紅色的彼岸花沿途而開,詭異頹靡。夜裏,臨死掙紮的人們常常看到,漫天星光布滿死氣沉沉夜幕,空中傳來悠揚而惆然的古老笛聲,幽幽而神秘的花香慢慢傳來。朦朧的光暈下,一隻藍色的鳥在低空盤旋,隱約有人在低唱“

    鬼姬,鬼姬,今夕何夕?

    鬼姬,鬼姬,何以獨兮?

    一個銀發赤腳認坐在一直白色的幻獸之上,銀發如歌,慵懶的半合著眼眸,卷密漂亮的睫毛下,有一彎用金粉勾勒的月牙閃爍著淡淡卻詭異的光。線條優美的被鼻翼下,美人裂清晰妖嬈的紅唇微微開啟,吹響了一曲魂的挽歌。

    他掀開眼,金瞳淡淡的掃來。頻臨死亡的人心當即一滯,這才震驚的發現這個人竟然有一種天然的妖邪之美,似仙非仙,似妖非妖,更不似人間的凡人。

    那近乎透明皮膚讓他看起來不染纖塵,舉手投足間又有一股天然的貴氣,而微微抿著的唇卻又讓人覺得有一種讓人窒息的霸氣。

    再望向那雙已然收迴的眼眸,人們才發現,那雙金色的瞳孔猶如煙雨江南中映著月光的湖泊,綢繆的,悲傷的,還有絕望的。

    又一首曲子在他玉笛中飛來,曲子更加悲戚動人,情深處,猶如戀人在耳邊低語相思,情急處,又如找不到戀人那種悲傷和倉惶。

    死亡來襲,人們甘願的跟隨者他離去……

    夜裏的詭異,人們會永生忘記,因為,沒有活人能夠看到那旖旎如夢如幻的場景。

    康安八年,濕毒泛濫的第五日,被死亡包圍的大泱子民,紛紛逃離,打算前去南疆。據說,隻要跨越了滄瀾江,就可以到達那讓人神往的聖土。在那裏,沒有饑餓,沒有貧窮,也沒有病痛,而沒有這種疫病。

    然,第七日,柳城一帶突然傳來了濕毒能治愈的消息。

    消息一出,果真得到了證實,有幾路商人模樣的人,正在沿途帶著草藥發放,並且在疫病嚴重的地方架著鍋爐熬藥分給難民。

    第七日,已經有百餘村莊的濕毒得到了控製。為了控製疫病泛濫,那張能救人的藥方也分發了出來,並且是分向東南,東北,西域,西南方向——次日之後,百姓的心突然得到安寧,也沒有多少人提及在前往南疆,要橫跨滄瀾。沿途盛開的彼岸花不再瘋狂的蔓延。

    藥方最初的源地柳城報來消息,這張藥方最初源於一個女子手上,並且還是她親自為柳城的百姓診斷把脈,,甚至親自熬藥示範如何正確的煎藥已經控製火候。

    然而時間緊湊,沒有人來得及問那女子的名字,她已經匆忙離開。隻知道,那女子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喜好紅衣,猶豫烈日下盛開的玫瑰。

    夜已深,浮雲散去,露出殘缺落寞的月亮。

    曠野上,沿途都是馬匹的屍體,而前方,有一輛馬車摔倒在地,破爛不堪。地上不時有人痛苦的呻-吟之聲,血氣衝天讓人作嘔。同時,兵刃相接,有人還在做著頑固的放抗,死死的護住馬車,不然前方可怕的人靠近。

    “莫管家,本宮念你在正王府待路樂樂不薄奉上,本宮暫且可放了你一命。”銀發在風中交織,露出一張美麗得讓人不敢直望的臉龐,且不敢望著他的眼眸,就臉他眼瞼下那一彎月牙都那般的刺人眼瞳。

    他的聲音很輕,卻讓人不寒而栗。

    莫管家握緊了手裏的劍,擋在了馬車前,“正是因為待王妃不薄,我豈能離開留她和王爺在這裏。”

    “哼!那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他鳳目妖瞳當即一斂,身後的幻影化作人形,猶如閃電一樣落在了莫管家身前。

    莫管家心神懍了起來,然而對方速度過快,她剛出劍,胸口就遭到了重重一擊,當下吐了一口鮮血。然而,她始終不肯到下,死死的招唿暗人趕緊帶著馬車走。

    他們的反抗,他們試圖想帶著馬車離開的驚慌神色和誓死的拚搏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場無趣的遊戲。

    而且,至始至終,馬車裏的人都不敢出來。

    “不敢出來?”唇角的笑容瞬間凝注,下意識的握緊了手裏的笛子,他頓時失去了耐心,無數根看不見的銀絲突然飛出,那些拖著馬車超前跑的暗人當即摔倒在地,頭顱飛離了身體,鮮血四濺。

    珈藍冷灰色的眼底也閃過一絲驚慌,在它的記憶中,殺這些人殿下從來沒有出手。而現在,他竟然親自殺了那些人,並且已經擋在了馬車前,負手冷冷的看著搖晃的車簾。

    “

    路樂樂。”他上前一步,站立,用幾乎怒不可遏的口氣命令道,“給我出來!”

    他說的是,給我出來,而不是給本宮出來。於此同時,珈藍注意到,殿下口氣雖然帶著駭然的殺氣,然而凝望著馬車念出那個名字的時候,他眼底卻是那般的溫柔,還充滿了期待。

    他的口氣聽起來,更像是兩個鬥嘴鬧別扭的小情侶,悄然退步的一方。

    然而,馬車裏雖然有動靜,可是卻不見那個女子出來。

    “路樂樂,快點給我出來!”他再度命令道,口氣又少了幾分耐心,“快點!”

    然而馬車裏的人還是沒有動。

    見此,他妖媚邪冷的臉上竟然湧起了憤怒,一張臉又白又紅,當即踢開了車門,手裏的銀絲飛出,擊向,馬車。瞬間,結識的馬車變成了一堆廢墟,露出一個匍匐在地攤上的嬌小身影。

    銀絲在要纏到那一抹緋紅時,他眼中閃過一絲恐慌,慌忙的收迴銀絲——臉上的憤怒再度散去,有些得意,有些歡愉的笑容從他眉眼間散開。

    第兩百章

    他記得這身衣服,金色的繡花絲邊還是他給挑的花色和樣式。

    車上隻有她一個人,整個人都蜷縮在一起,長發裹住了她整個身子,連頭都埋在了雙臂之前。月色清幽,照在她嬌小的身子上,此時,瑟瑟發抖的她竟然像一隻受傷的小獸。

    心裏原本堆積的對她的恨意,在那一瞬,突然動了動,不過卻也是有又酸又疼。

    疼的是,這個女人在之前對她他拔劍相見,說永遠也不想見到他,還質問他你懂得愛麽?那樣的決裂,那樣的陌生,將他當成了陌生人。她的劍斬下來,她選擇了泱未然,拋棄了他。

    酸的是看到她時,莫名的欣喜和某種悸動,特別是此時,她蜷縮在角落一副害怕的樣子。

    其實,他已經好久沒有看到她害怕的樣子了。

    “樂樂。”他一步跨上去,冰涼的手覆蓋在她溫柔的肩頭時,眉疑惑的蹙了起來——這種感覺有些陌生。

    紅衣女子赫然起身,藏在衣服中的軟件猶如閃電一樣朝他刺殺而去,然而對方身子一閃,巧妙的躲開。迴身又是一刺,手裏的劍卻被不知何時逼到自己身前的人輕輕的彈開,她脖子上一緊,被對方掐住——一種刺骨的冰涼從那修長的手指傳來。

    “你!”待看清女子的麵容之後,他邪魅的臉上當即浮上了一層冷霜,妖瞳映照駭

    然的殺氣,修長的手指當即狠狠的掐住了女子的脖子——

    女子本要抽出暗器,然而迴頭對上頭頂那張精致妖邪的容顏時,她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甚至忘記了自己處於生死的邊緣,也忘記了對方是自己今晚要刺殺的人。

    傾國傾城?女子驚歎,是不是所謂的傾國傾城也比不上這個人的模樣,不是一個美,亦不是一個邪字能形容的。

    他眉宇間自然流露出讓人敬畏的高貴,當對上他那雙妖異的瞳孔時,就已然覺得靈魂要脫離身體,甚至可以匍匐於腳下甘願成為他的奴隸。

    脖子上越來越緊,他纖細的手指猶如看不見的細絲一樣就要勒斷了她的脖子。對方的眼神淡淡的掃過她鎖骨處的月亮圖形時,他帶著殺氣的眼神變成了一種冷嘲,而唇角竟然勾起一絲讓人失魂的淺笑,妖嬈的如同墓地裏旖旎而開的曼珠沙華,“月重宮的人麽?!”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誘人的蠱惑,女子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眼神變得癡迷了起來。

    “那你告訴本宮,路樂樂在哪裏?”他微微低頭,湊近她的臉,笑容溢開。

    “我……我不知道。”她如實的搖了搖頭,語氣有些歉意。

    “是麽?!”他聲音冷了一分,手指一鬆,女子就如木偶一樣跌落在地上。

    脖子上的束縛突然鬆開,抬頭看著他推開一步冷冷的打量著自己,心裏突然多了一份失落。

    “本宮再問你一次,她去了哪裏?”

    “我真的不知道。噶……”她話沒有說完,一條銀絲絞住了她的脖子,皮膚破裂的聲音竟然在死亡前聽得如此清晰,甚至她聽到自己滾熱的鮮血沿著銀絲咕咕流下。

    “你也配穿紅色的衣服?替代她麽?”他俯瞰著地上的女子,臉上笑容變得殘忍起來,那一瞬,地上的女子發出一聲驚唿似乎才從剛才那種恍惚的狀態裏清醒過來。

    然而,已經來不急了,銀絲瞬間收緊,鮮血在月色中劃過一道紅弧。

    姬魅夜幽幽的收迴了手,迴眸看向地上的莫管家,“你們一路散播路樂樂的到了這裏的謠言,難道就是為了引開本宮?”

    莫管家知道自己活不久已,幹脆閉口不談。既然姬魅夜找到了這裏,那就說明他已經和略樂樂錯開,而羽見也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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