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手指。

    “王爺,您的酒在這裏。”女子小聲的說道。

    “你……是是誰?”他第一次聽到自己的聲音竟然在哆嗦,甚至明知道對方握著自己,卻沒有躲開,“西月,從來不會喚我為王爺。”

    身前的女子沒有說話,像是低下了頭在想著什麽,那緊握著自己的手,竟然也如同他一樣在發抖。

    一切都不是真的。他告訴自己……因為羽見說,她明明已經走了。

    “我叫路樂樂。”終於,沉默了半響,身前的女子慢慢抬起頭來,用緩慢而清晰的語調一字一頓的說著自己的名字,“王爺,小女子叫路樂樂。”

    手裏的杯子再也握不住,身體的血液頓時凝注,腦中出現了片刻的空白,酒杯從他們的手間滑落,掉在地上發出輕微的破碎聲。

    於此同時,有溫熱的液體掉在他手背上,模糊的視線中,他注意到她的雙肩在輕顫。

    “王爺,您可記住了,小女子叫路樂樂。”她又重複著自己的名字。

    “好,本王記住了。”他點點頭,然後抽迴手,卻發現她緊抓著自己的不放。

    第一百七十二章

    臉上恢複了先前的冰涼,湛藍色眼底先前翻卷的悲傷瞬間凝結成冰,沒有一絲情緒湧動,他抿了抿唇,冷漠的看向別處。抬起另外一手,摸索到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開。

    “既然本王記下了姑娘的名字,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那煩請姑娘退下吧。”

    路樂樂驚愕的看著他臉上冰涼而陌生的神情,看著他甩開自己的手,咬了咬唇,將腥鹹都吞了下去,告訴自己:路樂樂,你說要親口告訴他你的名字,如今你做到了。既然如此還有什麽舍不得的呢?不要忘記了,小雞還在等你。

    深吸了一口氣,她拿起兩隻酒杯,一隻遞給了他,笑道,“王爺,聽說這醉心就一滴值千金,小女子今晚獻唱兩曲,可否贈一隻交杯酒,以示封賞。”

    泱未然啊,你我夫妻一場,可否知道,我們未曾喝過交杯酒。

    “好。”他眼眸一閃,垂下睫毛,輕輕的點了點頭,將手舉起來,挽住了她。

    淡淡的墨香勝過了這美味的酒,她亦閉上眼睛,貼著他的臉,仰頭將酒杯裏的醉心合著淚水喝下。

    酒入喉,竟然又苦又澀。而到了心頭,又猶如硫酸,慢慢將她的希望腐蝕。

    “這酒,果然是好

    酒。”她放下杯子,起身歎息道,“一滴值千金,醉心又傷心。”

    “路小姐,酒喝完了。”他放下杯子,輕聲的提醒道。

    她亦微微一笑,起身走到房門口,伸手推開了房門。

    外麵歌聲笑語,和這裏麵竟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有人笑,亦有人哭。

    而她該是哪一種?帶著一個不可言表,明知道是謊言的結局離開嗎?小雞說了。既然是了斷,那就要斷得幹淨,亦情絲也斷。

    跨出去的腳停在空中,扶著門框,她迴頭看著琉璃燈下那張再也熟悉不過的臉,仿佛看到了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

    “泱未然,一月相思其實並不是如羽見說的那樣,中毒之人會慢慢的失去現在的記憶,忘記身邊近來的人,隨著時間的推移,毒素的擴展,他的記憶將會停止到小時候,最後腦中猶如嬰幼兒空白——啃噬人的大腦,讓人退變成幼兒的那種毒藥不叫一月相思,而叫七星海棠。”她凝望著他,表情突然很淡然,“所謂的一月相思:是在人生命的最後一個月,會忘記除了愛人以外的其他事物。這一個月裏,隨著毒素的入侵,中毒之人隻會越來越思念自己深愛的人,那些過去美好的片段甚至是以前忘記了的都會重新記起來,猶如皮影戲一樣重複在腦中,讓人根本不無法忘記。這就是一月相思得名的來源,正是因為思戀得深,所以越麵臨死亡,人就越是絕望。”

    “王爺,您中是的確是一月相思。”她突然停頓了一下,手用力的扶住門閂,像是不讓自己倒下,“所以,您並沒有忘記你喜歡的人,也更沒有忘記我!”

    “所以,王爺,你知道我是誰!就算你看不到我的臉,但是我的聲音你不會聽錯,因為所有關於這個身體的一切都會在你腦海裏反複出現。”

    他抬起頭,看向她,嘴角有一絲苦澀。終究還是瞞不過她啊……可是,既然知道了藥的真相又如何,他亦不能心軟,不能讓她對他有一絲希望吧。

    他長歎一口氣,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以示默認。

    “而王爺您,剛才聽到我的名字卻沒有絲毫的差異之色,此時,我也終於明白了為何你當初要丟下我,為何可以如此冷漠的將我丟於危險中,為何視我不見。因為,你已經知道,我不是花葬禮,而是路樂樂。”

    其實這個問題,也是在今天下午去給小雞拿藥,碰到一個西域郎中才得知的。

    他不是丟下了花葬禮,而是丟下了她路樂樂。所以,他寧肯找

    到一個像輕歌的人,將她視為花葬禮也不遠看到她。

    “既然你知道了,又何必在問我。”他低聲的說道,語氣中有一絲嘲弄之意。

    “那王爺你何時發現我不是花葬禮?”她突然發現自己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王爺,您應該是在出了京城之後吧,因為你是在那個時候丟下我的。”在之前,他甚至甘願為救她而喝下毒酒,不,是為了花葬禮。“如果你是想確認自己的想法,那本王不放告訴你。你猜對了。”他唇邊漾開一抹笑容,明媚而殘忍。

    既然恨,既然絕望,那就要透徹。

    “那王爺,你當時獨自丟下我,是因為我是路樂樂,還是因為你恨我?”

    “這個問題你倒是問對了。”他起身,慢慢的走近她,那雙藍色的眸子再也沒有了昔日的溫柔和深切,盡是憤怒和仇恨,突然一把擰住她的衣服,“本王丟下你。不是因為你是路樂樂,而是因為本王真的非常討厭你,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我不管你是誰,然而你憑什麽要霸占了禮兒的身體,到了我身邊,還將自己偽裝的如此之好,得到了屬於她的一切,她的身體,她的幸福,還有我對她的愛。而你,竟然癡心妄想想要於我白頭偕老,甚至,還想根本王生孩子。”

    “你說,你配嗎?你憑什麽要如此貪得無厭?你憑什麽如此心安理得的享受屬於她的一切?而禮兒又是做錯了什麽,被你們生生逼死,將我們陰陽相隔!”他的手格外的用力,衣服幾乎要勒得她喘不過氣來,“若不是你,我們早已經相守在一起,若不是你,我就不會有負於她。你知道嗎?我是為她而來,為她才迴的大泱……”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也想欺騙自己,可是我做不到。我看到你笑得明媚如花,我就迴想起這些笑容本該就是屬於禮兒的。”說著,他突然鬆開她,將她一把甩開,自己也踉蹌的後退了一步,“特別是談到孩子的時候,你知道我多厭惡你嗎?難道你就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咳咳咳……”一口紫色的血從嘴角溢出,他踉蹌的後退一步,小榻邊從頭到尾都坐著的貌似輕歌的女子終於站了起來,慢慢的將泱未然扶住,之前空洞的眼神突然恢複了神色,淡淡的看向路樂樂。半響,才仰起頭看向泱未然,那清麗的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然而她眼瞳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

    “熙然哥哥……”那女子柔聲的喚道,擦去了泱未然唇角的血痕。

    “禮兒。”泱未然猛將身前的女子攬在了懷裏,埋在她肩上的

    臉有一種近乎崩潰的絕望,猶如在夜色中走丟的孩子。

    路樂樂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臉色茫然,那雙眼眸沒有亦沒有一絲情緒的變動,嘴角到有一絲苦嘲。

    其實泱未然說的對,她是路樂樂,她不是花葬禮。所以,她憑什麽要求這麽多,憑什麽跑到這裏來糾纏別人,質問為何丟下她,質問如何問她。

    相比起花葬禮,她路樂樂的確算得了什麽。雖然她來之前花葬禮已經死了,然而上次去皇宮她已經猜到了花葬禮因為泱未然而被泱莫辰折磨死。

    他們兩人的十年之約,她路樂樂竟然來倒插一腳,這個本來就是她的不對。

    是的,她路樂樂太貪婪了,竟然妄想在泱未然身上得到屬於花葬禮的一切,甚至想為他留下血脈。

    路樂樂,泱未然不是屬於你的。其實這個問題很早她就知道了,然而有些東西就是控製不了,心裏麵像有一隻蟲子,一旦涉及到泱未然,就會讓她失去理智。

    有時候迴想,依照她的個性,全然是不會插足這一場不屬於她的愛情的。事情背道而馳的發展,從未想過會愛上泱未然,可是就偏偏愛上了他。

    “對不起。”她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兩個相擁的人,已經無心追究他們之間的關係,因為她沒有資格。

    “打擾了。”路樂樂深深鞠躬,眼眶幹澀,胸口隻能用一片鈍痛形容了——失戀是很正常的事情,此時,她已經很久沒有出現的小強精神似乎突然迴來了,支持著她盡量做得瀟灑的轉身,然後推開門,然後再跨步走出去。

    門在身後合上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剛才那一杯醉心的原因,她覺得胸口除了那鈍痛,還有腥鹹的東西在翻湧,身子往前一傾斜,一口褐色的鮮血碰了出來,她幾乎是半跪的跌在地上。

    看到自己這個狼狽的樣子,她搖頭苦笑,連日的受傷為了等候泱未然得到一個所謂的可笑的原因,她還沒有來得及給自己看看到底傷成什麽德性,卻不想一杯醉心,竟然她給急火攻心。

    “丫的,我失戀給吐血了。”

    於此同時,那酒的後勁也發揮了作用。果真是一滴值千金,她有些覺得暈暈沉沉,抬手擦去嘴角的血漬,扶著欄杆搖搖晃晃的站了來,眯著眼睛看下去,剛好看到大廳舞台上,妖豔的女子的成排的舞動著水袖,雪白的腰肢晃得她眼花,還有幾個女子一邊唱著歌,聽起來曲調到有些像是佳人曲。。

    她笑了笑,然後

    一邊哼著那調子哼唱了起來,一邊朝樓下走去。

    “北方有佳人,

    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

    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

    佳人再難得。”

    她沿著樓梯走下去,不時的有女子擺出欲迎還拒的姿態踩著蓮花步子跑上來,然後對著身後的喝的醉醺醺一身銅臭味的男子嬌滴滴的招招手,男人就失了魂的跟上,相擁在一起。

    縱然一看都是一場用金錢交換的風花雪月,她得到屬於她的,她也滿足他需要的——然而這始終不牽扯到愛情,沒有傷痛,而是還是互利關係。

    那一刻,她也期望自己是一個沒有情的人,至少活的不會這麽累。看著男子抱著女子走上樓,她眯著眼睛笑了笑,迴身腳下一歪,險些從那樓梯上滾下去,幸而突然有人從身後一把拉住了她。

    “姑娘,你是叫什麽名字?在下怎麽沒有在攬月樓見過你呢?”

    路樂樂站穩了身子,然後一把甩開拉著自己的人,瞪著眼睛,發現一個俊美的年輕男子正拿著酒杯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男子朝後退了一步,站在光線較暗的地方,路樂樂發現男子的頭發是淡淡的紅色,就連那雙眼瞳都成酒紅色,猶如上好的紅酒——然而這個男人看著她的眼神,著實的讓她不舒服。

    “謝謝。”路樂樂睨了他一眼,轉身繼續下樓。卻不想又被那男人竟然一把將她拖迴來,彎著那雙酒瞳色的眸子笑嘻嘻的道,“姑娘急著要去哪裏?剛才若不是在下,姑娘你就滾下去了。”

    路樂樂冷冷哼一下,雖然有些頭暈,但是自己也不至於滾下去吧。

    “放手!”她咬牙,“今天本姑娘心情不好,不要惹我。”

    “哎呀,姑娘心情不好?那在下可有一手逗姑娘開心的本事了。”說著,他酒瞳閃了閃,拉住路樂樂往後退了一步,在暗處,路樂樂發現那他那張臉竟然變了——變成了可恨的姬魅夜,正笑嘻嘻色-迷迷的看著她。

    第一百七十四章

    路樂樂一咬牙,想也沒有想,掄起拳頭就朝姬魅夜那張臉狠狠的砸了過去——當初要不是這個變態,她指不定現在就跑到了什麽鬼地方逍遙自在,不至於被泱未然給抓迴去,然後淪落成這樣。

    好啊她承認了有一天她很無聊,就把自己遇到的幾個怪人都給列出來,當然姬魅夜就排行第一,因

    為第一討厭。遇到他從來沒有好事,然後是惡心的君上,然後是神經質的泱莫辰,還有成天想著放她血的珈藍……不,現在,泱未然也被列入此類。

    那拳頭來的格外的突兀,一臉媚笑的看著她的男子顯然沒有料到,來不及躲開,就生生的挨了下去,痛得他當即哼了一聲,一張臉都痛苦的皺了起來,同時也恢複了那酒紅色的頭發。看著男子痛得直不起腰,路樂樂心裏一陣痛快,掏出一片金葉子遞給他,眯著笑道,“你果真有逗人開心的本事,要不,再變一張臉給本姑娘看看。”

    “你下手真夠狠。”男子哼了一聲,又笑眯眯的俯身湊上來,晃了晃手裏的酒杯,道,“姑娘想要在下變一張誰的臉?”依稀間,路樂樂眉頭一皺,捏著鼻子,睨了一眼酒杯,“你這是什麽酒?味道怎麽這麽怪?”

    “這不是怪,這是很怪。”男子笑了笑,然後又晃動杯子,路樂樂的頭就跟著那杯子移動了起來,眼神也渙散了起來。

    “你給我下迷藥?”路樂樂猛的醒過來,抬手又是一拳,然而出拳無力,竟然被他給躲開,還順勢被他摟在了懷裏,身體頓時綿軟無力。

    “恩,早聽說你能一眼辨毒酒,知道你不喝,所以,我用了這個。”說罷,男子從身後拿出一張白色的方巾,在她眼前又是一晃——脂粉味道當即彌漫而來。

    原來,剛才在那個青樓女子上樓的從她身邊的時候,就給她下了藥。

    “嘖嘖,估計鬼姬那傻子死也料不到,本尊會在他眼皮下把你帶走。不過也是,他本來就是瞎子。”他得意笑了笑,抱著路樂樂走到拐角,然後推開暗門,進入了一個包廂。

    “你是君上?”路樂樂聽到這個本尊,身體一陣哆嗦,然而全身疲憊無力,大腦裏一片空白,甚至,她缺覺得身體灼熱。

    真是背到家了,她失戀了,竟突然還遇到了第二討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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