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日上午。


    萬事俱備,隻等風來的於子年在袁大頭的陪伴下,準備去買雙洗腳涼鞋。


    “這雙白色的多少錢?”


    兩人趟過了老街,又繞了農貿市場。


    最終走到新街的岔口時,在一個地攤上,於子年看到了一雙充滿迴憶的乳白色薄底涼鞋。


    “6塊”


    吃著餛飩的胖大媽,隻看了眼,就繼續把頭埋在了飄著紅色辣椒油的碗裏。


    時不時還傳來嘰咕嘰咕的喝湯聲。


    “這雙呢?”,聞言,於子年又換了雙蠟黃色的,鞋底倒不薄,但拿在手裏有些硬。


    “5塊。”


    “有些貴了,這雙4塊還差不多。”,看了眼劉海有些亂的攤主,於子年又把手放迴了白色涼鞋上。


    這款曾陪伴了於子年複讀生涯的鞋。


    “細伢子,5塊賣不了的,我進貨價都不隻這個呢。”,胖老板說了句,然後眼神就被翹起的大圓蓋碗底給擋住了。


    這湯喝的,一點不剩。


    末了,攤主還舔了舔嘴角,接著露出笑眯眼,準備和於子年來個長阪坡之戰。


    七進七出。


    結果,有著外貿砍價經驗的於子年更勝一籌。


    其實也不是於子年多在乎這錢,而是體驗複讀時為了省錢的那個情懷。


    且記憶裏,複讀的時候4塊買的,那還是在縣城。


    考慮到這是小沙鎮,都給對方加了運輸利潤了。


    其實這時候,就和打牌一樣。


    牌桌上,一毛一分都寸步不讓,各個爭得麵紅耳赤。


    但是一旦下牌桌,和和氣氣的,幾十上百都不是事。


    …


    就在於子年遞錢的時候,發現精明的攤主,此時那雙麻利的眼睛竟然沒往錢上看,而是偏向了人擠人的路中央。


    而且有這種情形的不止一個,就算旁邊的袁大頭、其他攤主都是這個表情。


    嗯?


    見此,於子年也帶著好奇轉過身。


    好家夥。


    原來這偏僻的小鎮,這時候來了一輛寶藍色的保時捷。徐徐開著的同時,開路的喇叭聲,也時不時響起。


    “我靠!”,這個當口,袁大頭突然飆了句,眼珠子卻帶著猥褻,一個勁地往車窗裏看。


    “這不是賀瘸子家的女兒女婿迴來了麽?”


    與此同時,這些攤主也已經開始交流了。


    “是啊,估計腿一叉,又掙了不少吧。”


    “嘿,聽說挺貴的…”


    “可不,聽說牛莊的趙日天那次花了兩萬才平息。”


    “真是冤,有這兩萬什麽樣的逼叫不到。”


    …


    “胖嬸,你的多少錢一次。”


    “栗麻子,瞧你個沒把門的死性,老娘我就躺著讓你騎,洞都潤不起來。”,這胖嬸雖然油頭臉腫,但說起葷話來,那身彪子肥肉,一顫兒一顫的,滿是勁。


    於子年前後遞了三次錢,對方硬是沒看到。還在和對麵賣魚的、旁邊賣煙絲的“掐”的起勁。


    這婆娘,他老公估計不敢留頭發了吧。於子年心裏想著的同時,看了眼保時捷方向。


    沒法,丟下錢走人。


    隻是當他走了差不多兩百米的時候,後麵突然傳來喊聲:還有一雙鞋沒給錢…


    嗯?


    還一雙?


    當納悶的於子年準備轉身時,袁大頭拉著他就跑。


    在奔跑中,他的視線裏出現了一雙解放色的沙灘鞋,在袁大頭的右手尖兒晃來晃去。


    得,感情沒被冤枉。


    “我說袁百萬,你家不缺這點吧。”,左拐右拐,感覺差不多的時候,於子年帶著喘息。


    他這會腦海裏有一個畫麵。


    十年,十五年後,有一天媒體上會突然報道一則新聞:it巨頭於爸爸,年輕時…


    “嘿,給我老爺子的。”,袁大頭哼哼兩句,也不解釋,敷衍了過去的同時,轉移了話題。


    “看到剛才那輛保時捷了吧。”


    “嗯。怎麽了?”,於子年心裏想著,何嚐隻是看見,和保時捷裏麵的人還挺熟呢。


    “我給你講個笑話。一個女人意外懷孕了,準備去打胎,前男友們被逼每人出一萬到2萬,結果五天內湊齊了40多萬…”


    說到這裏的時候,袁大頭突然沒了聲音,而且身形還有點緊繃。


    也就在這時,一亮寶藍色保時捷停到了身邊,門開。


    “小年,你怎麽在這,上車。”,隻見駕駛窗落下,露出一個帶著刀疤的平頭青年。


    “鬆哥,嫂子。”,於子年不著痕跡看了眼袁大頭,然後對著車裏的兩人招唿。


    “不是高考了嘛,來同學這裏放鬆下…”,接著邊拉車門,邊說理由。


    車裏,拉著家常的同時。


    於子年發現一個現象,那就是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袁大頭,此時身子一直崩的很緊,眼角的餘光卻隔三差五地偷瞄開車的陽恩鬆。


    於子年看了眼副駕駛的尤物,就想通了關節。


    鬆哥,也就是陽恩鬆。


    小溪村人,是前鎮的混混頭子,也可以說是迴縣的混混頭子。


    據說手裏頭有百十來兄弟。


    九十年代後期經常能看見他們,嘩的,幾卡車人到這個村收高利貸,賭債。


    嘩啦啦的,幾卡車人,又到那個村充當解婚人的打手,把人家家裏翻的雞飛狗跳…


    可以說,那時候,村裏誰反婚了,卻又想追討禮金,叫陽恩鬆鎮場準沒錯。


    而到了新世紀,他們換了活法。不再打牌賭寶坑人,也不再放高利貸。


    而是幹起了淘金的買賣。


    一夥人經常在xc、xj、內蒙流竄。


    據陳日升說。他們經常會與本地人或劫金者發生鬥毆。有時為了金子,持刀你追我趕會持續十來天。


    所以麵對這樣的兇人,剛才說了壞話的袁大頭不怕才怪。


    “到這裏吃個飯吧。”


    保時捷開到一家酒樓,下車後的陽恩鬆親切的拍了拍於子年的肩膀,同時又帶著意味看了眼袁大頭,接著才去扶持挺著大肚子的女子。


    “鬆哥,嫂子,好福氣。這迴肯定是個男孩。”,於子年看著劉保連的橢圓大肚子,由衷送上祝福。


    “真的嗎?你也這樣認為?”,劉保連眼睛一亮,疲憊不堪的臉上光亮不少。


    “那肯定是真的,不是說橢圓男孩,圓肚女孩麽。這迴肯定跑不了。”,這還真不是瞎說,於子年根據記憶知道,流產三次的苦難夫妻,這次順利生下個胖崽子。


    其實說起來,陽恩鬆也是多災多難。


    由於陽恩鬆的父親和於爸是小學、初中同學。關係很要好。


    在於父從韓國迴來後,陽家父子便跟隨於父做起了生意。


    開始兩年成績不錯,家裏條件改善不少。


    不想好日子剛來,就遇到了劫難。一夥人在懷化路過山路時,遇到了山體滑坡,被引發的泥石流填埋了。


    據說當時於父和陽父是有機會逃生的,但是看到年級最小的陽恩鬆被陷在泥石流裏,最後關鍵時兩人救出了他,卻搭了自己。


    所以,陽恩鬆每逢過年過節都會拜訪於家,這也是於子年家後麵沒人敢欺負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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