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後,隻見錢嶽端著一杯酒,從遠處徑直地向這邊走來。


    他剛一靠近,醉意赤酡的鐵男就發現了他,立即以謹慎的目光盯視著他,就像是盯著一頭遠古的洪水猛獸一般。


    錢嶽步步走來,臨近桌邊,兀自尋了個位置坐下。隨後看了鐵男和李雄一眼,微笑著道:“我這次迴來,似乎兩位一點也不歡迎啊,不知道我到底哪裏得罪了兩位?”


    李雄隻顧喝自己的酒,並不理會他。


    鐵男哼了一聲,道:“少廢話,我們就是看你不爽怎的?”


    錢嶽悠然一笑,對這個理由也算是欣然接受。旋即,看向孟猊,問道:“這位孟猊兄台,這次倒要謝你一番了。”


    孟猊怪道:“謝我什麽?”


    錢嶽從兜裏拿出了一張發票,擺在桌上,道:“關於那幅畫,其實我並沒騙任何人,那幅《梅花吟》真是我花了三十萬在古蘭軒買的,這裏有發票憑條,隻不過,我沒想到那老板竟然騙了我,以次充好,以贗品充當真品,明日我定當去找他算賬。”


    孟猊坐得離他稍近,借著燈光看了一眼,桌上那發票憑條還真是三十萬的收據單,一分不少。


    然而,此言一出,鐵男卻是嗤地一聲冷笑,道:“那是你蠢,連真假都不分,還肯花三十萬去買,這叫什麽?人傻錢多?炫富呢?還是任性呢?”


    許是他真是酒喝多了,這會兒隻要逮到了任何能諷刺、嘲笑錢嶽機會,就絕對不會輕易放過。


    盡管錢嶽表麵上看起來很大度、很寬容,但經過這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麵色也不盡好看。


    鐵男的話一說完,他手下幾個喝得半醉不醉的家夥,也是立刻接過他的話頭,添油加醋,盡情嘲笑、愚弄。


    錢嶽每聽一句,臉色都要陰沉一分,到了最後,竟是怒極反笑,旋即,他完全忽略了鐵男等人,隻望著孟猊,說道:“這次若不是孟猊閣下替我指出要害,我便是至今還被蒙在鼓裏,所以,請容在下敬閣下一杯。”


    孟猊暗暗有些心驚,這錢嶽能完全無視鐵男以及一眾小弟的嘲笑與諷刺,這得需要多大的忍受能力?


    師傅曾說,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忍之人,不是呆熊就是梟雄。


    恰與昔年曹操相似,曹操做為東漢末年最大一位梟雄,他有一大特點,就是能忍!無論他怎麽憎恨對手、仇恨對手,當著對手的麵,他絕對不會表現半分,但隻要一抓到出手的機會,他便會立即施以雷霆手段,將對手擊得粉碎!


    錢嶽此人,絕對不是呆熊,能讓白靈喜歡的人,如果是呆熊,那就太不正常了。


    所以,既不是前者,那便絕對是後者。


    他是在隱忍,未發,一旦發作,必將是雷霆勢!


    而且,此番他的“道謝”,絕非是真謝。


    孟猊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讓他丟盡了顏麵,如果說他是“真謝”,那才見鬼!


    在心裏默默地分析了這一點後,孟猊淡淡笑了一聲,也幹脆順水敷衍,道:“閣下客氣了,我隻不過是適逢其會,湊巧熟悉石濤的畫作而已。”


    對方既然虛偽地道謝,那孟猊自然也能虛偽地謙虛。


    錢嶽端起一杯酒,道:“我敬你。”


    孟猊倒也給他這點麵子,也舉起酒杯飲了一杯。


    隨後,錢嶽又問起新的話題來——“閣下似乎並非是四海盟的人,卻不知與白靈是甚麽關係?”


    這是他所好奇的,除此之外,他還想知道孟猊是何身份、背景。


    之前,他稍微有詢問過白靈,但白靈知道的也並不多,他並不知道白靈是真不知,還是故意隱瞞,為了了解真相,隻好幹脆親自上門來問話。


    孟猊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語氣一變,變得冷冽起來,道:“我與白靈是什麽關係,這好像不關閣下的事吧?”


    語氣突然的改變,很突兀,也令人很詫異。


    不過,他自己倒是有分寸。他既站在李雄、鐵男這邊的陣營,那就自然不能跟錢嶽表現得太熱情。況且,他打心底也的確瞧錢嶽不爽。


    錢嶽一愣,似乎是沒料到連這位姓孟的竟也跟鐵男他們一個脾性,簡直如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根本是不可理喻。


    以孟猊如此態度,顯然是無論想問什麽也問不出來的。


    鐵男忽然哈哈一笑,對錢嶽熱臉貼了冷屁股感到極是有趣,忽道:“兄弟們,你們知道這叫啥?這叫蝙蝠身上插雞毛----你算什麽鳥!哈哈哈……孟兄弟跟白靈是什麽關係,憑什麽告訴他?”


    一眾小弟起哄:“就是就是,也不問問自己算老幾。”


    錢嶽當即臉色就黑了,他本來隻是想過來投石問路,探探孟猊口風,了解一下孟猊身份、背景。沒想到,一過來什麽都沒問出來,反而被鐵男這廝奚落、諷刺了一次又一次。


    縱算他真的是忍受能力極強的梟雄,這一刻也是忍不住了。隻見他將桌子一拍,騰身站起,指著鐵男喝道:“鐵男,我忍讓你三分,你別不識好歹。”


    鐵男酒勁上頭,正是衝動,火爆的脾氣就像是一團炸藥包被點燃了導火索,驀地抓起一個酒瓶子砰地一聲在桌上砸碎一半,然後以尖銳的鋒角指著錢嶽,反喝道:“你忍我三分?哼,這次我若不是給白靈麵子,第一眼看到你,我就一刀捅死你了,還能留你到現在?”


    錢嶽冷笑,語氣充滿蔑視:“你若真有這種想法,大可一試。”


    “艸,你還真以為我不敢?”鐵男縱身一跳就躍上了酒桌,要抓著碎酒瓶去殺錢嶽。


    見他如此,他手下一眾當小弟的,也是緊隨其後。


    “砰!”


    “砰!”


    “砰!”


    “砰!”


    四名半醉的小弟,各抓一個酒瓶,在桌上一敲碎,衝著錢嶽就圍了過去。兇悍無比,現場氣氛驟然顯得緊張。


    錢嶽表情鎮定,麵上看不出半點畏懼、退縮的意思,反而,隱隱當中還有一種期待。仿佛,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就在鐵男衝到錢嶽身邊,準備以碎酒瓶插他腦袋的時候,會場那邊忽然跑來了一群人,為首的一位立即厲聲大吼:“鐵男,你給我住手!”


    暴怒中的鐵男,乍聞此聲,手中動作立即停了下來。


    許是這聲音對他來講太有威懾力,即便是半醉狀態,也是十分忌憚。


    動作一停下來,他扭頭看去,見著奔來的那一群人全是四海盟的大佬級人物,不由訕訕一笑,對著為首的一位中年男人喊了一聲“爸”。


    “逆子,給我滾下來。”那位為首的中年男人脾氣同樣火爆,大喝一聲,已大步走來。


    鐵男不敢忤逆,立即從桌上跳了下來。


    孟猊細細打量這位中年男人,隻見他西裝革履,看起來分明像個正經的生意人,哪裏像是四海盟的黑大佬?


    “你知道你在幹什麽?”中年男人嚴肅地盯著鐵男,字字問道。


    鐵男嘻嘻一笑,道:“沒啥,跟大家開個玩笑而已。”


    “玩笑?哼,開玩笑都用上酒瓶子了?若是我再來得晚一些,是不是還要出現人命了?”中年男人顯得很生氣。


    鐵男聳聳肩,道:“當然不會,不信你問問在坐的一眾兄弟,大家都知道的。”


    他話一出口,手下的一群人唯唯諾諾地點頭,附和道:“是啊是啊,鐵男哥真的隻是在開玩笑而已,您別生氣。”


    “鐵男哥雖然拿著酒瓶,但……其實是在跳酒瓶舞,沒什麽惡意的……”


    鐵男臉色立即一黑,瞪了一小弟一眼,罵道:“跳你妹的酒瓶舞,你丫的才跳酒瓶舞呢!”


    聞言,眾人一陣哄笑,那位開玩笑的小弟一臉的不好意思。


    正當氣氛因為這個玩笑而稍稍緩和之際,忽然站在一旁的錢嶽,走了幾步過來,冷笑地掃了中年男人一眼,道:“鐵舵主,你倒是教出了個好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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