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她還年輕,還沒結婚生子,能不能再想想辦法?」


    林深說這話的時候,另一隻手緊緊摟著我,院長把診斷結果拿了去,臉色也很沉重。


    主治醫生搖搖頭:「病人已經休克,腹腔內嚴重出血,當然,這是最壞的一種情況,因為病人身體較弱,又不是第一次出現這種狀況,在病人親屬未到場的情況下,我們必須把最壞的結果告訴你們。」


    我聽著有些不解,拉著林深問:


    「到底是怎麽迴事?陳宛有生命危險嗎?沒得救了?還是需要輸血?」


    林深摁住我的雙臂,眼神盯著我:


    「小若,你先冷靜,這種情況在醫學上說是孕卵在子宮腔外著床發育的異常妊娠過程,也就是宮外孕。陳宛的情況比較特殊,醫生說她之前有過意外懷孕並且流產沒多久,本來身子就十分虛弱...」


    宮外孕!


    我記得大一時有個學姐宮外孕,因不敢告知家人,男友又在此時拿走了她的生活費,絕望之下學姐跳樓自盡了。


    我不敢想像這樣的場麵,驚恐問道:


    「你們所說的最壞的結果是什麽?」


    林深看了看主任,主任很直白的跟我說:


    「卵巢是分泌卵子的器官,病人是受精卵附著在左側卵巢上,現在情況嚴重,要切除左側卵巢,需要親屬簽字。」


    切除左側卵巢,我的腦袋轟的一聲像是要炸掉了。


    林深安慰著我:


    「就算是摘除了左側卵巢也沒關係,還有右側卵巢,不影響以後受孕,隻是主任,能不能盡量保全?」


    我完全說不出話來,但這還不是最壞的結果,主任接下來的話猶如一盆冰水將我全身淋了個通透:


    「病人隻有左側卵巢,右側卵巢摘除的時間不超過半年,像病人這種情況,我們醫院還是第一次遇見,現在你們做個決定吧。」


    我怎麽忍心讓醫生摘除了她僅剩的左側卵巢,一個女人要是失去了生孩子的權利,我不敢想像她要怎樣麵對以後的生活。


    林深咬咬牙:


    「救人要緊,請主任盡全力保留吧。」


    在手術室等待的漫長的幾個小時裏,我渾身都在顫抖,手腳冰涼,就好像隨時都要停止唿吸一樣,林深好幾次問我要不要告訴周曉拂,我都是搖頭的。


    楊靖把陳魚帶來的時候,陳魚在手術室門口就癱了。


    我們都在隱忍著內心的憤怒,甚至沒人問一句始作俑者是誰,淩晨一點,主任疲憊不堪的從手術室出來,我幾乎是踉蹌的奔過去,還沒開口問,主任就摘掉口罩露出笑容對我們說:


    「恭喜你們,手術很成功。」


    成功的意思是?


    我不敢置信的看著林深。林深用力的抱著我幾乎要癱軟的身子,在我耳邊解釋:「陳宛沒事了,放心放心。」


    手術確實很成功,左側卵巢保全了,連主任都驚唿這是一個奇蹟。


    短暫的歡喜過後,我們在病房裏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陳宛臉色蒼白虛弱無力的躺在病床上,我不知道她醒來後要如何麵對我們,周曉拂的電話一個接一個的打來,我知道瞞不了她太久,但我實在無力招架,一個憤怒的陳魚已經讓我們三人竭盡全力才壓製住,如果周曉拂來了,她肯定是第一時間把陳宛的手機翻個底朝天。


    手機對於我們而言,有太多的隱私和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了。


    真的翻出結果之後呢?


    思忖良久,我還是向周曉拂撒了謊,說是今晚想跟林深好好培養感情,就不迴去了。


    周曉拂罵罵咧咧的把我訓了一頓,說我身體還沒好就開始縱慾,但說著說著又笑了。說是能夠縱慾就證明身體正在慢慢好轉,還交代我不用急,爸媽那兒有她陪著,藺翌和藺洵已經迴家了,明天睡醒後迴家吃中飯。


    她還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我卻耳朵裏嗡嗡的,完全聽不進去。


    掛斷電話後,林深讓我去醫院附近的酒店先睡一覺,有陳魚和楊靖在這兒守著就行,陳宛醒了陳魚會隨時給我電話的。


    我是太了解自己的身體了,雖然高燒已經退了,但我吃了藥渾身無力,而且咳嗽一直都沒好,我在病房呆著凍一晚上很可能會加劇病情,而且咳嗽也會影響陳宛休息,所以我聽從了林深的意見,對陳魚是再三叮囑。


    我是信不過陳魚的,他年輕氣盛又容易浮躁。


    但楊靖還不錯,看著很內斂又沉穩,對林深的話也是言聽計從,相信他是個有責任心的人。


    一到酒店我倒頭就睡,是林深給我洗的臉,我也不管什麽男女共處一室之類的,或許在潛意識裏,林深早就成為了能夠讓我信賴的人,我對他沒有戒備心,所以他的存在不會讓我產生不安全的因素。


    醒來時是九點多,一睜開眼林深就坐在床頭微眯著,窗簾沒有拉緊,外麵的日光照進來,映著林深濃密而又修長的睫毛,煞是好看。


    其實他應該是個安靜的美男子,奈何痞痞的時候居多,給容易給人一種玩世不恭放浪形骸的錯覺。


    我就多看了兩眼而已,林深嘴角一揚,未睜眼就開始調戲我:


    「小妞兒,多看兩秒本少爺是要收費的啊。」


    我踹了他一腳,差點把他踹下床去:


    「動不動就收費,你是出來賣的啊,都幾點了你還在睡,陳宛醒了嗎?陳魚打電話來了沒?今天要處理的事情有點多,我們得抓緊時間揪出那個讓陳宛出事的男人,否則等小豬出手,畢竟傷亡慘重。」


    說白了就是怕周曉拂一衝動就不顧場合的宣揚,陳宛還是個未婚少女,又是個接連遭遇不幸的病人,我怕鬧騰起來對陳宛的打擊會很大。


    林深開了房間的燈,指了指我,並不說話。


    我拿了枕頭朝他丟過去,林深敏捷的接住:


    「妞兒,難道你沒發現你身上穿的...」


    我低頭一看,我竟然穿著...


    「你個流氓混蛋,你竟然換我的衣服,我跟你拚了。」


    我睡的時候隻知道林深幫我洗了把臉,但我並不知道他把我的衣服也換了,而且身上穿的睡衣...


    「喂喂喂,做人要講良心好不好。你穿這麽多衣服睡覺肯定會不舒服,睡得不舒服就會影響一整天的精氣神,我大晚上的為了你能睡的舒坦親自開車迴去幫你拿睡衣,你還這樣對我。」


    我追累了,坐在床上直喘氣。


    林深蹲在我腳邊,握著我滾燙的手: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也不會強迫你,你昨晚又說夢話了,我有個朋友是心理醫生,他說現在這個社會很多人都有隱藏的心理疾病,有的是因為失戀造成的,有的是現實壓力太大,還有像陳宛這樣遭受重大打擊之後留下的隱患,妞兒,我不是說你是個病人,我希望你有時間的話跟我朋友聊一聊,這段時間你身邊的人事物都在發生著變化,我希望你能安安穩穩香香甜甜的睡個好覺。」


    他的雙眼深邃且真誠,我低頭看著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我能承受,不需要看心理醫生,而且這世上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人在承受著失戀失業別離或是更為殘忍的變故,難道每個人都需要去看心理醫生嗎?」


    我自認為自己的內心算是較為平和的,也沒有歇斯底裏的表示接受不了最近發生的事情。


    林深蹙著眉:


    「你越冷淡越平靜,我心裏就越害怕,我見過很多因為遭遇變故無法承受而大吵大鬧借酒澆愁或是放縱自己的人,他們都有宣洩的出口,或許哭一場醉一迴也就好了,可你是我見過最安靜的人,我很害怕,我怕你心裏的那一根浮萍突然間被大水沖走,我希望自己成為你心裏的燈塔,就算你暫時找不著前行的路,也知道我就在不遠處照亮著你,但我知道,我在你心裏的分量,太輕太輕。」


    我很不習慣林深這樣一本正經的模樣,這樣的對白也讓我無所適從。


    我掙脫右手撓了撓耳朵:


    「你怎麽突然跟我說這些?」


    我能理解林深的擔憂,但我不知道林深為何會選擇在這樣的清晨跟我說這麽沉重的話題,而且他的表情和語氣都向我表明,他是很認真的在給我提建議。


    林深輕嘆一聲坐到我身旁:


    「正好陳宛遇到了這件事情,我想你們姐妹倆可以一起去見我朋友,小若,你不要抗拒心理治療,前期隻是做個測試,如果你的心理很健康的話,那我們就趁著春暖花開帶著爸媽去旅遊散散心,如果需要接受治療,我希望你能積極配合,好不好?」


    我咧嘴一笑:


    「可以把你的朋友介紹給陳宛認識,對了,你朋友多大年紀,結婚了嗎?有沒有女朋友?條件怎麽樣?性取向正不正常?」


    林深掐了我一把:


    「小壞蛋,我跟你說正經的,你放心,如果有合適的對象,我會幫你的姐們好好留意的,但你現在能不能認真考慮我的建議,醫生能做的是救死扶傷治病救人,但是救人先得救心,身體上的疾病能夠用藥物來治癒,心理上的疾病要是放任自流的話,是會對生命產生威脅的,這種威脅往往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身邊的人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和思考對策,這遠比身體上的疾病要可怕的多。」


    我捧著林深的臉,鄭重其事的對他說:


    「你知道嗎?你現在這表情像個受了驚嚇的小王子,可讓人心疼了,不過心疼不能當藥吃,我覺得你應該去看一下心理醫生,不然你總覺得別人的心裏都是扭曲病態的,好了,憂鬱的小王子,哀家要洗漱去咯,你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緒。順便想想樓下哪家店的早餐最好吃。」


    趁著林深還沒反應過來,我起身去了衛生間,把門反鎖後我長舒一口氣。


    我雖然不考慮林深的建議,但我想陳宛或許需要,我洗了個冷水臉,讓自己精神精神,從衛生間出來,林深把床都整理好了,開了門在等我:


    「走吧,我相信你不會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但我也不會逼你現在就做出決定,我的朋友下個月迴國,我幫你們預約上門問診的時間。」


    我給了林深一個飛吻:


    「愛死你了,熱心的林少爺。」


    就因為這個小舉動,我進電梯的時候林深還跟一尊雕像一樣的杵在房間門口,我喂了一聲,他才反應過來小跑進了電梯,然後整個人都像個流氓一樣的挨著我,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饞嘴的小孩突然看見了零食的出現。就算沒吃到嘴裏,但那種歡愉已經難以言喻。


    我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好多好多年了,愛情對我而言就像是昨晚吃的一個菜,鹹了淡了爽口還是油膩,好像都沒有多大影響,但我羨慕這種難以掩飾的興奮,不管年華老去幾千裏,但青春始終和唿吸共存。


    早餐吃的是包子稀飯,還給陳宛帶了一份小米粥。


    到病房時,楊靖靠在椅子上大睡,陳魚趴在病床前,陳宛醒著,半躺在床上,眼睛無神的盯著窗外,神情憂傷,臉色慘白。


    「宛兒,餓了吧?」


    我走進去,把手中的小米粥放在床頭櫃上。


    林深把楊靖和陳魚都叫醒了。讓他們先下樓去吃早餐。


    陳宛見到我,兩行眼淚宛如斷線的珠子般,我輕輕的抱著她:「以後有事別自己硬扛,你還有我,有小豬,我們說好要做一輩子姐妹的。」


    聽到小豬兩個字,陳宛渾身都顫抖了一下。


    「小豬也知道了?」


    看著她驚恐的眼神,我擦幹她眼角的淚:


    「我還沒告訴她,我想你肯定害怕她知道後會為你出頭,這件事情我們得慢慢來,不能鬧出太大的動靜,你先喝粥,別的事情等你好點了再說。」


    陳宛抱著我的胳膊大哭了一場,護士來過,說病人不能大悲大喜,要好好休養,林深阻止了護士,我知道,林深早上跟我談的就是宣洩,一個人內心的壓抑如果不能及時的宣洩出去,心理的陰鬱會比身體的崩塌會難以痊癒。


    等她從大哭轉為小聲抽泣了,我才把小米粥端給她:


    「什麽都別說,先吃點東西,我什麽都不會問,你願意告訴我的,我就聽著,你想讓我幫你做的事情,我都會去做,還有,關於那個人,該給的教訓不能少,你懂嗎?」


    陳宛點點頭,聽話的吃了小半碗粥。


    而後,她惶恐的看著林深,林深秒懂,拿了病床上的帳單說:「昨天晚上預交的費用有點少,我先去問問醫生,看你這樣的情況要住院幾天,然後去繳費,你們聊。」


    林深出去後,陳宛思索片刻才開口:


    「舒若,謝謝你,還是你最懂我,其實我倒下的那一刻,我最怕的就是小豬,我怕她知道這件事情後會逼問我,會急著幫我出頭,會為我打抱不平,可我現在需要的,是有個人聽我說說心裏話。」


    進病房時,護士跟我們說過,陳宛半夜就醒了,沒有吵鬧沒有哭泣,隻是一個人睜著眼睛等著天亮,護士問她需不需要叫醒陪床的家屬,陳宛說她想好好思考一下人生。


    現在的她應該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吧。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是龔如新對不對?」


    陳宛出事生病垂危。按理來說我第一個通知的應該是周曉拂,畢竟我們三人這麽要好,畢竟周曉拂是名門閨秀,她的人脈遠勝於我們當中的任何人,如果有她在的話,對陳宛的手術肯定會有更妥善的安排。


    但我不敢告訴周曉拂,其中還有龔如新這個原因存在。


    年會那晚我和周曉拂都察覺出了一些微妙的關係,之前我和周曉拂都懷疑過陳宛被人包養,隻是礙於姐妹感情才沒有直截了當的問。


    現在出了這種事情,一根筋的周曉拂肯定會第一時間去找龔如新的麻煩。


    龔如新雖然算不上很出名的人物,但他風流成性,卻話題不斷。


    如果周曉拂怒揍龔如新的消息傳出,風言風語很快就會散播開來。


    陳宛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是他。」


    我暗暗的握緊拳頭,又問:「去年下半年,龔如新追了白蘞兩年後突然就選擇了放棄,是因為他看上了你?你的右側卵巢是為了他摘除的嗎?」


    我問的比較直接,陳宛煞白的臉突然潮紅一片,又羞又急的她五官都有些扭曲了。我握著她冰涼的手安慰:「我和小豬不同,她比較衝動,但我會更多的考慮後果,所以你大膽的告訴我,我會盡可能的幫你瞞著小豬,等你身體養好了我們再幫你出這口惡氣,但我要勸你一句,龔如新是有幾個臭錢,但他配不上你,這個世上找有錢人容易,可我們要找的是有心有情人。」


    上大學的時候,陳宛做兼職也總是遭人欺負,沖在最前麵的永遠是周曉拂,而在後麵拉著她冷靜的人永遠是我。


    並不是我不想為陳宛出頭,而是我知道,比起魯莽的討要一時說法,陳宛更需要的是如何賺到更多自己的血汗錢。


    麵對著陳宛再一次的點頭,就算是一向冷靜的我都有些忍耐不住內心的躁動。


    「為什麽不戴套?你和他都是成年人,難道你們不明白安全套是拿來幹什麽用的嗎?」


    陳宛低頭抽泣:「第一次是個意外,那天酒局上我喝多了,他把我帶去開了房,醒來後跟我說他有戴套的,我本來買了毓婷,但看了網上說的吃避孕藥對身體不好,所以我沒吃。」


    這個單純的姑娘!


    我壓製住內心的怒火:「那這一次呢?」


    陳宛像個犯了大錯的孩子,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


    「跟他在一起這半年,他對我挺好的,有時候我就在想,就算這個男人矮了點胖了點醜了點老了點又怎樣,隻要他對我好就行,起初他趁我醉酒占有了我,我恨不得殺了他,但後來算是習慣了吧,這麽多年從沒有人給我買過早餐,他能淩晨四五點起來買我最愛吃的包子,我...」


    女人都是感性動物,一再哽咽的陳宛哭著說:


    「我以為這就是愛情。」


    據我所說,龔如新應該四十上下。有過一段婚姻,還有兩個兒子,雖然他長的一副土肥圓的模樣,也總喜歡追求長的漂亮的女孩,但他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從不濫情。


    這句話我是從公司女員工嘴裏知道的,龔如新對於她們而言,就是每天枯燥的工作時間裏最大的一個樂趣。


    龔如新追過很多很多的女孩,但他追一個女孩的時候,就一定是一心一意掏心掏肺的,這一點倒是有很多的女孩子表示還不錯,就是他真的太矮了點胖了點醜了點老了點,還有人開玩笑說,跟龔如新走在一起,別人都不覺得她是被包養的,反而認為龔如新是她爸。


    可見龔如新長的也太對不起觀眾了。


    「他對你承諾了什麽?」


    直覺告訴我,有過第一次的教訓之後,龔如新不可能再以戴了保險套來搪塞陳宛。


    果真,陳宛天真地說:


    「他說他想要個女兒。去年年底,他向我求婚了。」


    但我明明感覺到在年會上,陳宛是十分牴觸龔如新的。


    我們的目光交匯在一起,陳宛的眼裏莫名的有種心虛,不等我發問她就解釋道:「我頭腦發熱就答應了,但我出去旅行了一段時間,我反覆的問自己,我真的要嫁給一個有錢但我不愛的男人嗎?後來我得到了答案,就算我再貧窮,我也想嫁給愛情。」


    這個轉變太快,我不知道她當時是怎麽做的決定,可我聽著很倉促,仿佛所有的想法都和過家家一樣,瞬時就可以千變萬化。


    「真的是這樣嗎?」


    問出這句話,我自己都在反思我為什麽要這麽問。


    陳宛更是不敢看我的雙眼:「或許這就是報應吧,我不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在星城買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所以我走了捷徑,但人生哪有什麽捷徑。都是陷阱罷了。」


    事已至此,我本想安慰她一番,正好陳魚和楊靖吃完早餐迴來,我也隻好作罷。


    「陳魚,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陳魚一進病房就有種要弄清始末的架勢,我怕陳宛嘴皮子笨不會撒謊騙人,就先發製人的把陳魚叫到了住院部樓下。


    「姐,是不是醫藥費的事情?我來的時候找朋友借了一萬塊錢,不知道夠不夠?」


    我又好笑又好氣,伸手捶了他一拳:


    「平時不努力,關鍵時候知道缺錢的感受了吧?」


    陳魚摸摸後腦勺:「我知道我以前太混,但我以後會努力賺錢的。」


    我白了他一眼:「我不是跟你說錢的事情,醫藥費的事情你別擔心,我想跟你說說你姐的事情,這件事你先別告訴小豬,我怕她太衝動會把這事情鬧出去,對你姐的影響不好,另外,這件事情我先跟你交個底,你什麽都別問,隻需用心照顧你姐就是,她現在很脆弱,不隻是身體上的虛弱,還有心理上的負擔,你別給她壓力,要讓她感受到親情的力量。」


    陳魚一知半解的看著我:


    「姐,為什麽不能問?」


    我再次揍了他一拳:「哪來那麽多廢話,叫你別問就別問,你現在迴病房去照顧你姐,我下午過來。」


    才走兩步,陳魚就攔住我:


    「姐,你不讓我問,那我就不問,但我能不能問問你,你要去哪兒?」


    我皺了皺眉:「姐的病還沒好,不得迴去輸個液啊,楊靖會在這兒陪你。你上點心,她可是你親姐,你們家的頂樑柱,她要是垮了,就憑你一個人養活你爸媽,不得喝西北風去啊。」


    陳魚忐忑的點點頭,還不忘嘟囔一句:


    「姐,你怎麽跟小豬姐一樣,兇巴巴的。」


    我推了他一把:「快迴病房吧,小心我以後對你更兇。」


    今天天氣不錯,上午十一點的暖陽照在身上很舒服,我抬頭望了望天,一隻手悄然摟在我腰身:「在找飛機?還是飛鳥?」


    我迴頭沖他一笑:


    「我在等你。」


    林深竟然怔了一下,幾秒後才反應過來:


    「妞兒,你別這樣,你這樣誘惑我,我會把持不住的,不過我的誇誇你,早上我跟你說的話。你這麽快就知道學以致用了,不過陳魚這小子十有八九憋不住要問他姐,你等著迴去教訓他吧。」


    我懟了他一拳:「你跟蹤我?」


    林深嘴角一揚:「不,我是在陪伴你。」


    我不由得哈哈大笑,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哥們,陪姐們去辦件刻不容緩的大事吧。」


    林深二話沒說就答應了,我在醫院門口等他,他去地下車庫開車。


    上了車之後,林深問我去哪兒,我吐出三個字:「步行街。」


    林深大跌眼鏡,忍不住問:「我以為你是要找那個王八蛋算帳,你去步行街做什麽?難不成那個王八蛋正在步行街帶著新歡shopping?」


    我伸手搖了搖:「不懂就別問,該你知道的時候自然就曉得了。」


    在步行街,我給自己來了個全身大改造,從著裝到妝容,對香水過敏的我還特意選了一款比較清淡的香水,林深好幾次阻止我,我都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由說服了他。


    下午四點半,全部改造完成的我。在車裏捂著肚子跟林深說:


    「少爺,去買份蚵仔煎給我填填肚子唄,晚上幹大事得喝點酒,我的先墊墊胃。」


    林深伸手來探我的額頭:「妞兒,你沒發燒吧?有什麽事情是你爺們不能幫你解決的?你說出來,我保證交一份滿意的答卷給你,你就負責貌美如花的坐在家裏大快朵頤,上陣殺敵這種事情,交給我就行。」


    我托著林深的下巴,對他吹了口氣:


    「爺們兒,這事兒交給你還真不行,這件事情你負責後勤,按理說小豬比我漂亮得多,應該她出馬,但她後台太硬,我怕魚兒不敢上鉤,你若懂我,就趕緊麻溜的去給老娘買蚵仔煎,你若不懂我。打開車門我幫你一把,滾下去圓潤消失。」


    林深不由的感慨:


    「陳魚說的一點都沒錯,你跟小豬一樣,兇巴巴的,一點都不溫柔。」


    但林深到底是最懂我的人,他打了個電話給魚仔,半個小時後,一份熱騰的蚵仔煎出現在我麵前,同時出現的還有魚仔和一麵包車的紋身男,我笑著打趣:


    「少爺,你這陣勢顯得你好弱啊,人群中就你一人迎風搖曳,其餘個頂個的都是漢子。」


    林深習慣性的掐了我一把:「女王一般都比較高冷,你別把自己活的像個高仿行嗎?從現在開始趕緊吃完開工幹活,記住,那個死胖子敢碰你一根手指頭,我就剁他命根。」


    正在吃蚵仔煎的我,猝不及防的就被噎到了。


    林深趕緊在路邊停車給我遞水,我漲紅著臉問他:「我還沒說是誰。你怎麽就知道了?林深,別告訴我你是猜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否則我們之間幹完這一單就各迴各家各找各媽,從此以後相忘於江湖,別說老死了,下輩子都別往來了。」


    見我表情嚴峻,林深舔舔嘴唇看了一眼窗外,才跟我坦白:


    「還記得年會那天嗎?」


    我當然記得,那天陳宛穿著深紫色的長裙,美的不可方物,還有林深,他的出現就跟巨星似的。


    「那天怎麽了?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那天是你第二次見到陳宛,難不成你們之間還有點故事?」


    林深搖搖頭:「你猜錯了,我和她沒有故事,隻有事故。」


    我放下手中的蚵仔煎,拿了紙巾擦擦嘴,認真的看著林深。


    林深很自然的牽著我手:「那天晚上我來的時候你們都已經到了,你記不記得當時全場的燈都滅了,後來我才出現的。」


    我當時還以為是林深故意設計了這樣的出場方式,畢竟他是那晚最閃亮的嘉賓。


    我點了點頭:「難道燈滅了和陳宛有關?」


    我想起來了,那天晚上林深還沒來,我和周曉拂都被人纏住了抽不開身,龔如新把陳宛帶去了洗手間,可是年會到現在才不到半個月時間,陳宛的宮外孕是一個多月,也就是說龔如新並不是在那天晚上強迫了陳宛,那他把陳宛帶去洗手間做什麽?


    「跟她有關,我恰好那天去了洗手間,看見龔如新和陳宛吵架,因為陳宛是你姐們,我就停留了一會兒,正好看到龔如新想在洗手間對陳宛下手,我不知道他們兩個是情侶關係,所以我可能脾氣有點暴躁,那天晚上揍了龔如新一頓,這事還真虧。後來知道他們是情侶關係,我還托魚仔帶著花籃水果去醫院看望龔如新。」


    這件事情林深竟然一直瞞著沒跟我說,我用質疑的目光看著林深,他急忙解釋:


    「是陳宛央求我別告訴你們的,她怕你們會看不起她,而且她表示自己想和龔如新分手,我也不可能到處宣揚這些八卦,索性就答應了她,事後我想過要跟你說的,但你當時的狀態...」


    我打斷他的話:


    「不用解釋,我懂,既然你比我先知道這些事情,那你應該對龔如新的行蹤了如指掌吧?」


    林深拉了拉我的外套:


    「穿這麽暴露去接近龔如新,不怕自己吃虧嗎?」


    我瞪了他一眼:「登徒子眼睛往哪兒瞟呢?你怎麽不擔心龔如新不上鉤呢?畢竟我是陳宛的好姐妹,而且藺總監追求我這件事情早就傳揚開了,龔如新再怎麽食色也不敢對藺總監喜歡的女人動手腳,所以我真擔心龔如新有色心沒色膽,但我目前沒有值得信賴的好人選。」


    林深很不滿的反駁我:


    「藺翌算老幾?你應該擔心的是,我林深的女人,全星城應該無人敢打你的主意。」


    我哼哼道:「你又算老幾?開你的車吧,我相信像龔如新這麽好色的男人,是不會考慮後果的,況且,我主動找他借錢,像他這種有個錢就喜歡顯擺的男人,哪有功夫顧忌下半身以外的事情。」


    林深認為我說的有道理,讓我吃驚的是,他竟然會同意我當誘餌。


    在約定好的地方,我下車前,林深拉著我的手一再叮囑:


    「如果你不想嫁給一個殺人犯的話,你最好保護好自己,不然我一定讓他不得好死。」


    我撲哧一笑,摸著林深的臉說:


    「少爺,你的本事就隻會事後殺人嗎?事前防範會不會?暗中保護會不會?如果你連這點本事都沒有,你有什麽資格做我舒若的男人?」


    林深沉思片刻,點點頭:


    「還是我的女人有遠見,不過我們為什麽要玩這麽一出,你爺們我直接找幾個哥們去把他狠狠揍一頓不行嗎?」


    我妖嬈一笑。對林深拋了個媚眼:


    「少爺,聽說過仙人跳嗎?」


    林深雙眼迷茫,看起來是個單純的孩子。


    我壞笑著伸手去摸林深的胸膛,一隻冰冷的手放在林深滾燙的胸口,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隻是唿吸有些粗重:


    「妞兒,你這是引火燒身。」


    我身子前傾靠在林深耳邊說:


    「不知道仙人跳是什麽的話,自己問度娘去,老娘哪有功夫跟你解釋這個。」


    前一秒還嫵媚動人,後一秒就翻臉不認人,林深無辜的看著我:


    「就不能再演的投入一點嗎?剛來了點感覺就後撤,不夠味兒。」


    我呸了他一口:「我以為我對你林深而言,應該是感覺一直在線才對,你難道不應該是看到我就情不自禁的嗎?這麽說來,你也沒那麽愛我。」


    話一出口,林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我撲倒,我心口撲通撲通的狂跳,林深邪魅的看著我:


    「吃錯了東西可以吐出來,說錯話是要付出代價的。」


    正當林深的嘴要親過來時,車窗咚咚咚的被人敲了幾下,門口的保安大叔瞪大眼睛看著我們。


    關鍵是我穿的低胸裝,林深暴怒:


    「看什麽看,沒見過美女嗎?滾一邊去。」


    隨後魚仔就上來把保安給打發走了,我正襟危坐整了整衣服:「別耽誤工夫了,我們速戰速決爭取迴家趕晚飯,今晚再不迴去的話,周曉拂肯定拿著菜刀滿世界的去找我們,我可不想紅顏薄命慘死在她剁肉的菜刀之下,還有,這件事情要有半點差池,你林深就別狂妄自大的說你是我男人了,我怕說出來丟臉。」


    林深伸手摟住我的後腦勺,毫無預兆的親了我一口:


    「你想做的事情我全力支持,但你答應我,如果還有下一次,讓我來。」


    我給了林深一個擁抱,在他耳邊輕聲說:「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我就她們這兩個好姐妹,小豬不需要我保護,但宛兒太弱小,我不出頭的話,她永遠都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兩個字叫做姐妹,我希望她能明白我和小豬的情意,姐妹永遠是第一個站出來為她出頭的人。」


    林深緊抱著我:


    「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一直在你身邊。」


    我噙著淚花點點頭:


    「有你在我才敢做這麽肆無忌憚的為宛兒出頭,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可能沒有這麽勇敢,謝謝你,林深。」


    林深拭去我眼角的淚:


    「妞兒,你爺們我真心不習慣你這麽正兒八經的稱唿我,還有,你再不上去人家點的飯菜都要涼了,快去吧,我在你身後,你別怕。」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和林深之間的相處越來越微妙,那種不由自主的信任感,讓人防不勝防的滲透進我的每一根神經。


    時針指向了六點半,我下了車,迴頭看見林深對我微笑,好像全世界都突然綻放了一般。


    根據龔如新給我發的房間號,我進了電梯給自己加油鼓勁,閉上眼想像周曉拂的爆發力,我感覺自己內心的正義感已經爆棚。


    隻是讓我吃驚的是,當我推開包廂的門,見到龔如新那張老肉橫飛的臉後,我的正義感突然間就打了個折扣。


    尤其是當我進去之後,看見桌上坐著的那人時,我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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