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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爺,這種情況,攻下劍門關似乎已經不太可能,是否迴去?”


    他們四萬人都沒能攻下劍門關,如今隻剩了一萬五千多人,想攻下劍門關就更加的不可能了。


    而且,他們的糧草被燒,所剩不多,隻能支撐幾天,而吐蕃那邊的糧草還沒有運來,繼續再攻,對他們來說並不是特別有利。


    元傅這個謀士眼光還是很可以的。


    隻是他這麽說完,柳白卻猶豫了一下,接著搖搖頭:“不能迴去,我還有最後一個辦法,如果這個不行,再迴去也不遲。”


    元傅聽到這話,多多少少已經明白了柳白的意思,雖然他覺得這個辦法不太可行,但試一下也是無妨的。


    元傅點點頭,道:“是否現在就辦?”


    “這件事情辦好需要三四天的時間,你現在就吩咐下去,要快,我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了,而且,派人催促吐蕃,讓他們趕緊把糧食送來。”


    “喏。”


    元傅離開之後隨即按照柳白的吩咐去做,夜色深,大雨傾盆。


    一夜就這麽過去了。


    次日天晴,劍門關下屍橫遍野,一眼望去,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悲涼之感。


    這些人本來都是蜀中的普通百姓,可就是因為被叛軍給征去了,所以才命喪於此,如果不是因為戰爭,他們可能跟自己的家人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吧,也許日子不夠精彩,但平平淡淡誰又能說不好?


    至少比死在這裏要好。


    唐舟也不想殺人,可戰爭就是這麽的殘酷,任誰都無能為力。


    秋風秋煞人。


    唐舟命人清理劍門關前的屍體,將他們火葬之後,將骨灰全部埋在了離劍門關不遠處的一個墳地,但是也隻是就這麽埋了,並沒有立碑。


    不過他們的這個行為卻讓那些還活著的叛軍突然很欣慰。


    這件事情本來應該是他們做的,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他們的同伴,可是麵對那些屍體,他們卻無能為力,最終隻能由唐家幫他們埋葬。


    他們開始思考,思考他們跟著叛軍是對的嗎?


    也許一開始,他們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封侯拜相的夢想,可是當這個夢想越來越遙遠的時候,他們是否還會有當初的堅持?


    死亡的陰影籠罩,壓的他們喘不過氣來。


    劍門關的屍體全部清理完的時候,正是中秋節。


    中秋節那天晚上的月色很好,月亮很圓,讓人忽而想起了很多。


    有有關月亮的傳說,有對家鄉的思念。


    也有忽如遠行客的悲涼。


    這天晚上,唐舟與一眾將士在劍門關城樓上飲酒,雖是特殊時期,但唐舟覺得節日還是要過的,也許過節日的熱鬧,能夠衝淡一些什麽來吧。


    酒是好酒,除了程處默肆無忌憚的喝著外,大家都有些克製,畢竟現在是特殊時期。


    酒飲了許多,飯菜也吃了許多,唐舟起身負手望月,忽而吟道:


    滿月飛明鏡,歸心折大刀。


    轉蓬行地遠,攀桂仰天高。


    水路疑霜雪,林棲見羽毛。


    此時瞻白兔,直欲數秋毫。


    稍下巫山峽,猶銜白帝城。


    氣沈全浦暗,輪仄半樓明。


    刁鬥皆催曉,蟾蜍且自傾。


    張弓倚殘魄,不獨漢家營。


    這是杜甫當年避亂蜀中時寫是一首中秋詩,寫秋月思鄉,寫戰亂離別。


    在這樣的時刻吟來,卻也恰到好處。


    唐舟吟完,眾人也是被唐舟的這首詩給感染到,不由得也生出些許思念和掛念來,不過這也讓他們更加堅定,隻有平叛蜀中,他們才能夠盡快迴去與家人團聚,才會沒有這戰亂離別。


    而眾人在深有感觸的時候,也不由得敬佩起唐舟的才情來,程處默等人倒是沒有什麽感覺,但像古英雄、陳不周等,以前隻是聽說唐舟的才情如何了得,如今見他吟詩一首,才驚覺傳言不虛。


    秋風吹來涼意,中秋的宴席已經到了尾聲,唐舟向眾人望了一眼,揮手離去。


    唐舟的詩傳到了叛軍軍營之中。


    這首詩還是有些隱晦的,一般普通人可能看不懂。


    詩本來就比較隱晦,白居易的還行,不過杜甫的就不行了。


    所以這首詩傳到軍營之後,一開始並沒有幾個人有什麽感覺,但軍中其實也不乏有點才學的人,這些人把這首詩的意思一說,那些士兵的情緒頓時就波動起來。


    戰亂離別啊,戰亂還有死亡,可為什麽他們要選擇死亡呢?


    他們本來有更好的選擇,他們可以過更加安逸的生活的。


    這個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想要成就一番事業。


    詩在軍中傳著,越來越多的人會背了。


    很自然,這首詩傳到了柳白的耳朵裏,柳白聽到這首詩後,眉頭微微一凝,他不排除這是一首很好的詩,但他也很清楚這首詩對於軍中的影響,他會嚴重影響將士士氣的。


    而柳白是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所以他下了一道命令,不準任何人再討論這首詩,不然軍法處置。


    柳白的命令就是命令,沒有人敢違抗,不過不討論這首詩,不代表大家就忘記了這首詩,他們在心裏默默想著這首詩的一切,這是一首能讓他們感同身受的詩。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想著這首詩,突然會忍不住落下淚來,他們想家了,想家裏的每一個人了。


    很奇怪的感覺,突然就來了,讓人怎麽抑製都抑製不住,想要大聲痛哭,可又要強忍著不讓情緒流露。


    每個人看每個人的眼神都與以前不同了。


    也許,大家找到了共鳴的東西了吧。


    你可以封住一個人的嘴,但你不能改變一個人的心和他的思想。


    思鄉的情緒蔓延的越來越厲害了,柳白知道他們必須加快速度。


    八月十七這天,元傅終於把柳白吩咐的事情給做完了。


    那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人質,大唐的人質。


    在柳白橫掃蜀中的時候,他們抓了很多大唐的官員,而如今,柳白要利用這些官員做一件瘋狂的事情,他要用這些官員逼迫唐舟,他要讓唐舟左右為難,他要讓唐舟付出代價。


    這件事情,會有點毫無人性,會有點毫無人道,但在柳白看來,他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他隻能這麽做,也必須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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