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處山野裏紮營了兩日,第三日接著出發,宋青宛又坐在完顏玉的身前,兩人共乘一騎,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宋青宛安了安心,背靠著他結實的胸膛,微微閉上眼睛。


    完顏玉垂首看著懷中的小女人,他輕輕問道:“是不是困了?”


    宋青宛睜開眼睛,對上他如深潭一般的眼,點了點頭,“還需要多久?”


    完顏玉卻看向遠處山巒,一聲令下,“走官道。”


    完顏玉的話才落,文祥連忙製止,他語重心長的說道:“殿下,不可,官道上有關卡,咱們恐怕會暴露。”


    宋青宛精神為之一振,連忙解釋,“我沒關係,這山野裏走,我還能看看風景。”


    完顏玉看著她,在她頭發上吻了吻,沒有再堅持。


    就這樣要一路往南,他們來到永州,這是他封地的地界了,這一路上行走了兩個月的時間,天都涼了,要是在北邊,恐怕再過一個月都下雪了,可是在南邊卻不同,進入永州後就感覺到暖和了不少。


    迎接他們的是完顏玉手中的五萬精衛,他們個個整裝待發,風姿颯爽。


    宋青宛站在完顏身邊,望著底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心也跟著敬畏起來。


    完顏玉一襲紫袍,他往前走一步,眾將士擁唿,他們曆經兩個月的時間,終於從楊州到了永州,到了壽王的封地。


    之後他們會掩藏在封地,四散開來,成為當地的‘百姓’,他們會娶妻生子,種田行商,但隻要壽王一聲令下,他們就會立即召集起來,子子孫孫孝忠於壽王。


    壽王準備在永州停留一個月,待冬季來臨,他打算帶宋青宛去往廣州,當初他打敗南魏之時,便聽當地人講,南邊溫暖,廣州那邊又靠近海岸。


    然而在永州停留下來的這一個月裏頭,宋青宛卻並沒有看到壽王府,兩人落腳的地方是一處村莊。


    宋青宛有些震驚,他不設置壽王府住在村裏頭,他這是要鬧哪番,不會像當初榮王一樣,把整個村給奴役了吧?


    進了村口,大山腳下有一座小院,相較於村裏頭是相當豪華的,但相較於他壽王的身份,卻是有些寒磣了。


    所有的精衛很快就隱去了身影,可能都化身為當地的百姓去了,反正在這村前村後就沒有再看到他們。


    宋青宛跟在完顏玉身後進了小院,院裏連一個下人也沒有,更沒有護衛,小院並不大,比當初宋青宛修的房子大了不少,兩人住著,倒還算好,不算太空曠。


    完顏玉站在院子中央往左右看了一眼,迴身看向宋青宛,“以後這兒也算是咱們的家了,不管將來咱們去廣州還有在這永州,但凡落腳之地,多是這樣的農家小院,就咱倆,你可願意?”


    宋青宛走近他,看向院子的隔局,居然與她在宋家村的一模一樣,隻是是大號的農家院子,左右東西屋,中間正堂屋,屋後有籬笆可圈養雞鴨,側邊還有一排小作坊似的小屋子。


    院子外頭是高高的圍牆,唯一不同的是右側方是一大片菜地,都在圍牆以內,再往前是座小山坡,坡上長滿了筆直的椿樹。


    秋天來了,椿樹落了葉,光禿禿的,宋青宛想,到來年春天,她摘下椿葉做菜吃,做醃幹菜也是道美味。


    “挺不錯的。”宋青宛應了他,直接朝屋後走去,完顏玉也跟著過來。


    來到後院,宋青宛說道:“改日得養幾隻雞,挖幾個地窖放東西。”


    宋青宛計劃,完顏玉卻看著她舒展的眉目,心中一暖,上前把她擁入懷中,他輕聲道:“對不起,當年我不該不辭而別,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當年的事,恍如昨日,這麽多年她都過來了,都習慣了,如今隻要一家三口能平平安安的,她覺得也挺快樂的。


    住這樣的農家小院是宋青宛始料未及的,叫他堂堂壽王陪著她一位農女屈身降貴的住在這兒,也難為他了。


    當天宋青宛掌廚,完顏玉挑水劈柴,兩人就像當初在宋家村一樣。


    宋青宛把一大碗紅燒肉從廚房裏端出來,朝院子中喊了一聲,“葛山,咱們吃飯了,下午咱們種菜地去,可不能荒著。”


    完顏玉停下手中的活計,把百斤重的大斧往牆頭一放,接著往屋裏走,這時文先生從院外進來,就看到壽王挽起褲腳,穿著草鞋往前走的背影,他鬱悶的看了一眼,腳步快上兩分趕上完顏玉。


    完顏玉看到文祥,見他要說話就知道他要說什麽,立即抬手製止,君臣兩人直接往屋裏走去。


    宋青宛一迴身就看到黑著臉的文先生,她上前熱情的招唿,“文先生來了,坐下來一起吃飯,今天的紅燒肉有些多了。”


    合著他是來撿剩的。


    文祥被完顏玉製止,不好再說,隻好上前跟著坐下,宋青宛很快就給三人都盛了飯,圍著八仙桌吃了起來。


    紅燒肉放在完顏玉眼前,他的最愛,肥而不膩,便是一大木盆,他也吃得完,不過文祥也愛吃肉,怕是跟著壽王的緣故。


    三人吃完飯,完顏玉和文祥便去了菜地裏下地幹活,宋青宛收拾好碗筷出來,看到君臣兩個身影,忍不住想笑,文祥怕是又要對她有怨言。


    當初在宋家村的時候,文祥和忽魯被完顏玉逼著做澡皂做了一年,那時不知道有多麽的怨恨她宋青宛,眼下明明知道身份,還得下地幹活,也是難受了。


    村裏頭沒有護衛,一片安祥,也隻有文先生老是過來噌個飯還幫著做農活,叫他一代儒士謀臣幹這粗活,宋青宛都有些看不過了,著實是文先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於是乘著夜裏她跟完顏玉坐在廊下看星星的時候,她說出了口,完顏玉卻是一笑,道:“誰叫他說話不好聽,專揀我不愛聽的說,我堂堂壽王的下地幹活了,他為何不可。”


    宋青宛鬱悶,“人家是書生、是謀士,能動嘴就是不能動手的人物,你怎麽可以這麽對待他,你粗糙些就算了,但他不同。”


    “他有什麽不同,你瞧著他文弱?這話可不能落入他的耳中,怕是要生氣的,他除了一張嘴,還能動手和腳,他的功夫不在忽魯之下。”


    “他會功夫?”宋青宛瞪大了眼睛。


    “這有何奇怪的,跟在我的身邊,走南闖北這麽多年,不會功夫早沒命了。”完顏玉像談天氣似的說出來,留下宋青宛在風中淩亂,她曾經還惡狠狠地逼過文先生給她做澡豆,不知道他記仇不?


    忽魯畢竟與她年紀差不多,不管她怎麽對待他,他也不計較,估計也不敢計較,這家夥粗心,一頓美食就能收買。


    文先生卻是不同的,給宋青宛的感覺就是有些陰沉,那雙精明的眸子似乎能看透一切。


    完顏玉見宋青宛不說話了,於是拉起她的小手,說道:“明個兒咱倆出門打獵去,想不想吃兔肉了?”宋青宛抬頭,手卻落入他的手中,他又變成了那個無賴葛山,動不動就握住她了手,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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