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宛扛著竹筐進了廚房,她把十斤肥肉用蒲癸葉一條一條的掛起來,打算明後天有時間了再炸油去,反正這秋季的小山村夜裏都很涼,肉也不容易壞。


    那一斤瘦肉她切了小半截,餘下半截也跟著掛起來,剛好她把肉掛到廊下梁上,從板凳上下來的時候,她又看到了院子外掂著腳雙手爬在圍牆上往裏前看的田氏。


    田氏看到這麽多肉,饞得眼都要紅了,宋青宛瞧著心裏鬱悶極了,於是往東屋喊了一聲:“葛山。”


    完顏玉早就聽到宋青宛進院門的聲音,早就尖著耳朵聽她是不是在廚房裏做飯,因為他已經餓了一天了,他堂堂壽王,三番兩次被這農女‘虐待’卻怎麽也發不起脾氣,他有些氣極敗壞。


    然而聽到宋青宛溫潤柔軟的聲音,立即應了聲:“誒,你迴來了,要不要我幫著做飯?”


    宋青宛在內心翻了個白眼,成日躺在床上隻知道吃吃吃。


    外頭田氏聽到完顏玉真氣十足、擲地有聲的話,立即貓著身子迴院子裏去。


    宋青宛也懶得搭理完顏玉,把田氏嚇跑了,就直接進了廚房。


    廚房裏被她擦得幹幹淨淨,她蹲身燒了柴禾,準備做飯。


    今天開葷,她打算弄個耦蒸肉,那耦是她沒事去荷塘裏挖來的,那兒沒有人管,野生野長,村裏人都會過去挖,荷塘邊的藕早被人挖了個幹淨,是她跑塘中央摸的,淤泥都及她腰了,為了吃食,她也是很拚命的。


    這邊蒸了藕蒸肉,那邊刷了鍋,開始做饅頭,她燒了熱水揉麵,接著醒一會兒的空檔,她又揀了些野草,呆會做一個野菜湯,再往湯裏頭放點瘦肉做湯底,這野菜瘦肉能清火。


    很快飯菜做好了,宋青宛把碗端去東屋,東屋裏有一張四方桌子,她把香噴噴的飯菜放在桌案上。


    完顏玉聞到香味就起了身,卻遭來宋青宛的一個瞪眼,“小心你的傷口。”雖然很恨他那夜的強了她,可是她現在也得靠著他,否則就拿隔壁的宋家人她都拿著沒有辦法,畢竟這時代男女不平等,沒有名義上的丈夫在,她連出門露麵都要遭人非議。


    權當這壞家夥鎮宅子吧。


    完顏玉聽到她清脆的聲音,竟然沒有生出半點惱意,居然還有些心喜,莫不是她已經原諒他了?


    完顏玉沉默著坐著不動了,即便再餓再饞,他也不敢移動身子半分,一雙明澈的眸子盯著宋青宛看,看著她潔白修長的指尖遞過來一個碗,他下意識的伸手上前一握,把她抓在掌心。


    宋青宛立即翻臉,那模樣他若再不放手,她有可能當場掀桌子,一雙秀眉硬生生豎了起來,完顏玉立即撤迴手來。


    宋青宛把碗收了迴去,往桌上重重一放,叉著腰瞪著他,“這飯我看你是甭吃了,原本還想著割點肉給你養一養,我覺得也沒有這個必要。”


    宋青宛這麽說著,完顏玉的臉頰微微一滾,他堂堂壽王爺居然受一個小女子威脅,簡直太過份了,不知不覺他捏緊了拳頭,手上的青筋暴起,然而也隻有一瞬,受傷的手臂立即傳來撕裂的痛處,他胸口的氣一泄,竟生出英雄遲暮的感覺來。


    “成,我以後不會了。”完顏玉說話聲音很輕,可那話裏話外卻沒有半點像道歉的語氣,反而有點像堵氣似的。


    宋青宛一拍桌子,冷哼一聲,還真就收拾起碗筷,準備出屋不給他吃了。


    這可不成,完顏玉急了,連忙從床上下來,抓住宋表埦的手腕,宋青宛瞪向他的手,他立即鬆開,“好餓。”


    “要吃也行,給我道歉,以後在不經我容許的情況下不準碰我。”這原則底線必需讓他清楚,否則三天兩天占她便宜,她鐵定瘋。


    完顏玉無奈,道歉的聲音大了一些,臉上有羞愧,堂堂七尺男兒,卻屈服在一個農女的淫威之下,完顏玉生出一種寧死不屈的精神,然而鼻端忽然一香,眼前出現一碗飯來,他立即接了手。


    單手狼吞唬咽的吃了起來。


    好在宋青宛份量做得多,等她吃完一個饅頭的時候,這家夥已經吃了一籠饅頭,她今天上鎮上,就早上出門的時候兩人一人吃了兩個冷硬的饅頭,她為了早點上鎮上,不讓村裏的人瞧見,天不亮就起來,根本來不及做早飯。


    兩人餓了一日,宋青宛也是餓得前胸貼後背,所以晚餐她做得豐富,份量更不用說。


    她轉身去廚房又端來一籠饅頭,她拿了一個吃,那一籠又成了完顏玉的腹中食,直到兩人吃飽喝足,桌上做的菜和湯見了底,兩籠饅頭也吃了個精光。


    宋青宛把碗疊好要出去時說道:“你快點把身子養好,養好了好給我幹活去。”


    完顏玉吃飽了心情也跟著好了,聽到她這話,應道:“成,今晚要不我去挑水吧,你鐵定又買了豬胰子。”


    宋青宛的確還有半筐的豬胰子沒有洗呢,她看向他的傷口,完顏玉從床上下地,說道:“養了好幾日,若不是開頭幾日沒有下藥,傷口惡化,應該早好了,不過現在也好了不少,去河裏挑水沒有問題。”


    合著還怪她沒有給他下藥呢,宋青宛聽到他要去河裏挑水,又忍不住問了一句:“別把傷口又崩開了,又要多養兩日我可不幹。”


    天天撿柴扛柴,做飯做澡豆,她已經完全成了個女漢子,心裏不惱才怪。


    完顏玉下了地,受傷的手臂的抬起來晃了晃,“看看,不成問題了。”


    宋青宛看他行動自如的樣子,提著的心放下,同意他去挑水。


    有完顏玉的幫忙,家裏兩缸水很快就挑滿,宋青宛自己研製澡豆的,本來又愛幹淨,於是叫完顏玉又走了幾趟,把灶台上的三個鍋給裝滿,她打算燒熱水洗個爽快的澡,今天太過勞累,正好泡個澡舒服。


    完顏玉挑完水就迴東屋休養去了,宋青宛一個人在廚房裏給灶口添柴,一邊又洗豬胰子。


    天還沒有完全黑,她借著亮光,把豬胰子洗得幹幹淨淨做成澡豆成型,接著用簸箕裝起來放在通風處風幹。


    看到糧缸裏的豆粉快沒了,她打算明後天上祖祠那兒磨些豆粉去。現在豆粉糊糊不會再做來吃,豆粉完全就為著做澡豆用的。


    她直起腰來,鍋裏的水也滾了,她一桶一桶的提到西屋裏的澡室,把溫水調好,才把門窗關緊,她剝去衣裳坐在浴盆裏微微閉著雙眼,慢慢地享受,感覺一天的勞累也值了。


    她真慶幸當初建這個屋子的時候做了地下通水道,又在木匠那兒打了這大大的浴盆,她才有今日之享受。


    洗完澡出來,宋青宛全身輕鬆,她進廚房打了熱水給完顏玉擦洗身子,當然她不會再親自動手,自從那次後她再沒有給他脫過衣裳。


    進了東屋把木盆放下,接著轉身出了屋,等一會後再進屋把盆子端出來。


    宋青宛扯來的布開始準備做衣裳,她先是去了伍氏那兒,這次她沒有提什麽禮物,反正農忙也過了,再過幾日又是去縣裏繳稅的日子,伍氏倒也閑。


    她陪著宋青宛在院子裏頭特意扛出一張四方桌子,接著把布放在桌上打開,看到那鬆花色的布料皺了眉,“這布料也不賴髒,你這孩子不會選布料呢,這莊戶人家下地幹活的,這麽亮色的布怎麽經得起搓磨,這布很費銀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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