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宛見他不說話,權當他同意,反正他這傷沒有十天半個月甭想下地,要想好全,怕要養一兩個月去,這家裏家家外隻有她做主,她想怎麽建房子都成。


    藥溫溫的正好喝,她把藥汁倒出來,接著捧著碗來到床邊一勺一勺的喂下去。


    說起來這屋裏家徒四壁,連個勺子都是她買的。


    一碗藥汁喝完了,宋青宛才又坐迴去切肥肉,十斤肥肉切得她手痛,然而聞到這油渾味兒,居然有點想流口水的衝動,還真是熬得太狠,這宋家院子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今年稅賦改了,繳的稅錢高了,宋勇夫婦就開始苛刻家裏人,隻有讀書郎才是他們的兒子,才當個兒子看,其他人都是家裏喂的牲口。


    宋青宛這麽想著,手上動作卻是麻利,她炸了肥肉油,滿屋子油味兒,這地方終歸太小了。


    用油罐子裝好油,接著把油渣用碗裝好,準備呆會做豆粉糊糊的時候放點進去轉油葷味,油渣也是道好菜。


    兩人喝下一鍋豆粉糊糊,宋青宛又洗豬胰子。


    這山腳下的茅屋就是不方便,要用水還得往下遊走,走到河邊打水,她又不想把豬胰子拿到河邊去洗,怕引人注目。


    這村裏人雖然現在個個都可憐她,幫著她,一但她有了銀子,有了閑錢,他們就會好奇她怎麽來的銀子,使不得四處打聽,萬一要是讓人知道用豬胰子跟豆粉可以做成澡豆出來,她的澡豆就不能賣錢了。


    一來一迴挑了幾桶水,肩膀都要磨紅了,迴到屋裏頭洗豬胰子的時候,完顏玉奇怪的看著她,“這玩意你也洗來吃?”


    宋青宛搖了搖頭,“我可不是拿來吃的,我是拿來賺錢的。”


    完顏玉更加困惑了。


    宋青宛卻笑道:“你別急,待我做好,今個兒晚上給你先用,到時說說你的感覺。”


    說實話上一批,宋青宛一塊都不敢留,生怕宋家人知道,所以這一次做的澡豆她是打算先試用一塊的,好方便她以後調整配方。


    其實澡豆隻是最粗糙的去汙之物,等她建了新房子,賺了一點錢了,她打算做出香皂出來。


    到時她可以做洗臉用的香皂,還可以做藥皂,她先前還看到村裏頭不少無患子樹,同在村裏人沒有人懂行情,也不知道那是什麽,等葛山身子好全了,她就叫他把那些無患子樹移栽到院子裏來。


    她這次非要拿了田氏一塊菜地不可,那塊菜地怕有一畝多了,隻是這地方種種菜就成,種麥子什麽的收成不好,所以賣起來也賣不了幾個價錢,比開荒地值錢一點。


    到時建個大房子,一個東屋一個西屋,井水不犯河水,待有時間了,再把這一畝多地全部圈起來,建上高牆,把無患子樹移到院子內種值,到夏天又可拿來遮陽,真是一舉數得。


    而且有那麽大的地方後,她以後做澡豆都不用擔心有人看到,要是有時間她還可研究胭脂水粉,不過這些都是後話,先賺了錢建了房再說。


    宋青宛一個人想得入神,把完顏玉給擱在了一邊,他沒有接話,隻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她倒是忽略了。


    豬胰子洗淨去脂,豆粉家裏有現成的,開始把豬胰子碾成糊糊,加上豆粉攪拌,醒一會兒,接著捏出形狀,成了比巴掌還要小的澡豆。


    大小同上次的差不多,以後不能再做大了,這樣用起來時間短,她的生意可以一直做下去,最重要的一點,原料用得少了,售價照樣不變。


    把澡豆放在通風處,她也歇下來,隻覺得累了一日,腰酸背痛的。


    天色不早了,她燒了熱水,先給完顏玉擦了身子,這次她用了澡豆,看到他瞪大了眼睛盯著她手上的東西瞧。


    原本有些地方的血跡汙跡拭擦不去的,用了這個就能擦得幹幹淨淨。


    宋青宛幫他擦了上身,往下身瞥了一眼,想了想還是決定幫他換件幹淨的褲子。


    都已經幫他打理了好幾次了,雖然次次的都尷尬,但完顏玉學乖了,一但她的手停留在他腰間,他就僵直著身子,閉上雙眼,不想不看。


    看著那處一點一點的起來,兩個成年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紅著臉把褲子換了,擦洗幹淨後,又換了藥,接著把幹爽的褲子換上,係好帶子,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似的,轉身端著木盤往河邊去。


    來到河邊洗衣裳,遇上村裏的幾個婦人,到傍晚天色暗了,大家夥從地裏迴來,身上的衣裳髒了換下,她們就會在這個時候來河邊洗衣服。


    宋青宛特意挑了一個遠離她們的地方蹲下,手中的澡豆放在衣裳裏遮住。


    乘人不注意就用一下澡豆,那原先用木槌敲打半天的衣裳,這會兒隻要擦上澡豆就很快的把衣裳洗幹淨了。


    她不想久留,村裏的婦人還在那兒一個勁的敲打,卻見後來的宋青宛把衣裳洗幹淨走了,個個一臉的奇怪,“這孩子洗得也太快了,這莊戶人家的衣裳最是髒,地裏的土啊泥啊,不洗幹淨,晾幹了也沒法穿的。”


    “是這個理,這孩子跟了葛山,怕是什麽都不懂。”


    “大丫這人的長相十裏八鄉真沒得說,便是上縣裏頭也不見得有這麽好相貌的姑娘,可惜遇上這樣的爹娘兄嫂。”


    “你還去過縣裏頭不成?鎮上就不見你去過幾次。”


    接著傳來一片笑聲。


    宋家院子,黃秋桂跪在田氏身前,“娘,大丫這次出嫁給了娘二十兩,我是見著了的,大郎的腳還沒有冶好,娘能不能借給我們大房三兩銀子上鎮上醫館裏冶去。”


    田氏皺了眉,葛山給的二十兩銀子才到手,當夜就給了讀書郎十兩銀子,今個兒讀書郎沒有去縣學,過兩日趕集,怕是要去的,有了這十兩銀子讀書郎在知縣麵前謀份差事,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可是看到大兒媳婦忽然跪在眼前要錢,心裏頭就一把火。


    “家滿他娘,不是我說你,鎮上的醫館我也是去了的,那日大夫就說了,大郎這腳冶好也隻有五成的希望,而且沒有個三五兩銀子甭想呆醫館,咱們莊戶人家的哪舍得把銀子這樣花的,讀書郎要進縣學,要讀書寫字,處處都要費銀子。”


    “你是看著我收了那二十兩銀子,可銀子到了手,很快就拿出去的,哪有閑銀嘍。”


    黃秋桂怎麽也沒有想到田氏拿了二十兩銀子了還不給大郎治病,自家丈夫可是她的親兒子,家裏人一味捧著讀書郎,處處以讀書郎優先也就算了,現在從二十兩銀子裏拿出三兩來給大郎治病都不成?這世上還有這樣偏心的爹娘。


    田氏轉身就出了門,沒有理會跪著的黃秋桂,黃秋桂身子一焉,坐倒在地上,心裏頭一片淒涼,她嫁到這個家裏來,日日勤勤墾墾,做人做事處處小心,生怕惹得公爹婆母不高興,沒想到到頭來大房落得一個如此的下場,她真是不甘心。


    她算是看出來了,不管大房做得再好,公爹婆母也不會多看大房一眼,大房在他們眼中是一頭勤勞的牛,專門為家裏賺錢的牛。


    不成,她不能再這樣隱忍下去了,一定要抓住丈夫的心,要宋大郎向著自己,自己再慢慢吹枕邊風,一定要從這個家裏頭分出去,再這樣過下去,大房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不為著自己,也得為著孩子。


    黃秋桂起了身,她轉身迴屋裏,就看到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屋頂的丈夫,宋大郎忽然問出聲來,“娘不答應?”


    黃秋桂沒想到他把話全都聽到了,隻好點了點頭。


    宋大郎冷笑,接著苦笑,之後眼眶裏湧出淚珠,“這可是我的親娘,可曾想到……可曾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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