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宛三步並做兩步跑了過去,推開門,屋子裏很暗,天窗也被稻草給攔住了,直到門全部打開,她才看清楚,地上躺的居然是葛山。


    他全身衣裳盡是血跡斑斑,他不會是上山打獵被野獸給攻擊了吧?


    宋青宛心頭一驚,蹲下身來,探了探他的鼻息,鬆了口氣,人還是活著的,隻是唿吸微弱。


    看他身上的血跡都已經被風幹,不會躺在這兒已經有好幾日了吧?


    宋青宛使了吃奶的勁,慢慢地把他一步一步的往床那邊挪,然而才挪了一點點,他身上的傷口冒出了血來,嚇得她不敢動了,立即又把他放平,開始剝開他的衣裳,露出上半身。


    隻見上身橫七豎八的刀口,看著就猙獰,宋青宛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地上的葛山,心裏開始懷疑他的身份,他到底是什麽人,居然有刀傷,若是野獸所傷絕對不是這樣的,上次宋青宛曾看到他腰部被老虎的爪子掃過,留下的傷痕跟這個不同。


    這麽坐了一會兒緩過神來,她立即起身,往屋裏頭一看,看到一身粗布衣裳,她拿起衣裳給他蓋住,接著跨過他的身子,出了屋。


    宋青宛一口氣跑到宋明的院子,敲了門,宋明從屋裏頭出來,看到宋青宛,歎了口氣道:“你大哥那樣的傷我真的冶不了。”


    宋青宛連忙搖頭,“我今天不是要尋明叔冶我大哥的,我隻是想要些傷藥,就是……金創藥有沒有?”


    “你要金創藥做什麽?”宋明奇怪的問,一臉的嚴肅。


    宋青宛心急,也沒有那麽多時間跟他周旋,直接從袖口拿出五十文錢交到宋明手中,“夠不夠一瓶金創藥的錢?”


    宋明看到她這麽利索就拿出了五十文,不敢收了,“大丫,你不會是偷了你娘的銀子吧,到時你娘追到我家裏來,我是有口有說不清了。”


    真是羅嗦,宋青宛懇求道:“明叔,這是我偷偷藏的私房錢,我娘不知道,你千萬別告訴我娘,我隻要金創藥,求明叔給我金創藥。”


    宋明看她這焦急的模樣,掂了掂手中的錢,轉身進屋去,很快從裏頭拿出來一個小瓶子,“這東西我也隻有一瓶了,就是自己平時上山采藥留著的,是金泰醫館出來的成品,你且拿去,今天這事兒你可別跟你娘說。”


    “當然不會,謝謝明叔。”宋青宛拿了藥就往山腳下去了。


    宋青宛不敢把葛山的傷告訴宋明,她隱約的感覺到這個葛山身份不同,不是殺手就是刺客之類,要不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要是讓宋明知道,會不會轉身告訴三爺。


    宋青宛端著木盆從河邊打了一盆水上茅屋,在茅屋前架起那口破鍋燒滾了熱水,接把熱水涼了一會兒,在等水涼的時候,她還是強行的把葛山扶上了木床。


    木床被宋青宛收拾得幹幹淨淨,她把他胸前的衣裳拿開,接著用溫水給他擦身,把身上的血跡洗去,露出幹淨的傷口,看到那傷口還一點一點的往外滲著血,她把金創藥倒在了上麵。


    給他上半身包紮成個粽子似的,方發現他下半身的腿子也是血跡斑斑。


    宋青宛猶豫了一會,接著上前脫起他的褲子,褲頭剛拉開,一雙小手不小心碰到一處,那兒忽然往上一頂,嚇得宋青宛冷汗都出來了,退後兩步,悄悄打量床上的人,卻見葛山蒼白的臉上,那雙幽深的眼此時是緊閉的,居然還有一排長長的睫羽掃下一片陰影。


    他應該是沒知覺的吧,那兒隻是他的一種反應。


    宋青宛這麽想著,咬了咬唇,又鼓起勇氣上前,小心翼翼的脫了他的褲子,這下他下半身什麽也沒有穿了。


    她的視線盡量的避開那處醒目,看向他的大腿,隻見膝蓋上用衣角簡單的包紮了,可那片衣角早已經染滿了血跡。


    她小心的把衣角從膝蓋上剝離,床上的葛山“嗯”了一聲,宋青宛立即抬頭,那物焉焉的落入眼中,她麵頰一紅,看向他的臉,隻見他皺緊了眉頭,顯得極為痛苦,臉上的血色消失殆盡,臉色除了白,似乎還透著青。


    宋青宛再也不敢擔擱,一口氣把那片衣角剝下,隻見膝蓋上的右腿側壁有箭傷,似乎被他拔了出來,上麵還有黑黑的一層,怕是他上的傷藥。


    宋青宛憋住唿吸,壓下內心的恐慌,用巾子小心翼翼的拭擦幹淨,露出傷口的真麵目,真把她嚇得臉都白了,還好這支箭釘入的是大腿上的肉,那團肉釘了個對穿,沒有傷及骨頭和神經,也沒有傷著膝蓋,否則他這輩子怕是站立都難了。


    宋青宛給他上了金創藥,包紮妥當後才給他換上衣裳。


    屋子裏一股血腥味,宋青宛起身把屋裏屋外清理了幹淨。


    她在屋前屋後看了一圈,覺得這兒著實遠離村莊,極為孤冷,他受了這重傷,要是萬一山上來了野獸該怎麽辦,可是她又不能守在這裏,要是被田氏知道,恐怕連出門的自由都沒有了。


    宋青宛看了一眼天色,還算早,她先迴了宋家院子,看著屋裏沒有人,於是上屋裏頭拿了一升豆子跑去祖祠那邊磨成豆粉,接著拿去了茅屋前。


    沒有肉,她隻能做豆粉糊糊喂給他吃。


    宋青宛架起鐵鍋做了豆粉糊糊,把剛才路上采摘的野菜丟了進去,一鍋青菜豆粉糊糊出了爐。


    她拿著碗坐在床沿一口一口的喂給他吃,沒想到他吃得還挺歡快的,怕是餓狠了,這人的求生意識還是挺強的。


    宋青宛把碗裏的豆粉糊糊喂完,接著又翻開他的衣裳察看了傷口,見傷口沒有再滲出血來,她放了心。


    把鍋和剩下的豆粉糊糊收迴屋裏,決定迴宋家院子做飯去,呆會田氏從地裏迴來沒有飯吃,她就要挨罵了。


    宋青宛走時,把大門關上。


    等田氏和宋二丫吃了晌午飯,歇了晌,下午又下地去了,宋青宛又跟著跑了出來。


    來到茅屋裏,葛山還是挺直的躺在床上,要不是他起伏的胸口,宋青宛都要懷疑他是否還活著。


    她在床沿邊坐下,接著摸了摸他的額頭,居然開始發起燒來,宋青宛拿涼巾子搭在他的額頭上,不停的給他換手巾。


    宋青宛不敢把葛山的事說出來,所以也不好去找宋明過來看,再加上她今天能拿出錢買金創藥的舉動,再去買退燒藥,恐怕宋明會起疑心。


    但願這家夥福大命大,能挺過這一次。


    宋青宛就這樣守住他一個下午,到傍晚,他的燒居然退下去了,還好發現得早。


    她起身又做了豆粉糊糊給他喂下,接著又把屋門關上,還撿了一栶柴堆在門口擋住,但願沒有野獸。


    一夜過去了,第二日清晨,天還沒有大亮,黃秋桂居然披星戴月的迴來了,一個女人家居然連夜走了十幾裏路,要知道這時代的路兩邊可沒有人家,就這樣靜悄悄地,連個火把子都沒有,完全就著月光,穿過山林。


    宋青宛曾經上集市那邊去,那次去的早的時候,半路還能聽到遠處野獸的嘶鳴,好在那是趕集的日子,路上時不時能看到去鎮上的路人,心裏頭也沒有這麽害怕。


    但這次黃秋桂不同,她一個人就這樣走了迴來,然而來到家中,田氏正要出門,她砰的一聲跪到田氏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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