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心裏有了確定,如今再仔細迴想,其實爹爹的行蹤早就有跡可循。


    且不說她時不時吃到的熟悉的飯食,就隻管說,若不是跟著他們一路入京,爹爹又怎能有那麽大的能耐躲避蕭清朗派出去的人的尋找。甚至,能躲開那些暗中找尋他的人?


    他的確是太醫院出身,可是卻不該有那麽強的反偵察能力跟躲避能力。


    除非有人一路幫他隱藏行蹤,且他所在之處,是旁人以慣性不會考慮的地方。


    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爹爹一直在楚大娘的遮掩之下,與他們同行。


    許楚心頭沉悶,怪不得,縱然是有了聖旨賜婚,爹爹依舊能忍住不現身。原來,他一直都在她身邊......


    她的鼻子忽然有些發酸,隻能仰著頭苦笑著說道:“當初第一次發現那熟悉的豬蹄膀的時候,我其實該好生追究一番的。”


    可是當時,她隻問過廚房,知道是飯菜是廚娘所做,就沒有繼續追究。而現在想起來,錦州城的官員都能冒名頂替,隻是一道菜的廚子,又怎不能被人頂替?


    況且,那個時候就算有旁人給做菜,廚娘隻怕也不敢承認。


    蕭清朗深深的看了許楚一眼,神色如有所思。他看著許楚麵色倉惶的模樣,心裏鈍痛,幹脆上前牽住她的手,柔聲說道:“不怕,我陪你一道去找。”


    許楚僵硬的點了點頭,抽了抽鼻子將欲要落下的眼淚壓迴了眼眶之中。現在,還不是哭啼的時候,也不知難過的時候,爹爹的躲藏,不可能隻是為了躲避她。


    爹爹是太醫院孫家之後,當年為承宗皇帝診脈的禦醫,是孫家人。而在先帝重傷之後,為先帝診治的也是孫家人。而且,在先帝一事之後,孫家不僅沒有任何損傷,甚至還一路成為太醫院最大的贏家。


    按道理而言,身為院首的孫太醫,在知道先帝身體不能人道的內情之時,不是應該被滅口嗎?又怎會讓孫家成為帝王最為信任的存在?反倒是,那個於他一同為先帝看診的太醫,發出了吾命將休的哀嘆?


    雖然許楚此時心緒雜亂,可是腦子裏卻異常清醒。其實她早就該猜到緣由,既然她已經猜到了承宗皇帝與先帝的辛密之事,那又怎能自欺欺人的對孫家與爹爹逃出京城之事視而不見?


    孫家之所以受到重用,想來是因為隱瞞了承宗皇帝的身體情況。甚至,為承宗皇帝偽造了脈案,更在當年奪嫡之事上,推波助瀾讓肅王落敗。


    後來便是先帝,或許最初先帝並不一定看重孫家。可是孫家太過懂得識時務,加上先帝也的確需要一個忠心的太醫,所以......孫家得以夾縫生存,且能在先帝末年人人自危的情況之下,還深的帝王信任。


    而爹爹年紀輕輕就在太醫院有所名聲,想來除了本身的醫術之外,更多的便是帝王對孫家的約束。就好比,古有質子一說......


    許楚一邊想,腳步就忍不住又加快了幾分。


    蕭清朗眼神深邃如淵,表情凝重,緊緊跟在許楚身旁。其實他隨時可以讓人準備馬車,在這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早日迴到王府,可是他也知道,現在自家小楚心頭必然雜亂無章,她需要片刻的時間去調整心態。否則貿然尋到許仵作,隻會讓自家小楚陷入一種崩潰的情緒之中,甚至生出逃避心思來。


    而那種因逃避而離開自己身邊的可能,蕭清朗絲毫不願嚐試。


    第四百二十九章


    二人迴到王府之後,就徑直去了下人房。至於為何是在王府尋找而非是許府,自然是也是有原由的。


    一是許府算不上大,下人唯有蕭清朗派出的那二人,再加上阿秋。實在容不得爹爹藏身。二來,昨日吃到的那個豬蹄膀,味道太過熟悉,倘若真的有人借廚娘的名義做菜,那必然絲毫爹爹無疑。


    許楚一言不發,挨間在下人房中尋找,終於在一處放置著兩張床鋪的房間內停下腳步。


    靖安王府的下人房,布置的雖然十分簡單,可是與其他府上簡陋不同,這裏幹淨整齊桌椅齊全且都足有八成新。看得出,府上的下人承襲了王爺的性情,喜愛潔淨。


    許楚腦袋有些混沌,不過還是在依稀能聞到的一絲祛晦香之處停下了腳步。


    那味道極為淺淡,甚是有些飄渺,若有若無加入不是仵作隻怕還真會忽略過去。可是正是這股淡淡的味道,卻讓許楚心頭一顫。


    許楚自己常年驗屍,卻因技術極少服用去晦氣的三神湯、蘇合香圓跟辟穢丹之物。可是她時常擔心爹爹驗屍之時,沾染上屍毒陰氣,所以就在他的荷包裏放置了能驅邪的辟穢丹。


    每次驗屍,爹爹無需點燃皂角跟白芷,隻管將避穢丹燒去,就可避邪穢瘟症。


    為著以防萬一,除了辟穢丹之外,她還分別將麝香細辛跟甘鬆、川芎磨成粉,裝入了爹爹的荷包之內。倘若有一日,避穢丹被燒完,爹爹可就地取材,簡單製作藥丸急用。


    也因為這個,那荷包也就沾染了些許氣味,宛如淡淡的藥香卻並不濃鬱。


    許楚抿了抿唇,她有些顫抖的深吸一口氣,伸手在那木床的枕頭之下摸索片刻。最後咬著牙,麵色蒼白的取出一個有些破舊的棕色荷包。


    “怎樣?”蕭清朗柔聲問道,一隻手極為自然的支撐住許楚的身體。


    許楚忍下心頭的酸澀,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眶,苦澀艱難道:“這荷包,是我求了村子裏的張大娘縫製的,而裏麵的藥材也是我親自研磨裝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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