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朗微微低頭,接著月色直直看進許楚眼中,良久之後才嘶啞著聲音說道:“村裏還有隱秘,行事辦案務必要當心。”


    不過一盞茶的工夫,魏廣就迴來了。見到自家王爺跟許姑娘兩手交握,距離極近的模樣,他先是腳步一頓,然後踉蹌一下。所以說,王爺千裏迢迢自京城而來,不知是為了三法司的公務?


    無論他心裏的念頭如何百轉千迴,如今都在蕭清朗一聲冷清的“如何”中煙消雲散。


    “迴稟王爺,屬下以輕功追去,卻並沒見到什麽人,而且南岸那邊的廢墟中,並沒有任何人的氣息。因為天色太黑,加上屬下擔憂王爺跟許姑娘的安危,所以並沒有再做過多查看。”


    蕭清朗點點頭,對這個結果不置可否。


    反倒是魏廣自己有些皺眉道:“屬下的輕功已然是數一數二的,甚至連皇上都曾誇讚......”


    言下之意,難道是那裝神弄鬼之人,輕功在魏廣之上?


    “單以輕功而言,那也未必真就那人武功多高強。”許楚看向蕭清朗,“許是有藏身之處?”


    “不可能,我用內力查探許久,並沒有見任何活人氣息。就算是那人會龜息之法,也不會全然沒有氣息才對。”


    “可要是那藏身之處在地下又當如何?”這一點許楚卻是不清楚,她沒有破過兇手有極高內功的案子,而且前世的時候內功造詣早已失傳,所以對此她是真的沒有常識。


    魏廣一噎,略作思索迴道:“要是在地下,許是我也發現不了。”


    再迴屋休息時候,已然拂曉,此時那駭人的悽厲哭聲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村中三五不時出現的雞鳴聲。


    山間秋季的早上,多是水汽蒙蒙,小路上到處都是露水,但凡走過皆要沾染一些。


    殘破的廢墟之上,滿是荒蕪,雜草遍地,那看不清原本模樣的木頭跟泥塊,看樣子是倒塌了有些年頭了。許楚站在殘垣之上,皺著眉有些奇怪的看著一塊有些漚爛的布塊。


    “怎麽了?”


    “這塊布有被燒過的痕跡,關鍵是到現在這布還能被撿起,可見絕不是二十年前才有的。”說著,許楚又撚了撚上麵殘留的一層白霜,相互摩擦隻見竟然有些發熱。“原來是這樣......”


    蕭清朗看著許楚一身水墨羅裙因著蹲下身查看現場而染了泥濘,卻也不覺得礙眼,反倒是冷靜看著她時而蹙眉時而搖頭的模樣沉默不語。


    直到她連續在地上找尋了將近半個時辰,心中的疑惑才徹底解開,倏然抬頭看向一直跟在身後站立不語的蕭清朗道:“王爺可否讓魏大哥去一趟衙門,然後叫些人手來幫忙?”


    天邊的日頭漸漸升起,金黃暖人的光芒籠罩在許楚身上,讓她麵上的驚喜全然落入蕭清朗眼中。他隻覺得那人的神情真明媚,縱然是站在廢墟之中,身後不知幾何命案,處境更不知如何兇殘可怖,竟都擋不住她查案的心思。


    他緩緩上前,伸手將許楚拉起,果然見她站起來時候腿腳發麻憋紅了臉,才說道:“先活動一下,不然一會兒更難受。”說罷,蕭清朗才轉身對魏廣吩咐道,“去縣衙叫人,然後直接就近去地方兵營調人手過來幫忙。”


    兩人相識,似是百般默契,果然他也猜到了到底哪裏不對勁。


    這廂幾人剛查過南岸,就見村中一個年輕人跌跌撞撞,神色慌張的打後山衝撞出來。他眼睛瞪的極大,言語之間顛三倒四,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不過從他斷斷續續的話中,許楚還是聽到了“死人”二字。


    她跟蕭清朗對視一眼,沒有停頓,抬腳跟著人群往後山而去。此時後山順著池塘往上的地方已經聚了不少人,等蕭清朗跟許楚到的時候,路幾乎都已經給堵死了。


    也虧得他們碰上了柳大娘,才能一路跟著擠著到了最前麵。


    隻見池塘往上靠近水溝的大石下麵,一具不知侵泡了多久的屍體麵朝下被壓在水底。那頭髮衣裳早已散開,猶如水草一般張牙舞爪的在水中飄搖。而屍體四周不少魚群來迴遊動,看起來愜意又可怕......


    等村長招唿著村裏的壯年把人撈上來時候,就聽到一片抽氣聲響起。實在是那屍體浸泡的太恐怖了,腫脹異常,慘白慘白的好似片刻後那層泡開的皮囊就要剝落掉下來似的。


    “哎,這不是柳大貴嗎?昨兒個還聽他高高興興的說是柳大富去了雲州城,馬上就要發達了,怎麽今兒就淹死了?”


    “噓,你可別說了,怕不是淹死的。你昨夜沒聽到村裏鬧鬼嗎?我估計不是他被鬼索命了,就是他是冤死的不肯投胎在咱們村不走呢。”


    “哎呦,你可別嚇唬我。”


    “我嚇唬你幹嘛,水鬼最要找替死鬼了。”


    在所有人冷不丁的後退時候,許楚卻率先上前蹲身查看起屍體來。


    “死者,男,身長六尺七寸。”許楚的目光掃過死者身上,又解開死者衣物,反覆查看後繼續說道,“身上無明顯屍斑,無致命傷,無明顯傷痕。”


    “眼瞼有出血點,口唇青紫,指甲紫紺,胸肌處有片狀出血,腹部腫脹......”


    村裏人見許楚一個眉清目秀的姑娘家,竟然好不知羞的就解了漢子的衣裳,又神情坦然的用手按壓死人身上,嘴裏還念念有詞,不由得都議論紛紛。還有膽大的提著嗓音衝著許楚咒罵或是調/戲幾句,可最後卻都噤聲在了蕭清朗那森寒的目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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