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紫色的龍紋廣袍,身姿傲岸的男子,獨立於梅林之間,長身玉立,目光清冷。


    他在聽一個女子撫琴。


    青蔥般的玉指在琴弦上,輕攏慢拈。天籟般的琴音就從指尖傾瀉出來,烏黑的發絲用一根碧玉簪在腦後挽起了簡單而清爽的發髻,更顯的她清雅爛漫攖。


    一陣放肆的風吹來,玉蝶梅無邊無際的飄落,絕色的佳人身姿曼妙,唇畔淺笑,獨立於漫天飛舞的花雨裏,一時間,安可兒竟然也不能分辨她是人是仙。


    安可兒躲在遠遠地樹蔭裏,看見一男一女,同神仙眷侶一般的畫麵,生生的刺痛了她的眼睛。


    沒錯,僅僅是看見他們不遠不近的站在一起,她甚至不確定那個撫琴的女人是水,她就覺得心如刀絞。


    原來軒轅殊珺今天晚上,就是要陪著這個佳人。


    月色裏,那個美人的背影,她依稀有些印象,似乎就是那晚,青衣和她都受傷了,出現的那個女人。


    安可兒咬著牙,手上緊緊地攥著拳頭,骨節漸漸的發白,咯咯作響償。


    看不清那女人的臉,也看不清楚她的眼睛,她並不是十分的肯定。可是她不能在靠近了,軒轅殊珺的內力很高,武功深不可測,十分的敏銳,安可兒擔心,在靠近的話,會被他發現。


    不過,安可兒今晚是要幹大事兒的人。怎麽能在這裏糾結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然後被軒轅殊珺逮個現行呢?她真的不應該再跟這個世界的人有太多的糾結。


    安可兒閉上眼睛,深唿吸:數到五,轉身就走,沒有一點留戀,好不好?!


    再張開眼睛的時候,她狠狠的一咬牙,幹脆利落的轉身就走,可是,她的心,卻好像留在了原地,就像浸泡在冰水裏,涼颼颼的吹著夜風。


    她咬緊牙關,有些自欺欺人的想著,還好她是沒看見那個女人的真麵目,如果確定那個彈琴的美人就是那天晚上她遇刺的現場,安可兒肯定會忍不住,在那個美人的胸口上也紮刀,讓那個女人也嚐嚐青衣受的苦,她遭的罪。最後,再剁她的手指!看她以後還怎麽吹笛子,害人!


    安可兒一路心思雜亂,潛入了廣陵宮。


    她借著樹蔭,躲在暗處,憑著極佳的目力,透過大殿的窗戶,看進去,集中精力和目力,挨個挨個的看臉,尋找著慕容秋逸的身影。


    安可兒偷偷摸摸的換了好幾棵樹,偷窺了好幾個窗戶,都沒有找到慕容秋逸。


    不過,安可兒很機智的注意到了慕容憐香的邊上,座位空了一個!


    那個座位是上賓的席位,安可兒估摸著,那個應該是慕容秋逸的座位。他是離席,去了哪裏嗎?


    她需要慕容憐香的幫助!


    可是安可兒不能明目張膽的進去,雖然她現在穿著宮婢的衣服,但是,鳳太後和鳳清雅都在,她混進侍奉的宮女裏麵的話,馬上就會被認出來的。


    安可兒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一個主意。


    她從懷裏抽出了一條繡帕,那個就是中午的時候,慕容憐香傳遞信息給她用的那條帕子。


    安可兒小心謹慎的爬到大殿的屋簷邊邊上,然後把手帕丟了下去。


    手帕乘著風,美美的飄舞了一陣子,赫然的落在大殿中央。


    一個眼尖且正無聊的妃子最先發現的這條手帕,於是命宮婢幫她撿了起來。


    她拿到手上仔細的瞧了瞧:“這是誰的帕子呀!”


    隔壁桌的不知道是誰家的夫人湊了過來。看著帕子上的繡工,嘖嘖歎道:“真好看,好像是蘇繡。”


    在場的每一個人,一舉一動都逃不過鳳太後的眼睛,鳳太後淡淡一笑:“蘇繡?那不是容陵郡聞名天下的繡工嗎?賢妃,你看看那是不是你掉的帕子。”


    慕容憐香溫婉端莊,恭敬點頭稱是。


    宮婢將帕子呈上給慕容憐香的時候,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不正是今天中午,她給安可兒的那條手帕!


    慕容憐香知道,安可兒已經到了,她唇角勾起一抹陰險的笑意。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換了一副頗為真摯的擔心焦慮的表情,麵對著鳳太後道:“太皇太後,臣妾擔心兄長,想過去看一看,兄長是不是好一些了。”


    鳳太後略略的表示了歉意,但是,架子還是端得高高的:“嗯,去吧。替哀家向慕容九公子問候一聲。沒想到慕容九公子如此不勝酒力,才和內侄清雅喝了幾杯,盡然就醉倒了。隨時他實在不適,那就先迴宅邸,修養著吧,這邊不必再跟哀家客套了。”


    慕容憐香恭敬的低下頭:“是,太後。”


    安可兒站在大殿外的書上,焦急的注視著大殿裏的一切。她並不懂得唇語,所以她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對話,她隻知道慕容憐香似乎已經想辦法出來了。


    當她看到慕容憐香走出大殿門口,朝著左邊的偏殿走去的時候,安可兒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安可兒悄悄的跟著慕容憐香,走了有一會兒,就看見慕容憐香屏退左右,然後打開一間房門,走了進去。


    安可兒躲在不遠處的假山上,透過敞開的窗戶,看進去,果然看到慕容秋逸躺在一張睡踏上,像是喝醉了,想醒來,卻醒不來的樣子,他的臉上還微微的發著潮紅。


    安可兒心裏嘀咕著,難道是喝醉了?


    看到休憩的客房裏,隻有慕容憐香和慕容秋逸,安可兒也就放心大膽的,直接翻窗戶進去了。


    慕容憐香已經猜到了安可兒迴來,所以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安可兒一落地,慕容憐香就反應敏捷的轉過了頭來。


    慕容憐香驚喜道:“姐姐,可算等到你了!”


    安可兒站穩,定睛一看,慕容秋逸一副醉酒不醒的樣子,不禁擰眉:“慕容秋逸這是搞什麽嘛,叫我見他,自己卻又喝醉了。”


    慕容憐香眸中閃過一道陰冷,聲音卻依舊溫婉動聽:“姐姐,你錯怪九哥了。九哥並不是喝醉,而是服用了藥物,昏厥的,但是看起來就像是喝醉了的樣子,我給他服下解藥就沒事了。”


    說著,慕容憐香取出了一粒藥丸,給昏迷的慕容秋逸服下,然後對安可兒說:“我讓人先送九哥會我的芷雲宮,你剛好冒充宮婢,一路照顧著他,我估計你們差不多到的時候,九哥也該醒了,你們就在我的芷雲宮把事情談完,然後你就離開。如何?”


    安可兒想了下,本來她是打算隻出來一兩個小時的,因為她怕軒轅殊珺會突然來水竹軒。可是,軒轅殊珺現在在梅苑裏,和美人共度良宵,那她就有大把的時間了、


    安可兒心塞,情緒低落:“好吧。反正我今晚有的是時間,就按你說的辦。”


    慕容憐香安排了步輦,讓醉酒的慕容秋逸躺在上麵,讓侍從們送慕容秋逸會芷雲宮,安可兒就悄悄的跟在了後麵,跟著慕容秋逸的步輦走。


    慕容憐香,則留在廣陵宮,繼續對付鳳家的人。不過,臨走的時候,慕容憐香還特意給了安可兒一片香料,她道:“我擔心一會兒九哥藥服得太重了,服了解藥還不醒,你就將這片‘凝神香’帶在身上,一會兒記得焚上一片給他聞聞,配合著他體內的解藥,他肯定立即就能蘇醒。”


    安可兒將信將疑的把這片凝神香,放到鼻子邊上聞了聞,隻覺得這香甜膩醉人,讓人有些亢奮,似乎並不像什麽清心明目的香料。


    到了芷雲宮,慕容家陪嫁過來的家仆們都是認得九公子的,一個一個捉急的就像是他們的太子爺醉倒了以上,忙成一鍋粥的照顧著他。


    安可兒鬱悶的站在一旁,看著那些兩三個婢女趴在船邊上,對著慕容九公子流口水,用熱毛巾擦個臉,整個人都快貼到了慕容秋逸的身上。


    特麽,慕容秋逸怎麽還不醒?她就算有再多的時間,都經不住這樣整晚的耗著啊。


    還是燒一燒那個了不起的‘凝神香’吧。


    安可兒從懷裏掏出慕容憐香給了那一小包香料,唔,她給得好像有點多!那香甜醉人的氣息竟然讓她的胸襟裏都是香噴噴的,那香味醉人的味道,好像人融進了她的衣服裏一樣,經久不散。


    安可兒把那香料投進獸形的小金爐裏焚燒,一股撲鼻的異香立即溢滿了整個房間。


    她忽然覺得不對勁了,全身的骨頭酥酥癢癢的,像是被無數隻小小的被螞蟻咬著。


    ---題外話---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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