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錦佯裝負氣地說,“這有什麽!有誰規定男人就不能怕老鼠?!跟你說實話吧,在這世界上爺最討厭的就是老鼠了!”

    話落,大剌剌地把蘇繡的手臂抱在懷裏,一副小鳥依人狀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很奇怪,這樣的親密並沒讓蘇繡感到任何的拘謹,反而莫名地生出一股保護欲。那一刻,她完全忘記了對慕雲錦的恨意,一直強硬地擺出的那副防備姿態也不經意間鬆懈下來。

    她忍不住嘲笑他,“什麽男人啊,還害怕老鼠?”

    “我對老鼠過敏的!”

    “撲哧——”她再一次笑出聲。

    “好啊蘇繡,你現在是在嘲笑我嗎?”慕雲錦狀似生氣地問道。

    “是,我就是在笑你,哈哈哈……”蘇繡差點兒笑岔了氣,毫不客氣地承認道,“那你怎麽辦,要是被困在這裏一整晚,你豈不是要被一群老鼠兄弟們給嚇死?”

    “有你在,我就不怕。”慕雲錦盯著她的臉,一本正經地說道。

    蘇繡聽了不覺一怔,完全沒有料到他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緩緩側過臉,看向他——

    眼前漂亮幽深的雙眸裏,黑如一潭湖水,仿佛看進了人的心裏,一片純淨,不帶一絲雜質,卻又那麽深不見底,一瞬間迷惑了她的心智。

    一個不確定又有些矛盾的想法在她的腦中滋生。難道,這廝是故意為之?其目的就是想要她放鬆警惕嗎?

    垂眼一看,這才注意到他正緊抱住自己的手臂,蘇繡驟然間罵出聲,“慕雲錦!你是故意逗著我玩兒的,對不對?!”立刻甩掉他的狼爪,並且向旁邊挪了挪屁股,離他遠一些。

    慕雲錦也跟著挪過去,重新靠近她,說道:“我還真沒逗你,小的時候我最討厭的動物就是老鼠。”

    她怔住了,一直審視著他的眼睛,一時間忘記了說話。他那黑眸裏幽幽地閃著晶瑩的亮光,“終於不再生我的氣了?”

    “一碼歸一碼,誰說我不生氣了!”蘇繡瞪了他一眼。

    “好吧,我不求你的原諒和理解,隻要你不再不理我就行。”說話間,慕雲錦想起剛才蹲在木箱子上時,偶然發現角落裏放著幾塊破爛的舊布料。

    雖然那些布料很髒,但是用來驅寒倒也不錯,思及此他站起身,快步走過去取出兩塊厚厚的布料,抖了抖灰層,又摸了摸,發現這布料還算幹燥,便取了迴來蓋在自己

    和蘇繡的身上。

    見她依舊抗拒著自己的靠近,他微微一笑,索性將布料全給了她,說道:“行了,放心吧,我不會把你怎樣的。對了,你知道陷入寒冷時的要領是什麽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避開她,找了個幹燥的空地坐下。蘇繡聞言不解,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提出這個問題來。

    慕雲錦看了看她,自問自答,“當然是分享兩個人的體溫。”

    蘇繡沉吟了一聲,防備地看著他說,“你懂的事情還真多,可是你這麽說……該不會是你想著要吃我豆腐吧?”

    慕雲錦撩唇淺譏,“我倒是喜歡吃豆腐,不過我可沒那麽饑不擇食,喜歡在這樣的鬼地方吃女人的豆腐。”

    蘇繡被他張揚不羈的話給嗆得夠嗆,慕雲錦隻是笑笑,忽地又恢複了一臉的正色,“不是我懂的多,而是我親身經曆過,小的時候我可沒少挨過餓受過凍。”

    她直咂嘴,“就你?慕家太子爺會挨餓受凍?誰信!”

    “是真的。”一陣冷風從窗戶外吹進來,慕雲錦打了個寒顫,不自覺地將身上那層薄薄的襯衫攏緊了些。

    聽他這麽說,蘇繡這才想起他的運動衫還在自己的身上披著呢,尤其是在出了一身汗的情況下,薄薄的襯衫穿在身上根本起不了多少保暖作用,也怪不得他會覺得冷。

    思及此,她說:“你還是坐過來吧,一個人坐這裏怪冷的。”聞言,他凝視著她的雙眼明顯一亮,她別開臉,不看他。

    於是兩個人在漆黑寒冷的夜裏相互依偎著取暖。在這樣難得的夜晚,蘇繡也漸漸撇開了過往的偏見,安然地倚靠在慕雲錦身邊,閉上了雙眼休憩……

    待到她唿吸平穩後,慕雲錦才小心翼翼地側首看向她。她睡著時候的樣子,很安靜,很可愛,完全沒有了白日裏的那般冷漠和難以靠近。

    慕雲錦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平,然後替她把雙腳放直,又檢查了一下那一隻傷腳。發現並未惡化之後,這才坐在她身邊端詳起她的麵容來。

    黑暗中,隻有倉庫外很遠一處路燈斜斜地照射著微弱的光芒,氤氳的光輝正好灑在蘇繡所躺之處的頭頂上方。慕雲錦斜靠在牆角,盯著她的臉龐一絲不動,她時而眉頭輕蹙,時而又抿抿薄唇,仿佛有著無限心事。

    “你在夢裏也這麽不開心嗎?”慕雲錦的聲音小得如同蚊蚋,仿佛自言自語。

    “……”她喃喃著不知在說些什麽,他趕緊

    低下頭細心聽,卻聽見她清晰的喃著“大姐”“大姐”,重複的字時高時低,連綿不斷,聽得人痛徹心扉。

    慕雲錦本能地伸出手,卻在半空中止住,雙手收迴來搓了搓,直到不再冰涼後方才又伸出右手,指尖輕撫在她的眉間。

    他的動作極其緩慢謹慎,慢慢熨開她蹙成一團的柳眉,小心翼翼的生怕連唿吸也會吵醒她。看到她不再緊鎖眉間後,這才欣然滿意地將手收迴。

    看來,那些過往痛苦的迴憶還印記在她腦海裏,難怪她總是那麽敏感,總是習慣拒人千裏之外,總是那麽的容易受傷。

    歎息了一口氣,慕雲錦將聲音壓得極低,自言自語道,“現在我說什麽你應該都不會相信了吧?可是你知道嗎,剛才我說挨餓受凍還有害怕老鼠的事情都是真的,隻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說到這裏,慕雲錦微微停頓了片刻,調整了唿吸之後,他又繼續道,“其實剛進這倉庫的時候就讓我想起一個地方,慕家以前的老房子就有一處廢棄的小黑屋。那處小黑屋比這倉庫要小很多,但是也是這樣黑漆漆的,存放著各種陳舊的鐵皮盒子。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大概是我七八歲的樣子吧,要是想我媽了或是小夥伴兒們戲弄我的時候,我就會藏到這樣的小黑屋裏來。你一定猜不到我小的時候竟然是個常被其他小夥伴欺負的小男孩兒吧,可事實就是如此……每當我不開心的時候,我就會躲到小黑屋裏。其實在這樣的地方呆著一點兒也不能給我安全感,但我更不願意看到我父親和他的新妻子呆在一起,而且也不願意被父親看到我被人欺負的樣子……”

    他斷斷續續地敘述著,所說的故事乍然一聽似乎沒有連續的邏輯性,但其實是因為他全然陷入迴憶中的緣故。

    “記得有一次,我藏在小黑屋裏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發現門被反鎖著,怎麽也打不開,無論我如何唿救也沒人理我。更可氣的是,那時候我父親陪著玲姨和慕嵐去了鄉下的別墅,連我失蹤了一晚上都不知道……後來是奶奶從療養院裏迴來後發現我被關在小黑屋裏,那時候我已經被關了足足兩天兩夜,挨餓受凍的滋味以及對老鼠的恐懼也就是在那時候體會過了……”

    說到這裏慕雲錦突然頓住,因為他的腦子裏不自覺地浮現出過去那些不太美好的痛苦的畫麵。

    他的聲音很平靜,語氣就像是在敘述一篇清淡無味的文章,又或許不是在說他自己的故事一般,麵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遠遠地望著鏽跡斑斑的鐵窗外。

    然而,彼時蘇繡已然醒轉,慕雲錦的話全聽進了她的耳朵裏。

    聽到這裏,她不自覺地微微睜開雙眼,靜靜地仰視著慕雲錦。灰暗的燈光下,他並未察覺到她的蘇醒,正出神地望著窗外傾訴著。

    屋外細雨如絲,混合著他說話的輕語,竟然奇跡般地撫平了她心裏的不安。

    可是,這還是那個桀驁不馴又深不可測的慕雲錦嗎?這還是她憎恨埋怨的那個大騙子慕雲錦嗎?為什麽他看似平靜無波的側臉在黑暗中卻顯得那麽孤獨?

    蘇繡心裏莫名地生出一股奇異的情愫……

    “奶奶把我從小黑屋裏帶出來時,家裏一個傭人都沒有,後來才知道是被玲姨譴走的,我對玲姨的恨意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慢慢積蓄起來的吧,當然這並不是我恨她的主要原因……蘇繡,知道我為什麽會選擇你嗎?”

    驀地,慕雲錦話鋒突然一轉,垂首看向身旁嬌小的人影。蘇繡心裏一驚,趕緊閉上雙眼,佯裝熟睡。

    “那是因為,你讓我覺得你跟我一樣的很孤獨,覺得你像我一樣的過得很辛苦,我總是會情不自禁地關注你,擔心你,想要知道更多關於你的事……也許就是因為如此,才不知不覺中讓你置身於艱難的困境,害你受到傷害,真的很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兒告訴你,關於我和慕家的事兒。”

    慕雲錦一邊輕輕地呢喃道歉,一邊細細地看著她的容顏。

    已不是第一次見她睡著時的模樣,但卻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且長時間的凝視著她的容顏。

    在慕雲錦看來,大概最令他動容的應該就數她的眼睛了,睜開的時候黑白分明,滿眼的聰慧機靈,但閉起來的時候就更好看了。

    又長又密的睫毛如同兩把刷子般遮蓋住下睫,在眼尾的部分微微勾起了一點兒好看的弧度,就因為這一抹狹長的弧度使得她的眼睛增添了幾分媚態,無論她生氣起來,或是大笑的時候,都生動靈氣了。

    還有那有著完美弧線的小鼻梁,又翹又挺,嬌俏可愛,這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紀還略微年輕幾歲。

    她的臉蛋兒是那麽嬌小,而且皮膚非常好,又嫩又滑。他知道蘇繡平日裏是不愛化妝的,大概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她的皮膚才那麽好吧。這不,即使是在微弱的燈光下也依然能看得出來她那粉嫩的臉蛋兒似能掐出水來。

    而事實上,慕雲錦真的就伸出手,想要去掐她的臉蛋兒了。

    卻在

    半空中停下來。一來她睡得正熟,仿佛淡墨的仕女,姣好的輪廓令人屏息靜氣,微微顫動的睫毛如同風中最脆弱的花蕊,他不忍吵醒她;二來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腳傷的緣故,這讓他心裏擔心得緊,也就無心去摸她的臉蛋了。

    慕雲錦歎了一口氣,輕輕捧起她的身子,珍重地、緩慢地、小心翼翼地將她往自己懷裏摟了摟,希望籍此給她一些溫暖,不讓她受涼……

    不知這樣互相依偎著過了多久,天終於亮了,下了一天一夜的春雨,聲音漸漸微弱至低不可聞。

    窗外天際青灰的一隅,漸漸發白,淡化成孔雀藍,逐漸滲出緋紅。半邊天際無聲無息絢出彩霞萬丈,綺色流離潑金飛錦。朝陽是極淡的金色,窗外風吹草動,蔭翳如水。陽光從枝葉扶疏裏漏下一縷,仿佛怯生生的手,探入窗內。

    許是被倉庫外一陣雜遝的腳步聲所驚醒的,蘇繡驀地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是躺在慕雲錦的臂彎裏睡著的,而且兩個人還是麵對麵地躺著。

    來不及細想這樣的姿勢是有多麽的尷尬和難堪,她的注意力全被窗外的腳步聲所吸引,趕緊推了推慕雲錦。

    “慕雲錦,你醒醒!外麵好像有人!”

    慕雲錦睡得並不沉,被她這麽一推搡便醒過來。趕緊爬起來走至窗邊,定睛往外望去,原來是一個過路的拾荒者。

    睡意陡然全無,他忍不住興奮地高喊,“蘇繡,咱們有救了!”

    ……

    一個小時後。

    蘇繡和慕雲錦真的得救了,原來那倉庫年久失修,慕雲錦和蘇繡關門進去時,門鎖裏麵的鐵片卡住了,無論是從外麵還是裏麵都打不開。

    好在好心的拾荒者找來附近的片兒警,通過警方又找來了倉庫所有者,最後終於成功替他們打開了門鎖。

    慕雲錦背著她從倉庫裏出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送到附近最近的一家醫院。醫生為蘇繡做了診斷治療後,用寬膠布條包裹好她的傷腳,開了幾盒外用藥房,並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

    慕雲錦趁等候的時機替蘇繡買來了早餐,豆漿油條,簡單可口。

    蘇繡看見他為了她忙上忙下,內心已不再抗拒和生疏,問道,“你呢,還沒吃吧?你別光顧著我。”

    “我已經吃過了,”他扶著她在休息室坐下,“還需要住院嗎?”

    “醫生說不用,過幾天再來複

    診就行。”

    慕雲錦點點頭,“那呆會兒我送你迴去,去學校還是迴你家?”

    蘇繡搖搖頭,“不用了,你忙你的,一會兒我打個出租車就行了。”

    “也好,”慕雲錦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又說,“哦對了,剛才我用公用電話給你弟打了個電話,要不你先坐下等一會兒,他應該很快就會來了。”

    “好,我知道了。”蘇繡莞爾,見他轉身要走,她又叫住他,“慕雲錦!”

    慕雲錦轉過頭來,“嗯?”

    蘇繡竟然紅了紅臉,吞吞嗚嗚地說道:“昨天……還有今天,呃,那個……謝謝你。”

    慕雲錦的眼睛亮了亮,微微頷首不再說什麽,轉身離開時有隱隱的喜悅不住地從心底冒出來。

    他前腳剛離開醫院,蘇墨後腳就跟來了。他遠遠地看見蘇繡腳上纏了厚厚的膠布條,雙手捧著豆漿油條狼吞虎咽地吃著,頓時就懵了。

    “姐,你這是怎麽了?還有,昨晚上又是怎麽迴事兒?剛才是慕雲錦給我打的電話,要不然我還不知道你出事兒了呢。姐,你是不是又跟他廝混在一起了?還有你這腳,不會又是被他害的吧?”

    蘇墨心疼自己的姐姐,一口氣把心裏的疑惑全都問了出來。蘇繡聽了,哭笑不得,“蘇墨啊,你一次隻問一個問題好不好,問這麽多,讓我先迴答哪一個好?”

    蘇墨知道她嫌自己囉嗦,深唿吸一口氣,“姐,我這是擔心你。”

    “我知道啊,”蘇繡點頭,滿臉的笑意,“要是想知道答案,先把我送迴家了,我再慢慢告訴你答案。”

    “真的?”

    “我有什麽好騙你的,真是的。”蘇繡不滿地嘟囔。

    “那我怎麽覺得你對慕雲錦的態度怪怪的?平時隻要我一提到他,你就把他祖宗上下十八代罵個遍,還不準我和寧子提起他,今個兒這又是怎麽迴事兒?”

    蘇繡眼神躲了躲,不耐煩地說,“不是說迴去再給你講的嘛,快點兒送我迴去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你姐很倒黴,要是又被人偷拍,你還要不要我活啦!”

    “好啦好啦,你扶著我站起來,小心點兒。”

    ……

    另一邊,慕雲錦剛迴到公司,還未來得及走進辦公室,就看到劉特助驚慌失措地跑來。

    “慕總,可算是找到您了……”

    慕雲錦蹙了蹙眉間,“什

    麽事兒這麽著急?”

    “那個,呃……是太後,”劉特助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繼續道,“您家裏打電話來,說是太後病危,請速迴!”

    慕雲錦的腳步驀地頓住,眼神不禁黯下來,驟然轉身問道,“你說什麽?病危!劉特助,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胡說些什麽?!”

    一聲嘶吼的質問聲迴蕩在長廊上,讓劉特助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他不敢抬起頭來,隻是畢恭畢敬的躬著身子,“慕總,我……我說的是實話,您還是快點兒趕迴老宅去看看吧。”

    慕雲錦心裏緊了緊,下一秒已轉身跨步走迴電梯間。

    ——一葉扁舟《☆、》——

    慕雲錦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告訴他慕老太太已經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慕家的人早已趕來了醫院,全都等候在手術室外。

    慕蕭白看到慕雲錦時,氣得幾乎就要伸手扇他的耳刮子了,幸虧被周香玲攔住。慕雲錦咬牙未發一語,一直默默地守著,直到慕老太太從手術室轉到了特護病房。

    病床上的老人,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找不到一點血色,許是因為生病的緣故,她的麵容看起來全然沒有了之前的威儀,但也因此顯得慈愛而滄桑。

    幾日不見,她頭上銀色的發絲仿佛增添了一圈,有如嚴冬初雪落地,像秋日的第一道霜,根根銀發,半遮半掩,若隱若現,看得慕雲錦直揪心。

    這哪裏是平日裏那個身材洋溢、精神灼灼的老人?

    慕雲錦神情懊惱地在病床前緩緩坐下,靜靜地看著慕老太太。他伸手將她那雙布滿皺紋的手握在掌心,摩挲著,心中猶如壓著千斤巨石,腦中不斷浮現之前醫生說的話。

    “老太太本來就有冠心病,這種心血管類的疾病對老年人來說本屬正常,但千萬不可以掉以輕心。還好這次老人心絞痛病發發現得及時,而且送來醫院的時候,急救的措施也做的很好,要不然就極有可能發生危險。現在老太太做了支架治療手術,暫時脫離了危險,但並不意味著就沒事了。以後一定要堅持定期檢查,合理膳食,另外切記不要再讓老太太動氣。”

    醫生的話,無疑讓他的心沉到了穀底。慕老太太的病情之重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自責、悔恨和不安感齊齊湧上心頭。

    之前奶奶的氣色都還很好,雖然偶有不適但也未見惡化的趨勢,為什麽就突然之間病情惡化了呢?聽醫生的意思,情況不容樂觀,如果奶奶

    真有個三長兩短,他一定會很後悔的。

    慕雲錦雙手搓了搓臉龐,萬份自責地將臉埋進她的掌心裏,不敢往下想……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如果沒有那場訂婚宴,也就不會驚動了奶奶。自從那場訂婚宴後,她的身體狀況便一直不太好。如果不是因此,便不會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知過了多久,病床上的人終於有了一點兒動靜。她緩緩睜開乏力的雙眼,微微下陷的眼窩裏,一雙深褐色的眼眸,無精打采且滿含痛苦地微眯著。

    盡管才剛剛動過手術,可慕老太太的意識卻十分清醒,看見眼前的情景後,第一句話就是,“雲錦?你來了?”

    接著,她又左右環顧四周,說道,“蘇繡呢?你怎麽沒帶她來看我?”

    聞言,慕雲錦心裏酸澀難當,卻隻能避重就輕地說,“奶奶,對不起……是我讓您老人家受累了。”

    “傻孩子,瞎說什麽呢。”慕老太太才動了手術,自然是底氣不足,所以聲音不大。

    感到手上的刺痛還在,她抬起右手,針頭處已經滲出了點點血跡,她抿緊嘴唇,準備伸手按救護鈴。慕雲錦看了,趕緊起身替她按了鈴。

    不一會兒,護士便來了,緊跟著護士進來的還有慕蕭白、周香玲,慕楓、慕嵐以及慕嵐的丈夫薛凱。

    “媽!您可醒了!”“奶奶!”

    全都擔心極了。慕老太太擺了擺手,指了指護士,所有人都心領神會地閉上了嘴巴。

    小護士很快便幫她取下了針頭,輸液瓶中的藥水已不多,慕老太太向小護士搖了搖頭,示意不用再掛了。

    小護士收了輸液瓶,轉身走出了病房。這時候慕老太太才轉向慕蕭白說道,“蕭白,正好趁大家都在,我有事兒要說。”

    慕蕭白先是一愣,走近床邊替老母親蓋好被子,說道:“媽,您先休息一下吧,有什麽事兒等身體好點兒了再說也不遲啊。”

    周香玲附和道,“對啊,媽,您這才動完手術,醫生可是囑咐過我們,不能讓您說太多話呢。”

    “不行,我就得說。若是我今個兒不說,指不定哪天連說的機會都沒有了。”

    所有人一怔,不敢再反抗老人家的意思,於是都乖乖地閉口聽話。

    “雲錦,楓兒,你們倆過來。”慕老太太揮了揮手,招唿慕雲錦和慕楓。

    兩人異常默契地

    對視一眼,各懷心思來到病床前,“奶奶,您有什麽話就說吧,我們聽著呢。”

    慕老太太費力地扯出一個笑容,目光卻是寵憐地看著慕雲錦和慕楓,一手牽著一人的手掌,歎息道:“真不知道咱們慕家是造了什麽孽,讓好端端的兩兄弟鬧得那麽僵。你們自個兒說說,事情怎麽會搞成這樣呢?”

    隻除了在訂婚宴上下了通緝令後,之後的一段時間裏,慕老太太便因為身體抱恙便對這件事不聞不問。

    表麵上雖然如此,但並不代表她不關心自己的兩個孫子,實際上這兩人的舉動盡在她眼底。不單單是小一輩們的一舉一動,就連自己的兒子兒媳,最近的所作所為她也是知無不悉。

    原以為她這個做大家長的命令,沒人膽敢忤逆,隻要孩子們能乖乖地按照她的命令去做,事情也就可以得到圓滿解決。但她遠遠低估了慕楓對蘇繡的感情,且樂觀了兒子兒媳在這件事上的態度,而慕雲錦和蘇繡之間又毫無進展,不但如此,雲錦和許家的長女還鬧出了緋聞……

    這一切都讓她感到很鬧心。所以,她不得不再次出馬,下最後的通牒。

    長歎一聲,她淡聲說道,“雲錦,趕緊挑時間結婚吧,和蘇繡!”

    “奶奶?!”一旁的慕楓吃了一驚,本能地抽出自己的手,“奶奶,您還生著病呢,可您這是在說什麽呢!”

    早知道慕楓會有這樣的反應,慕老太太輕輕搖了搖頭,重又握住慕楓的手,緊緊捏住,“楓兒,我知道你覺得奶奶偏心,可這件事奶奶是真的為你好。聽奶奶的話,苗苗那孩子也是真心不錯,你就和她好好過一輩子吧。”

    慕楓苦笑,“奶奶,我是不會和自己不愛的女人結婚的!”

    身後的慕蕭白和周香玲麵麵相覷,對老太太的話也頗為吃驚。

    尤其是周香玲,雖然她對慕楓和瞿苗苗的這樁婚事甚為滿意,但打心眼裏又是極為排斥蘇繡嫁給慕雲錦。若是讓她做慕楓的大嫂,別說慕家以後沒有安寧日子可過,慕楓心裏能好過嗎?

    思及此,她有些著急了。

    正打算出聲插話,慕蕭白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製止了她,悄聲道:“先答應著,別讓老太太動了氣。”

    周香玲自然是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受委屈的,卻礙著慕老太太生病的事兒不敢再說話。

    可是,雖然她能忍,但年輕氣盛的慕楓慕嵐卻是怎麽也憋不住這口氣了。

    慕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婚內纏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葉扁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葉扁舟並收藏婚內纏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