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華麗宮殿,點燃著清冽的薰香,煙霧繚繞,珠光玉砌,相印相輝如傳說中的仙宮,她躺在那裏,安靜地睡著。

    轅木族首領默默坐在軟榻邊,冰藍的瞳仁溫柔而痛心,他手裏端著一碗溫熱的湯,用嘴滿滿的吹著。

    太醫說,李冰若近來奔走操勞,身體虛弱,再加上似乎受到了重大打擊導致氣血失調思緒紊亂,需要仔細調養方可複原。

    從這以後,寒續砧每天都守在她的病榻前,隻為她一醒來就能喝道滋補的湯藥。

    他嘴角帶起一抹滿足的笑,轉頭看著沉睡的女子,充滿了溫柔。

    ——冰若姑娘,你可要快點醒來啊……

    可昏睡中的女子卻不想醒來,夢中的天空昏暗無光,錐心的痛刺得心髒千瘡百孔,那依稀白衣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終於消失在昏暗的天的盡頭,再也不願迴首……

    “舒廉……舒廉!”她記得自己興奮地趕到鄞州的城牆下,真切地感覺到如死灰的心真實的跳動,那種喜悅激動,即使在夢中也難以忘懷。

    卻沒想到那襲白衣隻是一瞥,冷定的眼眸沒有半分感情。他從高處睥睨著城下的她,感覺那樣的陌生。

    他的身邊站著水藍色衣衫的盲女琴師,表情嬌俏靈動:“公子,她叫你舒廉啊……她應該就是廉王妃李冰若吧?她真幸福。”

    “幸福……”江舒廉漠然地重複著,看向欞初的目光奇異中帶著慰藉,“可惜,她並不是我的妻子。”

    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入她的耳際,仿佛天邊悶雷炸響,女子踉蹌後退,不敢置信。

    ——怎麽會?那樣冰冷無情的聲音,怎麽會是當年那個溫柔的江舒廉?

    “不是?還以為有幸能接觸到傳說中令兄弟反目的的李冰若呢……”欞初空洞的目光掃到著城牆下,清澈狡黠。

    江舒廉淡淡轉身,言語間有不可覺察的疏離:“它是李冰若,可是我們並沒有完成婚禮,她不算是我的妻子,我……也不可能讓他做我的妻子。”

    盲女琴師嘴角含著清澈的笑,狡黠地眨著眼睛:“公子說話還是那樣言不由衷……”

    “住口。”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封住了欞初繼續下去的話。

    天空泛著死亡的黑色,不斷吞噬著光明,如同一個世界的末日。

    這個末日,就在刹那間到來……

    她不相信,她李冰若不相信江舒廉會說出那樣絕情的話!所以她去找江未平,去問那個人當年在獄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是否從一開始江舒廉就沒有死?

    一切隻是個誤會,一切隻是場夢幻。

    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能騙她,但江未平不會。她在等他的一句答複,隻要一句,她就可以徹底的原諒他……

    可是,那個人卻選擇什麽也不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希望舒廉活下來!

    為什麽,這個世界是為什麽?

    淚水從眼角劃過兩側臉頰,滾燙滾燙……

    ——可惜,她並不是我的妻子……

    舒廉,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

    柔軟的枕頭被浸濕一片,寒續砧望著她痛苦的糾結在一起的秀眉,隻見微微顫抖。

    “冰若姑娘……是誰……是誰讓你如此痛苦……”他喃喃自語,聲音溫柔輕微。

    柔軟的枕頭被浸濕一片,寒續砧望著她痛苦的糾結在一起的秀眉,隻見微微顫抖。

    “冰若姑娘……是誰……是誰讓你如此痛苦……”他喃喃自語,聲音溫柔輕微。

    默默放下手裏的湯碗,寒續砧握住她因為恐懼而不斷抖動的手,溫熱強壯,屬於不真實的溫暖傳入李冰若如死的身軀,恍如漆黑無盡的天空透出一縷金黃的光。

    纖弱的光,卻執著的閃爍,在將滅未滅之時重新綻放。

    ——舒廉……我感到是你迴來了……

    睫毛微微顫動,那雙眼睛緩緩睜開。清華的眸子透著絕色的光輝,順著那溫暖的收看去。

    如海水般湛藍的眼睛,清澈溫情。

    “是你……謝謝你……”女子失望,卻在看見他驚惶抽迴手時驀然心軟。

    除了記憶中深愛的那個人,她再也沒有對第二個人心軟過。眼前的這個異族男子,畢竟曾經那樣保護過她,甚至拚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無所圖,隻是單純的善良,這樣的人,怎會有人忍心傷害於他?

    ——江未平,根本無法與他相提並論!

    寒續砧眼中局促過後跳動著喜悅:“你醒了,你沒事了!冰若姑娘,你還是先喝點湯藥吧,大夫說對你有好處……不行,好像有點涼,我讓他們……不,我馬上給你重新煎一碗……”

    “沒事。”女子搖頭,伸出蒼白的手接過微涼的湯藥。

    藥還是暖和著的,焐在冰冷的手裏是那樣舒服——記得那一次,冰冷的與波灑在皇城,靖王朝的王子,第一次展露出溫柔的笑顏,給渾身濕透的她端上一碗湯藥。

    完美如瓷器的臉龐,綻開少有的溫柔笑容,撥開密林中的荊棘,走向瑟瑟發抖的女子。

    舒廉他,還記得嗎?

    “你餓嗎?喜歡吃什麽?”寒續砧看著她喝藥時迷離的眼神,言語溫和如春日的暖風。李冰若抬頭,看著自己昏睡的大殿,心裏悚然一驚:“這裏……這是皎姝宮!”

    “是嗎?我不知道……”他尷尬的撇撇嘴。

    對於中原的文字,身在異族的他所識不多,一切全靠長川告知。所以就算宮殿門前懸掛著皎姝宮的匾額,他也未必認得。

    “為什麽是在這裏?”李冰若喃喃自語,支撐著虛弱的身體竭力下床。

    一陣目眩襲來,她向後仰去……

    “小心!”男子及時扶住了她。

    女子搖頭,掙開著他:“我不要留在這裏!”

    皎姝宮,靖王朝靖華帝最寵愛的妃子皎妃娘娘居住的宮殿,卻因為當年震驚全帝都的皎姝宮政變而被列為禁宮,雖然皎妃在政變中冤死,皎姝宮久無人居住,但靖華帝卻堅持每日都派人打掃,將所有珍貴的器物,稀有的字畫全部用來裝點愛妃的遺宮,這座整個皇宮最華美最高貴最金碧輝煌的宮殿,見證了靖華帝那深沉到刻骨銘心的愛。

    而江未平,就是皎妃唯一的兒子。

    仇恨如李冰若,又怎能安心的在江未平昔日的宮殿裏居住?

    瘦長的身影踏入宮殿,仙風道骨:“廉王妃娘娘似乎很不喜歡這個宮殿。”

    “老師?”寒續砧驚訝的聲音裏含著惱怒,“為什麽這樣就進來了?”

    “首領恕罪。”長川微微拱手,目光始終沒有從李冰若的身上移開,“皎姝宮是每個人夢寐以求的地方,廉王妃不願意在這裏居住,難道隻是因為對江未平的仇恨嗎?”

    女子看著他,漸漸平靜下來的眼神閃著冷冷的光。

    長川淺笑:“或者……是因為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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