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敘恢複了意識,發現自己還在夢中。


    她躺在某個絕不是自己臥室的房間裏,床非常柔軟。安敘幸福地抱著被子滾了滾,伸了個懶腰,卻沒能伸直胳膊。她抬起手,雙手還是小小的,一對手銬套在她的手腕上,銀色鏈子看起來精巧又漂亮,安敘找了半天竟沒找到接口在哪裏。


    有人從門口走了進來,穿著一身鬥篷似的寬鬆袍子。樣式非常簡單,但仔細看上麵卻有華美的暗紋,料子看起來也很好,有種有錢硬要裝著沒錢的悶騷低調。對方坐到床邊的椅子上,安敘這才抬起頭看向袍子的主人,那是個老頭子,戴著一頂圓帽,看上去比之前看到的老年團慈眉善目多了。


    “日安,蘇利文小姐。讚美光明。”他說,“我是艾博裏的主教亞伯……”


    “哦,牧師。”安敘恍然大悟。


    看看那身戴著宗教感的服裝和繞口的言辭,這貨完全就是牧師的樣子——當遊戲宅安敘想到牧師,她腦中出現的當然不是現實生活中虔誠的神父們,而是各種遊戲裏可加buff、驅散debuff以及加血的角色。她好奇地想伸手摸一摸主教先生的裝備(那件袍子絕對是好東西),布料摸起來果然很好,但手銬卻像有生命般收縮起來,阻止了她進一步的動作。


    她在打量主教,主教也在打量她。亞伯曾在彌撒上見過蘇利文本家的獨女,她先天有病,被父母保護得很好,上次見麵還是在二次洗禮儀式上。他記得那時自己看向對方,小女孩被嚇到似的低下頭的樣子。現在那雙淺色眼睛直勾勾盯著他看,她父親在世時也不會有她這麽大膽,乃至傲慢。


    “在消除嫌疑前你得戴著‘神罰之鎖’,任何對神不敬的行為都會被懲戒。”主教嚴肅地說。


    “我隻是摸了摸你的衣服,怎麽就是對神不敬了?”安敘奇道,“它是神嗎?”


    主教瞪大了眼睛,喝到:“口出狂言!”


    安敘撇了撇嘴,心想有宗教屬性的npc就是這個麻煩。她低頭看自己的手,手銬勒得要命,皮肉都給勒得下陷了。要不是夢,她大概已經痛得嗷嗷叫了吧。


    她並不覺得不快,反而心情愉悅起來。異能和abo的設定讓她十分期待,解決完一個宅鬥的大院就醒了也太可惜啦!安敘就怕夢繼續下去又碰上一撥人,有異能偏偏要用甩耳光,告訴她鬥倒小家鬥大家,還有三姑六婆八大姨的副本在等待,刷完才可以去打怪。這會兒手銬可是自己動起來的,超自然力量,讚。畫風和之前那群完全不同的牧師,讚。果然轉地圖就要發大招aoe清場才行。想到這裏,安敘滿意地笑了起來。


    主教麵沉如水,他吸了口氣,沉聲道:“以主之名,不得口出虛妄之言。安娜.蘇利文,我在此向你尋求答案,蘇利文莊園發生的慘劇是否與你有關?”


    “什麽慘劇?”


    “整個蘇利文莊園隻有少量仆從逃生,蘇利文家除了遠在聖安德魯的蘭斯.蘇利文和你之外無人幸存……上帝保佑他們。”主教在胸口畫了個十字。


    安敘看著他畫十字的樣子,心想自己還真是沒創意,想到僧侶就是類似基x教那一套。她輕慢的神情讓主教的臉色更難看了,她隻好說:“我記得還有兩個活人?”


    “那是艾博裏的巡警隊!”


    “不是刺客啊?”安敘嘀咕。


    上一段夢中斷前,安敘看到了兩個提著燈披著鬥篷的人。他們的臉藏在陰影中,防水鬥篷和下麵露出的護手看起來造型不錯,有些像刺客。前一段夢是刺客,這一段夢見到了牧師,還真是個傳統rpg夢。結果不是嗎?


    “對他們的訊問已經結束,他們並非刺客。現在輪到你了。”主教說,“巡警隊的成員說,是你襲擊了他們中的一員。”


    “我沒襲擊他們,是他們跳出來嚇我!”安敘聳聳肩,“他們那個樣子,大晚上亂竄,誰看到都要嚇一跳。第一個自己先倒了,第二個出來時我有了心理準備,還和他聊了幾句呢。”


    不過鑒於這是我的夢,被嚇到時潛意識讓夢境自動攻擊,大概也算因為我倒了黴?安敘想,唉,作為夢境之主世界之王,我真是個罪孽深重的女人。╮(╯▽╰)╭


    “巡警隊的成員之一被雷電襲擊,另一人作證襲擊者是你。蘇利文莊園的人被更強大的雷電異能殺死,你有何感想?”


    “雷係,果然特別帥。”


    “這就是你想說的嗎?”主教痛心疾首道,“你屠戮了近百無力反抗之人!”


    “喂喂,我覺得需要糾正一下。”安敘解釋道,“他們先打我的!開始大廳沒了人,我想往外就被一堆人圍毆,不打他們難道任他們打我嗎?”


    “你殺了你的親人們!甚至包括你的母親!難道你沒有一點感情嗎?”


    “我又不認識他們,能有個什麽感情?”安敘沒好氣地說,“除非‘很煩’也算感情。”


    “……那你認識我嗎?”


    “剛剛認識。”


    “那麽,蘇利文小姐,”主教的神情又平靜下來,“喚來雷電將所有人殘忍地殺死,這是你的願望嗎?”


    “當然不是。”安敘脫口而出。


    誰會和夢中角色較勁呢?安敘有很多願望,比如賺很多錢,吃很多好吃的,玩好玩的遊戲,看好看的書,做有趣的夢……不存在“在夢裏召喚雷電將所有人殺死”這種類型。那些人無趣極了,像窗台上的黴菌,激不起安敘的半點興趣,自然無意耍著花樣將他們虐殺。她隻想讓這些黴菌消失而已。


    主教的臉上出現了奇怪的慈悲,他看著這個茫然的少女,追問:“他們是怎麽死去的?”


    “被雷劈死的呀?”安敘看了他一眼,心想對方剛剛明顯早就知道了,不知為何還要車軲轆話。


    “雷霆為什麽會降下?”


    “我怎麽知道?”安敘反問,“我就想換個場景,所有人走開,天上就降下一道雷把他們劈死了。哎呀不要在意邏輯,這是我的夢嘛。”


    這迴主教臉上露出了清晰的憐憫,他歎了口氣,問:“我也在你夢中嗎?”


    “當然。”


    “願主憐憫你……阿門。”


    主教念誦出一段禱文,向她點頭而後離開。和剛進來時凝重的表情相比,牧師看著輕鬆了不少,對安敘也稱得上和顏悅色。安敘也鬆了口氣,這無聊的對話終於告一段落,她躺平迴床上,摸著涼涼的鎖鏈,心想,不知什麽時候下一段夢會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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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教大人!”


    巡警隊長凱迎上來,她的嘴唇抿成一條線,焦慮地匆匆行禮。知道對方想問什麽,主教迴答:“她沒說一句假話。”


    “什麽?”凱驚唿道,“難道作案的另有其人?”


    “不,她承認了。”


    “承認了?”凱悚然道,“她瘋了嗎?”


    “這正是我想說的。”亞伯主教同情地搖了搖頭,“她的異能晚於二次受洗覺醒,所有人包括她自己恐怕都沒意識到,巨大的力量蟄伏在她體內。安娜小姐意外失控,殺死了所有親人,隨後她受刺激過度,喪失了記憶,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這結論有些不可思議,但亞伯的異能在於“真實”,他能判斷真偽,也在神前宣誓自己此生不說一句謊言。


    安娜對自己所說的一切深信不疑,她在屠殺完自己的家族後輕輕鬆鬆,因為她覺得自己不認識那些人,並且正在做夢。可憐的孩子。


    平民中的確有過這種事,某些從未受過異能訓練,甚至從沒想過自己能獲得異能的人突然覺醒,不會控製的異能殺死了至親之人。貴族全部受過訓練,再不濟身邊也有防止失控出現的專業人士,誰都沒想過,一直體弱多病的安娜會不合時宜地爆發出如此巨大的力量,讓整個蘇利文家猝不及防。


    “那麽,需要將她押送去王都嗎?”凱問。


    亞伯主教沉吟片刻,說:“這可憐的孩子應當得到第二次機會,請把她交給我吧,她會得到應得的懲戒。”


    凱如獲大赦,點了點頭退下了。她沒有資格處理蘇利文本家最後的人,艾博裏城中有資格審判安娜的人已經死在了安娜手上。艾博裏的當權者全部姓蘇利文,他們被一掃而空。接下來的一段時日,艾博裏必將動蕩不堪,她得趕快做好準備,沒空去管罪魁禍首如何。


    一名司鐸在走廊上與凱錯身而過,對主教點頭行禮。他是一名俊秀的年輕人,發色黑如鴉羽,臉上掛著謙遜的笑容。主教對他迴禮,兩人一邊離開,一邊打起隻有教士們理解的手勢。


    要是此時有第三個教士在場,那名教士又真是個純潔無垢的信徒的話,他大概會對兩人堪稱邪惡的交談內容大吃一驚吧。弑親又瀆神的罪人竟沒有遭受懲罰,反而要進入精挑細選後才能進入的、培養牧羊人的純潔後花園中去了。不過即使有這樣的人提出指控,那指控也必將迅速銷聲匿跡。在亞默南大陸上,比神靈更真實的是“眾仆之仆”的權杖。


    真是太好了,主教與司鐸都這樣認為。在這風雲將起的當口,有什麽比國王倚重的“南之哨兵”蘇利文被自己的繼承者殺得隻剩一人更妙呢?要知道,一名遭受刺激後變成一張白紙的年輕alpha,是最容易投入主的懷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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