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t市飄起了綿綿細雨,溫文一行人在沈旭堯的車裏不疾不徐地往家中進發。一路上,沈思遠專注於手機中不亦樂乎,即便是開了靜音模式,一陣陣震動在寂靜的車廂內顯得格外清晰。


    就連一向寡言且對沈思遠疼愛有加的沈旭堯也忍不住開口勸阻道:“思遠,少對著點手機,對視力不好。”


    “隻是聊天而已,我會注意的。”


    沈思遠乖乖應下,收起手機愜意地靠在車座上,嘴角的變化難以掩飾他此刻雀躍的心情。


    反倒溫文和他形成鮮明的對比,不但變得愈發得少言寡語,就連麵容也是清冷得令人顫栗。


    下了車,沈思遠和溫文首先往家門走,而沈旭堯則負責去停車,沒由來地,溫文向沈思遠提問道:“你最近和單老師熟絡起來了?”


    聽到溫文提及“單老師”三個字,沈思遠立即來了興趣,他誤以為溫文開始對單清澄上心,極力地推薦起來,“對啊,單老師各方麵都不錯。人長得好又謙虛,還十分貼心、善良。私底下幽默風趣,認真起來又有別具一格的魅力,這樣的好女孩可不多得。”


    “是啊,那就更要好好珍惜。”溫文不鹹不淡地迴了一句,正要從身上摸索鑰匙才驚覺因為禮服的原因,她什麽都沒帶。


    沈思遠了然地拿了鑰匙遞交給她,繼而不懈地努力,“是啊,有沒有……”


    沈思遠剩餘的兩個“心動”還沒說完,溫文便伸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聲音也低了下來,“媽睡了,進去小聲點。”提醒完畢,她才打開門,倆姐弟躡手躡腳地換了鞋便各自迴房。


    剛洗漱完畢換了睡衣上床,溫文就發現一晚都閑置在家的手機不斷震動,她掃了眼來電顯示,接通湊到耳邊,平平的聲線聽不出任何情緒,“單老師。”


    “剛迴來吧,累嗎?”


    對於單清澄的關心,溫文並沒有多大的感觸,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沈思遠告訴她的,“還好,單老師這麽晚打過來,是因為我一天都沒反應然後就睡不著了嗎?”


    “才、才沒有。”單清澄不自然地結巴了起來,她把半個腦袋縮到被子裏,有時候她恨透了溫文某些方麵的敏銳和口無遮攔,然而最為關鍵的方麵又木訥得要命。


    “原來單老師這麽需要我。”習慣性地調侃完單清澄,溫文陡然驚覺不妥,長久的沉默讓雙方都不知該如何開口打破。單清澄是因為羞赧,而溫文則是因為尷尬。


    畢竟在溫文眼裏,單清澄和沈思遠是郎有情妾有意的狀況,她繼續如此,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憶起單清澄壓在自己身上那晚,一句“我隻是想知道而已,你很清楚我對你產生了依賴感,但是你是出於什麽心理來幫我我卻不得而知,時間久了,我會不知道該如何跟你相處”仿佛猶在耳畔,不知道怎麽和自己相處?一開始沈思遠是被默認成自己的男朋友出現在單清澄的麵前,而後自己對她嗬護備至且言語上的揶揄,至今沈思遠和單清澄之間都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分,是因為擔心他們在一起了,而溫文繼續像以前一樣對待單清澄,會讓她不好拒絕又左右為難嗎?


    “單老師。”躊躇半晌,溫文決定問個清楚,免得三方會產生不必要的誤會,“你是有一些話礙於我,所以才沒說出來嗎?”


    聞言,單清澄驚詫地瞪大雙眸,她猛然坐起身,溫文是發現自己對她的感情了嗎?莫不是木魚腦袋開竅了?


    若非不是,單清澄的迴答明顯會讓自己趨於下風,而且且先不談會暴露自己對溫文暗藏的感情,就連以後的相處,她都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了。


    對於毫無感情經驗的人來說,單清澄十分不願意在沒有確定溫文對自己的感情的前提下跟溫文說她喜歡她,一是不想連朋友的身份都失去,她舍不得,二是太過魯莽草率,結局無法掌控。


    倘若是呢?這是溫文對她難得的試探呢?錯失了這個機會,她還要再等多久?思想上掙紮許久,單清澄決定不細解釋,隻是簡單地迴答了一個,“是。”


    “好,我知道了。早點休息吧單老師,晚安。”


    “晚……安。”


    怔怔地盯著已經斷開通話的手機,單清澄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忐忑有、失落有、緊張亦有。就這樣結束談話內容了?後續呢,是什麽,然而溫文沒有留給她任何訊息。


    而溫文在睡之前,給之前等待的號碼作了迴複。第二天清晨,天剛灰蒙蒙亮,溫文便已起身,她熟練地搬出行李箱,將日常用品和衣物簡單地整理到其中便搬著行李下了樓。


    她在廚房裏拿了麵包和牛奶解決完早餐問題,便坐到了沙發上,而昨晚發送的訊息也有了迴複,對方效率極高,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步溫文之後起床的,是溫瑟。溫文望了眼走出房門的人,似乎對她在自己後麵起床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怎麽起這麽早?”溫瑟降低音量,按理來說他們三人昨晚那麽晚迴來,怎麽也會補眠到十點鍾才是,她視線一眼便落在沙發旁的行李上,眉頭微不可察地斂起,“你要走?”


    “嗯,教育局安排我出國遊學。”溫文不鹹不淡地迴答,起身抱了抱溫瑟,低喃道,“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你都已經決定好了我還能說什麽,我知道你一向自主獨立,但是有事還是要跟我們說,別一個人抗,知道嗎?”溫瑟拍拍她的肩膀,她的女兒越大越不中留。不過向往外麵的世界也是好的,隻怪自己過於不舍與袒護。


    “嗯,飛機票已經訂了,等不到他們起床,你幫我跟他們說。”


    說罷,溫文理了理溫瑟的衣服,大抵是陪溫瑟久了,她竟產生了難以啟齒的不舍。


    溫瑟將她送到門口,望著女兒漸行漸遠的身影,隻得在清冷的早晨留下一抹長歎。


    坐專車抵達飛機場,溫文把手機關機,取出sim卡,放到隨身包的最裏層,然後頭也不迴地登機,離開了她眷戀的國家。


    既然教育局好不容易給了她答複,她自然是要收心好好珍惜這次機會。遊學中,一麵吸收知識,一麵散心,也是不錯的選擇。就是不知道沒了她這個絆腳石,單清澄和沈思遠的感情進度會不會順利一些……


    坐在飛機上,震耳的轟鳴聲讓溫文煩躁地扯了扯衣領,自己最近實在是太過情緒化了,這股莫明的煩躁感讓她至始至終都未能搞定出是為什麽而來,難道是一直追隨著自己的弟弟有了心怡對象,讓自己產生了這樣的情緒?


    早間上班高峰時期,c市的一處住所炸開了鍋,沈思遠打電話給自己時,一句“單老師,溫文出國遊學了”讓她頓時麵容黯然失色。突如其來的訊息一切都毫無防備、毫無預兆,單清澄怔怔地望著手腕上的手表,一時間五味雜陳。


    前段時間對溫文趁熱打鐵的一些情景如潮般湧來——


    “溫校長,聽說你家隻有一間臥室,我第一次去你家過夜的時候你在哪睡的?”


    “書房。”


    “為什麽不選擇跟我一起睡在床上?”


    “當時跟你不熟。”


    “那之後又為什麽天天抱著我睡?”


    “單老師,那會兒我們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了。”


    “溫文!”


    ……


    “溫校長,時間過得挺快,快放暑假了……”


    “單老師的意思,是想再跟我繼續私奔嗎?”


    “溫文!”


    ……


    原來一切的歡愉都是單清澄自作多情的演繹,她以為這些天的相處下來,溫文會對自己慢慢改善,然而依舊是對她隻字未提地決定一切,然後付諸行動……


    半年後——


    c高一直空缺的校長一職終於有了安排,而半年前轟動的事件已經被世人所漸漸遺忘,成為了不值一提的往事。寂靜的會議室中,各職員工已然就坐,空缺的位置一是校長的主席之位,二則是副校長。


    短短半年,c高的副校長已經悄然換人,之前任職的副校長被革職,具體原因無人得知,沒多久,副校長之位就被填補之上,而校長卻一直空至如今。


    據悉,副校長是出門迎接教育局派下的人,沒多久,會議室的門再度被打開,首先迎門而入的是副校長和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士,他們身後跟著一位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下麵向各位介紹下c高的新任校長——溫文。”


    溫文沉寂的雙瞳掃視熟悉至極的會議室,視線定格在一處,漾起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好久不見,我是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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